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也許是知道這大概也是方宜臻拉攏來的獸族,所以墨水沒有下狠手,灰機也就撲街吐了兩口血而已,不過這也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驚掉下巴了。
獸群看到狼群的頭狼被打趴在地上,站起來後四肢都在抖的模樣,後知後覺地升起一股涼意。它們再也無法用金毛是沒佈防御才被重傷的理由安慰自己了,連頭狼和獅獸都被打成這樣,難道這只黑貓真的是……
無數灼熱震驚的目光逐漸集中到墨水身上,墨水一概無視,輕輕一躍躍上了方宜臻的肩膀,抱著他的脖子,語氣略微有些哀怨和不滿:「我一走,你就到處招人。」
方宜臻哭笑不得:「是碰巧遇上了。」
「我不喜歡這隻狼。他看你的眼神很討厭。」
方宜臻摸摸它的耳朵:「乖。待會給你多吃兩隻老鼠。」
墨水:「我才不要,全都是抓來給你吃的。」
墨水雖然有些不太高興,但是好歹沒說出讓方宜臻為難的話。它伸出粉紅的貓舌在他的脖子上細細舔舐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就用這個安慰我好了。」說完它就安靜了下來。
灰機化成人形,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胸口又吐出了口血。它的人形個子不算很高,但身材勻稱挺拔,膚色偏白,一頭銀灰色的長發傾瀉而下,面孔上點綴著如碧玉般的綠色狹長眼眸,嘴角淌下的血映襯著雪白的臉,以及那三道橫貫額角嘴角的爪痕,更是為這張臉添了種妖嬈邪性的美感。視覺衝擊太強,方宜臻忍不住看直了眼。
也許是察覺到方宜臻目光集中的方向,墨水眼裡的光微微一暗,不由分說地再次上前補了一腳,這回灰機撲街撲的實實在在的,過了好一會兒確認不會再有第三次踹了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現場詭異的寂靜。
方宜臻對上墨水幽暗的瞳眸,立時反應過來,這是在……吃醋啊?他突然有種被女朋友管的死死的路上隨便看個美女都會被女朋友甩巴掌的感覺——雖然現在他女朋友甩的巴掌不是給他的。
「不准看他。」它低聲道。
方宜臻摸摸鼻子,莫名地心虛:「不看了……」
實在是灰機的人形長得太漂亮了,是那種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眼球的驚豔的感覺,正常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當然方宜臻只會在心裡辯解幾句,他怕他要是多說的話,墨水指不定就把灰機劃入勾人的妖豔賤貨行列,然後人道毀滅了。金毛默默地睇視一眼捂胸吐血的灰機,再看一眼擰著眉一臉不虞惱恨的墨水,暗自慶幸自己長了一張一看就十分正義凜然令人無法產生其他念頭的臉,否則現在遭罪的就是他了。
灰機跟金毛一樣,被墨水踢了腳後馬上就知曉了對方的級別,所以完全沒有反抗,心甘情願地挨了兩腳後再次磨蹭著靠近方宜臻,方宜臻見他傷勢嚴重,微微皺眉,語氣溫和:「不好意思,墨水比較……熊孩子。你快去治療一下吧。」
灰機擺擺手,目光帶了一絲灼熱偷偷地瞥視了墨水一眼,得到一枚森寒的眼刀子之後他十分粗神經地嘿嘿一笑:「我想把這傷留下來當個紀念,畢竟是第一次遇到超神級別的。」
發自內心的臣服與崇拜強者是深刻在獸性中的本能,無論原來有多麼暴虐凶殘,在遇到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實力差的強者時,獸族都會選擇屈服。
顯然,墨水完全不在意灰機狂熱崇拜的目光,它皺緊眉,抱緊了方宜臻的脖子,霸佔了他整個視野,低聲道:「不要看別人。」
方宜臻無奈道:「好,真的不看。」
墨水這才稍稍放下點心,藍眸中的暗色退去一些,緊緊地貼著他的臉不肯放開。夜深了,一場本不可避免的衝突就這樣倉促而莫名其妙地落幕了。夜晚正是獸族們活動的時間,除了留下警戒巡視的一批獸族,其餘的都散入森林中自由活動去了。
所有人類都圍在篝火邊,從撒加爾主城來的幾個少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方宜臻兩手邊的高大男人,一個古銅膚色燦金頭髮,面龐剛毅沉穩,另一個銀發綠眸眉眼邪肆,怎麼看都不是好惹的主,更何況還有一隻雖然看起來很無害,但是一腳就把頭狼踢飛的黑貓……他們在震驚和不敢置信後,越發好奇起了狀似清瘦纖細的少年的身份。
奇怪的是,少年的身邊圍繞著那麼多危險的獸族,他們卻生不起一絲狐疑和防備之心,甚至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讓他們忍不住親近他。
終於,幾人中較年少的一個女生耐不住好奇心,主動問道:「請問,你是哪個城的?啊,對了,我叫傑西,你叫什麼?」
另外幾個少年也紛紛報上自己的名字,眸中難掩灼熱。
方宜臻朝他們笑了笑:「你們好,我叫阿爾文,沒有城籍。」
少年們驚訝地面面相覷,看到他身上那和奴隸們一樣的破爛衣服時,很快就聯想到了。
離萬獸之森最近的就是科諾主城了,近百年來,科諾主城實現了血統優化的政策,人口暴漲,而那些既沒有能力也沒有權勢的普通民眾就會被劃入奴隸行列,剝除城籍,被困在城外的奴隸村繼續貢獻勞動力。
統治者費恩的這種做法為其他主城的人類所不齒,然而不得不說,他無情冷血的做法的確有利於提高主城戰鬥力。沒能力的被派去城外擴展疆域,有能力的留在城內壯大兵隊,內外相和,近幾十年來科諾主城的實力更上一階也不足為奇了。
人們即便再憤怒再絕望,也阻礙不了統治者的野心,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權勢實力的人類根本沒有發言的權力,連生死也被掌控在他人之手。
少年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忿然的表情,同時也注意到了阿爾文身上或深或淺的傷痕,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身為神子的阿爾文會淪落到這樣淒慘的境地,但不妨礙他們對他產生一絲同情。
隨即,看到他低頭笑著跟黑貓玩的正歡,完全沒有一絲悲哀淒慘的樣子,他們心底的同情之情逐漸消散,也是,阿爾文身邊有這麼多同伴,他們哪裡需要同情他?
想到這,隊長約瑟夫按捺不住心裡狂湧的激動之情了,語調甚至有些顫抖地問:「阿爾文,你身邊的獅獸和頭狼,還有黑貓,是……神獸嗎?」
兩個男人同時投去一眼:「我有名字。」
約瑟夫撓撓後腦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是金毛大人和灰機大人,是吧?」
兩個男人神情稍微平易近人了一些。
方宜臻笑了笑:「你們別看他們兩個這樣,其實性子都很軟的。」
幾個少年同時無語想道:你絕對是被他們矇蔽了雙眼啊哪裡軟了!?
約瑟夫興奮道:「天哪,這是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見到神獸!我們撒加爾城內一共只有兩隻,都住在宮廷裡,沒想到出來歷練竟然能遇到!還是三隻!我有種在做夢的感覺,那個,金毛大人,灰機大人,還有黑貓大人,能給我一個簽名嗎?我可以拿回去炫耀啊!」
此言一出,另外幾個少年也開始蠢蠢欲動。
金毛和灰機同時出聲拒絕了,繼續專心地替方宜臻烤兔子。
方宜臻看到少年們失落的表情,安慰他們:「不用急,反正你們以後經常可以見到。」
「哦……誒!?經常可以見到是什麼意思?」
方宜臻道:「我們打算去撒加爾城。」
原本他還沒決定好去哪個主城落腳,但今天偶然遇到了這幾個少年,他就做好了決定。撒加爾不僅離萬獸之森最近,不用疲於奔波,而且正值戰鬥學院招生之際,三座主城中有天賦和能力的年輕人都聚集在那裡,對於需要逐漸擴大自己的勢力的他而言,是最佳的選擇。
少年們懵了一會兒後同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性格活潑跳脫的傑西更是高興地跳了起來,像是恨不得上前抱著方宜臻尖叫一樣:「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們撒加爾主城又多了一個神子,還有兩隻神獸!天哪,就像做夢一樣!阿爾文,你會進入我們學院嗎?你肯定是最出眾的那個!」
看到激動地要撲上來的傑西,方宜臻第一個念頭就是死死地抱住墨水,它那逆天的攻擊力連神獸都要撲街,更何況普通人類了,幸好,金毛和灰機也很懂墨水的妒心,所以第一時間站起來攔住了傑西。
傑西后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大大咧咧地朝方宜臻笑了笑。
看到那些少年和奴隸都用著同樣充滿好感和喜愛的目光看著方宜臻,墨水瞳眸中的暗色越來越深,逐漸將那海藍色的眼瞳暈染成了幽藍,它靜靜地更加貼緊了方宜臻的胸懷,閉上眼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掩蓋了一閃而過的低落。
這顆心,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為它一個人跳動?它想到發瘋發狂,但是所有晦暗的念頭消逝後,它卻依然狠不下心強迫他,明明他就可以毫不猶豫地丟下他……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啊?
方宜臻很快察覺到墨水異乎尋常的安靜,伸出手指撓了撓它的下巴和腹部軟毛,以前它最喜歡他這麼摸它了,然而現在卻有點懨懨無力。
方宜臻想了想,低聲對它說:「墨水,我給你升一級吧,我現在精神值滿的。」
墨水搖著尾巴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
方宜臻找了個藉口,抱著墨水走到了無人的地方,然後點擊了升級。
耀眼的藍色光點逐漸消散,方宜臻睜大了眼,定定地看向它。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大,獸身線條流暢而完美,黑的發亮的皮毛看起來十分順滑柔軟,包裹著的軀體十分健壯,極富有張力,充滿了一種力度的美。
等光點全部消失,墨水穩穩地站在地上,已經有他這個人這麼高了,還得微微低下頭才能蹭他的臉,方宜臻還在愣神時,溫熱的舌頭已經舔過了他的臉,獸舌有些粗糙,劃過臉頰後有一陣麻麻的感覺。
方宜臻抹掉口水,抬手揉著它的獸耳,笑著說:「變得這麼大了,不能抱起來揉了。」
墨藍色的瞳眸中滿滿地倒映著的都是他的笑臉,隨即,墨水突然抬起一爪,摁在方宜臻的肩上,略微一用力,毫無防備的方宜臻就被他摁倒在落了一地樹葉的土地上了。
體積巨大的獸俯下身,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身下,粗糲濕熱的舌頭略有些急切地在他的臉頰脖子處肆意舔舐,爪子則是焦躁地扒拉著那層薄薄的衣料,雙眸逐漸染上了一絲赤紅。
方宜臻很快地意識到了它的意圖,心中警鈴大作,馬上伸手抵住它:「不行!」
雖然心裡接受了它,但是要他跟獸身的它做這樣那樣的事,還是太挑戰節操和下限了好嗎!一下子他真的接受無能啊!
感覺到了他的牴觸,墨水逐漸停下動作,雙眸凝視著身下的人,慢慢地恢復了清明。
被它那雙瞳眸中無意間流瀉而出的痛苦絕望情緒所感染,方宜臻想了想,放緩了語氣:「你也能化人吧?」
墨水聞言,微微一怔,許久沒有說話。
它的沉默有點詭異,方宜臻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反應,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不過,要先把其他所有人和獸族都屏蔽了……」
墨水緩緩地從懵然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它的眼神裡一片茫然與恍惚,中間夾雜著一絲不可名狀的欣喜激動,好似怕這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情景,它伸出爪子,摁在方宜臻的胸口,感受到胸腔裡的心臟正在加快跳動,而眼前的景象也沒有消失,它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透明的濕意籠罩在那幽藍的瞳眸之中,霧濛濛的一片。
片刻後,健壯的黑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髮男人,方宜臻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臉,溫熱而柔軟的嘴唇就亟不可待地重重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