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瞞天過海
計議已定,張遼當即帶著一千親衛加快了行軍速度,有虎牙在前探路,這一段兩側高地也不易埋伏,危險在綿蔓水對岸,張遼索性放開了速度。
遠遠抵達綿蔓水後,他們才發現,綿蔓水大約五六丈寬,兩側是茂密枯黃的蘆葦,河水很深,結的冰很薄,有的地方甚至沒有冰,原來綿蔓水的水源都是附近的泉水匯合而成,山泉溫度較高,冬季也不易結冰。
如此從冰面北上或南下就行不通了,而河道兩側的道路也極為狹窄難行,尤其在這下雪天。
金雕的鳴叫聲告訴張遼,上下游數裡之外果然都有伏兵,而且都不少,這些伏兵只要卡住南北要道,便很難衝過去。
而河對岸緊跟著就是陘道高崖,張遼以望遠鏡又看了看,隱隱看到高崖上似乎有人在探望。
張遼心中一沉,看來敵人將伏擊點放在了過河後的陘道中,到時兩側高崖上滾石落下,前面有阻擊,後面有從河流上下游和後方圍來的追兵,自己這一千人不死也難。
這時,郭嘉指著河道這邊向北數百步外一處樹林道:“主公,那一片樹林背靠山崖,如果沒有埋伏,可做固守之處。”
張遼立時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面色沉重的輕輕搖頭:“那裡不成,有埋伏,還有陷阱,河道上下游道路也不妙,似乎都有陷阱。”
雪天最容易設陷阱,只要在路中間挖一些類似於陷馬坑的小坑,人的腿腳便很容易滑進去骨折,難以行動。
郭嘉面色凝重起來,低聲道:“主公,設伏主將必是精於作戰之輩,不可小覷,越是生路,危機越大。”
張遼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道:“是否可以回頭殺他個措手不及,先回太原?”
郭嘉搖頭道:“太原乃主公本營,敵人必然在後方道中佈置了大量的兵馬,黑山軍若出問題,我等所來古長城關口必然被敵兵掌控,難以退回,到時只會陷於絕地。”
張遼想到娘子關那一帶的地形,道路崎嶇狹窄,半山崖半深澗,來時還險些有士兵滑入深澗,不由心中一寒,知道回去的路途是行不通了,只會陷入絕境,如今只能向前!
眼下情況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個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敵人沒有發動之前,看似一切沒事,但只要敵人一旦發動,那必然是雷霆之勢,他可不認為袁紹會派庸才過來!
是麴義?淳于瓊?顏良?還是文丑?
更可能是麴義和淳于瓊,都不易應對,眼下他們只有在被動中尋找一絲主動,才能在十死中尋出一線生機。
這時,郭嘉突然指著綿蔓河對岸一處略微開闊的地帶道:“主公,可速速渡河,至河對岸那一段百步之地,那裡勢高於南北河道,路闊於東西陘道,便於結陣,可先偽作紮營開灶,而那裡又靠近敵人設伏之地,我等停於將入未入之際,敵人必然耐心等候,主公則可趁機行瞞天過海之計。”
“瞞天過海?”張遼看著那片地方,若有所思。
郭嘉指著對岸陘道兩旁的高崖道:“高崖之上,雖有伏兵,但只能砸石滾木,難以衝下陘道作戰,是以數目必然不多,可先取之,反以制敵……”
片刻之後,一千兵馬迅速渡過綿蔓水,在河對岸紮營,向前百步便是東面陘道口,向後則是木橋,南北俯俯視略窄的河邊小道。
張遼看了一眼四方,放聲大吼道:“休息半個時辰,餵馬!開灶!吃飽喝足了,一口氣趕到井陘縣!”
“得令!”一眾親衛早已得知了吩咐,齊聲大吼,聲音遠遠傳開。
紮營之後,親衛們從河道邊上尋來乾枯的蘆葦,斥候混入其中,察知向南向北的河邊小道上果然都有陷阱,被積雪覆蓋,難以察覺和躲避,更不知有多長,當即絕了張遼向南向北的心思。
很快,營地升起了灶,冒起了縷縷炊煙。
軍帳之中,張遼命隨行的傳信兵第一時間放出信鴿,向太原求助。
而後張遼用望遠鏡觀察了附近地形,發現北面高崖陡峭,從這裡難以攀登,但南側數百步外似乎有一處小道可以攀登高崖。
他當即命士兵割裂數張軍帳,讓史阿帶著身手矯捷的二百擊剎和猛虎裹在身上,準備行動。
而後張遼又高喝著讓八百士兵舒活筋骨,在營地外來回走動,相互比武熱身,吆喝連連,做出動靜,吸引敵人注意力,而史阿等人則帶著連弩,裹著白布,藉著雪色,趁機從一側偷偷攀登。
他們這二百人由虎牙在前引路,而虎牙也裹上了白布,雪地裡根本看不出來。
二百精銳行動後,張遼看到高崖上敵人果然沒有動靜,不由鬆了口氣。
如今他們距離陘道不遠,距離微妙,敵人多半會耐心等他們進入伏擊圈,這個燈火時間正是張遼剛才吼出的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的時間同樣很微妙,是他與郭嘉商定的,短了不夠,長了容易引起敵人懷疑或失去耐心,主動發起攻擊。
看到一眾親衛沒有慌張,藉著大帳掩護,鎮定自若的卸了馬鞍,塞了泥土,偷偷佈置防禦,張遼微微鬆了口氣,他卻不知正是他的鎮定感染了眾親衛。
這時,郭嘉又指著身後木橋道:“先偷偷鬆動此橋,若後方敵人追來,數目眾多,則斷此橋,可阻一路敵兵。”
張遼眼睛一亮,他這才明白郭嘉選擇這一處地方的妙處。
後路很可能是敵人最強大的一股兵力,如果將他們阻截住,那就有機會尋出一線生機了!
……
東面陘道兩側高崖高二十餘丈,如同被巨斧從中劈開,下面陘道狹窄,不過丈許寬,上端則相距五六丈。
高崖之上,各有五百兵馬埋伏,大多頭裹黃巾,赫然是背叛的黑山軍,除了黑山軍,還有一少半則是袁紹的兵馬。
高崖邊上堆滿了石頭和滾木,隨時準備砸下。
不過崖上寒風凜冽,這些士兵搭著幾個簡易的帳篷,大多數都躲在帳篷中,只有幾個哨兵輪流在外觀察張遼的兵馬動向。
南面高崖帳篷中,一個大漢與眾士兵正在喝酒禦寒,此人正是張遼當初留守的黑山頭領之一,杜長,也曾是張燕的親信,本是協助褚定守衛井陘道,如今反過來伏殺張遼了。
“張遼可曾過來?”杜長詢問剛輪流回來的一個哨兵。
那哨兵道:“他們在綿蔓河東岸紮營,聽他們喊,要休息半個時辰,餵馬開灶。”
“好!”杜長點了點頭,眼裡閃過厲色:“我等原本佔據太行山,數十萬兵馬,劫掠為生,何等自在暢快,不想卻被那張遼壞了大事,讓我等去種田,哼!再等半個時辰,一旦張遼進入陘道,便將滾石檑木全部推下,將他砸為肉泥!”
一個黑山兵道:“若是砸他不死,我們該怎麼辦?”
杜長冷笑道:“此次袁紹聯合了烏桓,更派了麴義,加上我等,四面足有兩萬人馬,又以後方最多,是麴義親自帶領,聽說前面井陘關也早佈置了重兵,此次張遼是插翅難飛,便是過了我們這一關又怎樣,還是十死無生!不過,他得先過了我們這一關再說。”
“那飛燕將軍怎麼辦?”又一個黑山兵突然發問。
“只要張遼死了,飛燕將軍自然會得救。”杜長眯著眼睛,嘿聲道:“此次可謂天亡張遼,本以為他至少會帶五千兵馬,沒想到他竟然只帶了一千多兵馬,虧得袁紹安排了兩萬人伏擊,真是牛刀宰雞!”
北面高崖之上同樣有帳篷,不過守將卻沒有在帳篷中,而且親自在外觀察敵情,這處守將是袁紹手下的呂曠。
此時的呂曠在高崖上觀察著張遼的兵馬,雖然隔著飛雪看不清,但他眼裡仍是透著怨毒。
當初在河內,正是張遼殺了他的兄弟呂翔,他與張遼可謂仇深似海。
他當風深吸了口氣,吩咐身邊一個親衛:“告知烏桓人,半個時辰後,從河道進攻!”
風雪瀰漫中,無論呂曠還是杜長,都沒有發現,在南面山崖下,有兩百人披著白布,正一步步向上攀登,將抵達杜長等黑山叛軍的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