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過往

季淺寧和季蒼寒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面容疲憊的中年人，修為到了這種程度，怎麼可能輕易動情，何況還是面對化了人形的妖獸。

季蒼寒上前一步：“我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路過此地，風雪太大，想在次休息一下，前輩可否應允？”

夜風雪目光再次打量起三人，剛才那二人看他的目光確實是陌生人，這個時候，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主動惹事，好不容易有了一段安寧的時光，他也不想繼續逃亡。

“好，廊下可以躲避一下，休息夠了，自行離開！”說完不等三人答話，小心呵護著湯碗，進了另一個房間。

季蒼寒三人也不囉嗦，站在長廊下躲風避雪，屋中偶爾傳來女子的喘息聲，粗重虛弱。

金輝不由好奇地瞅了一眼，夜風雪的名頭很大，當初在飄雪城，也曾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的夜風雪，一身白衣，面貌俊秀，氣質出塵，不想這麼多年之後，再見到他，已經物是人非，這其中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輕響，裡面傳出一聲女子的驚叫：“拿走，我不要喝，絕對不喝這東西，嗚嗚！”

三人一愣，面面相覷，透過門縫，目光都不由看向屋內，床上躺著一位姿態柔弱的女子，臉色消瘦蒼白，杏仁般的眸子滿是哀求，眼波流轉間，媚意頓生，金輝的眼中閃過一絲癡迷，季淺寧不動聲色的對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這才把他拍醒。

金輝頭上汗珠立刻下來了，沖季淺寧道了謝，再也不敢往屋裡看一眼。

季淺寧不動聲色地觀察了這奇怪的一幕，心中一動，這件事透著古怪，也許另有內幕，耳朵不由支了起來。

夜風雪也不說話，只是撿起湯碗，給那女子掖了掖被角，一言不發地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掃了三人一眼，就鑽進了另一個房間，在他掀門的刹那，季淺寧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不由挑了挑眉。

不大工夫，夜風雪再次端出一碗藥，又被那女子打翻，他毫不厭煩地去另一房間繼續熬藥，這種重複一直在繼續……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最後實在看不過眼，季淺寧疑惑問道：“不知那女子生的是何種病症，需要何種丹藥？”

夜風雪的腳步頓了頓，盯著季淺寧看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季淺寧依舊面色帶笑，毫不著惱，季蒼寒卻心中不耐，冷冷哼了一聲。

夜風雪眼波一轉，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平靜地回了屋，再出來，手中沒有了那湯碗。

背靠在水晶屋旁，臉上說不出的疲憊，“我的事想必你們也聽說了，當年修為不錯，心高氣傲，來到飄雪城，參加了獵殺，死在我手中的妖獸不計其數，甚至單槍匹馬曾一度殺到妖獸的大本營，妖獸提到我夜風雪的名字，無不膽戰心驚。”說到這裡，夜風雪蠟黃的臉上出現一抹潮紅，心中想起當年的意氣風發，至今仍忍不住心中激蕩，那是每個男兒心中的驕傲。

“妖獸一族恨極了我，卻又擋不住我，就想出了一條毒計。”夜風雪的目光掃到屋內躺著的女子，眸子裡複雜至極。

季淺寧和季蒼寒靜靜聽著，金輝更是伸著脖子，聽得認真。

“妖獸中有一種族，木靈族，乃是由一種草木的精華凝結而出的軀體，出生就是人類的樣貌，天賦更是驚人，他們派了一名出生百年的木靈族少女木溪，潛入了飄雪城，製造機會，跟我偶遇，熟悉，慢慢成了朋友，最後一起進入雪原，這女子你們肯定不陌生，就是飄雪城緝拿我的原因，不錯，我愛上了這位木溪小姐，當年的她溫柔美麗，渾身上下散發著逼人的靈氣，我迷戀她，不可自拔，為此甚至反出飄雪城。”夜風雪很激動，胸口起伏，氣息變得煩躁起來。

金輝張大了嘴巴，不曾想當年的事，居然還有如此內幕。

季淺寧則是為木靈族震驚，天下居然還有這種族類。

季蒼寒微低著頭，不為所動。

“我們倆進了雪原，準備待一段時間，等飄雪城的事情平息之後，再離開此地，以木溪的天賦，趕上我，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到時候一同渡劫飛升，過神仙般的日子，當時的我對我們倆的前景一片憧憬，覺得自己站在了幸福的頂端。

誰知進入雪原之後，木溪就告訴了我全部實情，她坦言之前所有的情意都是受高層指揮，木靈族出生的人根本不懂情愛，只知修煉。當初也是因為我修為太高，打破了某種平衡，高層才想出這種辦法，讓我不能一直獵殺妖獸，你們知道我當初聽到這句話是什麼感受嗎？”

金輝的臉上露出一絲憐憫，心中不以為然，能為外物所動，只能說明這夜風雪的心境修為不到家，才讓人鑽了空子。

“從幸福的頂端直接跌落十八層地獄，我的心都要碎了，靈力混亂，差點反噬，造成修為倒退，最後關頭我挺了過來，我不甘心，我想殺了木溪，但對上她什麼都不明白的眼，我下不去手，也不能動手，殺了她也許我解脫了，但這輩子，心境再難圓滿，飛升更是無緣。”

“所以，你一直囚禁她，想讓她同樣愛上你？”季淺寧看了眼屋中面色蒼白的女人，問道。

“不錯，不管是什麼族類，既然產生了靈智，就必然會有感情，我不信這麼多年得相處，得不到她一點的感動。”夜風雪閉著眼睛，緊握雙拳。

“那她現在？”

“木靈族雖然天賦不錯，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每五十年必須去族內接受草木精華的洗禮，否則，體內的靈力暴亂，體能虛弱，修煉也無進展，但我不敢放她走。”夜風雪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無力地靠著水晶屋。

季淺寧和季蒼寒面面相覷，這樣的話，他們似乎幫不上什麼忙。

一時間，沉靜下來，夜風雪平息了心中的激蕩，壓抑的心情好了不少，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一日得不到解決，他就一日不得解脫，雪原無人，他更不會輕易訴說這段過往，但今日看到季淺寧平和的目光，突然有一種一吐為快的欲望。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我的心情就會平和下來，連警惕心都會減弱，希望我的事能得到各位的保密，我現在無力應付飄雪城的追殺。”

“放心，我們都是散修，這件事自然不會到處宣揚，不知我們能幫上什麼忙？看剛才前輩熬的藥，難道對木靈族的衰弱有效？”

夜風雪搖頭，“我這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需要草木精華，我想把一些靈藥中的精華熬制出來，喝了不知道會不會見效，可惜，木溪從來不喝，甚至因為喝藥的事，大發脾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不能看著她這麼一日日的衰弱而無動於衷。”

季淺寧一驚：“難道你打算……”

“不錯，實在不行，我只能把它送回妖獸大本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我做不到這麼殘忍。”

此刻的夜風雪不是什麼前輩高人，而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平凡男人，季淺寧歎息，明知被騙，依舊不改初衷的人，不知該說他傻，還是癡情。

“我們正想深入雪原，不如同行！”

夜風雪抬頭，對上季淺寧平靜的目光，最終點了點頭。

三人隊伍，變成了五人，那位木溪姑娘臉色雖然蒼白，得知不用再喝草藥，臉上也露出了純純的笑容：“阿雪，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不捨得我喝那黑漆漆的東西，呵呵！”

夜風雪摸了摸木溪的頭，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因為木溪的身體正在迅速衰弱，經受不起這般惡劣的天氣，仍然躺在水晶屋中，只是這屋子居然是一件可收的寶物，可變大變小。

夜風雪控制著水晶屋變成一個僅容納一人的長方體，木溪躺乖乖在其中，笑眯眯地看著夜風雪，那目光是依賴著的。

季淺寧若有所思，情況也許並不像夜風雪說的那般壞，只是當事人似乎當局者迷。

夜風雪對於去妖獸大本營的路很熟悉，一路遇到不少妖獸小隊，都被金輝輕鬆解決了。木溪對於妖獸的死亡，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據夜風雪講，妖獸內部的爭端從來沒停過。

經過幾天的相處，夜風雪和季淺寧幾人都熟悉起來，季蒼寒和季淺寧都不是什麼高傲的人，相處起來，很隨意，金輝則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屬下的位置，多做事，少說話。

“淺寧，千里之外就是妖獸大本營的前鋒營，我們就在此地分開。”夜風雪停下腳步，說道。

妖獸一族和夜風雪那是解不開的仇恨，若是見到夜風雪，絕對有來無回，他明顯不想連累季淺寧三人，三人幫忙護送至此，已經仁至義盡，若是因為自己的事，連累他人，就不是夜風雪的作風了。

季淺寧歎了口氣，無奈點頭，像夜風雪這種人，骨子裡的驕傲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放棄，只要他張口，季淺寧絕對會幫忙到底，可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

目送那道筆直的背影消失在風雪間，季淺寧回身看著季蒼寒，詢問道：“行動嗎？”

“嗯！金輝就在此處隱蔽起來，等待接應！”

金輝點頭，臉色很嚴肅，欲言又止。

季淺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們知道分寸！”

父子倆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金輝一愣，抓了抓頭，暗笑自己多慮，大統領的小師弟那裡會這麼簡單，憑藉剛才這個手段，只要不主動挑釁，妖獸一族跟大統領府的後花園不會有什麼差別。

夜風雪走的不快，季淺寧兩人緊緊跟在後面，木靈族的這種特性，讓季淺寧很是好奇，夜風雪人不錯，到時候能幫上忙自然最好。

夜風雪很快遇上了妖獸的前鋒營，僅僅一個揮手，整個營帳毀了大半，這些妖獸靈智都不低，看到這種情況，知道來了強敵，不敢怠慢，忙傳訊回去調遣高手。

夜風雪也不著急，手托著木溪的水晶屋，站在前鋒營前，默默無語。

不大會兒，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黑臉大漢來到夜風雪百米遠的地方站定，看著水晶屋中的少女，臉色一沉：“夜風雪！”

此人身高足有三米，體魄雄壯，說話嗡嗡直響，眼睛漆黑，臉色嚴肅，看著夜風雪的目光滿是複雜，此人正是妖獸一族的大將之一，炎虎。炎虎眼中閃過一絲屈辱，沖身後一個長相妖嬈的青年瞪了一眼，鼻子冷哼一聲。

在他眼中，沖如此下作手段，對付對手，是一種屈辱，是對自己勢力的否定。

此人滿臉笑容，對於炎虎的不滿毫不在意。反而走上前來，嘻嘻一笑：“怎麼，不服氣，若不是當初我出這個絕妙的主意，妖獸一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喪生在夜風雪之手呢！”

“哼！只知道耍陰謀詭計的小人，有本事正面打敗我！”

妖嬈青年和炎虎地位相當，對於炎虎的挑釁理也不理，只看著夜風雪吃吃地笑：“風流瀟灑的夜風雪，居然變成了這般模樣，真是不可思議呀，不知道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夜風雪看著這妖嬈青年的目光，恨不能噬人，就是這個人，出謀劃策，才有了自己和木溪的相遇，幸，也是不幸。

“我來送還木溪，她體內的靈力正在衰退，希望能儘快讓她接受草木精華的洗禮。”夜風雪強忍著撕了此人的衝動，冷漠說道。

“呦呦呦，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種，木溪能活到今天，浪費了你不少靈力和精血，嘖嘖，真是捨得，這樣，敢不敢跟我回一趟雪人谷，我請示一下大長老再做決定，”妖嬈青年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夜風雪的目光帶著挑釁。雪人谷是妖獸中的高手聚集的地方，憑妖獸一族對夜風雪的仇恨，去了，有死無生。

“好！”夜風雪答應得乾脆，炎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歎了口氣，帶著人，浩浩蕩蕩直奔雪人谷。

季淺寧一皺眉，難道夜風雪真的不想活了，還是有什麼其他底牌，沖季蒼寒使了個眼色，兩人遠遠跟了上去。

雪人谷的風雪反倒不是很大，溫度也上升了不少，谷中各種妖獸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妖獸一族，和人類相比，管理並不嚴謹，除非有外地入侵，否則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涉。

炎虎和妖嬈青年帶著人直接來到了中間的石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