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慘象
自從張遼將蘇嫿拐到他家裏後,左慈就沒給過他好臉色,幾次要動手教訓張遼,張遼卻無恥的威脅左慈,若是敢打自己,立時喊蘇嫿過來認父親。左慈一向逍遙自在,遊戲人間,但偏偏蘇嫿這個女兒就是他的軟肋,他最害怕麵對自己這個女兒,張遼每一威脅,他就妥協,實在是讓他憋屈之極。
這小子拉著他當了斥候當保鏢,做牛做馬不算,如今竟把他女兒也拐去了,難道他左慈前世欠了這個狗小子不成!不過想起他曾給女兒起的卦象,要靠張遼這個貴人來化解,如今正是關鍵時候,他也是無可奈何。但要給張遼好臉色卻是不可能了。
“左道長。”張遼毫不在意左慈那副臉色,將酒壺掛在左慈腰間,笑道:“小子最近要去雒陽一趟,勞煩道長照看一下家裏。”
左慈的臉色更黑了,哼道:“你不老老實實練兵,去雒陽做什麼?”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皺眉道:“可是為了遷都之事?”
“正是。”張遼點了點頭。
左慈麵色稍稍緩和了些:“你小子倒是有些仁心,能為蒼生做些事也好,也不枉了你這身福運。放心,家裏自有貧道照看。”
想起上次王方之事,左慈也是心有餘悸。
在張遼準備離開時,左慈突然又開口道:“貧道今日捉了兩個人,你小子可要看一看?”
“什麼人?”張遼有些詫異,隨著左慈進了偏房,看到那裏綁縛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大胡子的形貌令他不由一怔,這不是蘇嫿讓自己找舅父嗎?
他從懷中掏出了蘇嫿給他的畫像,一比對,沒錯,就是這個人。
這時,那大胡子看到左慈進來,怒瞪著左慈,哇哇大叫:“你個騙子!妖道!快放了我!你騙了艾麗又要害我!”
張遼嘴角抽搐了下,看向左慈:“這……是老板娘的母舅,應該是你的大舅子吧?怎麼把他抓起來了?”
“貧道隻有女兒。”左慈黑著臉:“他來找嫿兒倒也無妨,卻給你們帶來了一個禍端。”
“禍端?”張遼皺眉,看向被綁的另一個人,一身青衣,作仆裝打扮,但那副儒雅的氣度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他是袁基。”左慈哼道。
袁基?張遼一怔,看向那個被綁縛的儒雅中年文士,這就是太仆袁基?汝南袁氏的嫡長子?
這段時間,最讓雒陽轟動的除了遷都,就是董卓將世家之首汝南袁氏滿門五十口抓起來之事,而其中最怪異的就是沒抓到袁氏大公子袁基,董卓下令抓捕之時,袁基恰好不在府中,隨後在雒陽各處也沒搜到,沒想到居然逃到這裏來了!
袁基怎麼會在這裏?張遼突然想起了當初蘇嫿提過的一件事,胡姬酒家的後台就是袁氏大公子袁基,他忽然明白過來,一定是蘇嫿的舅父帶著袁基逃到這裏來投靠蘇嫿的。
張遼臉頰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可一個大禍端,一旦讓董卓知道或他人揭發袁基,轉眼就是大禍臨頭。
郭圖那廝他才剛剛搞定,讓他老實下來,怎麼又來了一個?
張遼皺眉看向左慈,左慈哼道:“絕不能讓他們將禍端帶給嫿兒,放心,貧道先看著他們,等你回來再處置吧。”
“如此再好不過。”張遼不由鬆了口氣,如今他還真沒空處置袁基,讓左慈看著最好。
離開左慈的家,張遼便直奔軍營,擂鼓聚將,飽餐過後,三千騎兵馳出小平津,直奔雒陽。
此次張遼將自己手下的將領全部帶上了,張郃、高順和趙武幾大軍侯,賈詡還把韓浩派來了,至於高順,他麾下的兵馬早已回去,而本人在小平津養傷,張遼正好向呂布長期借調使用。
沒有輜重拖累,快馬輕騎疾奔,不過一個時辰便行了三十多裏,直抵邙山南麓,距離雒陽不過四五裏。
張遼跨坐象龍,在一塊小山頭上俯瞰著昔日繁華的雒陽城,心中沉重,遠遠望去,如今的雒陽城幾乎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人群亂奔,到處都是士兵肆虐,皇宮之中看不清情形,但距離最近的東市已經是一片狼藉。
“出發!”張遼一揮手,三千騎兵直奔城中。
一到城北,他們就聽到遍地的哭嚎聲,一路夾著哭嚎聲前行,所過之處,家家戶戶都是亂成一團,百姓的民居大多已經變成殘牆斷垣,煙火處處,屍體亂陳,有羌胡兵、司隸、遊徼與亭長手下的差役厲聲吆喝,驅趕百姓,翻箱倒櫃,搶奪財物,個個腰間都塞滿了金錢,還有裏坊的輕俠無賴,到處亂竄,抓雞捉鴨……
甚至還有不少亂兵和無賴踢打殘殺百姓、搶掠淫辱婦女的,遇到這些,張遼直接令麾下士兵斬殺,又令高順、張郃幾個將領率兵維持秩序,幫助百姓搬運物品,那些肆虐的亂兵和無賴看到他們如此一支騎兵,也不敢反抗,一時噤若寒蟬。
但這些幫助對於整個雒陽百萬百姓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數的慘劇還在發生,無數的百姓還在被搶掠和殺戮,無數的婦女還在承受淫辱。
縱然早有預料,但情況之惡劣還是令張遼震驚不已,隻走了不到一裏,就遇到數十具無辜被害的屍體,有青壯,有老人,有婦女,甚至還有嬰孩,這哪裏還是遷徙?這根本就是毫無秩序和安排的哄趕和劫掠!這已經成為了亂兵和無賴的天堂,遷徙百姓的地獄!
難道董卓就沒有作任何安排和部署,就準備像驅趕牛羊一樣遷徙百姓?滿朝大臣難道就沒有一個出來製定遷徙方案、維護遷徙秩序的?隻由著一幫暴兵亂來?
那些大臣是隻顧自家搬遷?還是貪生怕死不敢向董卓進言?還是阻攔遷都失敗從而沉默的縱容董卓走向瘋狂的末路?那又置這雒陽百萬百姓於何地?
他不相信滿朝大臣沒有懂得維護遷都秩序的,但如今的情況就是如此,沒有人出頭,難道權力的爭鬥竟如此淩駕於百萬百姓的生死之上?
張遼心中怒火熊熊,一個傀儡為天子,一個暴徒為相,一群酒囊飯袋為臣,這就是如今的大漢?
廟堂之上,朽木為官,遍地之間,禽獸食祿,百姓的期望歸於何處?
而他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又能做的了什麼?
張遼麵色沉重,他一劍斬殺一個欺辱婦女的胡兵,讓高順、張郃等將領帶領一眾騎兵力所能及的幫助百姓,自己則帶了一百輕騎,一路直奔相國府,他來到雒陽,還要先去見董卓,也必須去見董卓。
不料到了相國府,卻得知天子車駕今晨西行,而董卓也在今晨搬去了城西的畢圭苑,把那裏作為臨時中樞。
張遼帶著數百騎兵,又快馬直奔畢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