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奏事
這時,侍中劉艾突然出列奏道:「陛下,驃騎將軍既督三輔,可著其領司隸校尉一職,正好名正言順督三輔、三河與弘農之事,平定叛亂。」
張遼聞言不由一怔,他轉看劉艾,卻沒想到原本與他一向有隙的劉艾會突然相助於他,這是示好嗎?
他還沒多想,劉協便道:「甚好,便煩驃騎將軍領司隸校尉,以平禍亂。」
張遼抱拳道謝,面色肅然,心中卻頗是高興。。
司隸校尉領司州,恰好是關中三輔、河東、河南、河內和弘農,如今皆是他的根據地和戰略重點,換其他人領不合適,他手下也暫時也沒有合適的人,如今倒是他兼領最合適,原本是想將這個職位暫時虛位的,沒想到劉艾相助了一把,這卻是大好,不是他親自要求,也不會引起天子和朝臣忌憚。
劉協又問:「不知張卿所奏第三事為何?」
張遼道:「陛下,李傕郭汜禍亂之時,幾度圖謀不軌,正是光祿大夫賈詡忠心護駕,幾番勸阻,才令二賊罷休,功在朝廷,是以臣舉薦賈詡為河東太守。」
劉協聽到張遼舉薦,面露詫色:「賈卿尚在乎?」
其他人也不由驚奇,朝廷都知道賈詡當初感染瘟疫被李傕、郭汜驅逐之事,都以為賈詡已經死了。
張遼點頭:「有功於社稷之人,自有上天護佑。」
劉協當即點頭:「准奏,賈卿數次維護,朕銘記在心。」
張遼面露微笑,荀彧進入朝廷中台後,由師父賈詡坐鎮河東,他最放心。
當即又道:「衛將軍樊稠,在李傕、郭汜作亂之時,不與同流,又救援失散朝臣,功足抵過,今請赦其罪。」
劉協聽到樊稠之事,想了想,道:「樊將軍此番有功,可赦其昔日之過……」
一旁楊彪沉聲道:「樊稠雖護駕,其職卻得之不正,當奪其衛將軍之職,由驃騎將軍調遣。」
其他大臣紛紛附和,在他們看來,樊稠與李傕、郭汜往日是同黨,害人不少,如今雖然可以將功折罪,但卻絕不能做衛將軍了,衛將軍可是與九卿同列的重職。在這些人眼裡,樊稠與張遼是截然不同的,樊稠是涼州武夫,憑反叛而上位,只知道殺戮的粗人,張遼卻是一步步走上來,他的文功和治績得到眾人認可,算是絕世奇才。
劉協當即頷首道:「便免去樊稠衛將軍之職,由張卿調遣。」
「唯。」
張遼沒有反駁,或許這樣更好。
劉協又問:「張卿所奏第四事為何?」
張遼道:「眾大臣隨陛下輾轉奔波,家資損盡,臣已備糧米與錢財,只交與大司農、少府,便可發放俸祿。」
他此言一出,殿中眾臣無不大喜。
民以食為天,他們亦是如此,他們隨天子車駕至河東,可謂一無所有,難免心中無底,更兼窘迫,此時張遼一說發俸祿,他們豈能不喜。
張遼掃過殿中眾人情形,暗自點頭,實際上他最想奏報實行的是兩件事,一,行科舉;二,廢除州牧之制。
但眼下卻不能操之過急,行科舉可謂一項大改革,自古以來大改革都不容易,在中庸而求穩定的儒家文化氛圍中,一個固有的體制變更都將面臨反對,尤其是科舉改革涉及到人事,衝擊現有利益集團和政治格局,必然會是阻力重重,而且也非一時之功,所以張遼考量再三還是沒有提。
一來劉協不是個有魄力的君主,一旦反對嚴重,他必然不會支持自己,祖法一擺,到時候除非自己與劉協衝突,否則很難實行,第一次通不過,往後就更難了。
二來張遼雖然在河東和治下各州郡做了數年准備,廣開學堂培育人才,印刷書籍破開知識壟斷,但目前仍在發展中,時機還不夠成熟,科舉制度絕非一時之功,只有培育了大批基礎人才,而後實行科舉,才能直接見到最大效果,使這項改革順利進行,如歷史上科舉始於隋,隋卻未受其利反受其害,得益的卻是數十年後的唐。
三來張遼實際上已經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一些科舉的前奏,如在各學堂的考試,他要以潤物無聲的方式將科舉的一些基礎理念和方式先實行起來,到時候這個阻力會小很多。
除了科舉,就是州牧制,實行州牧制和太守募兵制是大漢崩潰、群雄割據的一個重要因素,張遼在治下早已防範和改變了一些東西,如他所任命的太守都是純粹的行政官,不領兵,領兵作戰的是屯駐在各地的中郎將、校尉等武將,在這一點上他早已實行了軍政分離的基本政策。
但當今天下還實行的是州牧制,州牧統領州郡一切軍事和政務,包括張遼兼任的並州牧、青州牧,這是割據的溫床,對於天下安定是很不利的。
如今張遼已經迎奉天子,並州、青州皆名正言順的在他治下,他擔任州牧已經沒有意義,反而袁紹、曹操等人被削了州牧職,將是極大的麻煩,這可以算是張遼對於他們政治上的打擊。
但他思量一番,又徵求了荀彧、賈詡等謀臣的意見,決定還是先放一放。
廢除州牧制固然能打擊袁紹、袁術、曹操等軍閥,但也只是政治打擊罷了,不會造成實質傷害,反而會帶來很大弊端,首先就是他建立的盟友劉表、劉璋、劉備等州牧將處於尷尬地位,不響應的話會交惡,讓他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響應的話,這幾州沒了州牧節制,朝廷一時無力掌控,甚至會更加混亂。
是以州牧制要取消,但眼下還不到時機,當他能夠徹底掌控大局時,就是斬這一刀之時。
朝會繼續進行,到了最後,劉協突然提出一事,欲往雒陽舊都一看,祭祀宗廟。
殿中大臣的目光都看向了張遼,包括劉協,如今能否回舊都,只在張遼一言。
張遼肅然道:「陛下欲往舊都,臣自是全力支持,只是眼下大河結冰,天寒地凍,雒陽舊都又全無居處,若是去了,無處可棲身,徒自受凍,不如等來年開春,臣雖陛下前往。」
劉協堅持道:「若朕此時前往,不知將軍可能護駕隨行?」
張遼神情自若:「若陛下執意要歷史趕赴舊都,臣自然安排車馬,傾心護送。」
劉協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司徒士孫瑞出言道:「陛下,臣以為張將軍之言有理,眼下大雪封路,要回雒陽,卻也不急一時。」
「司徒所言甚是。」一旁又轉出楊彪,道:「天寒地凍,天子車駕,不宜輕動。」
宣璠等大臣紛紛附和,他們卻是認為劉協的決定有些倉促,眼下的天氣不宜行動,他們剛在河東安頓下來,與家人團聚,可不想急著去雒陽廢土。
劉協見狀,只能道:「如此便依眾卿所言。」
平心而論,張遼在何東將他們招呼的很好,他也覺得自己方才有些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