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海中霸主

　　和卡特的軍艦不同，聯邦軍艦的內部並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顯得簡潔俐落又硬朗。

　　王子殿下的房間在陳靖的房間旁邊，空間還是挺大的，是個一室一廳的套間。

　　前往第五星區的路上，阿克斯並不參與陳靖他們的會議，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偶爾也會在可以去的區域走動、走動。

　　今天已經是他們離開西斯特的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多明尼卡準時把今天的視頻發了過來。

　　事實上，從阿克斯離開西斯特的那天起，班裡的同學就輪流幫阿克斯錄製老師上課的內容，然後再交由多明尼卡，把視頻傳輸給小王子。

　　隨著視頻傳遞過來的，還有多明尼卡的隨堂筆記——據說這個筆記本已經成為大家爭相傳閱的寶典。

　　——什麼？上課打瞌睡去了，沒聽課？同學別擔心，看這個！

　　——什麼？上課雖然認真，但沒聽懂？同學別擔心，看這個！！

　　——什麼？上課內容太簡單，想提高？同學別擔心，看這個！！！

　　阿克斯覺得自己如果在期末考試之前回到學校，說不定都不用考慮補考——因為他靠同學們的視頻和筆記，都可以在路上自學了……

　　多明尼卡說這件事是莉莉斯她們幾個女生牽頭發起的，讓阿克斯感動之餘也不得不感慨，還是女孩子溫柔、心細。

　　如果別的同學要出遠門，是他在學校裡，估計都做不到這樣體貼和周全。

　　不過，沒有老師和同學，自己一個人學習的弊端還是很明顯的，起碼缺少了必要的互動，有些地方考自己理解，還是有些吃力的。

　　好在軍艦上有陳靖、林澤曦這樣學生時代的學霸，他們在實踐方面的能力更是出色，要給小王子一點指導，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克斯雖然不想拿這些事再去累著本來就忙碌的陳靖等人，但是陳靖似乎很享受這樣陪阿克斯看書的時候……

　　——尤其是當小王子一臉崇拜，眼睛亮晶晶看向他的時候！

　　阿克斯也不知道，他在看書的時候，陳靖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看他……小王子還以為自己專業的課程有多麼吸引人，看吧，連元帥都感興趣！

　　如果阿克斯的老師們知道自己上課的內容，陳靖也有參與，相信他們一定會更加努力地備課，好讓元帥看到奧爾比國立大學軍事學院雄厚的師資力量！

　　阿克斯像前兩天一樣，給多明尼卡回覆了一則通信，表示他收到了最新的視頻，然後表達感謝。

　　對方也和往常一樣，沒再說什麼客套話，只發了一個「嗯」字，隔著文字全息屏都能想像到多明尼卡酷酷的表情。

　　離開西斯特的時候，多明尼卡發給阿克斯的那個關於「人魚的歌聲」的通訊，引起了阿克斯的注意。

　　他雖然立刻追問多明尼卡相關的細節，但是對方只說這是第五星區的傳說，老一輩的人都這樣告誡自己的孫子、孫女。

　　這就跟光明神教裡很多神諭故事一樣，大家都信，但是誰也沒真正遇到過。

　　「那老人家們有沒有說，如果遇到了人魚唱歌，要怎麼辦？」

　　「不要被他們的歌聲迷惑。」

　　「可是如何才能不被歌聲迷惑呢？」

　　「內心堅定，不要被歌聲裡的美景所誘惑……始終記得，那是虛幻的，並不是真實。」

　　阿克斯覺得這個傳說本身就挺虛幻的，而且陳靖意識裡的海洋和歌聲，也好像是阿克斯的錯覺似的——因為陳靖最後一次神遊的時候，阿克斯就沒有再聽到那首歌了。

　　陳靖回到休息區的時候，阿克斯正躺在沙發上看多明尼卡發過來的課堂視頻。

　　他走進阿克斯的房間，坐在了小王子身邊，還沒得阿克斯跟他打招呼，就迅速靠近對方，似乎想親吻對方的側臉。

　　「將……將軍！」小王子眼看著對方湊近，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正要去捂自己的臉，結果就被陳靖握了個正著。

　　陳靖得償所願，先是吻到了小王子的臉和嘴唇，然後意猶未盡地又吻了吻他的手背。

　　感覺到阿克斯快要冒煙了，他才眼中帶笑地轉移話題道：「今天老師講了什麼？」

　　聽上去很關心阿克斯的學業，如果他在說話的時候鬆開小王子的手和腰，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阿克斯只能就著這個姿勢，跟陳靖彙報了剛剛看過的內容，順便把不懂的地方問了問。

　　陳靖回答了兩個問題，終於放開了懷裡的人。

　　「先去吃晚餐吧，澤曦和海恩已經先過去了，是我讓他們不用等我們的。」

　　在軍艦上雖然也可以把飯菜叫到房間裡吃，但是陳靖他們一向是跟軍士一起在公共餐廳吃的，所以阿克斯也乾脆「入鄉隨俗」，跟著他們到餐廳進餐，免得改變了他們的習慣。

　　不過，讓阿克斯吃驚的是，軍艦上的餐點竟然和學校裡的一樣，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陋」。

　　事實上平時在家裡能吃到的食材，這裡一般都有，還有各種水果和果汁，只是含酒精的飲料受到一些限制，只有在非執勤期才可以飲用，所以像陳靖他們這樣的高級軍官，一般都不碰。

　　相比之下，隨行的阿克斯就自由得多——軍隊的餐廳有朗姆酒咖啡蛋糕，目前是小王子最愛的飯後甜點。

　　每當他一口一口吃掉小蛋糕，說話的時候嘴巴裡還帶著一點朗姆酒的香氣，再配上小王子明媚的笑容……

　　陳靖就覺得，一天的忙碌，還有之後可能會遇到的困難，都不再令人煩躁……

　　聯邦的軍艦很快就結束了航行，順利抵達第五星區。

　　他們在涅爾德的陸地軍事基地著陸，負責涅爾德行星守衛工作的比蒙特上將率部在停機坪迎接元帥一行。

　　雙方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又一次在涅爾德見面，心裡都不怎麼輕鬆……

　　陳靖和阿克斯王子訂婚的時候，比蒙特上將沒有返回觀禮，所以這算是他第一次面對面地與阿克斯王子見面。

　　「將軍，殿下，晚上好！」比蒙特上將對他們行禮道。

　　陳靖為阿克斯引見了比蒙特上將，雙方簡單寒暄了幾句，就開始往軍事基地的會議室走。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送阿克斯殿下回去休息吧。」比蒙特上將擔心這位卡特小王子這段時間舟車勞頓，會不適應，於是提出友善的建議。

　　陳靖正準備答應，阿克斯主動道：「請不用顧慮我，我並沒有感到太累，所以不用麻煩您和將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參與你們的會議。」

　　阿克斯提出這個要求，是他跟陳靖事先商量過的。

　　軍部之所以希望阿克斯能夠隨行，一方面是為陳靖加一道保險，但是最關鍵的是，他們不排除這一次到涅爾德，會採取軍事手段。

　　這時候會上戰場的陳靖作為一名已經出現過神遊的哨兵，就需要自己的嚮導時刻跟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了。

　　阿克斯對情況一無所知，並不利於他們接下來的各項行動，所以在討論之後，陳靖他們也認為有必要讓阿克斯參與到相關事務中。

　　但是這樣一來，阿克斯王子就相當於要跟陳靖他們保持一樣的作息——那是軍人的作息，會有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

　　這樣會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陳靖聽到阿克斯的話，轉頭望向他，似乎在觀察小王子的狀態。

　　阿克斯對陳靖道：「將軍放心吧，我是真的一點都不累，我們還是趕快談正事吧！」

　　比蒙特上將有些吃驚，不過見阿克斯王子臉上堅決的表情，又見陳靖似乎也同意了，於是對他們道：「那我們就直接去會議室了。」

　　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坐滿了人，阿克斯坐在陳靖的旁邊，等待比蒙特上將做彙報。

　　「目前，包括涅爾德行星在內的三個行星上總計七十二處晶礦採集作業區已經全部戒嚴，工作人員則全部返回陸地。」

　　這是政府和軍部商議之後做出的決定。

　　在被綁架的兩百多名人質被解救回來之前，如果還讓其它作業區的工作人員和軍人繼續待在深海裡，面對神出鬼沒的叛亂者，光是國內的口誅筆伐就夠政府和軍隊承受的了。

　　再加上進一步加大了搜索力度，第五軍團的力量受到牽制，沒有辦法再對作業區加強保護，所以乾脆全員撤出，這樣才能盡可能的展開搜救工作。

　　比蒙特上將繼續道：「這些作業區的工作人員現在被安排在涅爾德等行星的陸地上，有專人保護和照顧，情況良好。」

　　回到陸地上，人魚族的威脅就大大減少了，但是涅爾德和兩外兩個星球的海域面積超過了整個星球面積的百分之九十，想找到被當做人質帶走的技工和軍人，可謂大海撈針。

　　而且只要他們一天還需要涅爾德晶礦，就不可能完全放棄三個行星上的深海作業區，這些安全隱患會嚴重影響工作人員的心理狀態。

　　現在已經有工作人員出現抵觸情緒——不要說回到深海作業區，恐怕都想立刻離開第五星區了！

　　好在政府不僅做了當機立斷的決定，也派遣了專業的醫療隊到增援，一方面就近給安全區的工作人員做心理輔導，一方面也希望等人質返回，能夠立刻為他們展開治療。

　　「搜救工作進行的如何？」陳靖問比蒙特上將。

　　其實在來的路上，比蒙特上將就一天三次地彙報過近段時間來的工作進展，但是眼下終於坐到了一起，陳靖當然想聽對方當面描述細節。

　　比蒙特上將覺得他們就像遇到了鬼打牆——這次的偷襲事件和上一次的偷襲事件，除了規模更大、人質更多之外，幾乎一模一樣。

　　在總指揮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整個作業區就這樣突然失去了聯絡信號，不僅如此，負責護衛的軍艦也暫態間沒了消息。

　　等恢復通訊的時候，他們得到的就不是己方的部隊的對答了，而是人魚族叛亂者趾高氣揚地「通告」了。

　　比蒙特上將在下面握緊了拳頭，艱難地回答陳靖道：「除了兩天前，又得到了叛亂者的一次通訊，之後就再沒有音訊，我們找到對方發出通訊的地點，是一個未被監控的地段，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阿克斯陪同陳靖他們參加了會議。

　　全程這樣聽下來，小王子已經感受到了事態的嚴峻——他們的民眾還在叛亂者手裡，生死未卜，但他們最引以為傲的軍隊卻連叛亂者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元帥再次蒞臨第五星區的涅爾德，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重要，人魚族的代表還是立刻在第二天早上就來軍事基地問候陳靖，以及卡特的王子殿下。

　　這也是阿克斯第一次親眼看到人魚——他們不僅穿著衣服，還有腿！！！

　　他們上身穿著白色的馬甲外套，露出結實的手臂和胸膛，看上去差不多齊腰的長髮被布帶子束在身後，腰間還繫著一根水藍色有暗紋的腰帶，看上去很有海洋的氣息。

　　下身穿著白色收口長褲，中縫的地方同樣帶著水藍色紋路，腳上穿著一種很特別的編制鞋，只露出腳踝。

　　——是的，你沒有看錯，就是腳踝！

　　阿克斯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嘴巴都驚訝得差點合不攏。

　　涅爾德的一部分人魚竟然可以將魚尾變化成「雙腿」，並且在陸地上行走！

　　只是這種狀態最多只能維持一個小時，如果不能恢復魚尾並回到海裡，對人魚的健康有非常大的影響。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主動變成「直立行走」。

　　這一次如果不是聯邦元帥再一次來到涅爾德，同行的還有來自卡特的阿克斯王子，他們開會的場所一般設置在近海的特殊會議室。

　　那裡有直接連接海洋的通道，這樣就可以在人類坐椅子的時候，讓人魚把尾鰭浸在海裡了。

　　為了表達誠意，涅爾德的人魚族決定在陸地上問候遠道而來的「客人」，所以才讓自己的代表以這種形態出現。

　　人魚族這次的代表一共來了三位——阿克斯注意到，他們全部是雄性！

　　據虛擬平臺和陳靖他們所說，人魚族中的哨兵和嚮導覺醒比例比人類覺醒比例要高至少百分之十，有科學家估計，這是因為他們生活在更加惡劣的環境中。

　　同時，雌性人魚的數量遠遠低於雄性，幾乎達到了三比七的比例，這也是人魚族新生兒出生率極低的一個重要原因。

　　林澤昕還曾在阿克斯旁邊感歎——這樣看來，人魚族可能有很多單身（魚）啊！

　　跟人類的同性可以通過人工育兒倉擁有後代不同，人魚的受精卵在體外很難存活，所以就算聯邦政府曾經為人魚族提供過最先進的人工育兒倉，但是最後證明，人魚族其實根本用不上。

　　繁衍相對困難，不過在平均壽命上，人魚族顯然是得到眷顧的。

　　當人類的普通人平均壽命在90歲左右，覺醒者平均壽命在70歲左右的時候，人魚族哨兵和嚮導的平均壽命已經可以達到120歲。

　　他們中大部分的「英年早逝」都發生在與其它水族的競爭中——海洋之大，可不止人魚族一家生存者。

　　也正因為如此，當人類需要涅爾德晶礦，並以豐厚的資源作為交換條件，與人魚族進行談判的時候，人魚們雖然始終保持警惕，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魚反對和人類合作，但人魚皇族還是和聯邦政府達成了協定。

　　幾百年來，協定的內容和細節一再改變，但是中心思想並沒有發生太大改變——他們想營造一個雙贏的局面，各取所需！

　　但是，現在這份雙贏的平衡已經打破，如果沒有辦法及時修復，那麼只能採取別的辦法，才能達到雙方的目的了。

　　——就算對方再想推脫，這一次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對於這件事，我們表示非常遺憾。」哈迪面帶難過，語氣聽上去似乎很誠懇，但是並不能打動聯邦的軍人。

　　「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次襲擊，而且對方變本加厲，挾持了我們兩百多名人員，這可不是貴方一句遺憾，就可以輕易帶過去的。」海恩中將掃了一眼對面的三人。

　　「涅爾德海域遼闊，就算是我們的族人，也不是每個角落都去過……事實上，您的潛艇可以到的某些地方，我們都去不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對方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看上去十分真實，若不是陳靖他們知道人魚族有特殊的定位方式和聯繫同類的方式，恐怕也要贊同哈迪的說話了。

　　因為涅爾德的海域確實太寬廣了，如果沒有一點線索，這樣地毯式的搜索，不要說短時間了，就是幾年也不一定有結果！

　　「既然是你們去不了地方，那反叛者應該也去不了，自然不會把我們的人藏在那裡……所以不需要貴方去那種地方。」林澤曦已經從幾次打交道的過程中深刻體會到了人魚族的「油滑」，不直接一點根本逮不到他們的痛處。

　　哈迪他們聞言，不禁一愣——沒想到看起來一貫比較軟和、比較好說話的林澤曦上校都開始尖銳起來，看來這次對方確實急了！

　　他們只能在陸地上待一個小時，這次來訪的目的當然不是跟對方就這麼聊下去，所以哈迪故作苦笑狀，反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們的意思是，這一次如果不能得到貴方的協助，那麼我們將重新評估在第五星區的採礦工作的安全性。」陳靖看著人魚族代表道。

　　哈迪聞言，心中突突直跳——重新評估在第五星區的採礦工作的安全性？這是什麼意思？如果評估結果是「不安全」呢？

　　想到這裡，哈迪也趕快開口問：「如果評估的結果是……」

　　「如果評估的結果是不安全，我們可能會減少第五星區的作業區數量，進行集中式開採。」陳靖並沒有給對方僥倖的機會，直接說了聯邦的打算。

　　過去在三個行星設置了70多個採礦點，是為了加快採礦速度——畢竟涅爾德晶礦並不是以成片的形式存在的，同一個區域的涅爾德晶礦非常有限，而且礦層還位於海平面以下九千米的位置。

　　在與人魚族達成協議後，聯邦在這些可能出現涅爾德晶礦的地方進行定位開採，多管齊下，才保證了一定的生產量。

　　如果這些作業區分散開來會不安全，那麼聯邦政府可能會採取擴大其中少數採集區，放棄其它工作區，以便集中佈置軍備力量。

　　這樣一來，因為工作區太多而與人魚的生活範圍重合的問題就不復存在。

　　聯邦政府為了補償「被打擾」的人魚族而與之簽訂的協議將失去意義，他們也不會再對人魚族提供相應的幫助和資源。

　　哈迪立刻想到了陳靖話裡隱含的意思，心中頓時一緊。

　　——看來聯邦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再想敷衍，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評估進行下去還要一定時間，拯救我們的公民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陳靖看向因為脫水而有些不舒服的哈迪代表。

　　「茲事體大，我們希望與貴方的人魚皇族直接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