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6-05-14
男子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答非所問道,「二哥還有事情忙?看天色不早了,這些田地忙個三四日就夠了,今天認了田明天再來如何?」男子雖然叫裴萬二哥,兩人年齡卻是差不多的,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落在打量他的裴征身上,眯了眯眼眸,態度熱絡,「是三哥吧,還在插秧呢?」
裴征心裡不喜,遂點了點頭,並不做聲,裴萬到了裴征跟前,轉身看著還在田埂上張望的男子,「你會不會,不想做就回去,我一個人也能行。」忙活了幾日才把地裡的麥子收回來了,如今還在院子裡曬著呢,動了動渾身發疼的身子骨,低頭看向裴征,「三弟,你說爹咋想的?就是劉家窮的那會劉文山也不會這副樣子,我是不會答應的,別想過來幫幾天工就能糊弄我。」
他以前雖然混,眼下卻不能叫劉花兒坑了裴秀,「等我忙完了這陣讓裡正幫忙把你二嫂休了,整天不幹活東家長西家短的,屋裡不安生,小栓我自己帶,沒了女人日子照樣過。」上回看沈聰打架他只覺得哪怕自己沒出息也不該任由家裡人胡來,打定主意要休了劉花兒,回眸看了眼慢吞吞撩褲子的漢子,心裡愈發看不起,小聲和裴征道,「三弟,今晚不然我去你那邊將就一晚?」
裴老頭意識到家裡丟了東西肯定又要鬧一番,正是忙的時候,他也沒空搭理裴老頭,他如今當家,裴秀的親事自然他說了算。
裴征微驚,但見裴萬神色坦然,細細琢磨了兩下,搖頭道,「我看你躲著不是辦法,爹鬧到我這邊朝著小洛他們不好,什麼事你還是好好和他說吧。」裴老頭和宋氏他是能避則避,兩人都是不講理的,好不容易搬了出去,不想再過三天一鬧五天一吵的日子,而且沈聰屋子就在他們上邊,聽著了也不好。
可能沒想著他會拒絕,裴萬身形有一瞬的僵硬,拍拍裴征的肩,「我要是有你這般硬氣,也不會把日子過得現在這樣。」他心裡雖然不認同裴老頭的做法,可是對裴老頭和宋氏選擇跟著他過還是歡喜的,他們不跟著他,他也不會感覺到裴娟對他的輕視,不會生出想要改過自新的心思,或許,現在還是那個在村子裡到處晃蕩無事可做的人。
裴征點了點頭,身後傳來一道略陰柔的聲音,「三哥,我看你剩下的不多了,我和二哥幫著你把剩下的插完,明日咱兄弟三人插那邊田的,如何?」男子詢問的看著裴萬,又看看裴征。
裴萬瞪他一眼,「說什麼呢,三弟剩下最後一點,你是不是在家沒幹活,不情不願的來這邊幹什麼,回家待著就是了。」雙手抄在背後,有意抬高的嗓音,讓周圍田裡的人都望了過來。
聽他訓斥人,不由得問起他身邊是何人,男子張嘴欲介紹一番,被裴萬搶了先,「還能有誰,我小妹剛說親那會就有不少人上門求娶,隔壁村李家存了這個心思,不是讓他兒子過來幫著幹活,讓我爹娘點頭嗎?」
眾人捂嘴偷笑,裴秀在村子裡什麼名聲大家又不是不清楚,不過李林畢竟是外村的,眾人不便拆穿裴萬,附和道,「也是,前兩年裡正家的閨女說親那會,不止咱村,隔壁村來幫裡正家幹活的都不少呢,裴二,你眼睛可要擦亮些,別害了你小妹。」
裴萬挺著胸脯,「那還用說,這不就帶著他下田來了嗎?好了,李林,你忙著,我去菜地看摘點菜回去,你啊,也別聽人說就拼了命似的,活一天也幹不完,看大家收工你就回來了吧。」
說著,人徑直上了田埂,朝著一方菜地去了,眾人好笑,卻也看著李林,裴家人身形偏高,李林個子矮,估計和裴秀差不多,身材瘦弱,倒不像幹活的。
李林面色僵硬,見周圍人都打量著他,抽了抽嘴角,想要甩手走人,他來的時候他娘說家裡的農活幹得差不多了,過來幫襯兩日,事後就把提親的事兒說了,今年讓裴秀進門,沒想著裴家只做了一點,他跟著裴萬去地裡忙活一天了才把剩下的麥子全拖回了家,看著田地大小,也要忙活三四日,再有挖土,播種玉米,哪是兩日能完事的?
看他站在地裡不動,就有人打趣道了,「李家兄弟,天兒不早了,趁著不曬,能幹多少是多少吧。」
李林面上掛不住,轉身看裴征的,忙自己的活兒,也不幫忙說話,面色不喜,慢慢的像旁邊田裡走,不時的大量著周圍的人,太陽落山了,也不見大家收拾家去,他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盯著那邊田裡的裴征,只希望他快些走才好。
哪知,一等就等到天快黑,周圍也沒人動,他滿頭是喊,遠遠的聽著有人叫爹,欣喜若狂的抬起頭,聲音軟糯稚嫩,該是叫人家去吃飯了,沒想著,旁邊田裡的裴征直起了身子,順著他視線望去,不遠處的小徑上站著一個小女孩和小男孩,男孩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和鎮上的小少爺似的,不由得又看了裴征一眼,裴征五官雖然俊郎,皮膚卻偏黑,怎麼看都不像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爹,娘說讓你回家了,明日再來。」小洛牽著大丫的手,小心翼翼的往這邊走著,眼眸鋥亮,依稀看,和旁邊的大丫有幾分相似。
裴征捧起一把手洗了洗手,又把腿上多餘的泥洗了,朝小徑上的人影道,「知道了,和大姐站在那邊,別過來,小心落水了。」裴徵收了凳子,瞥了眼那邊出神的李林,一大會時間,秧苗竟才一小堆,心裡也是個不安分的,不過分了家,他也不好說什麼,裴萬心裡有數就成。
到了田埂上,挑起擔子,提著鞋回去了,走了幾步聽著背後有人喊,裴征不解的轉過身,看李林轉著眼珠子,有話說的樣子,「三哥,我早上就來了,也沒去拜訪你和嫂子,禮數上終究不好,不若……」
裴征盯著他,直到他說不下去了才沉聲道,「二哥說得清楚,是不是裴家的女婿還不說,關係還是不要亂攀得好。」說完,不理會李林的心思,到小徑上,看小洛衣服上染了墨蹟,皺眉,「衣衫弄髒了?」
小洛低下頭,噘著嘴,一臉不高興,裴征手上不得空,「大丫,你和弟弟走前邊,我腳上還有泥,別把你們的衣服弄髒了。」
大丫點頭,牽著小洛的手往前邊跑了兩步,轉頭和裴征說話,「表弟說夫子教寫字的時候他打瞌睡弄髒的,姑姑說以後打瞌睡就不寫字了,不知道墨蹟洗不洗得乾淨呢。」
小洛使勁的拽了拽有墨蹟的衣角,衣服是過年那會沈芸諾替他做的,說是忙起來沒空,穿了幾回了,還新著,不想弄了墨上去。
「不礙事,明天爹爹幫你洗,娘力氣小,洗不乾淨也正常。」看他走兩步就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睫毛微顫,仿佛受了委屈,裴征就好笑。
「真的嗎?」小洛停下來,燦若星辰的眸子盯著裴征,生怕他說的假話。
裴征啞然,堅定的點了點頭,「田裡的秧苗明天就插完了,爹爹有空,走吧,你娘做好飯了?」
「做好了,好久沒等著你回來,讓我和大姐一起來叫你的。」小洛拍著手,心裡又高興起來,來了興致,遇著好看的花兒還會摘給大丫,記著她上回戴花的事兒,滿心歡喜的遞給她。
一路歡聲笑語,田裡人笑著搖頭,等裴征聽不見了才道,「裴三如今日子過好了,瞧瞧家裡的孩子多懂事?」
「是啊,剛成親那會就有人說他媳婦長得好看,她不怎麼出門咱也沒法見著,這些日子來看,確實是個好看的。」
聽著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李林眨了眨倒三角的眼,摸著下巴,神色若有所思。
去鎮上繳稅的隊伍每天排得長,村子裡眼看著離期限越來越近了,心裡又發愁起來,不敢找沈聰和邱豔,知道沈聰疼妹子,都找周菊過去說兩句好話,「裴四媳婦咱家裡也是沒法子,前兩日忙著插秧苗,家裡沒個閒人,總不好一直守在鎮上,不想這兩日鎮上隊伍比之前更長了,你和你三嫂關係好,幫忙說說吧。」
周菊也為難,家裡也要繳稅,裴老頭叫裴俊過去說話,意思竟是要將家裡的稅全部交給裴俊挑去鎮上,不說家裡的情況,田裡的秧苗還沒插,等雨後又要開始播種玉米,裴老頭老淚縱橫,裴俊只能應下,裴勇不在,裴萬又整天忙,裴俊不答應總不能讓裴老頭和宋氏挑著去鎮上吧。
「三嫂哥那邊怕是沒有法子,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往年怎麼過的今年也怎麼過,不礙事的。」裴老頭把擔子放在裴俊心頭不也想著裴俊向裴征開口,沈聰在縣衙什麼情況沈芸諾沒說,她不想給沈聰招惹麻煩,畢竟,關係隔著一層呢。
「裴四媳婦,你家賣豆腐有些時日了,咱可是常常來照顧你生意,你可不能不幫襯咱啊。」若非沈聰太過兇神惡煞,裴征又是油鹽不進的,她們也不會來這邊找周菊幫忙。
周菊笑著臉,面上有些尷尬,如實道,「不瞞大家,我和俊哥準備趁著晚上看得見挑著擔子去鎮上排隊,誰家都忙,三哥那邊指不定也是自己挑糧食去鎮山排隊的。」
語聲一落就被人急忙打斷,「裴四媳婦,你沒見著你三哥一天到晚不是地裡就是田裡忙,哪有時間去鎮上,而且我看他臉上一點不著急,不是讓他大舅子幫忙是什麼?你可別和阿俊傻傻的自己連夜去鎮上,往年沒有這個關係就算了,今年有這個關係了還自己去,不是傻嗎?」
聽著一番話,周菊心了沉了沉,面上也隱隱顯出幾分不悅,「畢竟是三嫂親哥哥,幫三嫂三哥理所應當,可是喝咱沒多大的親戚關係,各位還是回吧,我真沒有法子。」
柱子娘在邊上聽著碎了一口痰,「得意什麼,不就是賣豆腐掙了點錢,如今竟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要是我家柱子好好的會來這邊?裴三也是個黑心肝的,拿我柱子的命根子錢發家……」說到這,又開始大哭起來,眾人莫名的轉頭,見是她,看周菊的眼神變了變,柱子如今能下地了,人卻瘦了一大圈,而且,因為柱子的的傷,張家分了家,柱子爹娘跟著柱子大哥,對柱子幫襯也少了。
要知道,柱子還沒說親呢,分到的田地按柱子大嫂的說法抵了看病買藥的錢,只給柱子留了一畝地,田都沒有。裴家獵著兩頭野豬,賺了錢,也沒說幫襯一把,否則,張家也不會分家了。
「嬸子,話可別亂說,什麼叫拿了柱子的命根子錢,不是我三哥和三嫂娘家哥哥,村子裡說不準會有多少人受傷呢,說起來還是他們幫大家解了圍,你這樣子說,不怕遭報應啊。」周菊聲音微微大了,頭一回和人紅臉,手局促不安的抓著自己衣角,面紅耳赤。
柱子娘微微一怔,跟著白了臉,如今分了家,大兒媳不是個好相處的,整日要她忙前忙後否則就克扣自己的糧食,她找裡正鬧也鬧過,可不管用,此時再聽周菊的話可不就是他的報應嗎,剛才是假哭,這次是真的哭天搶地,大口破罵,不過不是罵周菊,而是罵她大兒媳。
周菊也沒想著會成這樣子,沉著臉,冷冷望著柱子娘,「嬸子要罵人回自己院子去就是了,何須跑到我家裡來。」
沈芸諾不知曉村子裡發生的事兒,沈聰請來砍樹的人來了,沈芸諾指著幾顆樹和他們比劃了下,轉而回屋幫邱豔弄吃食,都是沈聰的朋友,中午一頓飯不能寒磣了,邱豔看她幫著生火,問道「小洛她爹呢?」
「田裡剩下點,今早去忙了。」沈聰要晚上回來,沈芸諾和邱豔準備中午蒸包子,米飯晚上的時候再做。
邱豔點頭,揉面揉得雙手發麻,沈芸諾奪了盆子,「嫂子去生火,我來吧。」她力氣稍大,平時做飯也沒什麼,邱豔卻是不曾,轉身洗了手,讓邱豔去生火。
邱豔一怔,推辭道,「不用。」沈芸諾自小就是個能幹的,若非發生那些事兒,也不會如現在這般,邱豔歎了口氣,轉而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嗎,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嫂子笑什麼?」看她笑得莫名,沈芸諾心裡疑惑,抬著眼皮,怔怔的望著她。
邱豔搖頭,「沒什麼,有時候和你哥說起現在的日子像做夢似的。」一年多,不過是春種秋收一回,身邊人都變了性子,她變了,沈聰也變了,連她爹都說沈聰身上的戾氣輕了。
沈芸諾低下頭,沒再多問,餡兒是早就準備好的,酸菜肉餡兒,還是沈芸諾想的法子,家裡酸菜多,天熱,再往後得換新的泡進罎子裡不然就壞了,這才將酸菜切碎和肉一起做餡兒。
屋後砍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隨後,只聽啪啦聲,該是樹倒了,隨後又傳來幾人的吆喝聲,人多力量大,一幫人幹活都是老實的,沈芸諾又問邱豔拿了紅薯出來,和米一起熬成粥,黏稠些,微甜,不用筷子大家也能吃乾淨。
邱豔想起另一件事,「知縣大人的管家把銀子給你哥了,傍晚記得讓他給你拿,因著這件事,我看你哥在縣衙也混開了。」縣衙裡的人家裡多少有些關係,又都是自小在鎮上長大的,難免看不起沈聰,加之沈聰在鎮上大家多少聽說些,更是對他敬而遠之,知縣大人和沈聰走得近,旁人才生了和沈聰交好的心思。
「不著急,嫂子家有錢沒,先用著,我家裡有呢。」沈芸諾讓大丫坐在凳子上幫忙看著火,自己幫著邱豔做包子,數了數,六十七個,都是大包子,沈芸諾擔心不夠,邱豔搖頭,「差不多了,他們往回也來過家裡,我心裡有數。」
裴征從田裡回來,抓了幾條鱔魚,在擔子裡滑動,嚇得大丫驚叫出聲以為是設,沈芸諾喜歡吃,心裡卻害怕弄,「你把它們裝遠一些,晚上咱們弄,田裡的秧苗全插完了?」
沈聰打水洗了腳,抓起鱔魚放到木盆裡,邊和沈芸諾說話,「完了,下午就不去了,山地那邊還要去看看。」抬起頭,黑曜石的眼盯著沈芸諾姣好的容貌,抿了抿唇,道,「爹讓我們晚上過去吃飯,大哥貌似也回來了,我沒應,下午你就在家裡,哪兒也別去。」裴老頭心裡存了什麼想法他懶得想,至於裴秀那門親事他是不贊同的,與其將來裴秀後悔埋怨他,讓沈芸諾跟著被人戳脊樑骨,不若現在擺明瞭態度,李林並非良配,今日話裡話外打聽沈芸諾著實讓他惱了。
沈芸諾容貌生得好,加之過年養了一段時間,臉色越發紅潤,和村裡的婦人看著倒是不太像,他不知道李林哪兒聽來的,想著今後還是不讓沈芸諾去村子裡了,有事他過去就成。
沈芸諾不知曉還有這件事,看他提著桶往外邊走,跟上前,遞過手裡的巾子,「擦擦汗,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看她神色一緊,自己怕是嚇著她了,笑著搖頭,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沒事兒,天熱了,別出門中了暑。」腦子裡也只能想著這麼個法子,之前不覺得有什麼,馮二和李林倒是提醒他了,村子裡沒成親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著。
沈芸諾不在意,她養成習慣中午的時候喜歡睡一覺,再說,剛入夏,日頭不曬,不過聽了裴征的話心裡還是喜滋滋的,「我心裡清楚的,下午別去山地了,幫著我把菜地的菜再施一遍肥,下午去接小洛,買些肉回來,砍樹的人不少,昨晚哥買回來的肉全做了包子了。」
裴征點頭,想著好些時日沒下雨了,山地那邊的玉米不急著種下。
中午,裴征陪他們吃飯,沈芸諾和邱豔帶著大丫在灶房簡單的吃了點,屋後的樹砍了,心裡的石頭才落地,幾人吃了飯拿著刀又去了屋後,邱豔叫住他們,「你們也別急了,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家裡有竹席,抱去屋後睡會兒吧。」
人多,邱豔不好留大家在家裡,往回沈聰不在家,他們幫著自己再避諱旁人也會說三道四,如今卻不好再這樣子。
裴征從屋裡卷了涼席,下午不去山地和他們一起在後山砍樹,「阿諾,你先回,我帶刀大哥去後邊休息。」
沈芸諾點頭,刀疤和沈聰是在賭場認識的,兩人都是幫賭場要債的,因著臉上有道疤,才改了名字,沈芸諾不知曉他真正叫什麼,只是看他沈聰關係很好,沈聰不在的一年多裡也是他每天給邱豔大丫送菜送面。
從第一眼,他心裡就不怕他,因而善意的笑了笑,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回去了。
躺下沒多久,聽著院子裡傳來動靜,透過窗戶,是裴征回來了,她淡淡的笑著喊了聲,「回來了?」
「嗯,你睡著,我洗了腳,馬上就來。」說著,大步走向灶房。
沈芸諾只聽著嘩嘩的水聲,緩緩的閉上眼。
裴征進屋看她躺在裡側,留出一大半位子,心中一軟,放輕了腳步,站在床畔,替她將夏被往上抬了下蓋住她胸口,跟著躺了下去,手輕輕的搭在她腰間,漸漸地闔上了眼。
忙過這些日子,就該忙山裡的事情了,那會,他也能整日在家,和沈芸諾一起。
大概兩刻鐘他就睜開眼,側過身子,看沈芸諾面朝著她,蔥白般的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衫,像是做噩夢了,力道逐漸增大,額頭密密麻麻盡是汗,他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眸子閃過一絲狠厲,隨即又收斂了去,輕輕哄道,「阿諾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突然,沈芸諾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喘著氣,鼻子酸得難受,不知為何就是想哭,夢裡的場景她不記得了,可是是她自己的事兒,聽頭頂響起裴征一聲一聲的低喃,紅著眼眶,聲音帶了長長的哭音,「是不是該起了?」
「還早著,再睡會吧,我陪著你。」沈聰和他說過兩人的遭遇,沈芸諾許久不做夢,他以為她把之前的事兒都忘記了,「阿諾夢見什麼了?」
沈芸諾難受得想哭,「不記得了。」
「那就算了,閉著眼,再睡會。」裴征輕輕摩挲著她手掌,沈老頭和羅氏!總歸會有自己的報應,而沈芸諾,他會一直陪著她,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了她去。
聽著他結實有力的心跳,沈芸諾緩緩的閉上了眼,還未睡著,外邊傳來咚咚的敲門聲,裴征不悅的蹙起了眉頭,看沈芸諾睜開了眼,如夜星般的眸子夾雜著剛醒來的朦朧,知道她也睡不著了,「我去看看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