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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盛世醫女》第110章
  第110章 。中毒

  呂夫人推崇信任的話讓英大太太與蕤大少奶奶看到了希望,她們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到的喜色。

  英大太太更是神色激動道:「是我們不對,白白耽誤了蕤哥兒。重陽在嗎,舅夫人能否將重陽請出來?」

  「你們家的小姐,會不會醫術你們竟然要來問我。要見人,還追到我家來。人活久了,真是什麼事情都能見到。」呂夫人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然後對丫鬟道:「快去請顧小姐,就說親家夫人跟含姐兒來了。」

  丫鬟應聲而去。

  當顧重陽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不由為之一跳。

  她沒有想到長房的人竟然來得這麼快,也沒有想到蕤大少奶奶也來了。當初自己給呂夫人治病的時候,蕤大堂嫂可是在旁邊看著的,長房其他人或許會不信,但是她一定是相信自己的。

  顧重陽一刻也沒有耽誤,當場就跟著丫鬟一起去了明堂。

  一見顧重陽,英大夫人就一把抓住顧重陽的手道:「重陽,你瞞得我好苦!」

  「你有這麼好的醫術,為什麼要藏著掖著,不告訴我們?」

  「明明是你們不相信重陽,怎麼變成她瞞著了?」呂夫人替顧重陽不平道:「親家太太這話,我可不依。」

  英大夫人臉上閃過一絲赧然,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顧重陽柔聲道:「不關英大伯母的事,是先母生前不同意我給人治病,她說千金小姐做這種事情會對名聲有損傷。我給夫人看過病之後,先母就嚴禁我將會醫術的事情告訴別人了。所以,英大伯母不知道我會醫術,也是正常的。」

  「到底是一家人。」呂夫人小道:「我才剛說這一句,你就護上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虛留你了。我們老爺雖說病得重,但到底找到了病根了,你又開了方子,暫時是無礙的。你堂哥眼下情況堪憂,你速速回去幫你堂哥治病,好讓親家老夫人、親家夫人還有你堂嫂早日放心。」

  英大夫人紅了眼眶:「親家舅夫人如此善解人意……」

  呂夫人組織道:「客套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老爺只有含姐兒母親一個妹妹,而我膝下只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含姐兒就是我親生的女兒。含姐兒過門之後,你們待她如何,我也是看在眼裡的。現在什麼都沒有茂之的身子重要。等他病好了,跟我們含姐兒圓了房,生下一男半女,我們的心才算放下了。」

  「舅夫人說得對。」英大夫人感激道:「等茂之好了,我讓他親自登門給舅夫人磕頭道謝。」

  呂夫人親自送她們到門口。

  登上馬車,顧重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就在昨天晚上,她在海棠苑裡還是一籌莫展。想著要去安榮院受人磋磨,想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後來寫了紙條,一大早放飛了鴿子,心也一直在懸著。因為呂夫人能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

  可萬萬沒想到蕤大堂哥竟然病得這麼重,她這才恍然想起蕤大堂哥上一世早早就撒手人寰了的。

  她去給蕤大堂哥治病,固然是希望得到長房老夫人的支持與庇護,可最重要的是,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挽救蕤大堂哥一命。

  她沒能救得了母親,若能救三姐姐、救大堂哥,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安慰。大堂哥不死,長房就不會衰敗,而大堂嫂也不必像上一世那麼形單影隻,孤獨可憐了。

  早上從顧家次房出門,晚上從顧家長房回去,這一天過得可真是驚心動魄。

  崔老夫人已經在等著了,她見到顧重陽的第一瞬間就問:「你真的會醫術?」

  「是。」顧重陽重重地點頭,眼中都是認真:「伯祖母,請您相信我!」

  從前顧重陽稱呼她長房老夫人,今天卻叫了伯祖母,她這是刻意要拉近她與崔老夫人的之間的距離。

  「好孩子,伯祖母相信你。」崔老夫人頓了頓又道:「那你大堂哥的病,你有幾分把握?」

  崔老夫人的眼中,有著不容錯識的期待。

  顧重陽知道,她這是太心切了。畢竟蕤大堂哥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換做是顧重陽,她恐怕比崔老夫人還更要著急。

  「我不知道。」顧重陽鄭重道:「沒見到人,我不敢妄下定斷,要等我見到人之後,我才能診斷。」

  「是、是,你說的對。」崔老夫人忙道:「你跟我一起去,幫你堂哥看一看。」

  崔老夫人說著,眼中已經有了淚意:「他現在情況不太好,你……」

  剩下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她很想把醫好孫子的重任交給顧重陽,可心裡卻明白,那麼多經驗老道的太醫都束手無策,顧重陽一個深居內宅的姑娘,還只是這麼小的年紀,她如何能治好。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可哪怕只有一星半點的希望,她也不能放棄。能治好自然是蒼天開眼,就算治不好,能讓蕤哥兒多活幾天,她也要試一試。說不定重陽真的有大本事,可以妙手回春呢。

  她既不相信顧重陽醫術比太醫還要好,又寄希望於她,崔老夫人懷著複雜的心情,把顧重陽帶到了顧葳蕤的床前。

  顧重陽站在床邊,細細打量,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顧葳蕤躺在床上,他很瘦,看得出來是因為長期被病痛折磨的原因。他的臉色發出不正常的潮紅,人也在昏迷之中,最嚴重的是他的呼吸也極其不順暢,情況的確很不樂觀。

  從表面上看,他的病情很複雜。顧重陽看了半晌,心裡卻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雖然是猜測,卻並非毫無根據,她畢竟是個有過好幾年經驗的成熟大夫。

  「怎麼樣?」崔老夫人懸心道:「你、你可治得?」

  「待我診脈之後再說。」

  崔老夫人不由一怔。

  她以為顧重陽所謂的會醫術,不過是手中握有奇方,拿方子給人治病而已。她完全沒有想到顧重陽竟然還會診脈。

  就在她發愣的這一會功夫,顧重陽已經坐了下來:「拿個小枕來墊在堂哥手腕下面。」

  崔老夫人這才反映過來,顧重陽是要脈枕。

  沒有脈枕,用小枕頭墊一下也可以。

  英大夫人迅速讓人取了小枕過來墊在顧葳蕤的手腕下。

  事關重大,顧重陽不敢掉以輕心,深呼吸了幾次,把自己的氣息調勻,顧重陽方把手指按在顧葳蕤的脈搏上。

  她的心不由一個咯登

  短短一天之內,她竟然遇到了兩個因中毒而生病的人。前一個是呂大人,他是誤服了半夏,雖然臉黑,卻不危及生命。而剩下的那一個,就是蕤大堂哥了。

  跟呂大人誤服不同,他情況這麼嚴重,顯然是被人下了毒了。

  而且下毒之人十分精明歹毒,他並不著急要蕤大堂哥的命,他很有耐心。所以每一次都只下一點點,慢慢蠶食蕤大堂哥的健康,一點一點透支他的生命。時間久了,自然會達到目的。

  而這個人一定要天天在蕤大堂哥身邊,照顧他飲食起居,跟他走得很近才能辦到。

  顧重陽把眼睛一掃,見屋裡的人都是一臉的緊張忐忑傷心,實在分不出來孰忠孰奸。

  長房老夫人定然要排除的。她先死丈夫後死兒子,長房只剩下這一根獨苗苗,是長房的唯一的香火,她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英大夫人也不會,她是蕤大堂哥的母親,怎麼可能做出謀害自己兒子的事情?

  蕤大堂嫂呢?

  顧重陽看著她紅著眼圈關切地望著蕤大堂哥的樣子,心裡也覺得不可能是她。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在重生之前,她絕不會想到父親會害死母親。

  這裡還有那麼多下人,人人都有機會接近蕤大堂哥,誰知道哪個是包藏禍心之人。

  顧重陽端凝不語地坐著,面色凝重,崔老夫人的心就不斷往下沉。她覺得唯一的希望恐怕也要破滅了。

  室內的氣氛很壓抑,誰都不敢出聲。

  心思百轉千回,顧重陽終於下了決定:「伯祖母,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管怎麼樣,她都必須要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長房老夫人。

  崔老夫人的臉色也不由一緊:「你跟我來。」

  說著,她率先走出房間,帶著顧重陽去了她的起居室。

  丁嬤嬤與黃鶯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顧重陽與崔老夫人相對而坐。

  「說吧,蕤哥兒的病情到底怎麼樣?」崔老夫人道:「你不要怕我撐不住,我這把老骨頭也是經過風浪的。」

  她已經做好了聽到噩耗的準備。

  顧重陽站起來走到崔老夫人身邊,看著她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伯祖母,大堂哥他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毒了。」

  雖然早就猜到顧重陽說的話絕不簡單,但崔老夫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顧重陽會給她這樣一個答案。

  她大驚失色,滿臉的震驚:「你說什麼?是有人下毒?這怎麼可能?」

  由於太過於驚駭,她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你有幾成的把握?」

  「十成!」顧重陽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道:「我敢保證,蕤大堂哥百分百是中毒。」

  能不能治尚且不知,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診斷絕對沒有出錯。

  「人若是生病,總有原因,只要找到原因,對症下藥,就一定可以藥道病除。可蕤大堂哥病了這麼些年,請了這麼多的太醫,吃了這麼多藥,身體不僅沒有起色,反而每況愈下,這就說明蕤大堂哥的病不同尋常。」

  顧重陽沉聲道:「伯祖母,我如果沒有猜錯,大堂哥除了身體虛弱之外,五臟六腑必然有不同程度的不適,或者大疾,或是小恙,總之病情多變,太醫們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後來嚴重了甚至到了四面起火無從下手的地步。」

  顧重陽的聲音震耳發聵,崔老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所以,那些太醫才診斷不出來究竟是什麼病。」崔老夫人聲音繃得非常緊,她在壓制著心裡的怒火:「所以蕤哥兒這些年才一直病痛不斷,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是,伯祖母。您說得沒錯。」顧重陽道:「蕤大堂哥中毒並非一天兩天,而是長達數年。下毒之人……」

  「一定就在顧家!」崔老夫人聲音冰冷地打斷了顧重陽的話:「一定就在蕤哥兒的院子裡,還是他近身服侍的人。」

  真不愧是長房老夫人,一下子就看了個明明白白。

  「重陽,蕤哥兒的毒,你能解嗎?」

  顧重陽以為崔老夫人一定會勃然大怒,想辦法查清楚幕後黑手是誰,沒想到她居然能這麼快就分清事情的利弊。下毒之人要抓,可蕤大堂哥的性命卻更重要。

  望著崔老夫人期待、信任的眼神,顧重陽緩緩搖了搖頭:「蕤大堂哥這毒中的太深了,毒已經慢慢滲透到他的身體裡,我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崔老夫人臉色暗淡下來,有一種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絕望。

  顧重陽卻不放棄,她道:「伯祖母,下毒之人就在顧家,而且最近還在下毒,只要我能知道那人下的是什麼毒,就能解毒救活蕤大堂哥。」

  「是真的嗎?」崔老夫人不敢置信道:「重陽,你可不能騙我。」

  「伯祖母,你放心,事關重大,我絕不敢有半句虛言。」顧重陽道:「這麼多年了,那人一直潛伏在大堂哥身邊,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過、懷疑過他,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藏得太緊。特別是現在,蕤大堂哥病體漸沉,他肯定會掉以輕心的。雁過留聲,風吹有痕,只要我們認真查,一定能發現蛛絲馬跡」

  就像母親暴斃一事,那樣的困難重重,她不是照樣找到兇手了嗎?這一次也是一樣,她一定可以找到幕後黑手。

  崔老夫人被顧重陽話語中的信心所感染:「好,我會對你們老太太說留你在這裡住幾天,找毒的事情,你只管去辦。」

  顧重陽點頭:「嗯。伯祖母,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會悄悄的查,不僅要查出是什麼藥,還要抓住下毒的人。只有這樣,才能救大堂哥的命,為他報這年受苦的仇。」

  「好孩子。」崔老夫人臉色肅然,看著顧重陽的眼神卻都是欣慰與信賴:「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考慮事情竟然如此周全,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蕤哥兒的病的。」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我省的,伯祖母,我一定守口如瓶。」

  話音一落,顧重陽的肚子就咕嚕嚕叫了起來。

  顧重陽赧然地撓撓頭:「我……我回來的太急,還沒有吃晚飯呢。」

  「是伯祖母怠慢了你。」崔老夫人面有愧色:「也是你英大伯母辦事太急躁了,我這就讓人給你做飯菜來。也給那邊送個信,就說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晚飯並不怎麼豐盛,菜跟粥卻做的精緻可口,顧重陽吃了很多,覺得這樣低調節儉不浪費,才是世家真正的底蘊。

  等她用過晚飯,天色已經很晚了。

  丫鬟過來問她是否要休息,顧重陽搖了搖頭道:「不用你服侍了,我自會休息。」

  她睡不著。

  昨天晚上,被告知第二天要搬到安榮院住的時候,她們一籌莫展。綠蕪與丹心一個想闖出去,一個想翻牆。最終是她決定用飛鴿傳書的法子。不僅如此,她還跟綠蕪丹心說,只要聽說她被呂夫人接走了,她們就立馬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還要誇大其詞,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醫術高明,藥到病除。

  既然長房能聽說她去給呂夫人治病的消息,想來綠蕪她們一定無礙了。

  現在長房老夫人把她留在了長房,不知道老太太知道了會做何感想,會不會為難她們。

  她必須要在長房站穩腳跟,才能護住她們,甚至還可以將她們接過來。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大堂哥顧葳蕤中的到底是什麼毒。根據經驗,她可以判斷,大堂哥中的毒並不是某種研製出來的毒藥,有很大的可能是某種能致人中毒過敏的植物。只有這樣,下毒之人才不會被懷疑。

  可到底是什麼植物呢!

  這毒又是怎麼下的呢?

  是通過擺放在屋中,大堂哥呼吸的時候中毒的,還是通過食用中毒的呢?

  顧重陽細細地思量,她決定不能明天了,今天晚上就去找蕤大堂嫂問一問。

  她早一天發現,蕤大堂哥就能早一天康復。

  顧重陽再次去了顧葳蕤的院子,蕤大少奶奶很驚訝:「四妹妹,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我來看看堂哥。」顧重陽並不把自己真實的意圖告訴蕤大少奶奶,她平靜道:「嫂子,我沒有打攪到你吧?」

  「沒有,沒有。」蕤大少奶奶臉色有幾分憔悴:「你大堂哥時醒時昏,情況不好,我也不敢睡,你來了,正好陪我說說話。」

  蕤大堂嫂也真是可憐。她父親在翰林院任職,也算是千金小姐了。只因為她父親與英大老爺交好,所以早早就定下了娃娃親。可沒想到的是,蕤大堂哥從小身子就弱,後來越來越嚴重。

  蕤大堂嫂的父親是九鼎重諾的君子,不僅沒有退親,反而主動要求早點將蕤大堂嫂嫁過來,一則是可以沖喜,二則是可以多一個人照顧大堂哥。

  眼看著大堂嫂嫁進來也有兩年多了吧,還沒圓房,大堂哥就病勢加重,甚至隨時會撒手人寰。

  懷著一腔的憧憬嫁進來,結果卻守著一個病秧子丈夫,還有孤獨終老的可能。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也很苦的。這個節骨眼上,她肯定是睡不著的。

  「嗯。」顧重陽點點頭:「我先去看看大堂哥。」

  顧重陽再次走進顧葳蕤的房間,細細打量著室內的一切。

  黑漆萬字不斷頭的三圍羅漢床,床頭放著花鳥落地燈架,上面小孩胳膊粗的一對蠟燭正在燃燒,把室內照的亮亮堂堂的。

  紫檀木的桌子,束腰開窗花幾,黑漆玫瑰椅上鋪著半舊不新的猩紅五福捧壽坐墊。三抽四門翹頭案上滿滿當當都是各設書籍,並不十分新,一開就知道是被人經常翻閱所造成的磨損。

  十分平常的擺設,沒有花盆植物點綴,一眼望去,並不能發現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顧重陽輕手輕腳,非常小心,仔細地查看帳幔,花瓶,任何有可能藏匿有毒物質的地方都不放過。

  蕤大少奶奶有些訝然:「四妹妹,你在找什麼?」

  「噓。」顧重陽壓低了聲音道:「沒什麼,我就是看看,會不會有人在屋裡藏了東西。」

  蕤大少奶奶心頭一凜,立馬不再說話,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肅然。

  翻檢了一番,顧重陽一無所獲。

  看來,跟她想的一樣,問題並不在起居室。

  大堂嫂與堂哥雖然沒有圓房,卻也經常共處一室,如果起居室有問題,大堂嫂恐怕早就出問題了。

  出了起居室,顧重陽輕聲問:「堂嫂,堂哥之前病得不嚴重的時候他都經常去什麼地方?」

  「是書房。」蕤大少奶奶正色道:「能撐得住的時候,相公幾乎一整天都呆在書房。後來身體不好了,他只要能下床,都會到書房轉轉。」

  對於一個身體羸弱,不能出門的人來說,書房應該是他唯一能消遣打發時間的地方了。

  顧重陽道:「那我們去書房看看。」

  蕤大少奶奶臉上露出幾分踟躕。

  顧重陽心裡閃過一絲訝然,臉上卻不動聲色:「怎麼了,堂嫂,去書房不方便嗎?」

  「是茂之他有規定,不許別人進書房。如果有人不經過他的允許闖進書房,他就會大發脾氣,連我都不例外。」

  顧重陽以為蕤大少奶奶會阻止她去書房,沒想到蕤大少奶奶卻道:「不過,既然四妹妹要去,我現在就帶你去。」

  「那大堂哥醒了之後,生氣發脾氣怎麼辦?」

  「有我擔著。」蕤大少奶奶突然聲音哽咽:「只要他能醒過來,能好好的,哪怕是對我發脾氣又有何妨?可怕就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以後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以後,蕤大少奶奶眼淚奪眶而出。

  她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她一定忍了很久,一直不敢哭。大堂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她承受的壓力與痛苦,並不比自己少。

  顧重陽就上前:「大堂嫂,你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裡沒有別人,我不會笑話你。」

  蕤大少奶奶並未放縱自己的情緒,她抬起頭,抹掉眼中的淚水道:「四妹妹,雖然你是女孩子年紀又小,可是我相信你可以治好茂之的病。哭於事無補,走,我們去書房。」

  顧重陽心裡覺得驚訝,更多的卻是欽佩與被人尊重的暖意,蕤大堂嫂比自己堅強太多了。她可一定要把蕤大堂哥的病治好,為了自己,也為了不辜負大堂嫂的信賴。

  書房裡靜悄悄的,顧重陽與蕤大少奶奶二人提著燈籠前來,書僮遠遠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問:「是誰?」

  待他看清楚來人,他忙道:「原來是少奶奶,這麼晚了,您怎麼過來了?」

  「我來為少爺找本書。」蕤大少奶奶道:「你去把書房所有的燈都點上。」

  書僮毫不懷疑,轉身就去。

  書房裡的燈次第亮了起來,顧重陽推門進去,第一眼先看有沒有什麼盆景盆栽。

  除了剛進門的地方擺放著兩盆萬年青之外,書房再無其他植被。這麼說來,問題可能就出在入口的東西上了。

  蕤大少奶奶很緊張:「四妹妹,你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顧重陽轉了一圈,並沒有什麼收穫,她搖了搖頭道:「我們去書桌那邊看看。」

  三抽四門翹頭案上放著文房四寶,擺放的整整齊齊,擦拭的一塵不染。

  紙是上好的熟宣,硯是浮雕著月出殿閣的安徽歙硯,雞翅木筆架上掛著或大或小的毛筆,兔毛、白羊毛、狼尾、雉毛等各色不一,但筆管幾乎清一色都是木頭質地的,水竹、紫擅木、雞翅木、花梨木的最多。

  看著看著,顧重陽的眼神不由一定。

  這些筆筆管上幾乎都有或深或淺的齒痕,分明是經常被人啃咬的緣故。

  「堂嫂,這些筆……」

  「是相公咬的。」蕤大堂嫂有些不好意思:「相公他一直以來都有咬筆頭的習慣,婆婆與祖母也說過幾次,但總是不見效,所以也就沒有再說了。」

  蕤大堂哥竟然有啃咬筆頭的習慣,看樣子他這個習慣府裡應該有很多人都知道。

  如果有人要把毒下到這筆上,大堂哥豈不是無法防備?

  想到這裡,顧重陽的手就毫不猶疑地取了一隻毛筆,放到鼻子上輕輕地聞了聞,一股不屬於筆管的味道鑽入了顧重陽的鼻腔。

  她的臉色不由一寒。

  問題果然出在筆上!

  她趕緊將剩下的筆都取下來,一一聞了聞,發現每支筆的筆頭上都有那股味道。

  蕤大少奶奶滿臉的不安:「四妹妹,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堂嫂,這筆管被人動了手腳了。」顧重陽壓低了聲音道:「筆管上有毒。」

  「啊?」蕤大少奶奶聞言臉色驟變,語氣急切道:「這麼說相公這些年來並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了?」

  顧重陽點點頭:「是的。」

  「這筆是從筆墨鋪子裡買來的,難道是筆墨鋪子裡的人要害相公?」蕤大少奶奶焦急道:「四妹妹,你知道這是什麼毒嗎?你能解嗎?」

  「是苦楝。」顧重陽道:「事不宜遲,我們去見伯祖母,我們要馬上把情況告訴她老人家。」

  二人去了禧榮院,崔老夫人已經睡下了,得知顧重陽來了,她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丁嬤嬤,快幫我穿衣。黃鶯,速請四小姐進來。」

  她的聲音很高,語速很快,聽得出來,她十分重視顧重陽的到來。

  「祖母!」蕤大少奶奶一進門就哭了:「相公他不是生病,是中毒,四妹妹說有人在相公的筆上動了手腳。」

  竟然是這樣!

  崔老夫人額上的青筋一下子就暴了出來,他們長房到了顧葳蕤這一代,就剩下這一根獨苗,她是當眼珠子一般護著。平時入口的東西,她都十分的小心不說,屋裡也從不許擺放什麼東西,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可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問題居然出在了筆管上了。

  這些人,可真是處心積慮要讓長房斷子絕孫啊。

  她心裡怒火滔天,卻生生忍住不讓自己爆發出來。

  崔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著床邊的圓繡墩道:「你先別哭,跟你四妹妹坐下來說話。」

  顧重陽與蕤大少奶奶都聽出來她聲音中的怒意。

  二人坐下之後,崔老夫人方問:「重陽,你發現什麼了?」

  「伯祖母,你看。」顧重陽把手中的一把毛筆放在崔老夫人面前道:「大堂哥喜歡咬筆頭,被人鑽了空子,在筆頭上做了文章。這些筆全都有問題,筆頭是被人在苦楝水裡泡過的。成熟的苦楝子可以入藥,但苦楝全身都是毒,若是大量貨長期服用,就會使人中毒。」

  「一定有人把筆頭浸泡在苦楝泡的水裡,大堂哥咬筆頭的時候,苦楝的毒就從口中進入腹中。由於苦楝的量少,所以含在口中感覺不到異常,也不會立馬就造成不舒服。而是日積月累慢慢蠶食蕤大堂哥的身體,慢慢的中毒,苦楝的毒很惡劣,它會對五臟六腑都會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傷。」

  「一開始只是不想吃飯,頭暈頭疼,後來會上吐下瀉,面色潮紅,眼睛看東西不清楚。後來越來越嚴重,就會抽搐、鼻子流血,全身無力,呼吸不暢,四肢麻木。最後會不吃不喝,不解不便,陷入昏迷失去知覺而死亡。」

  顧重陽說得越說,崔老夫人的臉色越白。

  因為顧重陽說得沒錯,顧葳蕤的病情的確是這樣一步一步發展加重的。一開始僅僅是食慾減少,並未放在心上,後來有了頭疼頭暈的情況,請太醫也瞧不出來什麼毛病。再到最後,就是四面起火,身體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毛病,太醫依然找不出來病因所在。

  顧重陽說到最後一句「陷入昏迷失去知覺而死亡」,崔老夫人更是心裡大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因為顧葳蕤眼下的確到了最後一步了。

  「重陽。」崔老夫人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竟然止不住地在發抖:「你大堂哥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治嗎?」

  「苦楝毒並不難解,只是大堂哥中毒太久,毒已經侵入心肺與血脈,需要慢慢解,慢慢調理。而當務之急,必須阻止大堂哥繼續中毒。」

  蕤大少奶奶不由驚呼道:「可是相公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書房了啊,四妹妹,難道說還有其他地方也被人下了毒?」

  「八成是的。」顧重陽道:「這毒分明是慢慢滲透的,而這幾天大堂哥病情加重,分明是那人也加重了苦楝的劑量,而且依然是從口中餵給大堂哥的。」

  「這幾天大堂哥吃的飯特別少,恐怕毒就下在藥中。」

  「究竟是誰?為何如此歹毒?」蕤大少奶奶控訴道:「相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來也不曾得罪任何人,是誰這麼喪盡天良?祖母,我們一定要將這個人揪出來,給相公報仇。」

  崔老夫人想了很久,卻也一直沒有想出來究竟是什麼人。她懷疑是顧家之前得罪的仇家,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打她丈夫死了,長房就很少在朝堂露面,後來英大老爺考中了狀元,任了官,也從未的得罪過什麼人啊。

  可不管是誰,用這種手段對付她的孫子,她都不能容忍。

  顧重陽道:「伯祖母,下毒之人一定能經常出入書房的,因為這筆上的毒很容易消退,所以要經常補上去。這幾天大堂哥病了他還能下毒,說明這人能接觸到大堂哥的吃食、湯藥。下毒的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幾個人,總之就在這個範圍內。」

  「我知道了。那人是誰,我心裡已經有七八分了。」崔老夫人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拳頭卻握得很緊:「明天一早,你堂哥服第一遍藥的時候你過來。」

  顧重言心頭一跳,知道明天恐怕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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