第154章

　佈置華美的房間，燭火努力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抵抗黑夜的侵襲，而從窗外不時吹來的冷風令它顫抖。

　金色彎刀在月光下散發著森然的寒意，它的主人一下一下擦拭著，骨節分明的手動作很是輕柔，似乎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你再說一遍。」

　低沉略粗啞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地上跪著的人明顯瑟縮了一下。

　「藜先生，花樓……被秦宇揚抄了。」跪著的人硬著頭皮再重複了一遍，一道寒光閃過，那人徹底斷了生機，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外面快速進來兩個帶著鬼面的人，將屍體拖走。

　男子吹了一下手中的彎刀，微鳴，刀刃成了兩半。

　「呵，真是中看不中用。」

　語畢，毫不留情的丟棄彎刀，似乎之前的溫柔都是假象。

　一雙黑眸緊盯著玄光鏡中親親我我的兩個人，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一切，才剛開始。」……

　把洛都紅燈區收下來貌似並沒有費什麼勁，真正費勁的地方在選人、教人。

　葉洛辰大著肚子靠坐在椅子上，過了沐子昕認為最危險的四個月後，他想做什麼都自由很多。人家莫大夫也說了，要活動點娃才能順利降生，而且最好是少食多餐。

　沐子昕反正是媳婦到哪他到哪，對於別人的閒言碎語他一概不予理會。

　葉洛辰看著面前的鶯鶯燕燕略頭疼，近些年，這些個花樓有幾個是真正以歌舞出名的？

　「小圓子。」

　「哎！」

　沒錯，這個小圓子就是那日接待他們的那個，人很機靈，就是長的是有點不順人意。葉洛辰趁亂把他收了，反正做事機靈就行。

　「點個名，各樓頭牌站左邊，剩下的，有經驗的站中間，沒經驗的站右邊。」

　「好勒！」小圓子拿了各樓的花名冊，頭牌嘛，一個樓最多三個，站一起也就七八個，但是，有經驗的那多了去了，少說也有八百，沒經驗的新人多半是玉人，馴服的倒是沒覺得有啥，沒有馴服的就看起來很狼狽了，眼神空洞，一臉絕望。

　點完名後，也就半個時辰過去了。小圓子吐了吐舌，堆笑著對葉洛辰道：「一個沒落。」

　「嗯，行了，你先下去喝口水吧。」葉洛辰擺擺手道。

　「好勒！」小圓子恭敬的將花名冊放在葉洛辰的手邊退下。

　沐子昕從頭到尾就沒正式看過那些人一眼，全程關注葉洛辰和他的肚子，揉揉肩端個水遞個果脯啥的。

　有很多花娘雖然鄙夷沐子昕的做法，但還是折服於他的容顏，美而不妖……不，不是不妖，而是他的妖是在無意之間。

　「咳！」葉洛辰重重的乾咳一聲，試圖把那些粘在沐子昕身上的目光轉移。很明顯，效果並不是很好。

　沐子昕看著葉洛辰，一頓，回眸，面對葉洛辰的一雙暖色桃花眼成了冰渣子，花娘們瑟縮了一下，不敢再看。

　葉洛辰給了沐子昕一個讚賞的眼神，而後面癱臉看著底下的花娘，「以後這條街由我掌管，不賣肉，只管歌舞香粉。有才華有技術的可以留下，那些個漂亮的花瓶……只會賣肉的，我這裡廟小，容不下。還有，啥也不會，但肯吃苦的，也可以留下，不管樣貌如何。當然了，想走的儘管走，賣身契全部退還。」

　葉洛辰這些話一出口，所有花娘被雷的外嫩裡焦，要知道，這不是對一家花樓說的，而是對洛都整條街的花樓說的，那麼，意思就是從此洛都沒有一家花樓是賣肉的了？

　等底下的人稍微緩過神後，葉洛辰繼續道：「現在，確定留下來的人，然後再分配，想留下的，去小圓子那登記，並且註明擅長什麼。」

　沉默了一會，一個瘦弱的滿身血痕的男子在一個同樣狼狽的少女的攙扶下出來了一步，虛弱道：「敢問這位夫人，留下的人可有什麼好處？」

　周圍人都用一副你瘋了吧的模樣看著他，還敢問好處？之前坐的牢還不夠？

　是的，她們都把葉洛辰當成了有很大後台的人，強買強賣什麼的……無緣無故坐的牢也是葉洛辰用來殺殺她們的威風的伎倆，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們聽話。一般盤下樓，不會動用到官府，現如今，她們不太敢猜測葉洛辰身後的人究竟是誰。在污濁之地待久了，她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不料，葉洛辰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副很欣賞站出來問的那人的模樣，「我們是簽合同的，不同的人簽下來工資也不同，以後會詳細說明，但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月的基本工資加提成再加獎金。」

　所有人一臉懵逼的看著他，表示不懂啊。

　葉洛辰默默扶額，很有耐心的解釋道：「假如一個普通舞孃吧，一個月，跳五天休息兩天，一天兩場舞，假如基本工資是十兩，客人打賞的和我三七分，就是客人打賞十兩銀子，舞孃得七兩，我三兩，獎金呢，勤奮努力的話，我酌情考慮，算五兩的話，一個月下來就有二十三兩。我只是打個比方，而且這是最普通的舞孃的工資，其他的暫時還沒定。」

　好少！這對於一些紅牌來說簡直就是蘿蔔價，不過，葉洛辰也說了，只是個比方，聽起來還不錯，還有休息日。

　那男子頓了頓，「那吃住？」

　「包吃包住，我這裡還會賣胭脂水粉，內部工作人員有特權一個月可免費領取一套，當然了，身價越高，所用的胭脂水粉就越好。」葉洛辰一口氣說完，男子還是蹙眉。

　「期限？」

　葉洛辰挑眉，這傢伙想的倒是很全面吶，是個人才。「簽約合同最少五年起，最高二十年，哦，戀愛自由，成親自由，不過，在簽約期間不想做了，要付違約金，身價的十倍。洩露機密者，丟進官府，流放。」

　最後一句話葉洛辰說的很清楚，眼睛一掃堂下，所有人都不敢吭聲了。

　「一刻鐘時間考慮，考慮清楚了，去小圓子那登記。當然了，並不是所有登記的人我都會留下。」這個得提前說清楚。正所謂，先有交代後有買賣不是？說完，沐子昕遞上一杯溫水，葉洛辰喜滋滋的喝了一口，不禁感嘆，有個細心的夫君真不錯。

　第一個上來的，便是那個問了很多問題的男子，目測是一個玉人。在少女的攙扶下，從「新人區」搖搖晃晃走向小圓子。

　小圓子問道：「姓名？年齡？有何擅長之物？有無父母？」

　男子淡道：「李越，十八，擅長古琴，無。」

　小圓子一一記下，又看向扶他過來的那位少女。

　少女顫聲道：「我……我叫李杏兒，十六了，刺繡是我學的最好的。」說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堅定道：「沒有父母。」

　小圓子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倆人，「你們認識？」

　李杏兒點點頭，「他是我哥哥。」

　小圓子看了看葉洛辰，後者給了他一個眼神，「哦，那你們先去裡面的屋子休息一會吧，吃點東西。」

　「好、好的。」李杏兒扶著自家哥哥慢慢走進小圓子所說的屋子。

　既然有人開了頭，後面的人也不再猶豫，除了一些頭牌和被拐賣的新人之外，幾乎都報了名，葉洛辰把一些看起來明顯做不了事的人丟出來，人數也是相當可觀的，五百總有的。

　注意，他們說的是花娘，並不包括那些丫鬟打雜的。

　「留下的人今晚在這裡找個地，吃飽後再洗洗，睡好了，明天安排工作，過兩天正式開始工作。」葉洛辰打了個哈欠道，唔，太陽快下山了，該睡覺了。

　所有人眨眨眼，各懷心事找房間。

　葉洛辰先安排好的丫鬟和小廝，不然花娘她們出來了，住哪？總要有人打點不是？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住這裡。」一個女聲挑釁道。

　另一個道：「這是我先看上的。」

　隔壁的花娘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銀心，你來我這兒吧。」

　銀心雖心有不甘，但還是忍了下去。誰知剛出門口，就被挑釁的女子伸腳絆了一下。

　「啊！」銀心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磕到頭，鮮血直流。

　「銀心！」瑚娘驚叫一聲，連忙去扶人。

　挑釁的女子冷笑著進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其他人說到底還是有些懼怕，熟悉的人也不敢去扶。

　倒是一個少年模樣的玉人好心的把人扶起，灰頭土臉的。

　「謝謝。」瑚娘感激的對少年道。

　少年咧開嘴笑笑，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葉洛辰這還沒走呢，一個眼神，小圓子立馬叫人把那個挑釁的女子從房里拉了出來。

　「你們幹什麼！我可是翠樓的瑩兒！」女子叫喊著，猶如一個潑婦。

　瑩兒？什麼鬼？葉洛辰蹙眉，小圓子解釋道：「一年前一舞傾城的便是她，難免性格高傲了些。」

　「嘖！趕出去，我們這不需要把自己看得太當一回事的人。」葉洛辰不耐煩的揮揮手，壯漢直接就把人丟了出去，一點情面也不留。

　其他人默默垂眸，有什麼心思都歇了。

　打個哈欠，好累啊。這兩天忙這裡的事都快瘋了……

　沐子昕把人半抱著回屋，到最舒適最偏遠的房間。

　你問為啥？自然是沒什麼劣質脂粉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