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狠辣的算計
劉囂正擺出一副疾言厲色的姿態,不防被張遼唾了一臉,登時呆了一呆,隨即大怒,朝張遼衝過來,要與他廝打。
沒想到張遼卻比劉囂更怒,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不理會色變的天子與王允等朝臣,只朝劉囂怒斥道:“劉囂!汝堂堂大漢司隸校尉,食朝廷俸祿,受天子之恩,卻非但不庇護我大漢子民,反倒縱容惡子與車師王侍子強擄辱殘害我大漢好女,多少無辜民女死於汝子與那胡賊手下,我殺之正是為民除害,汝反倒來為那胡賊來指責於我,吾卻不知汝劉囂何時成了車師王的司隸校尉!那車師王是汝親父不成? ”
座上天子和司徒王允等人面色再變,他們高高在上,並不知道車師王侍子的惡行。
“張文遠,天子之前,妄動拳腳,成何體統!”王允先斥了一聲張遼,而後沉著臉問道:“車師王侍子果真如此為惡乎?”
張遼朝天子與王允一抱拳,怒氣猶自不息,氣沖衝的道:“此賊之惡,長安百姓誰人不知?”
他心中確實很生氣,當時就是怒不可遏,所以無視董璜的算計,毫不顧忌董卓庇護,毫不猶豫一杖擊殺那胡賊,連同他的六個手下也當眾全部杖殺!
不說他為執金吾,職責所在,就是他沒做執金吾,遇到這般惡行這種人,也會毫不猶豫擊殺!至於劉龔,廢了他的子孫根,留他一命,卻是生不如死。
一旁京兆尹司馬防朝天子和王允一禮,道:“正如張金吾所言。”
“張遼!”劉囂被張遼一頓怒斥,又被踹倒在地,回過神來,爬起來罵道:“吾父何由得罪於汝,竟辱及吾父!真是粗魯無禮!”
張遼冷笑道:“我辱罵的是汝那個車師王父親,何曾牽扯汝生父,只是我恐怕真正辱及汝生父的反倒是汝自己,不知汝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他。”
劉囂怒聲辯道:“無論如何,車師王侍子乃屬國侍子,被他王遣在我大漢,我大漢泱泱大國,豈能全無容忍氣度?”
“氣度?”張遼嗤笑一聲:“以我大漢女子的屈辱與無辜性命來與胡賊講氣度?如此氣度,不要也罷!”
張遼不顧眾人微微色變的神情,看向天子劉協與王允,抱拳振聲道:“臣以為,真正的大漢氣度,乃犯我者,雖遠必誅!附我者,視與大漢子民同!遵守律法、與人為善,則予以庇護,殘害百姓,為惡不悛,則予以嚴懲!此方是大國氣度!”
劉協、王允乃至皇甫嵩士孫瑞等眾臣,聽到張遼擲地有聲的言辭,無不點頭贊同。此時的儒生不同於後世那般迂腐,除了少數迂腐之人,大多都有著很強的氣節,聽了張遼所說,大為認同。
劉囂為人狠辣兇暴,但本人並不善辯,看到天子與眾臣都暗暗附和張遼,不由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張遼,吾為司隸校尉,汝在我監察之內,何敢如此猖狂!汝可知,車師王侍子深得太……”
通!張遼不待他說出太師二字,勾手就是一拳,罵道:“司隸校尉便能肆意捉拿朝臣,汝眼中尚有天子與大漢社稷乎?”
劉囂被張遼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急得破口大罵:“豎子殘害我兒,又抗拒司隸,該當夷三族!吾定要報知太師!”
“滾!牲口!蠹蟲!”張遼眼睛一瞪:“汝子辱殘害民女,豈能饒恕!既然廢了,索性直接閹了,正好入宮,灑掃庭除,侍奉天子,以贖罪惡!且汝子在司隸有何職務,竟能擅自調動司隸,此為公器私用,劉囂,汝子為惡,便是汝縱容所致,汝罪在不赦!”
劉囂被張遼這毒舌氣得險些一口血噴出,只是大罵:“豎子該夷滅三族!夷滅三族!”
啪!張遼又兜頭拍了劉囂一巴掌,將劉囂拍坐在地,抬腿又是一腳:“子不教父之過,太師令汝誅殺奸佞,汝卻戕害忠良無數!害得多少人家滿門盡滅,汝所作為,合該斷子絕孫!某平生最見不得汝這般媚外欺內、荼毒百姓的污濁之徒!”
張遼在天子和眾臣面前始終擺出一副義正辭嚴的姿態,此時也確實給劉協和眾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劉協、王允和眾臣看到張遼彷彿老子訓兒子一般,左一巴掌,右一拳頭,加上腿腳,將劉囂打得如此順手,不由目瞪口呆,他們終於明白了劉囂的豬頭是怎麼來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心中無比同情劉囂,但看到這條董卓惡犬如此狼狽,卻又大感快意!恐怕如今也只有張遼這個董卓親信敢如此暴打劉囂了。
只是他們也聽到劉囂幾次提到董卓,心中無不忌憚,一時之間也做不得決定。
天子劉協身在襁褓,母親王美人被何後毒殺,九歲之時,父親身死,不久祖母身死,自己也深陷大將軍與十常侍之爭中,而後被劫持至小平津,遭逢董卓,殺其兄而立其位,如今又遷離故京,流離長安。他不過十一歲,就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雖然沒有被打倒,也促使他早早成熟,睿智而靈敏,但同樣的,他的血氣和銳氣也被磋磨殆盡,或者說從小擔驚受怕,血性就沒有歷練出來。如今在董卓掌權之下,他不敢有絲毫逾越。
而王允心有謀劃,如今全憑藉董卓的信任打掩護,生怕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功虧一簣,所以也謹小慎微。
他二人不開口,其他人就更不會開口了。他們或是怒恨劉囂,看的暢快,或是將張遼和劉囂同樣看做董卓黨徒,樂得看他們內訌。
張遼打過了劉囂,才整了整衣冠,向天子、王允與眾臣行了一禮,道:“臣是個直性子,素來見不得不平之事,看不得奸佞兇暴之徒,故而在御前失儀,還請陛下降罪。”
劉協沒有說話,看了王允一眼。
王允看著張遼,沉聲道:“張文遠,司隸校尉監察百官,權威不可侵犯,汝不該以下犯上,壞了綱常尊位。”
張遼還沒說話,突然殿外有人匆匆進來,急聲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王允正在訓斥張遼,看到竟然有人敢擅闖大殿,不由大怒,仔細看去,卻是自己的長子,擔任侍中的王蓋,不由更怒,斥道:“王蓋,汝怎敢擅闖大殿!”
天子劉協卻急忙阻止了王允,問詢道:“王君,卻是發生了何事?”
王蓋急聲道:“回禀陛下,奉車都尉王國舅之子王端遇害!”
“啊!”劉協大驚失色:“朕的表兄怎的竟會遇害?”
王允等朝臣聞言也不由色變,王端是是奉車都尉王斌之子,而王斌則是天子劉協的母舅,十年前王美人被何後毒殺,劉協孤苦無依,等到即位之後,又遷都長安,到了長安才命人尋找母親族人,求得母舅王斌所在,王斌帶著妻兒來到長安拜詣天子,天子劉協賜予第宅田業,拜王斌為奉車都尉。
故而王斌一家可謂是劉協在世的唯一親族,劉協極為重視。
如今王端竟然遇害,這可真是出了大事!
就是張遼聽了也不由面色微變,若天子的表兄真是被人所殺,恐怕自己這個執金吾也有責任。
“王君,”劉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顫聲道:“朕的表兄真的遇害了?”
王蓋黯然道:“陛下節哀。”
一旁王允看天子有些悲傷失措,當即看向長子王蓋,沉聲問道:“王公子究竟如何遇害?”
王蓋看了一眼父親,猶豫了下,才低聲道:“王公子見害於歌舞坊,被燒的面目全非,今日王國舅兩夜不見愛子歸來,正自著急,廷尉查案人員在歌舞坊發現了王公子的遺物……”
歌舞坊?!
張遼腦海中霎時間想到了歌舞坊中那幾個被殺死的男子,心中一沉!
他瞬間明白了,這才是那幕後黑手狠辣的一擊!
若是尋常百姓見害,頂多算個重案,他雖然被人誣陷,但沒有證據,猶自能保全自身。
但如今,被害之人中竟然有天子的表兄,那可真是震驚朝野的大事了!身份不同,事情的嚴重程度便截然不同!若是換個強勢的天子,恐怕立時能株連無數,哪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兇手。
如今劉協勢弱,但即便如此,自己此番也有大麻煩了,除非能拿出自己清白的絕對證據。
這幕後的黑手究竟是誰?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但殘害了三十多口人命,更是連天子的表兄也牽連進去了!此人竟然如此大膽,或者說是對自己恨之入骨,超過了理智。
究竟是誰?自己何時有了這麼一個深沉而可怕的仇敵?
張遼來不及多想,他知道,自己首先要應對過眼前這一關。王端遇害,自己絕不會像先前一樣輕易應對過去了。
果然,不出張遼所料,司隸校尉劉囂第一個發難,戟指張遼,厲聲道:“張遼,天子表兄遇害,汝為唯一的嫌犯,難逃干係,本校尉要拿你下獄,嚴加審訊!”
廷尉宣璠也緩緩開口道:“茲事體大,張金吾,除非汝拿出前夜不在場之證據,否則只能將汝暫且收押,以待詳查。”
張遼看向上首天子,天子麵帶哀傷,一直盯著他,彷彿他就是兇手,他甚至察覺了天子眼中的恨意。
他轉看司徒王允,王允面無表情,沉默不言。
而一旁的劉囂則是厲聲道:“張遼,還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