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擒人往

　　尋仙見尤氏那模樣，恍若聽不見方懷雲的怒吼也瞧不見他現在的形容慘狀一樣。心中暗道，這人神情狀態怎麼有些不正常？薄氏私底下扯了扯她的袖子，似有深意的同她對視一眼。尋仙卻也不好這檔口說話，只好維持先前站在了那兒。

　　尤氏此時只念著一件事就是拖著方懷雲去讀書。她雖然平日裡拿大了些，卻也知道自己日後如何都要倚靠這兒子。偏偏這會折了腿，那老東西並不差兒子，她又哪裡會不知道這些年來那老東西心裡頭就指望著她這兒子能科舉出仕。這會試腿若是斷了……那不是一切都成了空想了嗎？

　　尤氏心中越發慌亂也恨了起來，對著方懷雲惡聲惡氣仿佛再不是親生母子反而是斷了她活路的仇人一般了。「你快給我回去念書！還有幾日就要會試了！」

　　方懷雲疼得厲害，他平日裡嬌生慣養的一個人哪受得住這樣，竟然哭嚷了起來，「你鬆開我，我真疼得厲害！」

　　尋仙眸光一掃，朝著他受傷的那只腳看了過去，只見先前還雪白的紗布上現在已經沁出了殷紅的血色。方懷雲止不住的抽著冷氣，可無論如何都甩不開尤氏的控制。

　　「啪」的一聲，尤氏一個巴掌抽在了方懷雲的臉上，怒道：「混帳東西！你咬牙熬了這一時的痛又有什麼不能！要是趕不及這次的會試只怕這一輩子有你受的苦！」

　　方懷雲卻哪裡能忍受得住現在鑽心似得疼，疼得聲音都透出了哀求之意：「今年不成就隔年再去考就是了，可現在這樣子……姨娘是想要我死嗎？」

　　「隔年？」尤氏幾乎氣得發抖，指著地上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冷笑著道：「你以為錯過了這回你還有明年？不要說出仕了，你要是拖著一隻瘸了的腿，你就是跟著老傢伙去下到地底下都不成！」

　　方懷雲眉宇之中閃過一絲厭惡，恨聲道：「我才不到去做那勾當！」他捂著自己被尤氏扇到一邊的臉，怒上心頭也反駁了起來。自從那一日在老太爺書房中知道了那些事情，他對尤氏便也不再那樣親近了。現在被她這樣毫不顧忌的將自己拖來拖去，仿佛只是當自己是一件可利用的東西一般，心中更加是發寒發冷，對著尤氏的目光也淡漠疏遠了許多。

　　尤氏氣得不能自己，她先前是被蒙了雙眼被人哄著去當棋子，卻不想自己兒子到了這時候也是被蒙了心仍舊是認不清現狀。看著方懷雲微揚著的下巴，尤氏恨他不爭氣，又是反手打了一個巴掌。這巴掌竟然是比先前那一個還要重上許多。

　　方懷雲吃疼得進，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滾落。他到底還是年歲小，還沒有到弱冠年紀，可這時候那張年輕得還未脫去稚氣的臉上卻慢慢籠罩起了莫名的敵意和戾氣。「快將人拿下！」他正待發作，一抬頭看見帶著幾個護院進來的崔緒，毫不猶豫便將這一腔怒氣發了過去。

　　崔緒正是先前追著這尤氏過來的人，他站定看清了面前情景，才朝著自己身後揮了揮手。那幾個護院得了命令立即上前粗魯得將尤氏拖著往外面去。那尤氏兇悍慣了，到了這個時候更加恨著眼前所有人，她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又有什麼是不能豁出去。可恨的就是這府裡頭算計她的人太多，各個都在這個時候出來踩她一腳。

　　尤氏拼了命似得掙脫，被拖著路過崔緒的時候忽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喊聲，「崔緒！你好狠心的心！」不知道怎麼的，她不算揮舞著的手竟然抓住了崔緒的衣擺。她死死的抓著，扯出撕碎了聲，目光之中透出兇狠，「你以為這樣設計害我，這府中上下就額沒有人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了嗎？」

　　崔緒轉過身，垂著目光臉上依舊漠然的看著尤氏，仿佛對尤氏說出的這番話無動於衷，寡薄的吐道:「這人已經瘋了，還不帶回去？」

　　那些護院得令更是起勁，全然不顧尤氏死活的往外頭拉，而尤氏也仿佛明白了這回再被關回去只怕沒個好下場。她將心一橫，想要將那些話統統都說出來，她就要死了也不能讓其他人痛快。何況，尤氏先前一直對這崔緒還這是上了真心，總想著不將自己和他的事情抖露出來也是能讓他來日尋個機會來救自己，沒想到……他竟是要將自己至於死地。

　　「崔緒！是你要害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那日就看出了端倪早讓駱婆子收拾了出府避開，要不然你以為……她還會乖乖等著被你滅口？」尤氏聲音淒厲尖銳的喊著，到最後這聲音中滲出沙啞和頹勢，儘管聲量拔高了仍然掩不住其中的不同。「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信方家能不追究！」

　　「貧道早就說了，這姨太太啊身子命格不硬，總容易被邪祟東西入侵。」從外頭慢悠悠轉進來一人，正是當日尋仙見過的那個女冠。那女冠已經是中年年紀，可一身灰色道袍也是襯得人帶了幾分偏偏仙氣。她進來後，只將自己手中握著的那根浮塵揮了揮，「姨太太，你瞧你這才一出了駐春院怎麼就有被東西上身了？」

　　她說完這話，從秀中掏出了一物，取出了一粒漆黑的丸子徑直塞入到了尤氏的口中。那尤氏哪裡肯就範，可頂不住五六個護院的挾持，被人掐著下巴將丸子罐了進去。

　　尤氏心知這不是什麼好物，更是恨聲道：「崔緒，你不會好過的！不會有好下場！」

　　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讓崔緒使了個顏色讓人把尤氏的嘴巴給堵了上去。尤氏只能仍由著這這些人拉了出去，這一時也一下清淨了下來。方懷雲仍然在地上，目睹了這個一切竟也沒開個說半個阻攔的字，可見他自己心中對那尤氏也是厭惡至極。

　　崔緒看了眼他身邊的幾個丫鬟，沉聲道：「還不將五爺扶進去？」那些丫頭這才回了魂一樣倉促著將人扶回了裡屋。崔緒又走了兩步，到了尋仙同薄氏的面前，微斂著眉眼做出那恭順的模樣道：「大少奶奶，四小姐。原本這尤氏在駐春院，老太太特地請了女冠去開導，沒成想倒是讓她尋了機會逃了出來，驚擾了兩位。」

　　薄氏見了先前這一遭，心中慌得厲害，虛弱的笑了聲，說道：「沒……沒事。」她轉過頭去對著尋仙道：「四妹，咱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說了這話就自己憂心忡忡的垂著頭出去了。尋仙跟在後頭，漫不經心的目光中在崔緒和那女冠身上轉了一圈。心中道這女冠是讓老太太遣了去駐春院的，難道是因為這方懷雲已成了這樣子，她是要對尤氏徹底下狠手了？這念頭也不過是在腦中悄悄轉了一下，就緊跟著就隨了薄氏出了這昱樓。

　　等出了去才看見那女冠的徒弟小葉子在外頭站著，見了尋仙便說是老太太要她去枕雲院瞧瞧風水。尋仙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鬼怪自有出處，她倒是不怕她院子中風水不好。薄氏實在是被嚇得厲害，就沒跟著去，同尋仙做了別，兩人就此分開。

　　尋仙則是同小葉子往自己的枕雲院去，而袖袖早前在昱樓外頭候著，尋仙打發了她先回去。走了一大半路，小葉子才出聲道：「你倒是好性子，我不開口你也能忍著不問。」

　　尋仙手中捏著團扇隨意把玩，側過臉去看著小葉子，薄唇微微挽住弧度：「我想著你是有事情要特意來說的，就等你先開口了。」

　　小葉子冷哼了一聲，臉上毫不掩飾帶著譏嘲和不屑，幾乎就要不滿嗆聲了。

　　尋仙稀奇她為何總是對自己這樣橫眉冷對，但也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細究。

　　「我來自然是要問你玉匣查得怎麼樣了？到底有沒有線索？」小葉子斜過臉來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