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蒙前世

　　番外︰蒙

　　人類的情緒是非常有趣的東西。

　　當蒙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好奇，總是用他的眼楮記錄著他看到的東西。

　　當蒙成長成為一個少年的時候，他的疑問也越來越多。

　　為什麼有的人可以親密的擁抱，緊貼著對方？

　　為什麼有的人卻會仇恨的取走別人的生命，甚至不惜將自己送入監獄？

　　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無緣無故的幫助陌生人，即使被他幫助的人從來不會回報他？

　　為什麼做壞事的人反而比做好事的人備受推崇？崇拜犯罪者是什麼樣的變態心理？

　　當蒙問出這些「為什麼」的時候，他沒有得到父母耐心的指導，得到的是一句句「閉嘴」。

　　因為，蒙的父母有各自的生活，他跟著一群孩子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裡面，他們被稱為孤兒。

　　蒙在所有孤兒中，是最奇怪的，他自由自在的……長歪了。

　　「世界上大多數的人出身於孤兒院，即使他們父母雙全。」蒙沒有任何偏見的勸導著一個哭泣的孩子，這個孩子剛剛被父母丟棄，因為他的父親和母親各自有了新的情人。「換個方向想，以後你可以帶著很多禮物探望你的父母，告訴他們——親愛的爸爸媽媽，我現在很成功，很多人都靠著我吃飯。感謝你們沒有幹涉我的成長，否則我一定會變成第二個你們。」

　　一直在抽噎的孩子被哄得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楮看著蒙。

　　「我沒有禮物，怎麼做才能有禮物送給他們？如果有禮物，他們會繼續養我嗎？」

　　「別傻了，你有再多的禮物他們也不會養你。」蒙同情的看著執迷不悟的男孩，「知道什麼是丟棄嗎？不用的，用不到的，可以被取代的，都能被丟棄。來，看看我，我和你一樣被爸爸媽媽被丟了，然後呢？」

　　「『然後』？什麼意思？」還沒有接受正式教育的男孩很單蠢，頂多知道吃和玩。

　　蒙沒有解答什麼是「然後」，他從大人身上學會了很強大的技能——漠視懶得回答的問題。。

　　「然後，我健健康康的長大了，我很快就要出去上大學了，只用一年時間，我就能提前畢業，我會走進大人的世界，把他們攪得天翻地覆。我沒有父母一樣活下來了，你也能活下來。」

　　「是……嗎？」男孩紅腫著眼楮看著蒙。「我害怕……」

　　「死不了就不用怕。」蒙拉起來蹲在地上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快點吃飯吧，晚飯很快就沒了。」

　　男孩被蒙驅趕進了餐廳。

　　蒙扭了扭發硬的脖子，跟在男孩身後，愉悅的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後來，當蒙被發現s級的體質，進入了「保護動物」一樣的被看管的狀態。

　　當他不如婚姻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份禮物，以及一個賀卡。

　　「感謝你當年的開導，我已經用禮物堆滿了他們的房子，不論他們搬多少次家，我都能找到他們。

　　我欠你一個人情，有困難的時候可以找我。

　　祝你婚姻幸福。」

　　落款的姓名和圖文，眼熟的讓蒙笑了。

　　「當年的小男孩，竟然變成了的反叛軍的領導人，時間過得真快。」

　　蒙真正的告別孤兒院，進入大學學習的第一天。

　　環繞全學院的新生通知投影一遍一遍的宣讀著新生入學必須事項。

　　然後是重點的中的重點項目——等級鑒定！

　　「體能檢查，請走藍色通道。」

　　呼啦啦一群人跑到藍色的通到哪裡。

　　「異能檢測，請走紅色通道。」

　　又是一群人離開了等候的隊伍。

　　「頭腦檢測，請走黃色通道。」

　　剩下的所有人都走了過去。

　　那個時候的分類檢測還很粗糙，人類剛剛適應了多元化的社會結構——武鬥家、異能者、變異人、外星人，人類幾乎每一天都能發現新事物。

　　蒙打著哈欠，無聊的跟著最後剩餘的大批部隊進入了「頭腦檢測」的通道。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止步不前，也有很多人原路返回。

　　人們每走一步，都會遇到各式各樣的問題，或者接受非常多的身體檢查。

　　蒙一路順暢無比的走到頭。

　　最後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年代的複雜機器。

　　看到蒙的時候，房間裡的人表情很驚訝。

　　「坐在這個座椅上，會有人和你聊天。」

　　已經走到煩的蒙非常高興的坐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s級」的世界。

　　理所當然的，蒙成為了一百七十九年來第二個s級。

　　是的，蒙很幸運，在那個時間，世界上還有一個活著的s級，他並不孤獨。

　　但是……這一位活著的s級，已經成家立業。

　　那是一個從長相到身材都無可挑剔適配者，有很多情人願意為他做任何事，「萬人迷」都不足以用來形容他，他的魅力讓人傾心。

　　這一位活著的s級在測試當天趕到了學院，他看到蒙的時候，一眼就判斷出了蒙是一個適孕者。

　　「我以為會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我是南玉，很高興認識你。」

　　「你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了。」蒙皺著鼻子，「香味兒、酒味兒，還有……血腥味兒。」

　　「必要太挑剔了，我剛剛從安全區外回來。」

　　「安全區外會有女人？」

　　蒙的眼神表示他不相信。「多彪悍的女人才會在安全區外生存？在危險的地方還能有心思在身上弄出香味兒？不怕被野獸嗅到嗎？」

　　「我的助手是個美人，美人總是注重自己的外表。」南玉被蒙的眼楮一瞟，竟然承認了。「好吧，她不止是我的助手。」

　　「我聽說過你。」蒙很滿意對方的誠實，「有很多人等著給你生孩子。」

　　「我的男孩兒，別把我說的像一個播種機。」

　　「不是嗎？」蒙「天真」的笑了，「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男孩’？」

　　「我以為所有適孕者都喜歡優秀的適配者，我們可以生下強大聰明的孩子。」南玉眨眨眼楮，笑了，「你還小，或許不喜歡孩子。」

　　「你的意思是……會有人逼著我們生孩子？」

　　「他們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南玉有點欣賞蒙了，「歷史上記載的s級，很少有人會出生在同一時間軸，我們很有緣分。」

　　「這是你的期望？剩下強大的後代，將他們變成別人‘玩具’？」蒙並沒有生氣，他仿佛是不在意南玉提到的「他們」。

　　南玉張開雙手，擁抱了蒙，湊到他的耳邊，語氣帶著笑意。

　　「我是一個醫生，非常高明的醫生。」

　　「你真可憐。」

　　蒙明白了，他升起了一點點同情心，回抱住理論上應該和他是「同類」的南玉。

　　後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之後，蒙對南玉的「同情」數值簡直是直線上升。

　　南玉的做法很極端，但是蒙只能欣賞他的極端。

　　幫助人類發展？

　　可以，南玉全心全意的投入研究，半點都不懈怠。

　　幫助權貴謀取利益？

　　可以，南玉回頭就把這個權貴的資料透露給他的對頭。

　　繁衍後代製造更多優秀人才？

　　好啊，美人來多少收多少。

　　但是，再多的美人都生不下南玉的孩子。

　　妄想製造「愛情」捆住南玉的美人不是一個兩個，他們統統死在了內鬥裡面。

　　蒙有時候還開玩笑說︰「南玉，你是新時代的皇帝，三宮六院，後宮三千。」

　　南玉笑著揉了揉蒙的短發，他的心裡再疲憊，看到蒙的時候也會硬撐著。

　　「只要你肯嫁給我，我可以遣散所有美人。」

　　「你是認真的？」

　　「對你，我不會開玩笑。」

　　「我還不懂愛情，沒有愛上你。」

　　「小笨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愛情，我需要的是你的陪伴。」

　　蒙看著南玉眼角掩飾不住的皺紋，想到了這個活了二百多年的男人身處的困境，或許是適孕者的本性影響，他心軟了。

　　在s級的身份暴露的第二年，蒙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嫁給了南玉。

　　南玉和身邊形形色色的美人斷絕了關係，終於不用疲憊的周旋在那些有目的接近他的美人之間。

　　蒙不是安靜的妻子，他總是做各種奇怪的研究，研究人類的心理，研究物種的神奇，研究宇宙的奧秘。他總歸是開心的。

　　南玉是合格的丈夫，愛家，愛妻子，時刻掛念蒙的行蹤，他表現的近乎是一個情聖。

　　普通人人都羡慕他們的婚姻。

　　他和南玉一生的婚姻中，唯一的缺點是，沒有一個孩子。

　　這讓很多有小心思的人著急上火了。

　　但是兩個s級的婚姻，他們沒有權利拆散。

　　慢慢的，蒙在南玉的庇護中長大了，他可以獨當一面的和當權者打太極而不落下風，他可以領導科研者打官司，爭取到應有的地位和待遇，脫離了被當政權體系監視的境遇。

　　他變成了無數人心目中無所不能的s級，優秀，美麗，而且心靈強大，足夠讓很多人信賴。

　　但是，在蒙成長的時候，南玉慢慢衰老。

　　他們面對的是不可輓回的時間，難以抵抗。

　　長達百年的婚姻生活，讓他們變成了默契的搭檔。

　　南玉撒手人寰的那一天，蒙陪著他。

　　放開了永無止境的研究，沒有別人打擾。

　　就這樣安靜陪著南玉，低聲的說著一些話。

　　南玉微笑著傾聽，已經渾濁的眼楮，看著長大的蒙。

　　「對不起，留下你一個人。」

　　「我還能見到你嗎？」蒙握著南玉的手，眼神認真而且專注，「我會想你。」

　　「我沒有同意進入高塔，」南玉握住蒙的手，「我已經活夠了。你可以找一個愛你的人，或者你愛的人，陪著你走下去。」

　　「好的。」蒙的視線模糊了，他笑著答應了。

　　蒙守著南玉，直到他的呼吸消失，體溫下降，變得冰冷，沒有讓任何人踫觸南玉的身體。

　　在冰冷的脣上留下最後一個親吻，蒙抱起南玉，在地下實驗室裡，親自火化了他。

　　他不能讓南玉的身體受到一點損失，虎視眈眈的瞪著研究s級身體秘密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南玉化成灰燼。

　　他不是沒有愛上這個溫柔的人，只是不敢愛上。

　　他不忍心給這個傷痕累累的人增添更多的負擔，愛情總是最累人的。

　　相見的時間太晚，愛上的時間太遲。

　　終究是，無法言語出心中的情感。

　　百年的陪伴，已經是恩賜。

　　南玉死後第五年，爆發了最大的一次人類反叛事件。

　　戰爭持續了十年，戰火遍布整個星系。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並肩作戰探索星際的友人，竟然變成了今日的敵人。

　　普通人類為了後代的生存貢獻出性命，渴望更高權利的人謀劃著更多的利益。

　　越來越多的人死去，當權者更是大洗牌。

　　當戰爭結束，蒙用掉了當初的那個人情，他也奪回了中心系統高塔的控制權，終於將高塔放置在權勢鬥爭的圈子之外。

　　蒙不是第一次進入中心系統的高塔，但是他第一次以擁有者的身份進入。

　　高塔被當權者們掌控的時候，s級留存下來的大腦毀掉了很多。

　　蒙看著僅存的s級大腦，並沒有覺得恐怖，他想到南玉，想到了南玉的遺言。

　　——你可以找一個愛你的人，或者你愛的人，陪著你走下去。

　　「在這裡留一個位置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