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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盛世醫女》第98章
  第98章 

  大齊朝建國一百五十餘載,歷任皇帝不論功過如何,卻都不十分好色。如今的皇帝建興帝也是如此,雖然政事上平平,只是守成之君,但是他也不胡作非為,倒也十分受子民愛戴。

  建興帝不好色,宮中的妃子也不過十來個。膝下有三個皇子,三個公主。別說跟其他的皇帝,就是跟普通官員比起來,子嗣的數量也不算多。

  算起來,上一次選秀還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建興帝已經五十有九,明年就要慶賀六十聖壽,誰也沒有想到十五年後他居然要再次選秀。

  別說是把女孩子看的很重,當做重要聯姻工具的簪纓世宦不高興,就連一直打算借女兒飛黃騰達的門戶之家也不樂意。

  皇帝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能在位幾年啊。宮中已經這麼多年都沒有添丁了,證明皇帝生育能力不行啊。好好的女兒送進去,過了兩三年皇帝殯天了,這好好的女兒就白生生地廢了。

  所以,這個消息一出,可謂是舉國堪憂。

  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還好一些,得到消息之後,卯足了精神給姑娘說親、交換更貼,一旦訂了人家,皇帝也不好奪人妻室啊。

  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京城金門玉戶就不能用這一招了。

  皇帝都已經下旨了,你還張羅著給姑娘定親,不是故意抗旨不遵嘛。

  有姑娘的人家,人人自危。當然也包括顧家在內。

  大小姐顧重華秀麗端莊,又有才名在外,可她如今為父守孝在家,算是不祥之身,沒什麼好擔心的。

  顧重芝才十二歲,不滿十三,不符合要求。顧重陽就更小了,才十一,也沒有她什麼事。

  顧家符合條件的只有顧重珠一個。

  以葛老夫人對二房的態度,她本來也不甚在意,可大夫人卻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來,只要沒分家,二丫頭出去就是顧家的女孩兒,誰還會在意她是哪個房頭的呢!二丫頭長得漂亮,性格卻驕縱異常,誰知道她進宮之後,會不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我們顧家?」

  葛老夫人聽著有理,當即就叫了二夫人來商量主意。

  二夫人倒是從一開始的著急情緒裡面平靜了下來,因為她打定了主意,到時候讓顧重珠裝病,讓顧重芝進宮選秀。

  顧重珠當然也知道了母親的打算,她耀武揚威地去了海棠院。

  好巧不巧,這一次,又碰上了顧重陽與顧重華。

  見到這二人,她的臉色再一次落了下來:「你們三人,蛇……你們怎麼又擠到了一起,是不是又在算計怎麼對付我?」

  她本來想說蛇鼠一窩,可目光與顧重華對視的一瞬間氣勢就弱了下來。

  在小佛堂關了兩天兩夜,除了兩床被子一天兩餐之外,什麼都沒有。白天還好,晚上對著那滲人的佛像,嚇得她瑟瑟發抖。她實在是怕了。

  「二妹妹,我們是來看三妹妹的。」顧重華見她不敢與自己對視,覺得自己這個長姐的威嚴得到了維護。令一方面想起顧重珠很快就要進宮選秀了,說不定她會成為宮中的貴人,顧重華就覺得與她關係不能太僵,她微微一笑,寬和道:「你今天來,又是做什麼來了?」

  「我跟你們一樣,也是看三妹妹來了。」顧重珠走上前來,看了看道:「三妹妹,幾天不見,你氣色好了很多,人比從前也漂亮了很多。」

  她難得如此和氣地跟顧重芝說話,更驚異的是她居然會誇顧重芝,顧重芝不解何意,但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她一把握住了顧重陽的手。

  因為發生了上次的事情,顧重陽也不敢強自幫顧重芝出頭了,她只坐著,沒有說話。橫豎顧重珠要進宮選秀了,到時候自然會消停一段時間。

  不過,既然要參加選秀了,顧重珠不是該苦惱嗎,怎麼還會跑到這裡來?

  她心裡不由暗暗疑惑。

  顧重華接了話道:「三妹妹一直都很漂亮。」

  顧重珠咯咯一笑,眼波流轉十分漂亮,只面目有幾分猙獰:「那是啊,若不是她這麼漂亮,進宮選秀這種好事怎麼能落到她的頭上呢。」

  進宮選秀的人不是顧重珠嗎?顧重珠這又是什麼意思?

  在座的三人皆是一驚,特別是顧重陽。

  顧重芝悲慘的遭遇讓她感同身受,她沒忍住,霍然站起來問道:「你說什麼?三妹妹要進宮選秀?」

  「是啊。」顧重珠笑道:「沒想到吧,你們心裡一定想著是我進宮,對不對?可我身子不好,總是生病,怎麼能進服侍皇上呢?所以這樣的好事只能讓給三妹妹了。三妹妹長得漂亮,性子又好,想來一定會雀屏中選,飛上枝頭變鳳凰的。」

  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

  顧重陽聽了,氣得兩隻手握成了拳頭:「不可能,三姐姐才十二。歷年選秀都要十三歲朝上,十七歲以下的閨秀,三姐姐不符合要求。再者,三姐姐是庶女,這一條也不合適。」

  「今年十二,可過了年不就十三了嗎?正正好符合要求,你們說巧不巧?」顧重珠得意洋洋道:「我母親已經跟老太太商量好了,今天就把三姐姐記名在我母親名下,從今兒開始,三姐姐你也是嫡女了呢!你這可真是因禍得福。」

  「唉,不對,瞧我!」顧重珠嘴角翹得高高的:「應該是喜上加喜才是。好妹妹,以後服侍皇上,做了貴人,可別忘了姐姐我呀。」

  顧重陽越聽越氣,看顧重珠那個模樣恨不能上去給她兩個巴掌方能解心頭之恨,可給她兩個巴掌也解決不了問題啊。這件事情,顯然是二夫人跟老太太大夫人都商量好了,要不然顧重珠也不敢這樣大模大樣地講出來。

  她看了看顧重芝,她低頭不語,像是在思考什麼。

  顧重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心裡十分的難受,她只好惡狠狠地瞪著顧重珠,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顧重珠的身上恐怕都是顧重陽射出去的眼刀了。

  顧重陽越是憤怒,看在顧重珠眼裡,她越是覺得痛快。

  「唉!」顧重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裝模作樣道:「姐姐我呀,是真羨慕妹妹有這麼好的福氣,可以服侍貴人。可惜聖上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明年整好六十歲,雖說年紀大了些,到底是九五之尊,與一般人不同。不過,這些沒什麼,一枝梨花壓海棠的典故也是歷來有之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在我們家。」

  顧重珠這個人雖然沒腦子,可挖苦人罵人的本事卻是一流。

  顧重陽看著她那個下作的樣子,越看越氣。

  顧重珠冷哼一聲道:「好妹妹,你好好歇著吧,母親說從今天開始每天都會給你燉補品,保證選秀前把你養的漂漂亮亮的,讓你一舉得中,光宗耀祖。」

  顧重珠走了,顧重陽就一把握住顧重芝的手,眼神急切:「三姐姐,你說該怎麼辦?」

  沒想到顧重芝卻反握了顧重陽的手,微微一笑道:「四妹妹,你莫不是忘了前幾天咱們說的話了?」

  她氣定神閒的樣子讓顧重陽不由一怔:「什麼話?」

  「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顧家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跟大姐姐也看在眼裡了。名義上是個庶出的小姐,實際上日子過得比最下等的奴婢還不如。」顧重芝平靜道:「這樣的日子,實在生不如死。只要能改變現狀,只要能離開顧家,進宮又有什麼不好呢?」

  「可皇帝已經快六十歲了!」顧重陽忍不住替她抱不平:「你才十幾啊。」

  「那又如何?我若真進宮了,至少不會挨打吧。萬一有一天皇帝殯天了,我或者出家為尼或者進冷宮,憑著我自己的一雙手,總不至於餓死。」

  顧重芝臉上有一種只要能離開顧家,我什麼都願意的決然。

  「你們都覺著這不好,可我覺得這非常好。」顧重芝道:「就算我不進宮,母親也不會給我嫁到什麼好人家。」

  她想起嫡母娘家侄兒費世榮每次見到她時那垂涎三尺的模樣,又是一陣噁心。

  相較於嫁給費世榮那個無賴,進宮無疑是一種解脫。

  「四妹妹,你別難過,我願意進宮。」

  看著顧重芝柔弱的臉上一副解脫的樣子,顧重陽心裡又是心疼又是難過。若不是在顧家的生活太苦,她怎麼會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脫離這個牢籠。可她這麼年輕,兩年後皇帝死了,三姐姐豈不是要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

  她記得上一世三姐姐是嫁給了她的表哥了,成親之後半年左右就病死了。

  她歎了口氣,自我安慰地想,或許進宮之後,三姐姐就不會像前世那樣香消玉勳了,不見得不是好事情。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重華深深地看了一眼顧重芝,心裡鬆了一口氣。

  二妹妹顧重珠刁蠻無腦,她那個性格若是進了宮,遲早會給顧家惹下大禍,到時候哥哥恐怕已經襲爵了,肯定要給她收拾爛攤子。

  而顧重芝就不同了,她性格溫婉,逆來順受,長得又這麼漂亮,若是有幸被皇帝寵幸,對顧家實在是一件好事。就算她得不到皇帝的歡心,也不會給顧家惹禍,這樣的人進宮實在是太合適了。不得不說,母親與老太太這一步棋走得很對。

  她心裡暗暗點頭,就握了顧重芝的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既然你做了這樣的選擇,大姐姐也不說什麼了,只能願你進宮之後能平平安安的。這些日子,二嬸嬸一定不會再為難你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過個好年了。說不定這也是你在顧家過的最後一年了,我們姐妹也要長親近親近才是。」

  顧重芝看了一眼顧重華,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大姐姐看似端莊正直,可她卻一點都不喜歡她。這麼多年來,她對自己也是淡淡的,這猛然間的親近,讓顧重芝十分不適應。

  她心裡更喜歡四妹妹顧重陽,一方面是因為兩人同病相憐都沒有母親,另一方面則是四妹妹待人真誠,一點也不虛偽。

  顧重陽是被丹心叫走的,因為顧泰來帶來了十分重要的消息。

  被四老爺帶走的外室母女找到了。

  這個消息令顧重陽精神一震,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了海棠院。

  「四老爺把她們藏在了哪裡?你們沒有打草驚蛇吧?」一進門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小姐,事情跟我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顧泰來一臉的唏噓:「我跟桑武他們是在河北廊坊一個十分窮苦的莊子裡找到姚小娘子的。」

  原來那外室姓姚。

  居然將她們藏到了廊坊的鄉下,四老爺也算處心積慮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顧重陽立馬就發現了事情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只有找到了小娘子?那小娘子的母親姚娘子呢?」

  「小姐,我們去的時候,姚娘子已經難產死了。」顧泰來自責道:「姚娘子挺著大肚子,一路顛簸不說,還受了風寒,還沒到廊坊就動了胎氣。等人到了廊坊,就死了。」

  「這怎麼會?」顧重陽大吃一驚:「難道四老爺沒有派服侍的人跟著嗎?」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四老爺居然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高高興興地跟葛碧蓮下小定,他到底是不知道姚娘子出事了,還是知道了卻不為所動呢?

  「小姐!哪裡有什麼服侍的人?」顧泰來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冷,他正色道:「姚娘子與姚小娘子並不是被四老爺藏起來了,而是被四老爺給賣了!」

  「你說什麼?」

  得知姚娘子難產死了,顧重陽的吃驚還能忍住,這一次顧重陽卻直接驚呼出聲了。

  關於外室母女消失一事,顧重陽設想過千千萬萬,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四老爺居然會把人給賣了。

  姚娘子給四老爺做了十幾年的外室,給他生了一個跟自己年歲相當的女兒不說,如今還身懷有孕,眼看著就要臨盆了,四老爺怎麼會把人給賣了呢?

  這未免也太駭人聽聞了吧!

  「小姐,您沒有聽錯,那姚娘子跟姚小娘子是被四老爺悄悄地賣了。別說您不相信,就是我們得知這個消息,也吃了一驚。」

  顧泰來道:「我們找到姚小娘子的時候,她已經被賣給廊坊的窮苦人家做童養媳了。得知我們是顧家的人,她二話不說跪下來就求我們贖她走。」

  「那四老爺為什麼要賣了她們母女?」

  「不知道。」顧泰來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問了姚小娘子,她說她也不知道,一切都好好的,四老爺突然要帶她們出去上香祈福,她們一點也不懷疑就跟著去了。路上馬車停了一次,四老爺下來跟人說了話,上了後面的那輛馬車。後來馬車一路上就再也沒有停過。等到她們發現馬車離開京城很遠,不是朝潭拓寺去的方向的時候,後面四老爺的馬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是另外一個車轎、車伕都不一樣的馬車在後面跟著,馬車裡面坐的人,她們也不認識。」

  「趕車的人告訴她們,四老爺把她們給賣了。姚娘子母女兩個當然不相信,她們只以為四老爺是出了什麼意外,急的不得了。直到人牙子拿了四老爺親自簽字畫押的文契,她們才不得不相信。姚娘子又急又怒,路上又十分顛簸,當場就動了胎氣,後來就一屍兩命了。」

  聽著顧泰來的話,顧重陽原來砰砰直跳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思緒也恢復了平靜。

  四老爺為什麼要賣姚娘子母女她不得而知,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母親的死跟姚娘子母女沒有什麼關係,四老爺絕不是為了姚娘子母女所以才謀死母親的。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小姐,姚小娘子如今被安置在舅老爺家裡了。因為沒有您的指示,桑武不敢妄作決定,說既然是買回來的,就當做奴婢使喚。所以,姚小娘子如今在舅老爺家裡做掃地的粗使丫頭。您看,這樣行嗎?」

  「桑武這樣安排很好,先讓她做粗使丫頭磨磨她的性子,如果她不聽話,跟你們擺小姐的譜,你們也不必客氣,只拿她當不聽話的丫鬟對待就是。如果她老實聽話,過幾日就給她撥一個小院子,好生養著她。」

  「到底是四老爺的血脈,不要折辱了她。」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若是母親還活著,恐怕也會如此做吧。」

  本來顧泰來還想問顧重陽是否要見姚小娘子一面,可見顧重陽的情緒突然低落,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應道:「小姐放心,我這就去跟桑武說。」

  「小姐,還有一個消息。」顧泰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消息,對於顧重陽而言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因此他並未歡喜,而是語氣平平道:「四老爺陞遷了。」

  這算什麼消息!

  顧重陽無動於衷,心裡卻跟明鏡一樣。

  上一世四老爺的仕途十分順遂,從貴池回來之後,就任了正六品光祿寺丞,一年之後升至翰林院做了從五品的侍讀學士,他在從五品的侍讀學士這個位置上熬了好幾年,才官升一級做了正五品翰林院學士。前世顧重陽死的時候,他已經任了國子監祭酒,從四品的官,小九卿之一。

  出身勳貴之家,卻又躋身清貴之流,四老爺是庶子出頭的典範。

  算一算,四老爺在光祿寺當差也有一年了,眼下可不正到了他該陞遷的時候了嗎?

  母親死了,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四老爺呢,又是陞遷又是娶新夫人,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等等!

  母親活著的時候,老太太對四房針鋒相對,一方面是看不慣母親,最重要的卻是因為不喜四老爺,容不得庶子出頭。四老爺對老太太也是十分厭惡,甚至背地裡罵她老虔婆。四老爺的生母孫姨奶奶為老太太所殺,而老太太又與大夫人聯手,給四老爺仕途上設下路障。種種跡象表明,四房與老太太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可等母親死了,四老爺跟老太太反而和諧起來了。老太太不僅沒有再找四房的麻煩,甚至將自己娘家侄女葛碧蓮嫁給四老爺為妻。

  而最最關鍵的是,從母親死後,四老爺的仕途一下子就變得順暢起來了。顧重陽記得,如今掌管著文官開列、考授、揀選、升調一職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夫人娘家弟弟的妻舅田滿。四老爺如果要陞官,無論如何也是繞不過他去的。

  他之前將父親課考評為下,分明是受了老太太的示意,他怎麼會突然給四老爺派缺呢?不僅如此,四老爺居然還陞遷了?

  顧重陽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她把這種種不合理的現象連到了一起,卻發現少了一環。缺少了這一環,就無法再繼續下去。

  就像拼圖拼了大半,少了最最重要的那一塊。

  而那一塊分明就是母親被害死的真正原因。

  她的心砰砰直跳,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母親被害死的真相進了一步,而眼下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

  她不能急,必須要沉住氣,越是關鍵她越是不能冒進,她相信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她不再像從前樣去追查,而是選擇偃旗息鼓,靜靜地窺視著顧家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並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就像是蟄伏在暗夜裡的貓,斂氣息聲地等待,只為獵物出現之後一擊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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