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他的龍[種田]》第2章
 ☆、2.外公

   秋禾一路走一路打量著前面的背影。

   那人穿著舊T恤和牛仔褲,明明是極普通的衣著,穿著他身上,卻顯出一種挺撥和孤絕,即使隔著霧氣,也讓人感覺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跟他在大巴車上看到的、以及以前想像的小鎮人完全不一樣。

   超市女老闆的話沒錯。霧比剛才淡了些,依稀顯出了小鎮的本來面目。一帶房屋掛在山腰上,有的前面擴出來做了門面,賣些農藥種子雜貨之類。更多的門都關著。門前便是一條馬路,路的另一側是個斜坡,長滿了雜木。

   這裡的房子,家家都有寬敞的院落和空地,地裡種著菜,偶爾會有幾株怒放的紫薇樹,在霧氣中濕搭搭地開著一樹紫紅色的花。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在路上。沿途秋禾沒看到什麼人,除了一個扛鋤頭的老頭。那老頭從他們旁邊經過,彷彿對這兩個男孩子的組合十分驚詫,直勾勾地打量了秋禾好久,還轉過頭瞄了他好幾次。

   那眼光過於直白,和超市女老闆過份的熱情一樣,讓秋禾很不自在,他想,沈琳女士的家鄉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在看到遠處高聳著的一大片深綠樹蔭後,前面的少年越過馬路,左拐上了緊靠樹旁的一條小道,秋禾跟著他,經過那棵樹時,微微止步,有點心驚。

   這肯定就是那棵所謂的朴郎果子樹了吧?

   這棵樹的樹齡應該有好幾百年了,三人合圍的樹幹上,滿是奇形怪狀的樹瘤。一簇簇小圓葉子間,密密實實結滿了奇怪的青色果實。

   秋禾仰著頭,正猜測那果實味道好不好時,突然覺得樹上一道黑影竄了下來,那影子咻地一聲,在他後背落下又彈起,跳到了更高的樹枝間,沒入密葉間不見了。

   「啊!」

   秋禾急促地喊了一聲,甚至感受到動物的皮毛掃過脖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驚恐又興奮。他幾步趕上白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樹上有個東西!它還跳到我身上了!那到底是個什麼鬼?」

   讓秋禾沒想到的是,白川的第一反應,是飛快甩開了他的手!

   然後那傢伙冷漠又警惕地退後一步,就好像他手上有屎一樣。他臉上甚至有不加掩飾的鄙夷,在漠然看了看樹後,叫白川的少年薄唇微啟,惜字如金地解釋:「松鼠。」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秋禾頓時臉都紅了。

   他因為性格好、長得好、學習好,總能和周圍的人都保持良好的關係。像這樣莫名其妙被人討厭,生平還是第一次。

   秋禾訕訕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一看就是雙未經操勞的學生的手,柔軟、白晰、乾淨、漂亮。只是被這雙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而已,怎麼就讓那傢伙反感到了這個地步?

   秋禾把手在褲腿上蹭了蹭,跟著少年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咬著牙想,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這裡大概已經是小鎮的邊緣地帶,房屋更為稀疏,經常是很大一塊林地後,才又看到三三兩兩的房屋,屋後面是茂密的竹林,旁邊有菜地甚至豬圈。兩人默不作聲地走了一陣,秋禾終於看到傳說中的那棵石榴樹了。

   高而茂密的一大蓬石榴,開了滿樹火一樣的紅花,樹旁是寬闊平整的曬穀坪,穿過曬穀坪,是兩座相鄰的小小四合院。

   白川在石榴樹下停了下來。

   「這間。」他指了指左邊的那間院子,便繼續往前走,在隔壁的另一座院門前停了下來,拿出鑰匙開門,進了屋後,又吱呀一聲把門關上了。

   「喂!」

   秋禾喊了一聲就訕訕地住了嘴,他擦擦汗,看著那兩扇緊閉的院門,對自己說,怎麼?難道你還指望那種傢伙把你帶到外公面前嗎?

   他轉而打量起了外公的住處。這裡的房屋,格局都大同小異。正面是一溜三間正房,前面左右各建兩間廂房,一堵院牆把房子合圍起來,成了個院子,有的院子裡還種了樹。

   鄉下住得寬敞,他外公家雖只有一口人,住的也是這種小四合院。

   霧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時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夏天傍晚的晴光,映在淡青的山峰上。秋禾見石榴樹旁有個小小的石頭碾子,便在上面坐下,歇了一小會兒。

   他很有點躊躇。有那麼一瞬,甚至很想就此打道回府。反正沈琳還在縣城,一直要等他打過報平安的電話才會動身回省城。

   秋禾正在發呆,旁邊樹林裡突然蹬蹬地跑出一隻動物來,看模樣竟是只小鹿。它睜著烏黑的大眼,和秋禾四目相對,彼此看了好一會兒,小傢伙才突然後知後覺地大吃一驚,往後一聳脖子,竄進樹林裡跑了。

   一副又迷糊又可愛的樣子,讓秋禾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院子裡忽然有人說話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大聲喊:「白川,鎮上的班車來了沒有?」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少年醇厚乾淨的聲音傳出來,彷彿多說一個字就吃了大虧似的,「來了。」

   小院關著的兩扇舊木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老頭來。

   秋禾的外公沈寶成,長得結實粗壯,頭髮極短,發茬花白,跟至今仍有兩份水靈的沈琳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他一眼就看到了秋禾,卻也只是神情嚴厲地看著他,跟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可不就是陌生人嗎?在秋禾記憶中,這還是爺孫倆第一次見面。

   不過,他還是很有禮貌地站了起來,帶點討好的笑意,說:「您是外公吧?我是秋禾。」

   沈寶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進了屋。

   這種待客之道前所未見。秋禾頓時十分尷尬,不知道是就這麼跟著進屋,還是繼續站在路邊。

   好在不一會兒老頭兒又轉出來了,怒氣衝衝地說:「怎麼還不進來?還要我請?」說完,又掉頭進了屋。

   秋禾只好跟在他後面,穿過空場地進了院子。

   小院倒很乾淨,院裡有自來水龍頭,左廂大概是廚房,簷下整整齊齊垛著柴禾,一根竹竿上掛滿了串串紅辣椒,有點象農家樂裡的情形。

   唯一和這農家小院不協調的是,院裡還擺了高高矮矮好幾個大紙箱子。

   沈寶成站在紙箱子前面,帶著興師問罪的語氣說:「你媽呢?她弄這一堆箱子回來幹啥?讓她弄走!」

   箱子裡裝的是沈琳讓人從縣城裡送過來的各色電器。秋禾和沈琳在縣城停留了兩天,就為購置這些家用電器。沈琳一方面送兒子回老家的決心很堅定,另一方面卻又擔心兒子在鄉下要受苦,逛商場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商品買了打包送過來。

   秋禾蹲下來,看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紙箱,心裡也挺納悶,「這是新買的洗衣機,那個是微波爐。昨天送貨來的時候應該就會幫忙調試裝好啊,怎麼現在還堆在這兒?」

   沈寶成從昨天積蓄到現在的一腔怒火,本來是攢著要朝自己閨女發洩,不料她竟然躲了,於是,他朝無辜的外孫吼了起來:「哪個要這些東西?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讓她找人把東西拉走!」

   秋禾一聽,心裡也挺不舒服。難怪沈琳不回來,貌似這父女倆的積怨還很深。

   他是個綿軟性子,可也不願意受這個夾板氣,立馬拿出電話,開了機,撥了沈琳電話,遞給他外公,「喏,您親自跟她說!」

   沈寶成顯然是沒用過這種智能手機,他黑著臉,象抓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似的,使好大力氣接過電話,中氣十足地吼:「回來把東西拖走!誰要你的東西?有兩個臭錢你就了不起了?拖走拖走!把東西拖走了,你一輩子不上我的門我都願意!」

   他吼完,就把手機遞還秋禾,到這會兒,電話裡才傳來沈琳喂喂的喊聲。

   秋禾:「剛才電話還沒接通……」

   要不,您再吼一遍?

   沈寶成對著電話怔了好一會兒,臉色黑得都不能看了。

   他像頭噴火的老公牛,一鼓作氣地吼了個痛快,結果這口氣白出了,人家根本沒聽見。沈寶成狠狠瞪著拿電話的秋禾,斷定剛才肯定是小混蛋故意這麼幹的。

   秋禾懷疑下一秒外公就要破口大罵,結果,沈寶成卻一轉身進了廚房。

   秋禾在院裡屏息站了一會兒,裡面竟然哧啦哧拉地炒起了菜。

   炒菜的人顯然還帶著氣,廚房裡動靜大得不得了。

   秋禾心想,這就算了?就這樣把自己晾在院子裡了?

   他有點難過,又有點好笑,試探著往廚房門口看了看,沒有提防裡面一股積年的油煙撲面而出,立刻把他嗆住了,咳了起來。

   他向來是咳起來止不住,本來是小咳,一聲趕著一聲,很快就咳得聲嘶力竭、紅頭漲臉,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秋禾一邊咳,一邊抖著手去包裡摸藥瓶,終於摸到了,把噴劑往嘴裡噴了十好幾下,才漸漸止住了咳。

   等他抬起頭,就看見本來在廚下摔鍋打灶的沈寶成站在簷下,臉上表情複雜。老頭兒看了一會兒,一語不發地穿過小院,進了西邊廂房。

   秋禾拿手抹抹臉上的眼淚鼻涕,心想,自己跟這個鎮子肯定八字不合,既然這麼不受待見,等會兒還是去鎮上問問有沒有車,今晚還能不能走。

   正想著,只見沈寶成拿著個盆,從西廂又進了廚房,裡頭一陣嘩嘩的舀水聲,不一會兒,他一手端盆溫水,一手拖著把小竹椅子,放到院中間,硬梆梆地對著院子一角說:「把臉擦擦!」

   秋禾的心裡一下子好受多了。

   毛巾顯然是新的。剛洗完臉,旁邊已經多了張小方桌,桌上一杯兌好的溫水。黑臉外公在方桌另一頭坐了下來,一腔幽憤地哼了一聲,說:「她那麼能幹,好好一個孩子,怎麼帶得病成了這樣?」

   秋禾坐在小椅子上喝著溫水,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指的是沈琳,而這可能是外公跟他搭訕的一種方式。剛才他咳得太激烈,聲音都啞了,開口之前,先清了清嗓子,說:「醫生說這是先天肺弱,出生的時候肺部沒發育好。以前咳得還好,這幾年空氣污染嚴重了,才成了這個樣子。」

   沈寶成耷拉著臉,並不搭理他,半天才又埋怨說:「成天說外頭這好那好,怎麼連兩個好醫生都沒有?一點病不趁早治斷根,還在等什麼?」

   秋禾想,能治好還用等現在嗎?

   一想到為了治這個咳嗽不止的老毛病,沈琳帶著他跑了多少地方,費過多少精力,花過多少錢,秋禾就頭疼。

   這些說了外公恐怕也不懂,於是秋禾換了個話題,「外公,您住的地方可真好,環境好,空氣也清新!我一過來,就覺得喉嚨舒服多了。」

   「空氣好有什麼用?你們不都嫌山裡苦麼?不都不願意留在這裡?」老頭兒抱怨著,起身進了廚房,又在裡頭大聲吩咐:「把包放左邊屋裡去,準備吃晚飯!」

   秋禾慢慢喝完一杯溫開水,喉嚨和胸口不那麼疼了,心情也舒服很多。

   他想,老頭跟沈琳其實還是挺像,看著都挺凶,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還一看就是個犟老頭。

   對待犟老頭,不能強攻,得智取。

   秋禾提著背包,依言進了正房左邊那間屋子,這顯然是給他住的。長方形的臥房很寬敞,家具簡單,有老式木板床、衣櫃和一張看起來很古老的書桌。床上已經墊好了,還罩著一掛雪白簇新的蚊帳。

   他把背包裡的幾大袋藥和手提電腦拿出來,放在書桌上,想到行李多半還在院裡的箱子中,又去研究那幾個箱子。估摸著有一個裡面裝著自己的衣物書籍,便揚聲朝廚房喊:「外公,有沒有剪刀?」

   沈寶成出來時,仍然板著一張臉,尋出來一把油黑髮亮的剪子,一臉不情願似的遞給秋禾。

   秋禾接過來,決定主動化干戈為玉帛,於是對著他的黑臉外公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說:「謝謝外公!」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外公頓時沒繃住,黑臉裡透出點紅光來,心裡歡喜得很,口氣卻還軟不下來:「不許拆!明天就退回去!」

   秋禾邊拆紙箱邊回答:「這裡頭放的是我的衣服。」

   老頭兒只好作罷,結果秋禾拆出一台冰箱來,還若無其事地問:「外公,冰箱放哪兒?」

   沈寶成板著臉,瞪著這個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的小混蛋。但小混蛋一點也不怕他,還眨巴著大眼,特別無辜地看著他,說:「外公,趕緊插上電!我帶來的藥要放進去。」

   這倒是頂要緊的。父女倆再賭氣,也不能耽誤了孩子的身體!沈寶成走上前去,對著正使勁兒搖撼那台冰箱的秋禾揮揮手,說:「走開!」

   然後他一彎腰,兩手一箍,毫不費力地把冰箱從箱子裡提溜出來,又箍進了堂屋裡,放到一個插座旁邊。

   秋禾跟在後頭,幫不上什麼忙,只好不停嘮叨,提醒他外公小心台階、小心擦著手、小心老腰。

   沈寶成也不理他,轉身回了廚房,留下秋禾獨自搗鼓冰箱。秋禾給冰箱通上電源,又出院子拆了自己的行李,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沈寶成也做好了飯,院中小方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菜。

   爺孫倆都忙得一頭汗,打水洗過手臉後,坐在小院裡吃起了晚飯。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