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留下來
肖曦已經沒去注意大劉說的是什麼了,他一口氣爬上七樓,爬到之後,才覺得眼前有些發黑,還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扶著牆壁歇息了片刻,才緩過勁來,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現象,應該是剛抽了血的緣故。
大劉已經從電梯裡出來了,看見肖曦,大聲說:「肖曦,你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有電梯不坐,爬什麼樓梯?」
肖曦才知道自己激動得過頭了,他嘿嘿笑了一聲:「鍛鍊一下身體。」鄭海飛醒了,就意味著脫險了,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所以也有心思開玩笑了。
大劉見他終於露出了笑臉,鬆了口氣:「你還真不嫌累,剛抽了血,又才吃了飯,也不知道休息一下,跑那麼快做什麼。」
肖曦不再理會大劉,直接朝15號病房跑去。15號病房裡只有兩張床,外面是個纏滿了紗布的中年大叔,有個中年女人在那兒陪護。鄭海飛躺在靠裡的那張床上,肖曦眼中只看到了鄭海飛,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去,死死地盯著對方的臉:「鄭哥!」
鄭海飛眨了一下眼,半睜開眼,朝他微微勾了下嘴角。肖曦看著鄭海飛的樣子,眼眶又熱了,他鼻腔裡也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用力吸一下鼻子,使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他蹲在床邊,看著鄭海飛:「你醒了?」
鄭海飛感覺自己彷彿從另一個世界走了一遭回來,看見肖曦,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他沒說話,只是眨了下眼睛。
大劉也過來了,從後面探過頭來:「小鄭,聽說你受了傷,我來看看你,你感覺怎麼樣?」
鄭海飛終於張開嘴,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好」,光聽聲音就知道這聲好很勉強。
大劉說:「那就好。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就安心養著,大棚的事不要擔心,我們幫你盯著。謝謝你救了我們肖曦。」
鄭海飛張嘴,沙啞地說了聲:「應該的。」
肖曦一直盯著鄭海飛沒有血色的臉,他每說一句話,他的心就跟針扎一樣:「叔,鄭哥現在很虛弱,先別說了,等他好起來吧。」
大劉點一下頭:「那行。看他安全脫險了,我也就放心了。我這就回去了,肖曦,你過來一下,有個事我跟你交代一下。」
肖曦不知道大劉要說什麼,但還是起了身,眼睛還粘在鄭海飛臉上,走出好幾步才依依不捨地移開。他們出了病房,大劉在走廊上對肖曦說:「我帶了點錢來,醫藥費你先繳上,不夠跟叔說。」說完遞過來一個厚厚的信封。
肖曦不願意接大劉的錢:「不用了,叔。醫藥費包工頭已經先墊付上了,再需要錢,我會跟我爸媽借。」
大劉說:「包工頭畢竟只是合作關係,他幫忙墊付,那是他仁義,咱們不能讓個不相干的外人幫忙出醫藥費。欠我的總比欠包工頭的好。」
肖曦覺得大劉說的有道理,他接過信封:「這是多少?」
「一萬。不夠再跟叔說。」
肖曦搖頭:「不用了,謝謝叔。我已經跟我媽說了這事,回頭我跟她借到錢,就把錢還給你。謝謝叔這麼替我考慮。」
大劉伸手摸摸肖曦的腦袋:「跟叔還說什麼見外的話,你就跟叔自己的孩子一樣。鄭海飛是為了救你受的傷,咱們就該幫這個忙。」
肖曦鼻子發酸:「謝謝叔。」
「好啦,別哭鼻子啦,叔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大劉拍拍他的肩,轉身走了。
肖曦拿著錢進去,鄭海飛已經閉上眼睛休息了,他走過去替他掖被子,鄭海飛也沒睜開眼,他不忍心打擾他,就安靜地坐在床邊端詳他。心想自己還真是挺對不住鄭海飛的,每次都是自己惹禍,讓鄭海飛來替自己承擔損失和後果,上次自己被打,他的車被撞壞了,後來颱風,自己弄壞了他的大棚,這次又是自己,害他差點連命都搭上了,鄭海飛到底欠了自己什麼?肖曦知道,他給鄭海飛帶來了這麼多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他,但是肖曦並不想離開,他想一直留在他身邊,給他惹麻煩並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是鄭海飛會不會嫌棄自己?
肖曦看著鄭海飛還沒擦乾血跡的臉,低聲說:「鄭海飛,對不起,又害你受傷了。我覺得自己真是個掃把星,給你帶來了這麼多麻煩和傷害,真的非常對不起!我此刻真的非常理解你的感受,我寧願躺在這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熟睡的鄭海飛沒有回答,肖曦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旁邊的中年女人出聲問:「這是你家什麼人,出了什麼事?」住過院的人都知道,病房裡基本沒有什麼秘密,原因自然是因為周圍的人愛聊天愛打聽。
肖曦扭頭看著對方:「是我哥,他不小心被鋼管扎到了。」
「鋼管啊?那應該不很要緊吧。我家男人是被車撞到的,渾身沒有一處是好的……」中年女人開始跟肖曦說她丈夫的病情了。
肖曦並不感興趣,但還是沒有打斷對方的話,等到對方停頓下來了,他起身出去打了個電話,得給李大媽報個平安,不然讓老人擔心。李大媽聽說鄭海飛脫險了,連呼三聲「謝天謝地」,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肖曦掛了電話,正好有護士過來換藥,正是那個見他在重症病房外跟他說話的護士,見到他,護士忍不住笑了:「你朋友沒事了吧?」
肖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誠地道謝:「謝謝!」
護士給鄭海飛換了藥,對他說:「你一會兒去值班室裡要點藥棉和酒精過來,給你朋友身上的血跡擦一擦。」
「好的,太謝謝了!」他本來是要打算下去買毛巾,現在護士提議用藥棉,自然比毛巾更好。
值班室裡都是女護士,肖曦一進去,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關注,他的長相本來就出眾,大家都知道了他獻血救友的事蹟,這大大激發了她們的母性,所以他過來要藥棉和酒精,大家都十分熱情地幫忙,弄得肖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曦用藥棉沾了酒精,輕輕地替鄭海飛擦拭著殘留的血跡。當時醫護人員急救的時候為了判斷傷口,用酒精將他脖子上擦洗了一遍,而其他地方則就沒顧得上了。已經乾涸的發黑的血在鄭海飛臉上都凝固了,肖曦用酒精將血跡打濕泡軟,再用藥棉一點一點地輕輕擦去,絲毫痕跡都不殘留。他怕動作太重弄疼了鄭海飛,所以動作都很輕柔,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慢了,等馨香再次陪著李大媽送湯過來的時候,便看見了肖曦全神貫注地盯著鄭海飛的臉,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洗血跡,那姿勢和表情,在馨香看來是有些曖昧的。
李大媽倒是沒覺得不對勁,她將手裡的保溫盒放到床頭櫃上:「小夥子,你還沒吃飯吧?大媽給你做飯了,趕緊吃點。」
肖曦停住手上的動作:「大媽,我忘了跟您說了,我劉叔帶我出去吃過飯了。」
「那你喝點湯吧,湯有營養。」李大媽打開保溫飯盒,從裡面找出湯和菜來。
肖曦不忍心拒絕老人的好意,便接了過去,但也沒怎麼動筷子,一是因為太飽了。馨香走過來,拿起肖曦之前給鄭海飛擦血跡的藥棉,說:「你去吃飯吧,我來幫海飛擦臉。」
肖曦不想假他人之手,便出聲制止:「不用了,馨姐,還是我來吧,別弄髒了你的手。」
馨香說:「這有什麼,我又不是沒照顧過病人。你讓開一下,我來吧。」
肖曦額頭上都快冒出汗了,他有點臉紅脖子粗,但卻不知道怎麼拒絕馨香,站在原地正左右為難之時,鄭海飛睜開了眼,叫了一聲:「肖曦……」
肖曦趕緊回頭:「鄭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