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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村里村外》第55章
    ☆、5506-05-13

  沈芸諾提著肉,到了村口,看地裡多了抹身影幫著裴征捆麥子,大丫抓著沈芸諾的衣衫激動起來,「姑姑,爹回來了。」

  「是啊,爹回來了,大丫叫你爹,和他說我們先家去了。」地裡剩下的一角麥子割完了,裴征挑著扁擔,兩頭捆著厚厚的麥子,沈芸諾看地裡有背簍,又和大丫道,「你牽著弟弟,我去幫姑父和爹。」順手,把手裡的肉遞給大丫提著,朝小木道,「你娘也在地裡,你是回家還是去地裡?」

  小木抿著唇,遲疑的指了指地裡,跟著沈芸諾走了。

  沈聰回來得早來幫裴征忙一會,割下來的麥子都得挑回家,否則明早了被人順手牽羊牽走了,看沈芸諾來了,沈聰皺眉道,「你怎麼來了?剩下的不多了,再兩三趟就好。」

  沈芸諾看向一邊的背簍,「我順手背些回去,你和小洛爹也更快。」說著,彎腰抱一邊捆好的麥子,被沈聰叫住了,「你別碰,紮人得很,否則回去有你難受的,你帶著大丫他們家去幫你嫂子生火,剩下這點,咱很快了。」

  說什麼不肯讓沈芸諾碰,往外推她讓她回,邊上幹活的更是眼紅了,家裡皆有田地,哪有婦人不下地幹活的,沈芸諾有哥寵著相公疼著,到了地裡什麼也不做。

  轉而一想,也知道羡慕不來,人人都是命,不如專心手裡的活,韓梅也在地裡,裴勇去鎮上做工了,地裡田裡她一人忙活,一天下來累得不輕,看小木站在邊上,嘴角揚起一抹笑,「小木從學堂回來了?回家去吧,二弟三弟在家裡。」

  家裡沒人,白天宋氏過來幫她帶著兩個孩子,今天宋氏有事,她把兩個孩子叫過來挨著她,宋氏走親戚回來才把小山小金接走了,想了想,又道,「你和你奶說,灶房的缸裡有米,饃饃我中午的時候放蒸籠裡了,鍋裡添了水,直接生火煮就成了。」中午回家她就把晚飯準備好了,分了一畝山地一畝坡地,山地的麥子剩下最後一點了,今晚全部收完,明天收坡地的,等插秧後就能鬆口氣了,想著,一身的疲倦消散不少。

  小木緊緊抿著唇,見韓梅身上的衣衫全部濕了,額頭的汗跟雨下似的,他從兜裡拿出一個糖,走過去遞給韓梅,「三嬸買的,娘吃。」

  韓梅眼眶一紅,搖了搖頭,把糖推了回去,欣慰的笑道,「你自己留著,娘把最後一排割完挑回家今日的事兒就完了。」語畢,不再和小木說話,低下頭,繼續揮舞著手裡的鐮刀。

  小木站了會兒,慢悠悠的拿起旁邊的稻草,從地裡抱起麥子,他手臂短,抱在胸前,吃力的捆起來,打成結。

  沈芸諾經過地裡瞧見了,心裡覺得發酸,並未說什麼,韓梅幹著活也沒發現地裡的小洛自己抱了麥子捆著。

  想著裴征和沈聰流了身汗,沈芸諾讓大丫和小洛回屋把沈聰的衣衫拿下來,「姑姑先燒點水,你爹和姑父回來洗個澡,之後再上去吃飯,快去吧,把肉給你娘拿回去。」

  十幾步路的距離,全是石梯,沒什麼好擔心的,沈芸諾生了火,去後院看了遍雞鴨,這才轉回院子。

  大丫和小洛回來得快,沈芸諾試了試水溫,差不多了,最後一把火燒完,將小洛得盤子碗拿出來洗了,看竹籃子裡的紙動過,問小洛,「夫子教寫字了?」

  小洛看大丫捏著花插在頭上,歪掉了又取下來接著插很是有趣,聞言,看了眼竹籃子,高興道,「嗯,夫子教了,可是我不會,大堂哥一學就會了。」沈芸諾打開紙張,看著略有些歪歪扭扭的一字,問小洛,「你寫的?」

  「不是,大堂哥寫的,我寫的在另一張紙上。」說著,跳下凳子,湊到沈芸諾身邊幫她從寫過的紙張裡拿出另一張,密密麻麻的黑點,橫七豎八的筆劃,小洛略微得意,「娘,看看我寫的好不好?」

  沈芸諾嘴角一抽,「你寫的什麼?」

  「一啊,好多一。」說著,從左比劃到右給沈芸諾看,語氣盡是濃濃的喜悅,沈芸諾摸摸他的頭,翻了翻,共用了四張紙,想著晚上回來好好和他說說節約紙的事兒,臉上卻是被他感染的笑著「好,娘替你收著,過些日子等爹空閒了幫打個書桌書櫃,這些擱你屋裡。」

  「好。」小洛歡喜地點了點頭,又拿著紙,問手在頭頂弄花的大丫道,「大姐,你看看我,寫得好不好?」

  「好,表弟最厲害了。」大丫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花卡在小圓髻上了,緊得她難受,沈芸諾好笑的替她把花松了下來,笑道,「明日姑姑去鎮上替你買兩朵絹花,不用這個花。」大丫和小洛真是不同,小洛喜歡編的螞蚱,大丫喜歡花喜歡小動物,這便是男孩和女孩不同的地方。

  牽著大丫和小洛去了上邊,邱豔正在切肉,沈芸諾看了眼灶眼裡的火,菜都洗出來了,鍋裡煮著臘肉臘腸,「還有什麼要忙的不?」沈芸諾往灶眼裡加了柴火,問邱豔道。

  「沒什麼忙的了,你幫我生火就成,你哥和小洛爹回來了?」大丫回來拿衣衫,她以為兩人差不多快回來了。

  沈芸諾抱著大丫,小洛在邊上玩著手機的螞蚱,「沒,水熱著,他們回來洗了就是,早上哥走的時候好像有話和我說,嫂子知道什麼事兒不?」裴征說晚上吃飯的時候說,突然她又想起來了。

  「你大哥在縣衙,昨日我給他裝了點臘腸和臘肉,知縣大人見著了,嘗了口,喜歡這個味道,問你哥還有沒,看意思想要花錢買呢。」邱豔對外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沈聰去了縣衙倒是喜歡和他說些縣衙的事兒,他說什麼她都聽著,兩人話題多了不少,頓了頓,又道,「聽你哥說,知縣老爺和他差不多年紀呢。」邱豔以為官老爺都和裡正差不多,頭髮花白,滿臉褶皺,沒想著竟如此年輕。

  沈芸諾心裡發笑,明白邱豔話裡的意思,想了想,道,「哥回來了再說吧。」做臘肉臘腸的時候只是想留起來年後吃,萬一,家裡有人來做客,不怕沒有拿的出手的菜,她倒是沒想過能賣錢。

  很快,門口就傳來沈聰的腳步聲,邱豔探出個身子提醒他,「阿諾燒了水,你去下邊洗澡,衣衫已經拿下去了,我開始炒菜,待會就吃飯。」

  沈聰擦了擦臉上的汗,進灶房看了眼,「好。」問小洛和他一起不,小洛拿起螞蚱跟著他走了。

  飯桌上,沈聰說了臘腸的事兒,「我看知縣大人是真的喜歡這個味道,明日你去鎮上把你家裡的臘腸帶上,得空了我和知縣大人說說。」如果和知縣大人做生意,絕不是虧本的買賣,他和知縣大人早就認識了,瞭解他的為人,年紀輕輕是有膽識的,不喜歡占人便宜,從服徭役大家拿的工錢就看得出來。

  沈芸諾琢磨了下,搖頭道,「哥,你和知縣說臘腸是嫂子做的,送他些便是了。」沈聰讓她出頭無非想讓她掙這筆錢,沈芸諾怎麼好意思。

  沈聰夾了一片肉,嚼了兩下,看著沈芸諾,見她清澈的眸子盡是坦然,他堅決的搖了搖頭,「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我便是你親哥也沒這樣的道理,而且我和知縣大人做生意,怕衙門裡的人胡亂編排,還是算了,如今小洛念書,你多攢點銀子總是好的,再說了,你掙了錢還能忘了我不成?」

  沈芸諾從小心思就聰慧,沈聰知道她一定會把日子過好的,之前,是他拖累了她,想著,又夾了片肉,搖搖頭,不想回想過去的事兒,眼下一家人過得高興就好。

  「明天先去鎮上問問,做臘腸的話現在這個天氣是不行了,得入冬後,如果知縣大人要的話,家裡還有些可以賣給他。」銀子到了手邊,該掙的時候她不會手軟,又問沈聰家裡有多少,知縣大人要的少的話兩人都出點。

  「我家裡還多著,既然眼下不能做,明天我先和知縣大人說說,看看他什麼意思。」沈聰吃了兩口菜,停下來,看著裴征,話題又繞著今年的糧食,「你去鎮上繳稅的時候和我說聲,每年那邊排的隊伍長,家裡還有其他事,等著排隊不是法子,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快些。」

  這樣的話解決了裴征心頭的麻煩,他爽朗的應下,回家了,沈芸諾又說起砍樹的事兒,沈聰看她面色認真,答應道,「明日我去鎮上就叫人過來,你和他們說砍哪些。」

  這樣,沈芸諾才和裴征回了。

  去鎮上給小木買了筆墨紙硯,不得不說,比她想像中貴多了,沈聰送小洛的時候她沒什麼感覺,自己買的時候才頗有感觸,小洛不會寫在,手控制不住力道,一劃就是一大筆,沈芸諾買了一疊紙,想著拿回去裁了給他裝小的,一筆下去能節省些,送了小木十張紙,和筆都裝在小竹籃裡。

  韓梅不在家,宋氏在院子裡幫忙曬著稻穗,沈芸諾喊了聲娘,將手裡的竹籃子遞過去,「是給小木買的,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先回去了。」本來尋思著下午接小洛的時候順便給小木,想著提著去上水村終究不太好,見小金小山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手裡的籃子,沈芸諾笑著遞給小金,「是大哥念書用的,小金替大哥收著?」

  頓時,小金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在衣衫上擦了擦手,又低頭反手看了遍,確認手是乾淨的了才雙手接過,一臉正色,「謝謝三嬸。」

  想來是韓梅說過,小金才會如此凝重,沈芸諾說了兩句,轉身去了裴俊院子,裴征翻曬著稻穗,手裡的連枷種種落下,一院子的灰塵,周菊見是她,指了指另一邊屋子,示意她從另一邊進。

  沒什麼事兒,她路過順便來看看,看裴征忙的專注,想著有沒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遲疑間,周菊已經走了出來。

  拉著她站在旁邊柵欄邊,周菊揮了揮眼前的灰塵,扁著嘴道,「三嫂來可是有事?」

  「沒,就是看看你三哥。」沈芸諾往院子裡看一眼,沒急著進去。

  周菊點頭,左右看了兩眼,見沒人來,湊到沈芸諾耳朵邊,小聲道,「三嫂,和你說,小妹的親事定下了。」

  沈芸諾抬起頭,眸子裡盡是詫異,自己剛從韓梅家過來,裴秀的親事如果說得好,宋氏早就開口炫耀了,宋氏什麼都沒說,難不成其中不對勁?細想了下,看周菊蹙眉的樣子,狐疑道,「小妹說的親事不對勁?」

  周菊重重的點了點頭,長歎氣道,「其中的問題大著,屋子裡亂著呢。」手裡有了錢,周菊說話也硬氣了,語氣裡盡是從容,「之前媒人上門被爹娘打出去,眼下這麼快就說親了,好像是二嫂和梨花從中間搭的橋,東屋昨晚,傳來二嫂的哭聲,二哥動手了,說不同意這門親事,爹和娘心裡是一百個願意,小妹的意思我是不知曉的,昨天就是去相看人的。」

  沈芸諾吃驚,劉花兒的性子能給裴秀介紹個好的?真有好的也不會等到這時候,裴萬不同意必然是知道了什麼。

  周菊看她也不太贊同,又道,「今早,二哥過來和俊哥說爹娘竟然偷偷收了對方的銀子,過些日子就要上門提親定日子了,二哥拿著錢說是要退給人家,被爹叫回去了。」

  裴老頭說對方家裡有二十多畝田地,雖比不上夏家,可是在村子裡也算好的了,不過前邊的媳婦死了,想再找一個,家裡有個兩歲多的孩子,是梨花嫂子娘家村子裡的人,裴秀過去生不出孩子也沒什麼,而且答應了裴秀一進門就當家不用受婆婆的氣,裴萬說什麼都不肯,裴秀嫁過去是後娘,裴家哪還有臉,「爹打了二哥一頓,娘也罵二哥見不得小妹過得好,二哥挑著扁擔去地裡幹活了,爹氣得沒跟著。」

  家裡的活都堆在裴萬一個人身上,周菊覺得他日子也不好過。

  沈芸諾恍然大悟,裴秀是去給別人當續弦了,宋氏自己心裡門清,後娘難為,這時候哪會大張旗鼓的往外邊說,何況,裴秀又是在家裡嬌生慣養的,哪受得了這份委屈。裴萬不贊同怕不僅僅為了名聲,是真心為裴秀好的,不過裴老頭和宋氏被對方的田地蒙蔽了眼睛看不見罷了,「可說了什麼時候提親?」

  「農忙過後吧,我看梨花和二嫂心裡可高興了,怕是在中間收了對方的錢,你說小妹心底怎麼想的?」周菊不明白的就是這裡,裴秀年紀也不小了,會不知道其中利害?後娘哪是那麼容易當的。

  裴秀自小沒吃過苦,夏家條件什麼都好,她心裡歡喜,誰知夏家退了親,裴秀一蹶不振,如今遇上戶好人家,心裡只怕也是願意的,畢竟,被退親後她名聲不好,為爭一口氣她也寧肯選個地多的不會選窮的。

  周菊歎了口氣,看院子裡的裴征停下來望著她們,周菊笑了笑,繼續和沈芸諾道,「二哥的意思想要把小妹說給村裡的三墩子的四弟,今年二十歲了,性子憨厚,說話不結巴,二哥和他相處過,性子是好的,爹娘沒答應。」

  想想也是,三墩子因為結巴得事情在村子裡名聲不好,幾個弟弟都沒說親,媳婦都是買回來的,那種人家名聲也是不好的,裴老頭和宋氏如何會答應?想著,裴征從裡邊走了出來,沖沈芸諾道,「阿諾,你等我會,很快就好了。」

  今日借了連枷,早上不打完的話下午就被別人拿走了,說完這句,不等沈芸諾回答裴征又進去,將下邊的麥子翻到上邊來,重新揮著連枷,沈芸諾想到什麼,笑了,繼續和周菊說話,心裡只覺得唏噓不已,幾個兒子分了家,裴老頭和宋氏眼裡還是只有錢,看得還不如裴萬明白。

  沈芸諾搖搖頭,「那邊的事情我和你三哥是不管了,你和四弟能避著就避著。」幸虧他們搬走了,否則遇著這些糟心事,整日都不安生。

  周菊了然的點頭,又把韓梅找她借錢的事兒說了,「大嫂人就是太會算計了,我看小木小山他們的性子是好的,身為嬸子,不說沾他們的光心裡是真心希望他們將來有出息,大嫂說的一番話卻是叫我不舒坦。」

  裴征送小洛去學堂的事兒村裡傳遍了,韓梅和裴勇著急她也明白,換做她,也會拼了命得想要給孩子好的,可她和裴俊的錢不是天上掉餡餅掉下來的,韓梅口口聲聲說起當年的情分,好似不借他們錢就是欠了他們似的,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俊哥借了二百文給他們,大嫂開口就是六百文,誰家裡有?大哥臉色不對勁,我送他們走出去了大哥訓斥大嫂不會說話,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大嫂如果不那麼工於心計,我心裡還是敬重她的,沖著她把三個孩子教得好,換做我,不見得做得到她那地步。」

  尤其比較劉花兒和韓梅,劉花兒不會教孩子,什麼都不避諱孩子,小栓出口就是髒話,好學會和宋氏頂嘴了,什麼都罵得出口,孩子什麼都不懂,不是跟著大人學的是什麼?

  「我看小木是知恩圖報的,以後會記著你的,至於大嫂,以後只怕會拖累小木他們。」沈芸諾眼睛看著院子裡,見裴征搭完了一排,和周菊道,「不說了,我幫你你三哥翻翻麥杆。」

  灰塵嗆鼻,裴征拉著她走到邊上,「你旁邊等著,我自己來就是了,想不想吃豆腐,問四弟妹拿些回去,下午我把豆子拿過來就是了。」家裡做的話還要來村裡磨豆子,正是農忙的時候,他走不開。

  周菊在旁邊笑,「說什麼呢?給你們裝些就是了,前天大哥拿來的糧食還在呢,不過一頓飯,哪需要那麼多?」說著,周菊去灶房拿了筲箕裝了半筲箕豆腐,又把裴征帶來的籃子交給沈芸諾,「三嫂幫了我和俊哥,一頓飯都跟我客氣,真是看不上我和俊哥了?」

  沈芸諾笑,收回來,看筲箕上蓋著棉布,豆腐卻是多了。

  「也沒過去看沈嫂子,豆腐幫她裝了些,三嫂順便幫我送過去吧。」沈芸諾來之前,沈聰在縣衙當值的事兒在村子裡傳開了,興水村出了捕快,十裡八村都沒有的事兒,說出去大家都面上有光,不過對沈聰的忌憚只怕更多了,想起柱子娘和她說話的神情,周菊只覺得好笑。

  晌午了,裴征才收了連枷,拿開上邊蓋著的麥杆,松了口氣,「四弟妹,幫我看著麥子,下午我再過來。」

  周菊站在屋裡,笑著道,「好。」

  她本是要留沈芸諾吃飯的,沈芸諾說邱豔在家裡做了,不回去擔心邱豔一直等著,她這才沒準備他們的飯菜,看他們出了門,裴俊從外邊回來,笑著打了聲招呼,裴征說了連枷的事兒,「連枷我擱院子裡的,下一家是裴明家借的,你看著些。」最近農忙家家都要用連枷,借的時間不能久了,最多一天,裴征家裡地少,只借了半天,好在一上午忙完了。

  沈芸諾掏出巾子,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下午沒什麼事兒,你在家裡休息,我來這邊守著曬麥子,下午我去接小洛。」雖說只忙了一天半,可中間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哪兒受得住?

  「不礙事,往年比這更忙呢,我看你和四弟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說什麼呢?」裴俊去地裡了,他和周菊沒多少話說,因而還不知曉裴秀定親的事兒,沈芸諾三言兩語說了,裴征緊緊擰著眉,「不知爹娘咋想的,那種人家田地再多有什麼用,找個長長久久過日子的才是正經。」

  沈芸諾看他動了怒,又把裴萬挨駡挨打的事情說了,裴征面色更黑了,拉著沈芸諾的手,「算了,咱過自己的日子,不管他們了。」裴老頭和宋氏還沒吃到教訓,裴秀吃苦的還在後邊。

  到了院子,聽著屋裡邱豔和人說話,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步伐,卻見堂屋坐著好幾位婦人,邱豔走出來,抽了抽臉上僵硬的笑,給沈芸諾打眼色,沈芸諾進屋,不明所以,皆是平時不怎麼來往的人,不過她沒想著柱子娘也在,柱子被咬傷,柱子娘恨不得裴征賠柱子一條命,今日來是為何。

  「你們回來了,飯菜在鍋裡,大丫肚子餓,我先陪著她吃了。」說著,拉著沈芸諾進了灶房,將屋裡的情況說了,沈芸諾恍然大悟,難怪柱子娘願意來這邊,竟是為著這個,看邱豔頗為頭疼的模樣,沈芸諾讓她先帶著大丫回去,早上的鴨子也是她和大丫幫忙趕出去的,心下感激,「嫂子回去睡會兒午覺,我和小洛爹應付就是了。」

  揭開蓋子,看菜蒸在鍋裡,道了聲謝,邱豔打趣道,「說那些做什麼,能幫襯就幫襯,別見外了,大丫在小洛屋裡睡覺了,我回了,讓她睡覺就是了,她醒了你和她說聲。」

  沈芸諾點頭,送她出門,看屋子裡的婦人也出來像是準備回了,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旁邊的裴征。

  「聰子媳婦,我們就先回了,得空了再過來陪你說話,繳稅的事兒你和聰子說聲啊。」柱子娘臉上帶著明媚的笑,諂媚得很,難得,對著裴征也揚起了笑臉,「裴三,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回。」語氣說不出得熱絡。

  「嬸子想多了,我出門去西邊打些水回來洗臉。」裴征面無表情,並沒有因著柱子娘一番話神色有所鬆動,頓時,場面又冷了下來,柱子娘臉上的笑僵硬了下,仍然沖邱豔咧了咧嘴角,隨後,才和大家一起回了。

  沈芸諾猜著是被裴征的眼神嚇回去的,回屋布好碗筷,真看他從溪邊打了桶水回來,一家人吃的水都是從溪邊打的,沈聰和邱豔家也是,笑道「水缸裡不是有水嗎,怎麼又想著打水回來了?」

  「洗臉擦擦身子,鍋裡有熱水沒?」裴征臉上已經恢復了暖意,今日來的都是村裡的長舌婦,柱子娘尤甚,聽說沈聰在縣衙當差,就想沈聰幫忙繳稅的時候不排隊,他不怕得罪人,冷著臉出口將人攆走了,那樣子的人,一輩子不來往也是好的,哪會和他們虛以委蛇。

  沈芸諾取了杆子上的巾子,遞給他,道,「該是有的,你去灶房看看,我進屋看看大丫。」天熱了,屋子裡還墊著褥子,進屋,看大丫身上果真出了層汗,沈芸諾把她抱回了自己屋裡,完了,出來洗手吃飯。

  下午沈芸諾和邱豔去河邊守鴨子,看有婦人手挽著手站在院門口,邱豔無奈道,「繳稅了,大家都嫌排隊麻煩,這會倒是不怕你大哥的名聲了,人啊,總是為自己考慮得多。」

  「咱別出聲,她們站了會兒知道沒人就回了。」村子裡裡正就是最大的官,如今有了沈聰,自然沈聰的官職更大,她們想巴結也情有可原,不過,還是最好不好往來。

  過了會兒,看一群婦人又站在她家門口,裴征回村裡了,這會兒肯定是沒人的,果真,等了片刻,探頭探腦好一會兒不見人,她們又說著話回去了。

  傍晚,沈芸諾去接小洛,路上遇著好些婦人,皆是問她打聽沈聰在縣衙的事兒,沈芸諾神情不冷不熱,不多說話,別人說什麼她都說不出聲,逼不得已就簡單的答一句應付了事。

  眾人討了沒趣,知道打聽不出什麼便不再問了。

  晚上,沈聰從鎮上回來,可能聽說了村子裡的事兒,穿著縣衙發的服飾,冷著臉,兇神惡煞的在村子裡繞了圈才回來,嚇得村子裡的小孩哭出了聲,大家也想起他之前的名聲了,再也不敢說請他幫忙的事兒。

  回家,和沈芸諾說起,沈芸諾哭笑不得,沈聰和裴征,某些方面像極了,不過,遭遇不同,差別也大。

  「我問過知縣大人了,他說眼下不能弄的話就算了,咱家裡有多少他買多少,四十五文一斤,你算算咱吃虧沒?」裴征不是見錢眼開的人,知縣大人身邊的管家和他說的價格,四十五文一斤,比肉的價格高很多,可是,這是熏幹了的肉,當初做臘腸的時候加了調料,還有糖,那些都要錢,他不是淺薄的,細細和管家說了裡邊的難處。

  沈芸諾面色一喜,這個價格當然是賺的,不過她心裡覺得奇怪,「知縣大人怎麼喜歡這個味道?」

  裴征心裡是明白的,「知縣大人這回只帶著夫人來清水鎮,爹娘離清水鎮遠著,想要送些東西帶回家讓二老安心,路途遠,擔心肉壞了吧,你做的肉保存的時間久,他才想到這點了,而且,知縣大人說那邊沒有這種吃法,估計他爹娘會喜歡。」這些都是管家和他說的,近日農忙,馬上又到稅收的時候,縣衙也忙著。

  「臘肉也要嗎?」

  沈聰點頭,「要,都要。」

  沈芸諾細細算了算,怕是還有不少,又看著沈聰,沈聰了然,「我家裡的也全麥了,難得他開口總要給他面子,今年入冬後咱多做些,知縣大人的意思幾百斤他都是要的。」

  沈芸諾做的臘腸味道他也喜歡,咬著有嚼勁,不像新鮮的肉軟綿綿的,想著賭場那幫兄弟,「我留些起來送人,明天早上我下來,你把家裡的肉都裝起來,我一併帶去鎮上。」他家裡的牆上大概還有三十斤左右的樣子,留幾斤,剩下的送去縣衙,也能賣不少銀子了。

  裴征心裡歡喜,不過心下有擔憂,「四十五文一斤會不會太貴了?」畢竟是知縣大人,裴征進縣衙多靠他提拔。

  「不會,管家自己說的這個價格,知縣大人定然是嘗出來裡邊加了調料的,而且那會阿諾辛辛苦苦弄了好些時候你忘記了?」那會裴征在邊上看著,光是灌腸就灌了一個下午,縣衙不缺錢,沒必要省。

  裴征不再多言,回到家,就把牆上的肉取了擱在擔子裡,留下一塊臘肉和幾截臘腸,掂了掂,大概五十多斤的樣子,心裡算了許久才回過勁兒,有二兩多銀子,不敢相信的看著沈芸諾,「阿諾,咱家又掙錢了?」

  沈芸諾笑著點頭,而且掙得不少,今年冬天,多做些臘腸,可以賣給鎮上來來往往的商人,還是沈聰提醒了她,做臘腸也能掙不少銀子。

  躺在床上,裴征穩了穩心神,和沈芸諾商量道,「手裡有了錢,我去開荒地吧,河灘邊有地,咱開出來種些糧食是糧食,你覺得如何?」

  過兩年,再買頭牛,日子真的越來越好了,伸手抱過沈芸諾,抬頭看了眼最裡邊的小洛,「等兩天忙完了,我把涼席編出來,小洛還是回自己的屋子睡覺……」說著,埋下頭,悶悶的埋在她脖頸間,小洛在,終究不太方便,想到什麼,小心翼翼下了地,一把抱起她,壓低了聲音,「阿諾,我們去小洛屋裡。」

  完了事兒再回來,不怕小洛察覺到。

  沈芸諾被他噴出的氣息軟了身子,猶豫道,「明天的事情還多著,別耽誤了。」上一回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農閒好說,正忙著卻是不行。

  裴征深沉幽暗的眸子忽而一亮,聲音沙啞了下去,「不會,我快些。」

  終究,兩人還是去了隔壁屋,沈芸諾壓抑著聲音,生怕驚擾了小洛,好一會兒,兩人才從屋子裡出來,沈芸諾身上還有力氣,躺在椅子上,讓裴征去鍋裡打水擦擦身子,渾身黏得難受,睡著也不舒服。

  兩人躺下,裴征意猶未盡的摟著她,沉沉睡去。

  曬乾了麥子,田裡秧苗也到插秧的時候了,沈芸諾和邱豔抽時間把院子裡的菜苗種去了菜地,又在自家院子裡種了些,灌了一遍肥,整個後院都充斥著淡淡的糞水味兒,沈芸諾心裡不喜,前邊院子的菜只澆灌了清水,收拾好了,準備明天夏天和裴征一起插秧,一畝田,兩人一天就弄好了。

  夜裡,裴征去溪邊把衣衫洗了,因而早上,家裡的事情收拾得差不多了,邱豔幫忙趕鴨子去河邊,裴征挑著擔子,向邱豔道了聲謝,和沈芸諾朝著天裡走。

  遇著村裡下田的漢子,都問裴征繳稅的事兒,過了這個時候,之後繳稅要加稅收,不划算,所以,有人半夜就去排隊了,離得近的好說,離得遠的更吃虧。

  裴征繳稅的糧食給沈聰了,不想村子裡得人說三道四,早早的,沈聰就和小洛出門了,聽著這話,裴征笑著道,「小洛舅舅要去鎮上,順便就送去了,家裡忙,人少,走不開,不得不麻煩他。」

  有沈聰在,他確實輕鬆不少,拿出擔子裡的凳子放在田裡,和沈芸諾說怎麼拔秧苗,自己幫著拔了會兒然後去田裡開始插秧,漢子們嫉妒不已,想著自家媳婦嫉妒裴征對他媳婦好,卻不想想他媳婦光是那臉蛋就是她們比不過的,誰家有個嬌柔俏麗的媳婦,都不忍她幹重活,隔壁田裡的馮二忍不住多往沈芸諾的方向看了兩眼。

  只覺得坐在凳子上,彎著腰的身姿凹凸有致,忍不住想她抬起頭或轉過身,嬌嬌滴滴的說兩句話。

  裴征不悅的看了眼旁邊田裡的人,彎下腰,一會兒抬起頭,眉擰得更深了。

  「阿諾,我口渴了,你回去幫我拿點水來吧。」裴征聲音幹幹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寵溺。

  沈芸諾抬眸,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心裡疑惑,「那邊水壺裡的水沒了?」

  裴征被她含笑的眸子看得紅了耳根,皺眉道,「沒了,不知為何,今日口渴的厲害。」

  沈芸諾心有懷疑,卻也站了起來,「是不是早上的酸菜吃多了?」酸菜罎子泡的酸菜有些時日了,久了鹽味重,裴征又是夾著饅頭一起吃的,難怪覺得鹹了,彎腰就著田裡水洗了手,到田埂上,晃了晃水壺,裡邊果真沒水了,轉回身,看裴征盯著隔壁田出神,清脆道,「我回去燒壺開水,你先忙著。」

  馮二如願以償聽到聲音,只感覺自己心間發顫,軟成了一灘水,往回也見過沈芸諾並沒今日的感覺,真的是在家裡被裴征養得好的緣故?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朝著田埂上漸漸遠去的身影望去,頓時,氣血翻湧,只感覺有什麼順著鼻子緩緩流出。

  有人見著了忍不住打趣,「馮二,你也到說親的年紀了,說起來你和裴三一年的,人孩子都三歲了,你也要讓你爹娘找個媒人替你說個媳婦啊。」

  馮家在村裡出了名的窮,馮二爹早些年病了,一直拖著,家裡的藥沒斷過,日子過得可想而知,眾人看他盯著沈芸諾背影丟了魂魄,忍不住打趣起來。

  馮二耳根發燙,低下頭,不敢讓大家知道他流了鼻血,待周圍的嘲笑聲沒了,才伸手擦了擦鼻子,感覺一道陰狠的目光盯著自己,不解的抬眸,

  迎上裴征狠厲的目光,他胸口一顫,心虛的別開了臉,家裡的情況他明白,誰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跟著他吃苦受累?可他爹生養他,不能放著不管,還有他娘,這些年,一直在病榻前不離不棄的照顧他爹,他有什麼好嫌棄自己得爹娘的?

  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拔秧苗了。

  傍晚的時候,陪裴萬帶著一個漢子來了,裴征猜出他就是沈芸諾嘴裡前邊妻子死了那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個子不算高,皮膚喲黑,倒三角的眼神看人時充滿了算計,第一眼,裴征就十分不喜歡。

  「三弟,你的都差不多了啊?」裴萬撩起褲腳下了田,沒好氣的指著田裡的秧苗,「那就是我家的田了,下邊兩畝也是,你看看你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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