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無處可逃,我無處不在。」
方宜臻對這句話並不陌生。這款遊戲的官方網站上就有這句話,由於現實版是由網絡版進化而來,大部分的設定都沒有改變,這句「主導者」的標誌性語句就是給玩家留下深刻印象的宣傳語之一。
但是即便知道這只是遊戲設置,但是由這樣一個甚至稱得上低沉陰鷙的音色來念出這句話,還是讓方宜臻不寒而慄。
他快速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緊接著,倒計時結束了,純白空間出現一瞬間地扭曲變形,隨後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侵襲而來,方宜臻閉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換了一個環境。
方宜臻騰地坐了起來,頓時感覺腰酸背痛,哎喲了一聲後背過手按了按脊背,順便上下摸了摸現在這具身體。雖然身上穿的麻布白袍質感極差,但是仍然摸得出這具身體體格纖細骨肉勻停,大約還是個少年人。他拍了拍身下破舊的草簟,手掌就被木刺刮了幾下,心道難怪原身睡覺也要穿這麼厚的衣服了,光著身子睡第二天一看肯定一身的小紅痕。
方宜臻翻身下床,看到床下矮榻上放著一雙藏青色方頭布鞋,不由好奇,這顯然不是現代人會穿的鞋子。
他彎腰拿起布鞋,邊穿鞋子,邊打量房間。狹小封閉不見光的木屋裡,木椅桌子亂放一氣,凹凸不平的地上只用了幾塊腐朽的木板遮擋,甚至還看得到泥土地。目光往上移,四邊牆上沒有開窗,唯一的一扇木門也緊緊關閉,而發霉的牆上則是貼著兩張搖搖欲墜的黃色符紙,鬼畫符一般潦草的筆畫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總之,這是個非常滯悶鬱塞的地方,在裡面待久了,估計能熬出心理疾病。
這時,系統電子音響起:「歡迎玩家回到遊戲。當前世界為普通模式,背景為虛擬古代,角色名為謝清和,男,十六歲。建議玩家立即綁定『完美人生』,故事背景已經傳送完畢請及時查閱。」
方宜臻打開個人面板,查看了一下技能說明。
「『順風水』——『完美人生』技能之一,可改變角色命運,加氣運於一身。」
……可以,這很主角。
技能加身後,方宜臻開始閱讀世界背景。
他現在在的是虛擬架空的古代國家——大興國,確切來說,是一個社會價值觀趨向扭曲的地方,這裡無論是布衣百姓,還是廟堂高官,都前仆後繼孳孳汲汲於一項與現代的賭博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活動——押寶。
押寶這項活動由來已久,最早出現在邊緣小國,後來大興國吞併小國,別國的人文文化也隨之流傳了進來,押寶風靡之勢就是在那時逐漸在大興國蔓延開來的。
顧名思義,往簡單了說,押寶就是把獻寶人將各自家中的寶貝拿出來羅列成一排,並用密不透風的黑盒裝蓋,由押寶人自行猜測其中最為值錢的一個並下注。運氣好了,日入斗金,一夜暴富;黴星罩頂,挑了最差的那個,則是頃刻之間一無所有家徒四壁。
隨著越來越多的名門望族耽於此行,押寶的銅臭味被掩蓋地越來越深,逐漸從一個單純的賭博活動演變成披了一層鮮麗外衣的風雅之舉。
也許就是因為參與的人多數是權貴之士,所以即便風險高,但近百年來,押寶仍舊在大興國掀起了一番熱浪,備受追捧風靡一時,有人為之一擲千金痴迷不已,有人赤貧如洗依然甘之如飴。
而就在五十年前,習水城內一戶李姓人家不知撞了什麼大運,家主每每參加押寶便贏得缽滿瓢滿,不消多久,李家就修起了碧瓦朱甍的家宅,富甲一方。後來有人苦苦打聽,才探聽到一些隱蔽消息,原是這位李家主請來了一位高人,只要高人一指,那開出來的黑盒中保管裝著的就是最值錢的寶貝。
自此,在押客之間,流行起了請高人一法,有得道僧人,有路邊算命人,謂之為「請寶」。只是,再沒有人能請到當年李家所請的大氣運者,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一個真假難辨的傳說,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事實上,那位「大氣運者」是真實存在的,他就是現在這具身體的祖父,謝嬴。
當年謝嬴只是一個落榜的失意書生,無意間得到一件法寶,可於無形之間吸收他人氣運為己所用,雖然這有違天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之舉,但謝嬴一時被利益矇蔽,集一方氣運於一身,從此逢賭必贏,無論什麼意外都能湊巧避過。這事無意間被李姓家主知曉,無奈之下,謝嬴只得助他押寶,待李家主意外過世後就悄悄離開了習水城,在數里之外的六陰城紮了根。
奇怪的是,謝嬴並未再投身押寶,而是低調地做起了鹽商。然而他的命運卻在下一輩中得到了延續。謝嬴一生共娶了一房夫人九房小妾,個個給他生的都是兒子,還都氣運非凡。
此後,六陰謝家便在押寶此行中漸漸出了名。但凡是出自謝家,無論嫡系旁支,好似都有祥雲罩頂紫氣相送,但逢賭局,十之八九都是穩操勝券,令旁人欽羨不已。
然而,只有謝家子弟自己知道,這份偷來的氣運,終有用完之時,從謝家第三代誕生開始,便一日不復一日。最讓人咋舌的是謝逞正房太太生出的兩個男孩,其中一個竟無半點氣運,平凡地像個普通人,從小便被請來的大師斷言為「黴星相隨,禍及同門」——沒錯就是謝清和。
而謝清和的孿生弟弟謝從章的批語則是「福運加身,富貴一世」。
自此,謝清和被扔進後院無人過問,而謝從章則是被當做了謝家未來的頂樑柱,過著富貴瀟灑的生活。
正所謂同人不同命,從同一個娘胎出來的還能有兩種氣運,過著迥異的人生,也算是奇事一樁。
方宜臻搖搖頭,雖然殘存的現代科學意識讓他對所謂的氣運抱以質疑,但畢竟是在遊戲中,也不必那麼較真,只是難免有些同情原身,謝嬴最後選擇脫離此道想必是明白違逆天道終將得到報應,而謝清和沒有沾染到那福禍相依的氣運原本是大幸,結果這全家唯一的乾淨人非但沒被珍視,反而被當做異類排除在外。真是可笑又諷刺。
方宜臻從櫃子裡挑了半天,終於挑到一套還算完整的白袍。換上白袍,淨面冠發,梳洗一番後,盆中的水倒映出了一個唇紅齒白俊俏清秀的少年郎,白皙面孔如春曉之花,清澈眉眼如潑墨書畫,方宜臻都忍不住看呆了,然後在心裡暗爽:才十六歲就長這麼好看,以後大了,眉眼全舒展開來肯定更加好看,到時候說不定就成了現實版的擲果盈車,也許我還可以找個合心意的姑娘發展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進行到一半的幻想突然被浮上腦海的陳水墨的暗沉面容所替代,那個人的聲音就像魔音一樣再次縹緲地響起:「你為什麼不能愛我呢?」
………………
方宜臻突然有種吃大餐吃到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