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眾人許久都不見令玦與展宴初歸回,不禁躁動不安起來。
孟秋白終於忍不住道。「這說來也怪了,陛下與展賢侄無論騎射劍術,可都是一流的高手,怎麼到現在還未回來?」
「是啊是啊......」眾人聞言,頓時都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陸博武舉目望去,笑道。「陛下,是陛下回來了!」
眾大臣也紛紛笑著應道。「陛下回來了!」
等人近了些,有大臣喊道。「不對,是展少將軍和陛下一起回來了!」
陸博武定睛一看,展宴初竟然就坐在令玦的後面。
等展宴初帶著令玦來到陣前,大臣們立即下馬,跪到地上。「臣等恭迎陛下!」
令玦冷道。「都起來吧!」
孟秋白站了起來,首先看到了令玦的腳踝,驚道。「陛下的腳怎麼受傷了?陛下的馬呢?展賢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展宴初勒住馬繩,心有餘悸道。「方才下官與陛下比試時,陛下的馬突然失去了控制,這才致使陛下受了傷。」
「怎麼會這樣?」那些大臣聞言面面相覷,又都跪到地上。「臣等護駕不力,罪該萬死。」
「孟伯父,您還是快些派人搜查獵場吧!」展宴初凝眉解釋道。「馬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失控,這其中必定有蹊蹺。實不相瞞,無論是隨陛下遠征回來那次,還是這一次,下官都聽到了一種很奇怪的笛聲。那笛聲聽著清淺平緩,卻隱隱有些尖銳激越,全然不似天晉的曲風,倒像是有人運功吹出。」
孟秋白聞言眯縫起眼睛。「莫非…………陛下的馬其實是中了蠱。」
陸博武難以置信地道。「中蠱?這,這怎麼可能!操縱心智,那是奚尤人的傳說裡才有的巫術啊!即便是可以,通過運功吹笛進行操縱,也是要有極強的功力。這樣的人,舉國上下,怕也找不出一個。」
「那也未必一定找不到。」令玦似是想到了什麼,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神情凝重,一字一頓道。「傳朕命令,封鎖獵場,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是!」那幾個大臣拱手作了一揖,重重應道。
陸博武又對展宴初道。「事不宜遲,展賢侄,你盡快將陛下帶回軍營請御醫診治。」
展宴初拱手道。「好。」
孟秋白對其他將士命令道。「你們幾個去通知御醫即刻趕去軍營。剩餘人馬隨本官封鎖獵場,全面搜查。」
「是!」
令玦褪去了鎧甲,穿著件中衣,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展宴初卻守在令玦身旁,盯著他腿上的傷,又是憂慮,又是焦躁,時不時便看向帳門。
一位年輕的御醫掀開簾子急步走了進來,跪到令玦腳邊。
「臣,叩見陛下。」
令玦將茶盞穩穩放到一邊的桌案上,對他抬手道。「起來吧。」
那御醫弓著身子走近些,將令玦腳踝上的布條拆下,查看了半餉令玦的傷勢,才回道。「啟稟陛下,雖然陛下的傷未傷及筋骨,但傷口很深,近日是萬萬不能繼續狩獵了。」
「這樣麼。」令玦聞言,頓時憋悶,劍眉微蹙,神情冷了許多。那御醫見令玦這副模樣,嚇得大氣不敢出。
展宴初見狀,在一旁安慰令玦道。「萬幸未傷及筋骨,那獵場原本就是去不得了,陛下也不必因此不快。」
令玦聞言竟沒由來心裡真的開闊了些,雖沒什麼表示,但眉目卻已不由得微展。
那御醫這才松了口氣,替令玦仔細上了藥包紮好,然後欠身道。「已經包紮好了。陛下日後只需安心調養,注意不要讓傷口碰水,應當很快就能康復了。」
令玦見不會影響到日後的行動,放心了些,道。「朕知道了。」
展宴初見了,卻還是不放心,又勸那御醫道。「方才情況危急,大人還是順便再替陛下診診脈,以防陛下受到其他的影響吧。」
「展少將軍說的是。」那御醫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上前,對令玦道。「陛下,還請伸出手,讓微臣替陛下診脈。」
令玦聽到這話,才想到,自己與展宴初御書房那一夜,怕是會有了結果。如此機密之事,替他診脈的自然只能是青鷹閣培養出來的死士。他連忙收回手,掩住內心的忐忑,冷道。「朕已無大礙。你去替展少將軍檢查下。」
展宴初連忙道。「臣都是些小傷,還是陛下的傷要緊。」
那個御醫見狀,在兩人之間猶豫了下。「陛下,這……」
令玦心裡心虛的很,不耐煩地斥道。「過去!」
「是!」那御醫嚇得連忙走到了展宴初身邊。「展,展,展少將軍,還請伸出手來。」
展宴初看那御醫嚇成這副模樣,不忍再讓他為難,坐到桌前,將手伸了出來。
那御醫驚道。「展少將軍的手怎麼受傷了?」
展宴初不以為意的笑道。「不過是騎馬時用力太過了些。」
令玦看向展宴初的手,只見他用來握韁繩的那隻手的手掌心都已被磨破了皮,滲著膿血,很是駭人。他眸光微黯,這是方才為了救自己留下的傷吧!
那御醫邊替展宴初上藥,邊驚道。「騎個馬怎麼竟至於傷成這樣!」
展宴初訕訕一笑。「大人說笑了。上過戰場的人,哪裡會在乎這點小傷?」
那御醫見展宴初這副謙卑溫和的模樣,讚歎道。「展少將軍果然好氣度。林某雖然自小從醫,此生最仰慕的卻是像少將軍這般馳騁沙場的英雄們!」
仰慕?令玦瞥了眼那御醫,才發現那御醫生的眉清目秀,幫展宴初上藥的手也是白嫩嫩的。令玦不由自主的瞥了眼自己白皙手掌上因為練劍留下的繭,攏了下手指,心裡竟有些不是滋味。
「哪裡哪裡?是我該仰慕大人這樣的救死扶傷之人啊!」展宴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回道。
「展宴初。」令玦突然攥緊手。
展宴初看向令玦。只見令玦面色竟有些陰沉,忙詫異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朕……」令玦這才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喊他,一時有些語塞,好在看到那衣衫上粘著的沙塵,一臉嫌惡地撣了撣,冷冷道。「衣服太髒了,朕要沐浴更衣!」
展宴初聽了,忙起身拱手道。「是臣疏忽了。」語畢對其他幾個侍衛吩咐道。「你們幾個快些下去準備。」
「屬下遵命。」那幾個侍衛忙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沒過一會兒,那幾個侍衛就趕上來對令玦道。「啟稟陛下,可以沐浴了。」
令玦微微頷首,然後對仍站在一旁的林御醫及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侍衛冷道。「你們可以退下了。」
那些人齊齊道了句「是」,退了下去。
空蕩蕩的軍帳中只剩下令玦和展宴初,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有些不自在。
沉默了片刻,展宴初走到令玦身旁,欠身恭敬地道。「臣......扶陛下過去吧!」
「嗯。」令玦冷冷地應了一聲,才在展宴初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步一頓的走了過去,腦子裡莫名有些混亂。令玦剛心不在焉地在架子前立定,展宴初就將一隻手探到了他的腰間。
令玦腰間一熱,本能的攥住他的手,斥道。「你做什麼?」
展宴初見他這麼激動,有些詫異,紅著臉道。「臣……臣在幫陛下寬衣啊,陛下不是要沐浴麼?」
令玦這才反應過來竟是自己想偏了,羞愧得臉頰滾燙,別過臉。「不,不必!朕自己來。」
展宴初忙收回手道。「是臣冒昧了。」
令玦低下頭,伸出手,扯著自己白色中衣上的腰帶。
展宴初看著令玦,只見他還是和上次一樣,慌的扯了半天腰帶才扯下。但卻不再似上次那般臉色煞白,雙目絕望,冰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微微蹙眉,低垂著眼簾,白皙的臉上泛著紅,看起來格外誘人。
展宴初又一次忍不住看痴了。
令玦強迫自己忽略展宴初熾熱的視線,硬著頭皮繼續,渾身只剩下一件白色長衫時,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停下,對展宴初冷冷斥道。「展宴初,不要總盯著朕!」
「是。」展宴初見他這副竟有些害羞的模樣,別過臉去,禁不住笑了下。
令玦聽到那聲輕笑,更加赧然,沒好氣的冷道。「你笑什麼?」
「啊?沒……沒笑什麼。」展宴初撓撓頭,他當然不敢說他是在笑這個雷厲風行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愛。
衣服都褪到了肩膀,令玦瞥了眼展宴初,又把衣服拉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對展宴初故作鎮靜地冷道。「好了。」
展宴初看向令玦,羞赧的低下頭提醒道。「陛下,您還有一件沒脫......」
令玦有些心虛,蠻橫地挑了下眉。「難道展少將軍對朕的沐浴方式有異議?」
展宴初連忙抬頭正色道。「臣不敢。」
令玦這才松了口氣,冷哼一聲,正要吃力的向浴桶挪去,腰卻猛地被摟住了,雙腳也一瞬間離了地,竟是展宴初將他橫抱了起來!
「陛下,臣抱您進去。」展宴初橫抱著他,對他輕聲道。
心跳驟然加快,沒有了那冰冷的鎧甲的隔離,他透過那薄薄的衣衫清晰的感覺到了展宴初抱著他的強健有力的臂膀,和因為呼吸而起伏著的結實的胸膛,那麼溫熱,那麼真實。
令玦看向展宴初,展宴初正深深的凝望著他,眼裡是讓人淪陷的溫柔,和夢境裡的一樣。
這樣的溫柔,也會像夢境裡一樣消失麼?
他,要娶妻了。
令玦心裡突然一陣澀然,閉上了眼。
展宴初穩穩地抱著令玦,將他緩緩放進諾大的浴桶裡,安頓好他。
令玦受傷的腳就搭在邊上,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小腿,他向後靠著浴桶,閉著眼睛。溫熱的水浸濕了他的白色長衫,身上的輪廓凸現出來,胸前的茱萸更是若隱若現。
展宴初氣息一時有些不穩,強壓住內心的躁動,恭敬道。
「陛下,臣告退。」
眼見著展宴初就要起身離開,令玦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水劇烈的晃動了下,大片的水花濺到了展宴初身上。
「嗯!」展宴初被拽的躬下身,和令玦眼對眼,鼻對鼻,他又緊張,又困惑,禁不住問道。「陛,陛下?」
「展宴初。」令玦緩緩睜開眼,凝視著他,攥著他衣領的手緊到骨節泛白,那雙漆黑冷眸被繚繞的熱氣所熏染,看起來霸道而魅惑。
「和朕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