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穿過海眼，有一個海島，名叫人魚灣。那裡的天空澄淨如藍寶石，水碧若晶，幾乎每個人魚都有著令他們驕傲的五彩魚尾以及炫目的鮫綃。

　人魚們住在海島旁的小木屋裡，白天在海裡紡紗時雙腿化成魚尾，日出之時，他們會去海島最高處的宮殿參拜龍王，一天的勞作才會開始。

　每年的九月，這年成年的人魚都會參加一個比賽，以彰顯自己成年後會擁有勇氣和能力。祭司會讓他們隨機抽取一根木籤，然後他們只要把自己抽到的木籤上寫的東西在退潮之前帶回來就可以了，誰帶的越多越完好無損而且用時最短，那麼，誰就是獲勝者。

　由於外界兇猛的魔獸過多，漸漸的，這個單人賽就變成了團體賽，每一隊五到七個人魚不等，由一個能力出眾的人魚帶頭，只要領頭的人魚順利帶回五個人魚，並且達到之前說的要求，那麼，這一隊就獲勝。

　退潮之前回來的人魚才能順利獲得成年資格，否則，他將永遠不被族人承認是「成年」人魚。

　「你之前去幹嘛了？」夢扯了一下低著頭的阿雪，小聲問道。

　阿雪如夢初醒般看向他，「啊？沒、沒幹嘛，就是去找個東西。」那個人……嗯，勉強能算作東西吧。

　夢知道他不會說謊，至少不會對自己說謊，就沒再繼續追問了，只是告誡道：「你回來後就算成年了，有些事怎麼做該不該做自己要清楚，權衡利弊，不必要的東西能放棄就放棄。」

　「知道啦。」阿雪對他笑笑，救個人不算不必要對吧？

　「安靜！」祭司一雙銳利的眼睛從他們身上掃過，兩人頓時噤聲，待祭司的視線離開後，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成年大會檢驗成果後，由雲紗帶的隊獲得最後的勝利，得到用彩雲編織的幸運手鏈。

　阿尤狠狠地瞪了一眼阿雪，拂袖而去。

　阿雪略帶愧疚的低下頭道：「夢，對不起，要不是我耽擱了時間，咱們也不會輸……」

　夢聽完就想笑，使勁揉了一下他的腦袋，弄亂了他的銀色捲髮，「你在想什麼呢？我是領頭人，要錯也是我的錯，他們怎麼也不會怪到你頭上的。傻兮兮的，別想了，回去休息一下，準備參加今晚的晚會，說不定能被龍族的人看上，帶回龍宮呢。」

　「我……我還是不去了，忙了一天可累了呢！」阿雪活動了下筋骨笑道。

　夢輕嘆道：「其實……」

　「啊！突然記起還有點事，我先回去啦！夢記得要好好玩哦～」阿雪快速說完後一陣風似的跑了，生怕被人追上。

　夢搖了搖頭，眼底是深深的無可奈何。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後，阿雪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從小他就被族人嫌棄，因為長相。有什麼集體活動他是能避就避，大多數是被夢硬拉過去的。

　成年晚會......算了，像他這麼醜的人魚，過去也是自取其辱，別說是被龍族看上了，就算是海中其他生物也不會要一個像他一樣醜的人魚吧？

　哦！對了！阿雪手忙腳亂的從竹簍的最底層把貝殼掏了出來，啊啊啊！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那人不會死了吧？那他可真就是好心做壞事了，海神應該不會原諒他吧？

　念了個法咒，小巧的貝殼變成小床，阿雪一把掀開殼，同時在心中默念：不要死不要死......

　或許這次海神聽到了他的祈願，在他伸手去觸碰那人的胸膛時，感到了他所希望的心跳聲。

　阿雪整個人都放鬆了，幸好人還活著。

　打起精神，像做了重大決定般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淚刷刷的掉，在掉落的那一刻成為一顆顆瑩白的珍珠，五顆應該夠了吧？哎，不管了，先磨給他吃著，沒用的話就只能去找祭司爺爺了，畢竟他也不知道人類能不能用他們人魚的治療方法。

　手掌成爪，輕鬆捏碎了珍珠，再把珍珠放進貝殼碗中研磨，夠細後混著泉水端到貝殼床邊，「吶，喝了之後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說著扶起人把水一點點倒進那人的嘴裡，喂的過程並不困難。喂完後阿雪就把人放好，自己就蹲在旁邊看，這個人怎麼不太白啊？五官還不錯，就是不知道眼睛好不好看，應該比他好看吧？

　唉，隨便來一個人類長得都比他好看，還讓不讓人魚活了？算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真是自作自受！笨死了。」自語著拿了鮫綃蓋在那人身上，「雖然醜了點，但一樣禦寒，知道不？不准嫌棄，不然凍死你。」

　嘿嘿~阿尤還說他的鮫綃這輩子就他用了，看吧，這不是人嘛？這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哦~而且沒有嫌棄說丑。好吧，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無所謂，沒有和龍族成親的人魚最高壽命是一百五十歲，這麼短暫的生命，不開心點對得住自己？

　好困~打了個哈欠，趴在石桌上隨便裹了一層作廢的鮫綃就進入了夢鄉，所以，他並沒有看見黑夜裡睜開的那雙眼睛。

　秦宇揚早在他還在貝殼裡的時候就醒了，他也聽見了另一個人說的話，龍族？他這是在哪？就目前來看，這個長得奇奇怪怪的傢伙對他並沒有什麼敵意，所以他才選擇喝下灌進來的水。

　這裡，不是秦軒國了吧？不知道秦鈺怎麼樣了。

　無力的閉了閉眼，早就感覺到秦鈺沒有奪位之意，但他沒想過秦鈺會幫他。那個小時候總是跟在他身後提各種無理要求的小不點，那個長大後對他各種不服的少年，那個在他孤立無援時幫他擋住軍隊的人，那是他的弟弟。

　都說皇家無兄弟，怎麼會？來自血緣的牽絆，是怎麼也解不開的吧？

　月光溫柔，好久都沒這麼平靜的睡過了，每天擔心著各種襲擊，真的好累。就讓他偷懶一回吧，在秦軒國，他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要時刻注意，在這裡，沒人認識他，對於那個少年來說他只是眾多普通人類中的一個，這樣就夠了。

　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遙遠的鐘聲傳來，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秦宇揚眼皮跳了跳，沒睜眼。

　「嘶——麻了......」丫的！果然不能趴桌上睡！

　揉了揉半邊麻木的身子，伸個懶腰，再跑到貝殼床邊搖了搖那人，怎麼還是沒反應？會不會是喂得太少了？

　「等我回來後再多給你吃點。」說罷關了貝殼床帶走，笑話，留在這裡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等秦宇揚睜開眼時，天又黑了，還沒等他皺眉，一個閃閃發光的珠子被丟了進來，真的是用丟的，都砸他腦袋上了。抿了抿唇，他能說什麼？這珠子目測是一顆夜明珠，拳頭大小，光線柔和，足以照亮這個窄小的空間。

　是的，夜明珠，海底生物居家必備用品，這可是他用二十顆珍珠換來的，哭了好久呢。阿雪心里美滋滋的想著，對那人夠好了吧？素不相識，他把床借了出去還給夜明珠照著，看他想得多全，嘻嘻~

　若是秦宇揚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肯定會回他一句：嗯，想的是挺周全的。如果忽視他腦袋上的包的話。

　「咚咚咚！」

　「夢！」阿雪開心的敲著門，敲了半天也沒人開，「咦？哪去了？」

　「才第一道鐘聲，吵什麼吵？」一個男人開了門，語氣不善的說道，「喲，這不是阿雪嗎？又來找我們家夢了？不過從今天起，你恐怕得去龍宮找了，哼。」

　「啊？為、為什麼？」

　男人頓時就笑開了，「為什麼？你當我們家夢跟你一樣沒人要？昨晚龍三殿下帶夢走了，我們家夢可是皇子妃了呢，啊，對了，你昨晚沒來，呵呵~也是，像你這麼醜的人魚來了也只是徒增煩惱，倒不如不去。」

　男人最後幾句說了什麼，阿雪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夢要嫁人了啊，以後就他一個人了呢。

　失魂落魄的離開木屋，到山腳下的時候嘆了一口氣，夢能嫁給三殿下也不錯嘛，至少不用跟他一樣經歷老死，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加油！

　嫁人？秦宇揚不由得蹙眉，這個是少年吧？莫非這裡所有男人都是玉人？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說話陰陽怪氣的，就像、就像宦官。好吧，他實在不願意這麼說，但他的確有慶幸過救他的人語調正常，沒有太陰柔。

　外面什麼樣子他不知道，但救他的少年貌似不太受歡迎啊，為什麼呢？是那個男人說的原因？太醜？不是吧？雖然只看到了一個側臉，也不算太醜啊。

　吭哧吭哧的爬到山頂，秦宇揚其實挺過意不去的，讓人背著到處跑。

　「祭司爺爺！早上好！」阿雪用力的朝山頂上的人揮了揮手，興奮地喊道。

　祭司握著權杖，對他微笑，眼中滿是慈愛。「阿雪來了啊，吃過了麼？」

　爺爺的聲音好像很年輕啊......秦宇揚想著，然而他絕對沒想到，讓阿雪稱為爺爺的人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

　「沒呢，我在路上摘了聖果過來，您嘗嘗？」阿雪獻寶般拿出果子來，祭司揉揉他的頭，道：「你吃吧，順便給你包裡的那人吃點。」

　阿雪和秦宇揚同時愣住，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