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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村里村外》第96章
    ☆、9606-06-07

  刀疤最是討厭洗碗虎著臉,,皺眉掃過李杉,後者一個激靈,語氣微熱,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打了個飽嗝道,「刀大哥忙活一天了,洗碗的事兒交給我們幾個弟兄就成。」話完,擺了擺手,「吃多了,休息一會兒,阿諾妹子忙你們的事兒就成,我們做事五大三粗,洗碗可沒問題。」

  天黑得快,夜幕低垂,黑乎乎的天下起了霧,沈芸諾牽著笑著去院子裡消食,順手點燃走廊下的燈籠,光緩緩亮了起來,襯得她明麗清秀的淨臉愈發柔軟,小洛仰起頭,稚嫩的喊了聲娘,沈芸諾蓋上燈籠,低頭微微一笑,「什麼事兒?」

  小洛搖搖頭,抓著她衣角,小臉盡是開心,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麼開心,院子裡走了幾圈,聽著灶房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響,沈芸諾蹙了蹙眉,牽著小洛回到屋裡,杯盤狼藉的飯桌乾淨整潔,裴征和沈聰坐在一根凳子上說話,刀疤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半眯著眼,昏昏欲睡的模樣,沈芸諾讓小洛進屋,自己去了灶房,站在門口,看清裡邊情形後忍俊不禁。

  李杉和韓城站在灶台前,彎腰洗著鍋裡的碗,李勇接住扔進裝滿水的桶裡,碗碰著碗,啪啦啪啦的響,桶裡的水弄得地濕了一片,李勇抬頭,見她站在門口,立即咳嗽兩聲,不好意思道,「阿諾妹子來了,是不是太吵了?」

  沈芸諾搖頭,想了想,忍不住提醒道,「碗會不會壞?」

  李杉轉過身,撩起袖子,濕噠噠的手臂滴著水,胡亂擦了下灶台,灶臺上擱置的是木板,光滑得很,一擦,水順著灶台往下滴,沈芸諾才看清他站的地方也是濕的,面露無奈。

  「阿諾妹子回去歇著,我們很快就好了,待會會罷灶房清理乾淨的。」沈芸諾愛乾淨,李杉以前不愛收拾,金花也不是個細緻的人,兩人湊在一起日子過得可想而知,搬了新家,金花學著沈芸諾也講究了,院子裡,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東西也擺放得井井有條,李杉清楚她受了沈芸諾的影響,因而不想惹沈芸諾嫌棄,又保證道,「我們會打掃乾淨的,阿諾妹子先出去休息會兒吧。」

  沈芸諾知曉他誤會了意思,不多做解釋,笑著轉身走了,剛到門口,聽到灶房傳來驚呼聲,隨即是李杉罵人的聲音,碗碎了,她搖搖頭,進了屋子,裴征喝沈聰說的是買豬肉的事兒,找個人去隔壁村買豬,不用受他人鉗制,肉多,連著忙兩日可以休息兩三日,大家不用沒日沒夜的幹活,兩人說到人選時,對看了眼,默契的開口道,「裴年。」

  裴年常年在鎮上做工,村子裡誰家在鎮上遇著難事都會請他幫忙,他懂得看人臉色不說,十裡八村的人都認識,願意給他面子,他出面再合適不過,然而,裴年在鎮上做工,真要他幫著買豬,工錢自然不能比鎮上的少,而且要問問裴年的意思。

  商量出了結果,沈聰不著急了,「明日你不去鎮上了,管家同意我說的,咱就五日送回肉,最少一百五十斤,管家的意思越多越好,我們也只能盡力。」肉鋪的老闆不知足,不能一直叫他牽著鼻子走。

  裴征心裡也是這般想的,想著今日老闆一番話,沉了臉,「明日不去不成,後天再說吧。」今日離開的時候老闆叫他明天早點去,他早些時候關門,明天把話和老闆說清楚比較好,而且後天趕集,總有人買肉鋪的肉。

  不一會兒,李杉他們轉身回來了,門外,金花提著燈籠進屋,另只手還提著兩隻沒有點燃的燈籠遞給韓城他們,「時辰不早了,咱早些回去休息,人阿諾妹子她們也該休息了。」今天忙了一下午,幹慣了活,今日也有些吃不消。

  裴征回過神,朝刀疤他們道,「刀大哥明日繼續忙你們得事兒,明天我買了肉回來,之後準備休息兩日,這兩天金花嫂子累得不輕,我琢磨著給她二十文的工錢,明日也是。」肉鋪的老闆當他性子好說話,明日賣它的肉只怕更多,裴征解釋道,「明日後,家裡休息兩日,熏臘腸得事兒我一個人不成問題。」

  金花面色一喜,一天二十文,她比李杉掙地都多了,咧著嘴,不好意思的笑道,「還是裴三兄弟會做人,一天二十文,我也能撐起半邊天了,以後杉子再說我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他。」

  李杉擰起了眉,冷聲道,「說什麼呢,誰收拾誰說不清楚地事兒,趕緊的,咱也回了,明天還要去要債呢。」賭場那邊忙,灌臘腸的事兒他們有心無力。

  送走了人,裴征將院門鎖上,折身回來洗了臉和腳,沈芸諾把炕燒起來了,進屋還察覺不到暖意,饒是如此,他心裡淌過一片暖流,問道,「小洛和大丫睡了?」

  「躺下了,你先上床睡著,我把走廊的燈籠滅了。」燈籠是沈聰從鎮上買的,說是家裡有孩子,邱豔懷著身孕,屋簷下,掛著好幾個燈籠,院門口也有,家裡備足了蠟燭。

  裴征朝外看了眼,屋子裡燃著燭火,倒是忘記屋外的燈籠還亮著,箭步流星走了出去,「你站著,我出去就是。」

  再回來,沈芸諾已經躺在床上,床前的衣架子上掛著她的衣衫,裴征脫下自己的衣服,搭在一側,掀開被子躺下下去,炕熱了,後背暖暖的,裴征拉過她躺下自己懷裡,說了請裴年去村子裡買豬的事兒,正好,沈芸諾也有話說,順口將韓城說得一番話告訴了裴俊,「四弟妹懷著孩子,周家當日信誓旦旦,真遇著事兒了,估計還是要過來問四弟妹借錢,你和四弟知會聲,注意著四弟妹肚子裡的孩子。」周家人為了一點好處和周菊斷了親,也能在認為走投無路的時候再找上周菊,周菊的肚子已經隆起來了,出了事兒才是後悔莫及。

  有得選擇,她也不樂意管那邊的事兒,然而,終究是沒法避免的,就好像韓梅和裴勇,說什麼,對韓梅來說都沒用,她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其他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裴征怔忡良久,臉上波瀾不驚,直起身子,將燭火滅了,屋子裡一下黑了,沈芸諾半邊身子靠在他身上,隨著他起起伏伏,平穩了,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她知曉裴征聽進去了,正欲轉移話題,聽到頭頂傳來悶悶的一聲,「我明日和四弟說聲,刀大哥他們忙,明日灌臘腸的事兒還得去村子裡請人,我想著把四弟也叫過來,周家要來人的話,四弟妹只怕也要跟著過來。」

  他心裡邊不想和那邊牽扯太深了,提起老宅,好似有說不完的煩悶事兒,他頓了頓,放慢了語氣,「娘跟著四弟過日子,將來有鬧騰得時候,四弟妹若是抱怨,你安慰她就是了,拿主意得事兒卻是不能。」周菊和宋氏關係不好,裴俊夾在中間難做人,裴征眼中,裴俊以前聽裴勇的話,如今聽宋氏的話,周菊若是讓沈芸諾幫著拿主意,之後出了事兒,少不得會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周菊性子好,然而,出了事兒,人下意識的都是推卸責任的,他不想沈芸諾捲入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當中。

  沈芸諾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側臉蹭了兩下,「我心裡清楚的,其實四弟妹和我說了四弟和娘過來幫忙得事兒,若是以前,四弟來我沒話說,今時娘也要過來,縱然四弟妹保證不會出事兒,我心下還是擔憂的。」周菊過來專程為說這件事,她不敢應下就是不想宋氏過來,裴家大房的人也在,宋氏備份高,若以老賣老,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宋氏見著他們灌臘腸,動了其他心思,最後受影響的還是他們的生意。

  裴征聽沈芸諾說起這個,頓時皺眉,「四弟妹來過了?」

  沈芸諾輕輕答道,「來過了。」

  裴征沉吟片刻,「不答應是好的,明天我和四弟說吧。」

  那邊的事兒沒完沒了,裴征不願意再提,手輕輕落在她小腹上,心裡疑惑,兩人成親很快就有了小洛,如今他回來也有那麼長時日了,沈芸諾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不著急是假的,家裡多個孩子總該會熱鬧得多,明年沈聰他們搬去鎮上,院子裡的人猛地少了,只怕會不習慣,就和他跟沈聰從礦山回來,不太習慣身邊安穩是一樣的。

  沈芸諾知道他心裡琢磨的什麼,她心裡也覺得奇怪,兩人算得上頻繁了,奈何肚子沒有動靜,孩子的事兒還真是要看緣分。

  夜裡,呼嘯的風聲吹得樹葉嘩嘩作響,隨即,飄起了白白的雪花,天邊露出稀薄的光時,天地已是一片銀裝素裹,沈芸諾推開窗戶,遠處的山近處的院子,皆成了白色,望著窗外許久才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裴征,「冷了好些時日才下雪,過不久就要封山了,我們得趁著這些時日多賣些臘腸才成。」

  疊好被子,走到床前,望向白茫茫的遠處,下了雪,霧氣散了,視野開闊不少,將沈芸諾拉到他身後,擋住了大半的冷風,人清醒不少,沉吟道,「今日忙後休息兩日,我和大堂哥說說。」臘腸的生意能做多久他和沈聰心裡沒底,不敢叫他辭去鎮上的工回來幫他們,有朝一日,臘腸生意沒了,不就是拖累了裴年,逢著下雪,酒樓過些時日就準備放假了,裴年要等明年雪融了再說,沈聰如果能和知縣大人簽訂買賣契約,有了年限,他和裴年說事兒也能直白些。

  沈芸諾穿過他腋下,露出個腦袋,盯著白色天地,一時有些出神,裴征和沈聰心裡沒底,她心裡何嘗不是,現在能賣個好價錢全是因著大家不知曉臘腸怎麼做的,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吃臘腸的人多了,總會有人吃出臘腸里加的調料,那時候,別人也開始賣臘腸,她們壓力就大了。

  遺憾的是古代識字的人不多,大家能認識鎮上的鋪子也是裡邊掌櫃和小二自己喊出來的,想要旁人記住她家的臘腸,還得讓知縣大人想想法子,不過眼下是不著急的事兒,那些臘腸,知縣大人該是賣去別處了,一時半會,清水鎮還不會有。

  身邊人沒有而自己擁有獨份時,低調才能活下去,待獨份到了眾所周知的時候,脫穎而出靠的就是口碑相傳,依著知縣大人的手段,今年和明年,臘腸在清水鎮還掀不起風浪,可以再等等,總要有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天冷了,你問大堂哥,酒樓那邊能不能請假,左右快封山了,大堂哥幫我們,也不會傳到酒樓那邊。」裴征面上對裴家的人心狠,實則心底最是種情義,有的事兒,她不問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依著裴征的性子,當日服徭役她不鬆口,宋氏和裴老頭拿他沒有法子,他心裡多少有為了她的原因。

  聽著外邊傳來喊叫聲,裴征笑著關上了窗戶,「走吧,小洛和大丫醒了,我先去生火,你給他們穿衣衫。」家裡早飯吃什麼他是知曉的,院子裡的雞每日下蛋,大丫小洛吃蒸蛋,他們煮個雞蛋,再喝點粥配酸菜就成了。

  大丫窗戶外的木板夜裡被風水開了,推開窗戶見著雪,她睡不著了,興奮的又喊又叫,小洛也翻到她的小床上,兩人趴在窗櫺上,探出兩個腦袋,嘰嘰喳喳說著話。

  沈芸諾替二人穿好衣衫,大丫和小洛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沈芸諾擔心他們凍著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手套,出了門,二人手裡捧著雪,你砸我我砸你,玩得不亦樂乎,沈芸諾笑笑,將手套擱在旁邊凳子上,提醒道,「冷了就回來拿手套,娘去灶房做飯。」

  沈芸諾準備的是沈聰和小洛中午的飯菜,小洛飯量大了,沈芸諾蒸了三個大包子,小洛一個,沈聰兩個,又炒了個菌子肉,一個小盤子,一個大盤子,將鍋裡的粥備了兩份出來,一切好了,才見著沈聰聰屋子裡出來,「你嫂子昨晚做針線到半夜,還睡著呢,我們吃飯,暫時不管她了。」邱豔的肚子大了,做針線對眼睛不好,她嚷著睡不著,沈聰如今什麼都依著她才任由她做到半夜。

  「哥怎麼不攔著我嫂子,小孩子的衣衫交給我就是了,懷著孩子要多休息。」沈芸諾見著邱豔不讓她做針線了,月份大不說,坐久了對肚子孩子不好。

  沈聰垂眸,深邃的眸子不顯山露水,「下回我攔著她,我們吃飯吧。」

  飯後,沈芸諾掃了遍屋子,又將櫃子桌子裡裡外外擦拭了遍,小洛念書了,大丫一個人玩沒興致,跟著沈芸諾,童聲童趣的說著話,沈芸諾不時答一句,兩人笑容裡盡是愉悅。

  邱豔醒得晚,沈芸諾勸了她兩句,邱豔拿出衣衫,「我也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才想著找點事情做,今日白天我就不睡了,夜裡好睡覺。」邱豔在家裡沒多大的事兒,衣衫是沈聰洗的,屋裡屋外忙活,她搭把手的事少,不由得想起懷大丫那會,簡直沒法比。

  金花今日過來得早,沈芸諾打開門,金花髮絲上滴著水,沈芸諾疑惑,「金花嫂子去山裡了?」一宿的雪天亮十分就停了,金花髮髻上的該是樹上得雪滑落,濕了髮髻。

  「可不就是,下雪了,我上山瞧瞧還有沒有野菜,越往後越冷,今年家裡糧食有了,菜就沒了。」她和李杉剛成親那會,二人都不是計較的主,加之李杉娘小氣摳門,飯桌上有菜也是分好了的,她碗裡的最少,李杉偶爾給她一些,李杉娘立即破口大駡,如今日子好了,她也想著好好過日子,飯桌上不能少了菜。

  想著,金花又說起了李家的事兒,李杉娘性子比宋氏潑辣多了,分了家也不安生,當日刀疤和李杉一提,李杉就答應了,起屋子是向別人借的錢,前幾天還清了,無債一身輕,她除了來幫忙,還問沈芸諾買點白菜,「我尋思著存點白菜,之後天冷了吃,你菜地裡的能不能賣我一些。」白菜便宜,金花不是捨不得的主兒,因而才開口和沈芸諾這般說。

  沈芸諾讓她進屋,朝外邊看了眼,沒人後關上門,笑道,「菜地白菜多著,你拿刀砍就是了。」後院她還種了好些,之前又曬了許多野菜,過冬該是夠了,不夠還有菌子和銀耳呢。

  金花喜上眉梢,哈哈笑道,「我明早去菜地砍兩窩,錢還是要給,親兄弟明算帳,何況是咱們。」說著,湊到沈芸諾耳邊,「畢竟我們不是親戚,我如果隨意去你菜地砍菜,裴家那邊該怎麼說?總不能叫你為難。」金花不懂這些,還是李杉在後邊提點她才明白,村子裡得人認為他們是外來戶,對他們不如對村子裡其他人親熱,韓梅和周菊家裡沒有菜地,拿著砍菜說事兒,傳到村子裡也是他們站不住腳,縱然關係鬧僵了,親兄弟還是親兄弟,關係在,哪能不幫襯親戚便宜外人的道理?

  沈芸諾清澈的眸子含著暖暖笑意,目光掃過金花侃侃而談的紅唇,溫聲道,「不礙事,遠親不如近鄰,你也聽過這個道理,我和嫂子遇著事兒,你們最先挺身而出,我心裡都記著呢。」

  聽了這話,金花笑得更是合不攏嘴,比劃了下手裡的菜刀,「這點算什麼,你們也照顧我們頗多,禮尚往來,一點小忙哪值得你一直掛在心裡,估摸著時辰,裴三兄弟該回來了吧。」

  天色發白,沈芸諾抬頭看了看日頭,遲疑道,「只怕路上遇著事兒耽擱了。」話聲一落,院子外傳來車軲轆聲,金花笑道,「鐵定是裴三兄弟回來了,聽聲音,怕在河灘邊呢。」

  雪後,萬籟俱寂,車軲轆碾壓在雪地上,咯吱咯吱響,沈芸諾也聽到了,「我把院子門打開,金花嫂子去堂屋坐會兒吧,今日忙完我們就休息兩天。」之前灌出來的臘腸,今日要熏幹,沈芸諾想起一件事來,後院堆著得樹葉怕是不夠了,草棚還沒有弄完,明後天,裴征得在家裡將草棚弄出來,她則要去山裡砍樹葉。

  打開門,瞧見牛車上坐了好些人,大生羅春苗他們都在,裴俊和周菊也過來了,沈芸諾將兩扇門全部打開,待人走近了,盯著牛車上的豬肉,皺眉道,「今日怎麼又多了。」

  裴征沉著眉,低聲道,「鋪子上的肉全買了,一頭豬,一百五十斤肉,已經和老闆說好了,明日就不去他那邊買肉了。」鎮上賣肉的有三四家,他之前一直在那邊買也是因著沈芸諾的提醒,另外兩家賣肉的明顯不是賣給村裡人的,去那兩個鋪子的大多是住在鎮上的,他一次沒去過。

  沈芸諾猜想其中出了事兒,人多,沒有細問,大生他們幫著把籮筐抬下來,沈芸諾抱下小栓和小安,叫他們陪大丫玩,羅春苗將自己大女兒也帶來了,小喜,今年八歲了,水靈靈的,容貌隨了羅春苗,說話做事帶著股機靈勁,沈芸諾喜歡她得很,村子裡有風俗,求親戚,小孩子第一回來要給個封紅,一文錢,小安和小栓之前搬家來過,小喜卻是不曾,沈芸諾進屋往紅色的紙帶裝了兩個銅板,兜在懷裡,準備小喜離開的時候給她。

  大丫喜歡和小喜玩,四個人在後院玩雪仗,沈芸諾吩咐他們小心些,幫著金花他們切肉,裴征和大生去後院搭草棚,裴萬和裴志他們說話,裴勇和裴俊在邊上默不吱聲,裴秀快成親了,家裡的事兒安排得差不多了,明日趕集去鎮上買肉回來做席面就成,周菊和邱豔在屋子裡說話,兩人皆懷著孩子,話題也多繞著孩子轉,周菊初為人母,臉上盡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邱豔則因著沈聰喜歡這個孩子,面上也高興得很。

  院子裡氣氛融融,不知何時,天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沈芸諾擱下菜刀,見他們皆低著頭,一條肉一條肉切著,沈芸諾幫大家倒了水,提醒他們歇會兒,「今日把這些肉弄出來就是了,工錢也會漲些,明後天暫時不來幫忙了。」

  切完手裡的肉,羅春苗又從籮筐裡拿起一條,肉都是洗乾淨了放籮筐裡的,她拜訪好,抬頭看向沈芸諾,心裡不贊同沈芸諾做法,一天十文已經算多的了,再往上漲,沈芸諾和裴征會不會吃虧,裴年在鎮上酒樓有份工,家裡不差錢,因而想提醒沈芸諾兩句,「我們家有五個人,漲工錢的話我們家可是賺地多了,都是親戚,你估摸著給就是了,沒有工錢,你和堂弟說聲我們也會來的。」

  村子裡幫忙,除非靠手藝吃飯的有錢拿,比如打地基壘牆做傢俱的師傅,其他幫忙多是吃飯就成了,多少年了,村子裡一直這個規矩,沈芸諾這種,不給工錢他們也是會來的。

  「堂嫂說的話我明白,今日刀疤大哥他們有事兒,大家估計要忙到很晚,明早手臂酸痛是少不了的。」裴家大房沒有分家,五個人,算起來一百文的工錢,沈芸諾暗暗咋舌,沒想過有朝一日,她和裴征會有錢請人幫忙。

  大家說說笑笑,又接著切,中午,大家都提出不回去了,給的工錢多,不幫忙把活趁早做出來,他們心裡不踏實,沈芸諾將準備好的調料交給裴征和大生,後院的草棚,還有忙活兩日,裴征和大生洗了手,將肉和開,很快,院子裡飄來香味,他們不吃飯,沈芸諾蒸了一蒸籠粗面饃饃,沈芸諾和裴征也吃的這個,邱豔和周菊以及四個孩子吃得稍微好些。

  家裡的粗面是別人叫沈聰幫忙送的,對村子裡的人來說,能送粗面也是極為體面的了,叫沈聰幫的忙鐵定是大事兒,不過她沒有細問,手裡有了錢,罎子裡放的都是細面,後院的林子旁邊有個地窖,裡邊堆放的也有細面和大米,地窖的事兒,只有少數人知道,裡邊放的糧食是以備不時之需的,之前沒能耐,如今日子好了,自然要多儲存些糧食,這件事兒,金花都不知曉,韓城他們也買了糧食放裡邊,外邊有石頭當著,門也是不起眼的,不仔細研究根本看不出來。

  肉多,幾人灌臘腸一直不停歇,家裡的繩子是從隔壁村買的,稻草編得小繩子,將臘腸捆成一節一節的,長短剛合適,裴征買回來的時候說起過,賣這種繩子的多是家裡老人編的,人上了年紀,或者腿腳有毛病,就靠著這種手藝多少掙點錢過日子,五十根一文,能幫襯家裡多少是多少。

  沈芸諾不灌臘腸,而是將他們灌好的,提去後院掛著,來來回回的走,剛掛了幾根回來,聽著門外有人大聲拍門,聽聲音是她不認識的,心下好奇,卻見裴俊直起身子,走了過去,手上沾滿了調料,「三嫂,時刻周家的人,我去吧。」裴征和他說過周家的事兒,周菊對周家寒了心,欠錢的事兒鐵定不會管的,而且,有空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明白得很。

  看在周菊的份上他樂意幫襯一把,然而不會傻傻的一次一次被周家人利用,先在旁邊桶裡洗了手,站起身走了出去,屋子裡,周菊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眉頭緊蹙,「俊哥,是我娘他們?」周菊知曉周家人欠了銀子,當初信誓旦旦斷了親,如今又上門,她心下煩躁不安。

  「你回屋裡坐著,我知道這麼做的,你別出來。」裴征和他說的時候特意提醒周菊肚子裡的孩子,此刻,裴俊馬虎不得,打開門,果然,周家人都來了,週二和周大鼻青臉腫,嘴巴都歪了。

  見著人,周菊娘嘩的聲哭了出來,「女婿啊,你二哥這會遇著麻煩了,你可不能不管他死活啊。」說是哭,眼角卻沒有淚,斜著眼,一個勁兒得往院子裡瞧,周菊三嫂家有錢她是打聽過的,說起裴征,大家都羡慕得很,媳婦長得好看,兒子乖巧懂事在學堂念書,起得屋子寬敞大氣,其實是茅草屋,半點不比青磚大瓦差。

  裴俊面露不喜,「娘,我能幫什麼忙?當日家裡掙錢的路子都說給您聽了,我和阿菊之後都不賣豆腐了,手裡哪有銀子,況且,當日發生的事兒,阿菊想起來現在還哭呢。」

  裴征特意和他說了這件事兒,他轉而告訴了周菊,周菊紅了眼眶,心裡不難受是假的,手裡唯一掙錢的路子沒有了不說,娘家人為著丁點好處鬧得家裡不安生,出了事兒又想著她的好了,「我終於明白三哥三嫂看大哥大嫂的目光了。」周菊哭完和他說的話。

  有一種親戚,便是離得再遠,再鬧得不堪,也不是想甩就能甩開的,周家人對周菊來說就是這樣一種存在。

  周菊娘面色一僵,瞅了眼旁邊兩個兒媳,都是兩個敗家娘們惹出來的事兒,否則,自家如今只怕掙了不少銀子了,哪會成這步田地,老二也不會去賭場那種地方,狠狠剜了兩人一眼,知道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手撫摸著饑腸轆轆得肚子,天一亮大家就出門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此時聞著院子裡飄來的香味,肚子更餓了,咽了咽口水,道,「什麼事兒我們進屋再說吧,裴三和裴三媳婦也在家呢。」

  裴俊知曉裴征的性子,周家進了院子如果鬧出點事兒,裴征不會顧忌丁點面子,而且,因為他娘的事兒,裴征和他心裡有了隔閡,他哪敢將人往院子裡引,緩緩道,「娘,我和阿菊手裡沒有錢,二哥欠的錢我們也沒有法子,你們還是想其他法子吧。」

  周菊娘哪肯,今日那幫人說不準又去周家鬧了,她心裡怕得很,伸手拉住裴俊,「裴四,你可不能不管我們一家子死活,阿菊跟著你過苦日子,我們可沒有嫌棄裴家窮,今時,你們手裡有銀錢了,不能忘了我和你爹。」

  裴俊進退兩難,「娘說的什麼話,當日賣豆腐,娘鬧死惱火,連阿菊都不認也要做豆腐的法子,依著法子,您喝爹靠著賣豆腐一輩子吃穿不愁,如今來找我們,我和阿菊沒了掙錢的路子,能幫襯你們什麼?」

  周菊娘面色一僵,悻悻然道,「話不能這麼說,當日也是我和阿菊爹糊塗了,你和阿菊還年輕……」

  「娘,您還有臉說這些嗎?」周菊見裴俊靠在門邊,心裡不踏實,將她娘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她娘死要賣豆腐,她和裴俊如今還能靠賣豆腐營生,聽著她娘的話,心底蹭蹭躥出一股怒氣,冷著臉道,「當日您怎麼說的要我找人做個見證嗎?我日子過得差,回家您和爹給我和俊哥擺臉色,日子過得好了,您就巴著學手藝,寧肯不認我這個女兒,如今出事兒了,想起我還能幫襯您是不是,娘,人心都是肉做的,您以為我會答應嗎?」

  周菊眼眶通紅,她見著沈芸諾和沈聰,心裡是真心羡慕,沈老頭和羅氏性子不好,沈聰和沈芸諾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她知曉,終其一生,她也盼望不到那樣一份親情,她認了,然而,她娘卻只想著怎麼搜刮她,而不是幫襯她,念及此,周菊笑了出來,眼角落下兩行清淚,「娘回去吧,家裡不是還有糧食和田地嗎?二哥欠的錢總會有法子,當初如果不是娘要了做豆腐的法子,今天二哥欠的錢我說不定能幫襯些。」說完,啪的聲關上了門,哽咽道,「娘和疊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回去吧。」

  裴俊見她難受,嘴唇動了動,外邊,周菊娘哭喊起來,坐在雪地上,雙手捶地,對周菊破口大駡,周菊笑笑,「看吧,這就是我娘,即使求人幫忙也不會低聲下氣。」周菊夜硬氣了,周家得事兒她不會搭理的,人心散了,再也難聚,和裴家人是一個道理。

  周老爹也罵了起來,一時之間,院子外熱鬧起來,周菊抹了抹淚,手扶著肚子往屋裡走,周菊娘聽著門裡邊沒了動靜,罵得更大聲了,一家人準備賴著不走了,誰知,背後傳來低滴的笑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文縐縐的,道理還真是不假,刀大哥,有人跑到咱家門口來了,正好省地我們走一趟了。」

  聽著說話聲,周菊娘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盯著來人,隨後,啊啊大叫,周大週二挨了打,對刀疤他們心生畏懼,也不幫著罵周菊了,找地到處逃,刀疤冷哼一聲,「逃?儘管逃,老子懶得追,明日撬了你家大門把裡邊的糧食傢俱全部賣了,不信湊不夠銀子,大不了,拿著畫押去縣衙,收了你家田地抵債。」

  一句話,叫周家人頓時焉了下來,周菊娘眼珠子一轉,跑到刀疤跟前,指著禁閉的院門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就是來拿銀子的,這戶人家是我女兒三嫂家,家裡可有錢了,你們去村子裡打聽一遍就知道,老二欠的銀子你們問她要,她手裡有錢?」

  李杉目光一凜,欲說話,被刀疤抬手打斷,只聽他語氣不明的問道,「你說得可是裴三和他媳婦,欠錢的是你家週二,和裴三什麼關係?」

  聽這話心裡有戲,周菊娘頓時來了精神,「你們怕是不知道,我女婿就是裴四,是裴三親弟弟,兩兄弟關係好,幫著還債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把門撞開,問他們要,他們鐵定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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