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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村里村外》第97章
    ☆、9706-06-08

  刀疤挑眉,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下,促狹的目光陡然轉冷,眼底閃過殺意,揚手吩咐李杉,「週二欠的銀子拿不出來,拉去鎮上,斷一隻手,順便叫弟兄們去周家,挑了糧食賣,有多少賣多少,不夠的話,賣田抵債。」

  聽著這話,周菊娘轉紅的臉又白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手指著院子,支支吾吾道,「你們……你們不問裴三要錢了?」

  李杉哼了聲,和李勇對視一眼,兩人大步上前一人拽著週二一隻手臂,牢牢的壓制住他,面色陰沉,呸了聲,「想利用哥幾個幫你們做壞事兒,真當哥幾個沒腦子是不是?」語聲落下,拳頭落在週二後背上,不解氣的又拍了下他腦袋,抬頭問刀疤,「剩下的幾人怎麼做?」

  「拉著去場子裡,叫他們瞧瞧那些不還債的人的下場。」刀疤嘴角掛著冷笑,周菊娘一番話算是叫他抓住把柄了,之前幾人看在裴征喝沈芸諾份上,手下留情,沒想著對方竟咬著裴征不放,即使裴征出面說好話,他們也有自己的話說,周菊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到沈芸諾,那是沈聰的妹子,誰都碰不得,周菊娘對沈芸諾起了心思,好日子也到頭了。

  沈聰知道了,也不會放過她,既然他們遇著了,索性當做了件好事兒。

  幾人一身蠻力,周老爹擔心他們報復,不敢反抗,李杉上前,輕而易舉的拽著周老頭,周大週二媳婦老實,跟著他們往鎮上走,只有周菊娘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轉身朝著院門哭喊起來,撕心裂肺,沒了方才的理直氣壯,是真的求饒,周菊聽著外邊的動靜,咬著下唇,淚流不止,轉而找沈芸諾,低聲問道,「我二哥欠了賭場多少錢?」

  沈芸諾搖頭,具體多少她心裡不清楚,見她臉色不好看,踟躕道,「用不用幫你問問。」周家的事兒她沒有多問,周菊如何打算的她也不明白,如果這一回能讓週二改邪歸正,未嘗不是個法子,可依著周菊釀娘的性子,縱然周菊出了銀子,在周家也是討不了好的,否則,剛開始,周菊娘不會不把周菊當個人似的罵。

  或許,家家戶戶都有這種親戚,除了自己強硬些,沒有其他法子。

  目光落在沈芸諾關切的臉上,有些失神,「算了,家裡還有糧食,幫了一回,下回又賴上我,過兩日栽說吧。」繞是如此,她的聲音拖著長長的哭音,轉頭,側目望著裴俊,商量道,「如果刀大哥他們真把周家的糧食收走了,過幾日,給我娘送點糧食回去吧。」周家那邊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餓死了人,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錢她是不會給的,送點糧食面子上過得去就是了,調轉視線,盯著沈芸諾,態度決絕,「我爹娘,我是真的不管了。」

  當日,不是她娘逼著他們將做豆腐的法子拿出來,她和裴俊不會沒了進項,親情,也是要看緣分的。

  傍晚,沈聰牽著小洛回來,身側跟著刀疤他們,看幾人神色輕鬆,周家人該是把銀子交出來了,周菊坐在堂屋裡,側耳聽著刀疤他們說話,不發一言,緩緩的低下頭去,韓城腦子靈活,眼珠子一轉,主動道,「裴四媳婦,你也別擔心,周家欠的錢還清了,你爹娘手裡存著錢呢。」那些錢估計是周老頭全部的錢財,埋得深,在屋子裡挖了好一會才挖出個灰色的盒子,盒子裡裹著好幾層布,他們拿著錢離開,周家鬧著分家,週二和週二媳婦打成了一團。

  周菊一怔,面露淒然,她以為她娘來找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外邊叫喊聲漸漸遠去,心裡不是沒有過掙紮,還擔心家裡糧食不夠,尋思著法子,原來,一切無非想算計她而已,淡淡的笑道,「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幫忙的人多,剩下的肉天黑前全部灌好了,灰濛濛的天,下起了霧,裴征說了明天不用大家幫忙,去屋裡將大家的工錢拿出來,一個十文的碎銀子,一串銅板,很快,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夾著冰冷的風灌入脖子,院子裡,裴征把工錢遞出去的一會兒,頭上肩頭盡是雪,裴征拿了火把遞給大生和裴俊,聲音沙啞而低沉,「天黑了,我不留大家了,今日多謝大家幫忙。」

  大丫和小喜玩了一天,兩人話多了起來,小喜走出門了,大丫面露不舍,抬起頭問沈芸諾,「姑姑,明日我能找小喜玩嗎?」平日家裡只有她和小洛兩個孩子,白天小洛念書去了,她身邊沒個玩伴,小喜年紀比她大,乖巧懂事,遇著事兒懂得謙讓,沈芸諾也喜歡那個孩子,牽起她的手,想著明日沒多大的事兒,大丫去村子裡玩不成問題,點頭道,「明日姑姑送你過去,中午的時候來接你。」

  羅春苗把小喜帶過來也有陪著大丫玩的意思,相處了兩天,沈芸諾覺得羅春苗性子不錯,下邊兩個妯娌性子也是好的,大丫去那邊玩,不會給她們添什麼麻煩,正好,她和春花約好了去山裡挖些野菜,趁著大雪不算厚,多弄些菜存著不是壞事兒。

  想清楚了,沈芸諾去灶房弄晚飯,大家幫忙幹活,她不好意思一個人弄晚飯,尤其煮了晚飯不能不留大家下來,思忖一番才想著先把臘腸弄完了再說。沈芸諾煮麵條,沈聰生火,裴征揉面,說起請裴年的事兒,「我和大堂哥說過了,他說這兩日酒樓事情多,忙過這兩天就請假,自己買豬肉,好過去肉鋪子。」

  裴年性子沉穩,做事兒靠得住,有他幫忙,再好不過的事兒,沈聰雙手靠著灶眼,反復暖手,思索道,「過兩日,你把買豬肉的銀子給他,我讓人幫著挑擔子,他常年在鎮上做工,家裡的農活做得少,不能叫他磨了嘴皮子還要幹活。」

  「也是。」裴征想裴年甚少幹活,一頭豬,裝起來不輕。

  沈芸諾在旁邊準備調料,聽著兩人的話,說起自己的打算,「明日後院的草棚要接著蓋,前兩日灌出來的臘腸要開始熏了,我和金花嫂子去後山轉轉,菜地的白菜後天收回來,做辣白菜留著自己吃。」

  沈聰點頭,比起甜味,他更喜歡茱萸的辣味,一家人吃過面,收拾收拾,上床休息,忙了一天,沈芸諾手臂酸疼得厲害,伸直手臂,讓裴征替她揉揉,軟聲道,「過兩日,大堂哥買了豬肉回來,家裡還是要請人,大生他們怕不夠。」封山前,多賣些肉,整的銀子多了,手裡周轉的銀子也多些。

  裴征力道不重不輕,她的手臂細,肉軟軟的,捏著甚是舒服,輕輕笑道,「我心裡有數,再去村子裡找幾戶人家幫忙就是了。」臘腸的法子萬萬不能漏出去,裡正家的幾個兒子,春生是之後的裡正,性子自然是好的,奈何裡正媳婦是個有心思的,請春生他們幫忙,還要和裡正好好說說,至於其他人家,裴征還要再看看。

  雪花簌簌落了一宿,翌日清晨,天際盡是銀裝素裹的白,沈芸諾推開門,縮了縮脖子,去後院瞧了眼籠子裡的雞鴨,天冷了,蛋比平時少了兩三個,沈芸諾撿起來裝好,去灶房生火做飯,小洛穿好衣衫,從窗戶邊探出個腦袋,趴在窗櫺上喊沈芸諾,「娘,夫子說過兩日放假,有兩日不用念書呢。」

  束修多,學堂裡平時沒事兒不放假,除非夫子或者文氏有事兒,沈芸諾低頭望著籃子裡的雞蛋和鴨蛋,聞言,抬起頭,眸子裡帶著笑,「是嗎?正好,陪娘去山裡挖野菜。」

  小洛歡呼一聲,大丫也站了起來,「姑姑,我也要去山裡挖野菜。」

  「好,都去。」

  臘腸等著熏熏就好,沈芸諾說好送大丫去村子裡玩,早飯後,沈聰和小洛出了門,她拉著大丫回屋,裡裡外外換了衣衫,又給她戴上帽子,和邱豔打了聲招呼,提著籃子出門了,金花站在門口,見大丫穿得米分嘟嘟的,愛不釋手的揉了揉她的帽子,稱讚道,「大丫真好看,長大了肯定像你姑姑。」

  大丫容貌不像邱豔,反而更像沈芸諾,膚色也好,金花喜歡得不得了,和沈芸諾道,「我要是有個閨女多好,大家喜歡生兒子,我卻是喜歡女兒,有了兒子,擔心他長大了娶不著媳婦,孤苦伶仃的,女兒則不同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不擔心她嫁不出去。」

  金花和李杉也成親好幾年了,肚子一直沒動靜,李杉娘罵她是不會下蛋的雞,她將一切過錯歸到李杉身上,心裡何嘗不覺得難受,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自己有個孩子,她心裡也盼著肚子有動靜呢。

  聽她聲音低了下去,沈芸諾安慰道,「金花嫂子性子好,會懷上孩子的,緣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來。」路上,沈芸諾問了金花些問題,皺著眉頭,金花身子骨好,吃東西生冷不忌,來著小日子還要碰冷水,懷不上孩子不是沒有原因的,沈芸諾心下一動,道,「之前陪四弟妹找韓大夫把脈的時候聽韓大夫說起過一些事兒,金花嫂子聽著,若是有理,平時注意些,說不準過些日子就有動靜了。」說著,提點了金花幾句,有韓大夫說的,有她自己琢磨出來的,金花頓時恍然大悟,怒不可止,「難怪我肚子遲遲沒有動靜,竟然是被她們李家蹉跎了。」

  李家田地不多,剛和李杉成親那會,李杉娘什麼都讓她做,之前來小日子安安穩穩就過去了,如今肚子同得不行,沒想著,中間還有那麼多事兒,她娘也和她說過,奈何李杉娘逼得緊,加之沒多大感覺,一直不曾注意,聽沈芸諾說起,才頓悟過來。

  沈芸諾勸她,「過去的就算了,今後你多注意些。」

  金花點了點頭,和沈芸諾說起周家的事兒,從李杉嘴裡聽著她也覺得唏噓不已,「昨天裴四岳母鬧得厲害,刀大哥把人拉去鎮上,什麼都沒做,周老頭就乖乖說了床底下埋著銀子的事兒,為此,還租賃了一輛牛車回的周家,虧得裴四媳婦性子強,真拿了銀子,不是又被周家人騙了?」周菊娘昨日罵的話難聽,換成金花,早就提著刀出去了,任她娘從地裡爬出來她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沈芸諾搖頭歎氣,周家的事兒,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經過裴家院子,牆角堆積了厚厚一層雪,院牆比之前愈發陳舊了,雪色中,愈發蕭條而落寞,院子裡傳來宋氏尖銳的嗓音,估計和周菊起了爭執,只聽周菊道,「我娘家的事兒娘真感興趣,不若去周家問問,家裡的銀子我管著,娘不舒坦,問俊哥就是了。」

  宋氏罵了一句,隨即聲音立即低了下去,嗓音變得輕柔起來,「老四媳婦說的什麼話,我也是擔心你受了連累,如今你懷著孩子,可要多注意著,周家畢竟是親家,真要是遇著難事兒了,老四該幫襯的還是要幫襯。」

  前後判若兩人,沈芸諾頓足,透過木門,望了進去,宋氏坐在堂屋門口的長凳子上,膝蓋上擱置著一個針線籃子,側目望著西屋方向,周菊坐在屋子裡,目光不滿的望著宋氏,裴秀坐在一邊,容光煥發,和之前判若兩人。

  人風喜事精神好,說的便是裴秀了吧,成親在即,夫家是有田地的,日子不會難過到哪兒去。

  裴秀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抬眸望了過來,嘴角掛著盈盈淺笑,輕笑了聲,「三嫂來了,怎麼不進屋坐?」裴俊去鎮上趕集了,家裡的席面請韓梅坐,桌椅今日也要準備了,她的嫁衣早就繡好了,沒有什麼可忙活的事兒,周菊給孩子做針線,她左右無事兒,幫些忙,盯著沈芸諾姣好得面龐,心裡閃過一抹嫉妒,當初,沈芸諾雖好看,容貌卻是比不過自己的,不想如今,沈芸諾事事壓過她,韓梅說過想要做大事兒就要懂先軟了性子,說話語氣好,誰都樂意聽,宋氏學了皮毛就把裴俊拉了回來,平日,宋氏遇著事兒,心裡壓著火,也只敢沒人的時候偷偷罵人,更多則是賠著笑臉。

  此時見著沈芸諾,她臉上即使有笑,也是僵硬生冷的,沈芸諾長得好,她身邊的大丫也水嫩紅潤得很,長大了姿色可想而知,她動了動唇,站起身,迎了出去。

  宋氏臉上笑也僵硬了一瞬,低下頭,掙紮良久,一臉是笑的抬起頭來,沈芸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了,去山裡挖野菜的。」她不想和宋氏裴秀牽扯深了,之前發生得事兒還歷歷在目,兩人和韓梅相處久了,將韓梅待人接物的那一套學得也差不多了,方才,宋氏想罵周菊來著,出口竟是喊天罵地,指桑駡槐,火氣沒了又和煦的說了方才一番話,宋氏忍得久了,心裡怕是存著不少火。

  沈芸諾和韓梅徑直走了,宋氏歪了歪嘴角,沉默不語,周菊懶得搭理她,提著籃子,慢慢出了門,到裴家大房,見沈芸諾和金花在門口跟羅春苗說話,她笑著喊了聲,沈芸諾轉頭,笑著道,「四弟妹怎麼出來了。」

  宋氏說話陰陽怪氣,裴俊在家好說,不在家,她不想和宋氏說話,這才出來打發時間,沈芸諾正和羅春苗說大丫的事兒,被周菊打斷,頓了頓,繼續道,「待會下山我來接她,勞煩大堂嫂多費些心思。」

  裴年昨晚和她說了裴征找他幫忙的事兒,羅春苗心裡正高興著呢,聽裴年的意思,裴征生意好了,他也不用去酒樓看人臉色,幫著跑跑腿,每個月的工錢比在鎮上得多,而且,即使中間不出門照樣有工錢,裴年不喜歡佔便宜,一天歸一天,還是裴征堅持,裴年才應下的,她心裡記著沈芸諾的好,昨日帶小喜過去也是存了大丫有人作伴,今日大丫來家裡玩,她心裡當然高興,當即牽了大丫的手,「小喜平時在家也沒多大的事兒,大丫什麼時候想過來玩過來就是了,傍晚我讓你大堂哥把人送回去就是。」

  劉氏和老太太在家,家裡一直有人,大丫來玩,她們會留意的。

  沈芸諾笑著道謝,側目,周菊到了跟前,沈芸諾低頭掃過她的小腹,提醒道,「雪大著,你走路的時候小心看著腳下。」

  「我心裡有數的,家裡悶得難受,來找大堂嫂說說話。」家裡的事兒有宋氏和裴秀,沒她多大的事兒,這才出門找人說說話,聽沈芸諾說去山裡,她心裡覺得奇怪,「我瞧著菜地還有菜,怎麼想著去山裡了?」

  「之後雪越來越大,瞧瞧能不能挖些野菜回來,有多少算多少。」話完,沈芸諾叮囑大丫兩句,和金花朝著山裡方向走,羅春苗牽著大丫回屋,搬了凳子讓周菊坐,小喜喜歡大丫,牽著她去旁邊玩雪,一邊的劉氏朝羅春苗道,「難怪裴三愈發出息了,家裡有錢不亂花,瞧著他媳婦,這種天還去山裡挖野菜,換做其他人,早就在村子裡開始炫耀了。」

  劉氏和宋氏不對付了一輩子,對老太太也頗多不滿,然而對下邊幾個侄子她是有一說一老太太拿家裡的糧食喂裴勇他們本就不對,好在裴勇他們性子沒有長歪,否則,那些糧食可就真是喂了狗了。

  對於這點,周菊也想不明白,沈芸諾手裡不差錢,家裡不差糧食,然而,沈芸諾除了衣服沒有補丁,其他倒是沒多大變化,這種天,冷地甚少有人出門,她還能去山裡挖野菜,不是自討苦吃嗎?

  羅春苗找出幾個孩子穿破的衣服,一針一線縫補著,半晌,回劉氏道,「小洛娘不驕不躁,真要成了娘口中說的那種人,只怕也掙不到銀子了。」說完,瞥了眼旁邊的周菊,周菊會意,和沈芸諾比較,周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縱然明白羅春苗說的不是她,周菊面色仍燙得厲害,緩緩別開臉,心底難受,遇著那種娘家,她能說什麼?

  許多事兒,別無他選。

  進了山,有不少野菜,金花心下困惑,「都是一片山,我們那邊快被人踩爛了,雜草都擱得乾乾淨淨,這邊怎麼不見人影?」想著山裡野菜少,兩人沒有背背簍皆提的籃子,眼下,金花後悔了,「要知道有這麼多,怎麼著也要背個背簍。」

  沈芸諾彎下腰,挑了那種最嫩的,兩人不敢走遠了,只在邊上,不一會兒籃子就裝滿了,金花裝滿了籃子,去旁邊割了雜草搓成細繩子,把之後的野菜捆起來,沈芸諾差不多了,她捆了好幾把,系在籃子上,心下高興,「下午還來不?」草上有雪,低頭才發現她的褲腳濕了,風一吹,全身蔓延著無盡涼意,哆嗦了下身子,看向沈芸諾,比起她,沈芸諾好很多,「我們快回去吧,天太冷了。」幹活的時候不覺得,如今停下來,渾身都冷。

  想起沈芸諾說的,要懷孩子,不能涼腳,心裡驚慌起來。

  沈芸諾點頭,提起籃子,緩緩下山,不想在路上遇著上山的韓梅,沈芸諾笑了笑,金花則冷哼了聲,韓梅也沒料到會遇著二人,平靜的臉夾雜著絲僵硬,得知沈芸諾和裴征在山裡掙了銀子,大家好似忘記這邊山頭的野菜了,都愛去那邊轉悠,縱然是起火的雜草,也是從那邊割回來的,她無意間上山見著山裡有野菜,這才動了心思,她誰都沒說,吃的時候上山掐些回去,被人瞧見了,也只以為她籃子裡野菜少,費了許多時辰才找到的,天冷了,大家不樂意上山,反而便宜了她,沒想著,沈芸諾和金花會來這邊,頓時眼神閃過一絲複雜,每次遇著沈芸諾,好似總沒有好事兒,旁人不會怪沈芸諾而反過來怪她,連裴勇也是如此,緊緊盯著沈芸諾微紅的唇,垂頭,小聲道,「你們也來了。」抿了抿唇,面色微動,待沈芸諾快越過她時,猛地出聲道,「天愈發冷了,三弟妹下山,若有人問起籃子裡的野菜哪兒來的,還請三弟妹不要說實話。」

  為著不引起懷疑,她每日都掐得不多,往裡邊走,還有更多,她一個人,心裡害怕不敢太往裡邊了,村子裡的人都上山,那些野菜不過三日就沒了,她還想著靠這些野菜過冬呢。

  金花聽著這句皺起了眉頭,山是大家的,韓梅的意思是想獨吞了那些野菜,出言挖苦道,「不讓阿諾妹子說實話,難不成我們籃子裡的野菜還能是去地裡挖的?小木娘,你還真是精明……」

  她最看不上韓梅悶聲不吭,一出聲就是為難人的,沈芸諾性子好說話,裴勇過去幫忙沒說什麼,是其他人,心裡早就存著怨恨了,韓梅不想讓大家知道山裡有野菜,和沈芸諾有什麼關係,今日沈芸諾幫著騙了村子裡的人,待被發現了,旁人會如何議論沈芸諾,韓梅這種人最是厭惡,窮兇惡極算不上,平易親和有,可就是滿腦子為著自己打算,帶著她都看不過去了。

  沈芸諾拉了下金花嫂子的衣袖,緩緩搖頭,示意她別說了,和韓梅,道理是說不通的,只要她活著一日,就不會在乎別人的處境,因而,並未理會韓梅的話,徑直下了山。

  風卷起樹上的雪,啪嗒聲,雪墜落,少數撒在了金花頭上,金花一臉憤懣,「你拉著我幹什麼,那種人就該好好罵罵她……」

  沈芸諾深吸了口氣,緩緩道,「我只是不想金花嫂子費力說了一大通沒人聽的話,我大嫂,不會聽的。」對付韓梅,最好的法子就是置之不理,略過她,該做什麼做什麼。

  金花轉而一想,心裡憤懣也少了,「也是,對牛彈琴說的就是你大嫂那種人。」金花彎腰,提了提自己的褲腳,提醒道,「我們還是快些走,雙腳冰涼了。」

  羅春苗見她們挖了這麼多野菜,尤其是沈芸諾籃子裡的,顏色鮮嫩,好奇道,「還以為山裡沒野菜了呢,你們衣衫濕了,快進屋,屋裡燒著炕,暖和暖和。」金花走路不注意旁邊的枝椏,濕了褲腳,而沈芸諾,則是彎腰割菜的時候被枝椏上落下的雪打濕落衣衫,見金花褲腳濕了大片,日頭又還早著,沈芸諾提議道,「金花嫂子,我們進屋坐會,待你的褲腳幹了些後再回去吧。」

  金花是真的冷了,將籃子放在旁邊的石階上,問了羅春苗哪間屋子,蹭蹭跑了進去,嚇得炕上的小喜和大丫驚叫起來,看清是金花,大丫才緩了過來,屋子裡還有其他幾個孩子,不認識金花,哭了起來。

  羅春苗進屋,好笑道,「快叫金花嬸子,小喜挪挪身子,讓金花嬸子上炕坐著。」平時這間屋子白天不燒炕,今天大丫來了,羅春苗擔心她冷著了,才特意燒的炕。

  金花脫了鞋子爬上炕,頓時,整個人都暖和起來,朝沈芸諾招手,沈芸諾笑著搖頭,「屋子裡暖和著,我穿得厚,不礙事的。」見大丫還取了帽子,沈芸諾上前將她外邊的衣衫脫了,屋裡暖和,出門就該冷了。

  沒過多久,金花的褲腳幹了,鞋子還濕著,羅春苗找了自己的鞋子給她換,「你穿著回家吧,鞋子濕了,穿在腳上容易著涼,過兩日我過來拿就是了。」

  沈芸諾他們灌臘腸還需要人,過兩日裴年幫著買了豬回來,她還要過去幫忙的,家裡不差鞋子穿。

  金花見她一臉真摯,也不客氣了,笑著道謝,穿上鞋子,用繩子將自己得鞋子捆起來拎在手裡,和沈芸諾出了屋子,路上,少不得說起羅春苗,「同樣是聰明人,你大堂嫂可比大嫂好相處得多。」金花心思算不上細膩,然而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還是多少能分辨的,羅春苗說話的時候一臉真誠,不像韓梅惹人嫌。

  沈芸諾笑笑,問大丫小喜家好玩不,大丫直點頭,說在小喜家吃了糕點還有糖,沈芸諾揉揉她的腦袋,好笑道,「下回再過來,你也給小喜姐帶糖。」邱豔懷著孩子,家裡從來沒有少過吃食,不過擔心大丫喝小洛吃多了糖不好,她都收起來了,兩人懂事,不會偷偷的拿,真想吃了也會問她,家裡還有不少,今早出門她竟然忘記給大丫帶上一些了。

  雪稀稀疏疏飄著,草棚已經搭起來了,沈芸諾和裴征在草棚裡撐起了架子,將熏幹的臘腸全部掛在裡邊,一排排黑黝黝的臘腸,看得人心裡舒坦。

  雪堆積得厚了,一大早,裴征拿著鏟子饞院子裡的雪,亮出青石色的石板,聽門外傳來裴年的聲音,他收了鏟子,裴年來商量去鄰村買豬的事兒,年尾了,養豬的人家都尋思著殺豬喝賣豬,裴征拿出籮筐,準備跟著一塊,順便村子裡叫上大生,裴年笑道,「我和你一塊就好了,雖然在鎮上做工,該有的力氣還是有的,我們兩人就夠了。」

  裴征點了點頭,又從家裡拿了擔子,兩人挑著空籮筐出了門,沈芸諾問他們先去哪兒,裴征想了想,「去上水村吧,村子裡養豬的人家多,連著幾日都能去上水村。」

  「午飯大堂哥也過來吃,我給你們留著。」一頭豬,內臟大多是不要的,豬頭弄起來也麻煩,豬耳朵味道不錯,想著,回到院子,拿起鏟子,就著裴征鏟過的地方接著鏟,琢磨著如何處理豬頭,不一會兒,渾身上下都出了汗,大丫覺著好玩,出來幫忙,沈芸諾擦了擦臉上的汗,好笑道,「快回屋,表弟今日不念書,你們去後院瞧瞧鴨子怎麼樣了。」

  河面結了冰,鴨子只能關在籠子裡,吃的也比平時少了,往後,鴨子也不下蛋了,她琢磨著可以把鴨子殺了,做成甜皮鴨儲存起來,過年的時候吃,往後,鴨子瘦了,反而得不償失。

  有了主意,準備等裴征回來,順手把鴨也殺了。

  寅時了,裴年和裴征才回來,身後跟著大生他們,沈芸諾去灶房熱飯,金花熟稔的舀水洗肉,桂花也有樣學樣,洗好了肉,大生和裴萬抬著籮筐進堂屋,擺好砧板菜刀,開始忙活起來,今日裴秀成親,羅春苗沒有將孩子帶過來,不見裴勇和裴俊,沈芸諾沒有多問。

  反倒是桂花,邊切肉,邊和進屋的沈芸諾說起裴秀成親的事兒,「夏家兄弟容貌不俗,聽說是年後准備考秀才呢,沒瞧見嬸子那張臉,笑得都快抽筋了。」

  宋氏對夏家這門親事滿意,便是裴老頭,都換了身衣衫,靠在椅子上,嘴裡直說夏家人的好話,想起這個,桂花壓低了聲音,「小洛大伯母和小洛四嬸中途因著席面的事兒吵了起來,虧得你們沒過去。」

  周菊懷著孩子,飯桌上責怪韓梅炒菜油多了,韓梅面子上過不去,爭辯了兩句,宋氏在中間也幫著韓梅,將周家人欠錢得事兒說了,周菊來了氣,顧不得夏家人在就和宋氏鬧了起來。

  宋氏不罵人不還嘴,捂著嘴哭,氣得周菊摔了手裡的碗,聽大生娘說,宋氏是真的轉了性子了,換做平日早就罵人了,如今耐得住性子,反而不好對付了。

  沈芸諾明白桂花話裡的意思,宋氏不是心裡沒氣,而是都積壓在心底,明白,一旦她發了火,眾人會對她評頭論足,她隱忍不發,眾人只會覺得是周菊的不是,以退為進,韓梅最擅長的伎倆,沒想著宋氏學了用在周菊身上。

  周菊說裴俊能壓制宋氏,這句話,沈芸諾如今也不太相信,宋氏學聰明瞭,在裴俊跟前裝個好人而已,心思如何,誰知道呢?

  沈芸諾拿起菜刀,慢慢幫著切肉,裴秀出嫁了,之後家裡邊周菊和宋氏大眼瞪小眼,一時半會安生不下來,周菊以前怕宋氏因為肚子沒動靜才忍氣吞聲,眼下挺著肚子,定不會錯過折騰宋氏的機會,兩人最後也是打個平手而已。

  果然,桂花下句就道,「小洛奶哭,他四嬸隨即也哭,還說嫁進裴家幫著操持家裡家外,身子骨不好,久久懷不上孩子,好不容易盼來一個,他奶就使絆子,小洛四叔都沒話了,叫小洛奶回屋,我看啊,小洛四叔夾在中間兩頭受氣呢。」

  大生娘出了名的軟性子,桂花進門有段時間了,兩人從未紅過臉,也是後邊有人撐腰,她才敢和沈芸諾說這些話,「要我說啊,還是小洛大伯母厲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鬧得兩人吵了起來,她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大生娘在村子裡住了一輩子了,和桂花說過許多村子裡的事兒,起初是為了她不認錯人,之後則是想告訴她,哪些人能交往哪些人不能往來,春花和柱子娘,儘量不要和她們走得近了,至於裴家,裴征和大生一塊長大,關係好,是要多多走動的。

  而且,沈芸諾性子好,不是喜歡說三道四得人,為人也親切,桂花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裴萬在邊上聽著,默不作聲,席面吃一天,午飯後他就走了,裴老頭坐在椅子上,和他說了會話,裴萬心裡沒有多大的觸動,裴老頭能有今日是他自己的錯,他能原諒什麼?什麼都不能。

  裴秀的親事過後,裴俊和裴勇跟著來幫忙,李勇留下幫忙,沈聰將小牛裝了牛車,裴年和李勇一起買肉,春生幾兄弟也來幫忙,春生媳婦也在,人手多,每天都有事情做,沈聰去鎮上買了稱回來,家裡有了稱,做什麼都方便地多,裴年和李勇買豬是估算的,莊戶人家每年繳稅,豬的重量是能估算的。

  如此一來,倒是省去了稱豬的麻煩,說好五日送臘腸去鎮上,家裡有人幫忙,送去鎮上的臘腸有三百斤,一天六十斤臘腸,眼瞅著要封山了,管家的意思多送些,沈聰和裴征商量,隔天送一百五十斤,封山前一天,沈聰將家裡的臘腸全送去鎮上,縣衙那邊也沒多大的事兒了,沈聰不用去縣衙,灌出來的臘腸也只能等年後,通路了送去鎮上。

  這樣子的話,家裡的人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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