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藉著昏黃的燈光，葉洛辰看著進來的這個房間，房間不大，一張木床佔了一半的空間，窗口有一個巴掌大小的鏡子，一疊尚未用盡的紅紙。角落裡還有一個不大的木箱，看起來比較老舊。

　康氏看了一眼葉洛辰，發現他並沒有嫌棄，心裡不滿的情緒稍稍平息下來。「這是我大姑娘也就是子昕和子岩母親的閨房。」

　「嗯。」葉洛辰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挺不錯的，即使在這裡真的算是不錯了。房間裡沒有灰塵，看樣子是時不時的打掃過，至於是誰，除了老太太也沒人了。

　康氏坐在床沿嘆著氣，對站著的葉洛辰招了招手，「過來坐吧。」

　「好。」葉洛辰也不扭捏，就坐在了她旁邊。這裡除了床也沒其它地方可以坐吖，他可不認為角落的那個木箱可以坐。

　也許是愛屋及烏，康氏再看葉洛辰時發現他也沒那麼令人厭煩，至少她可以保持平和的跟他說話。

　「蘭兒從小就聰明伶俐，繡工也好……是我對不起蘭兒，如果我可以阻止老頭子把她嫁到沐家，她就不會這麼早走了。蘭兒每年回來，手上都是傷，一年比一年憔悴……」康氏哀傷的說著，有些語無倫次，雙眼失神，那段回憶就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葉洛辰靜靜的聽著，沐家那兩個吃人不吐骨頭，嫁過去能不早逝？若是沐智遠能夠剛強點，或許又是截然不同的結果。唉，一個孝字壓死人，不過，沐家那倆老的是怎麼想的？沐智雲和沐智宇是他們的兒子，難道沐智遠不是？想法一瞬即逝，葉洛辰從腰間拿了一塊帕子出來遞了過去。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才對。這話您可能不愛聽，但若是母親知道外祖母天天為她抹眼淚，就算在黃泉之下她也不安心，您說對不對？」

　康氏把眼淚擦去，勉強笑了笑，並沒有糾正葉洛辰話裡的稱呼，「你說的也沒錯，現在看見子昕的病好了，子岩長得白白嫩嫩，我這老婆子也就放心了，哪天去了也可以去見蘭兒了。」

　葉洛辰聽著，康氏心裡苦，跟丈夫和兒子說，他們也不能體會，兩個兒媳婦也不待見她，現在他這個外孫媳婦就發揮作用了，總要讓老太太把心裡鬱結的氣說出來才行。

　康氏似是想起了什麼，起身往角落的木箱走去，打開翻出一個翡翠玉鐲。

　「這是我的嫁妝，是我娘給我的，我又傳給了蘭兒，現在蘭兒不在了，我就代替她傳給你了。」康氏說著就把鐲子給他戴了上去，喜滋滋的笑著，「真好看。」

　剔透的翡翠玉鐲戴在白皙的手腕上，昏黃的燈光也掩不住它的美。

　葉洛辰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現在戴著，等回去了就拿下來，等他有了女兒再傳下去……咳！想遠了。

　「謝謝外祖母。」葉洛辰從懷裡掏了一張一百兩銀票出來，康氏正要拒絕，他就說了：「您若是認我這個外孫媳婦就拿著，我們在平安縣開了家酒樓，這些銀子還是拿得出的。」

　康氏猶豫了會，收了下來，「那老婆子就接下了，給你們存著，有一天需要用銀子就跟老婆子講。」

　接下來說了大半個時辰的體己話，葉洛辰發現有個外祖母真心不錯，出來的時候倆人好的跟親親外祖孫似的。

　一直在門外徘徊的沐子岩可算是鬆了一口氣，沐子昕倒是氣定神閒的在喝茶，裡面的對話他是聽到了的，動用一點點精神力就可以了，也是防止裡面發生什麼突發事件。比如兩人掐起來……

　「嫂嫂！」沐子岩一看門開了忙跑了過去，看到康氏後又喏喏的喊了一聲外祖母。

　康氏哭笑不得，戳了下沐子岩的額頭，佯怒道：「幹啥？還怕外祖母把你嫂嫂給吃了不成？」

　沐子岩看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和諧，嘿嘿的傻笑，撲進康氏懷裡蹭了蹭，「哪能啊，外祖母人最好了。」

　康氏舒心的看著葉洛辰，沐子岩從小就戒心重，能這麼黏葉洛辰說明葉洛辰是真的對他好，沐子昕也不再是病歪歪的了，看著三人的感情這麼好，她覺得承認葉洛辰是她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她可不想和藍義一樣逼著兩個外孫跟她離了心。

　沐子昕對葉洛辰充滿感謝的笑了笑，後者對他眨眨眼，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比了個v，得意的很。若是四周沒人，沐子昕想，葉洛辰肯定會拉著他的袖子蕩啊蕩，雙眼放光的跟他說「這點小事還能攔得住我」。

　睡覺是這麼安排的，沐子岩和小雙胞胎睡，沐子昕和葉洛辰睡他母親的房間。因為認床，葉洛辰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硬是拉著沐子昕陪他說話。

　「哎，二舅他是做什麼的啊？」

　沐子昕寵溺的把人摟緊，壓好被角，道：「晚飯後我問了下，好像是做一些小玩意去賣的。」

　葉洛辰不舒服的拱了拱，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才安分下來，「要不咱想想讓他做點什麼去賣？之前給他孩子紅包，他好像不是很開心。」

　「二舅是知道我和子岩之前過得怎樣的，他是怕我們給的太多不懂得理財。」沐子昕看著懷裡的人一縷翹起來的頭髮，覺得挺好玩的，手有點癢，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沒忍住，伸手拿過來仔細把玩。

　葉洛辰也沒在意，想了又想，「要不……賣糖葫蘆？」在現代的時候他總能在古裝電視劇裡看見小販叫賣糖葫蘆，實際上在這邊他從沒在街上看見有賣糖葫蘆的。

　「糖葫蘆？」貌似從沒聽說過。

　「就是把山楂洗洗，熬一鍋糖漿，放裡面一裹拿出來就可以，很簡單，成本也不高，就是山楂現在還沒有。」葉洛辰頓了會，靈光一閃，激動的坐了起來：「對了！編中國結！嘶——你幹嘛扯我頭髮？」

　沐子昕笑著把人拉入懷中，幫他揉頭皮，誰知道他會突然坐起來？葉洛辰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氣不過的扯了一把他的頭髮，傲嬌的看著他。

　沐子昕自然不會說什麼，扯一下算什麼？就是媳婦把他頭髮全拔了，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好了好了，不疼了吧？」

　葉洛辰哼了一聲，覺得頭皮還是疼，索性把沐子昕的手拿了下來，狠狠咬了一口才算了事。

　沐子昕倒不覺得疼，就是看他這氣鼓鼓的樣子挺可愛的，一時手癢捏了一把，然後……媳婦徹底炸毛了。

　「你還敢捏我！」葉洛辰氣的直接騎沐子昕身上，兩隻爪子可勁的□□他的臉。這張美噠噠的臉他早就看得不爽了，你說一男的長那麼漂亮幹啥？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沐子昕的臉差點脫一層皮。

　報完仇，葉洛辰打了個哈欠，直接趴他身上睡著了，沒辦法，這冬暖夏涼的體質，實在不想放手。

　沐子昕認命的把被子弄好，臉上火辣辣的疼，這到底是有多討厭他這張臉？要不弄一張假皮蓋住？沐子昕想著想著，也睡著了。按道理來說，他睡不睡都無所謂，但看葉洛辰睡得這麼香，他也控制不住的想睡，莫非瞌睡蟲是可以傳染的？

　這邊是睡得挺和諧，東屋那邊就有點炸窩了，原因？你且聽著。

　「你要把銀子還回去？你都沒看見他們給了西屋那家子多少！就這三兩銀子你也要還？姓藍的，我不同意！」宋氏抱著孩子吼道，孩子嚇得哇哇亂哭。

　藍華也不吭聲，把錢揣兜裡。

　宋氏見他鐵了心要還，坐在床上就開始抹眼淚，哭訴道：「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還吧還吧，可憐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奶喝，是娘沒用啊，吃不到好東西擠不出奶給你喝啊。嗚嗚……」

　小孩子也嚎，嚎久了就一抽一抽的，藍華心疼的把孩子抱了過來喂米湯。

　「你還喂什麼！乾脆讓我們娘倆死了算了！我這苦命的孩子啊！」宋氏妥妥發揮了一哭二鬧三上吊，藍華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把銀子拿了出來。

　宋氏奪過銀子，接過孩子繼續喂米湯。

　藍華嘆著氣，宋氏坐月子的時候，老母雞換了銀子給康氏看病，一個都沒吃著，奶也沒有，大夫說是吃的太差導致沒有奶水，所以只要藍華有什麼事不順著她，宋氏就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西屋那邊也不鬧騰，連氏算著葉洛辰給的一兩八吊銅板，喜滋滋的。

　這一出手就是這麼闊綽，身上肯定還不止這些錢，得再拿些過來才是。

　連氏這眼睛轉了又轉，既然他們發達了也別想落下自個家，畢竟是親戚不是？這麼多銀子，他們肯定有賺錢的法子，明天得去問問。

　主屋裡，藍義瞥了一眼康氏，道：「你把大姑娘的鐲子給那人了？」

　「什麼那人！那是你外孫媳婦！」康氏不滿的說道，不動聲色的把銀票藏在裡衣袋子裡，她可不會把外孫媳婦的血汗錢給這個見錢眼開的老頭子。

　「哼！什麼外孫媳婦？只要我不認他，他就不是！」藍義點了一支旱菸吞雲吐霧。

　康氏不再多說，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別說他們這是外祖家，就算是祖父家，依著沐子昕的脾氣，那也是不認也得認。

　夜，靜悄悄的，寬廣的夜幕只有幾顆殘星在疲憊的眨著眼睛，月？早就躲進雲層睡懶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