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驚鴻
顧重陽眼睛一亮,郝少陽!
她不是不能出去,而是沒有借口出去。如果這個時候郝少陽做東,邀請顧家的小輩們出去玩呢?那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頓時覺得精神一振,她趕緊往回走:「郝少陽到那裡了,在海棠院嗎?」
「哎呦!」她走得很急,堪堪走到海棠院門口,正與一個人迎頭碰到了一起。
不是別人,正是郝少陽。
「你怎麼走得這麼急?」郝少陽笑道:「連我出來了都沒有看見,是不是急著要見我啊?」
「是啊。」顧重陽點頭道:「我正想著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說著,她一把抓住郝少陽的衣袖把他朝屋裡扯:「你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重陽表妹說她想著他!
他這不是在做夢吧?
郝少陽瞪大了眼睛十分吃驚,一抹紅暈染上了他的臉頰,他被這巨大的幸福沖昏了頭腦,迷迷糊糊的,由著顧重陽拽著她朝前走。
顧重陽根本沒有注意到郝少陽那暈乎乎的表情,進屋之後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我跟你說,你明天想辦法帶我出去,我……」
顧重陽才說了這一句話,就發現平時喜歡擺臭臉的郝少陽咧著嘴呵呵直笑,不僅像個傻子似的望著自己,還伸出手來牽她的手,甚至還稍稍用力,把她雪白柔淨的手緊緊地握住。
這個無恥之徒,她可只有十一歲!
顧重陽抽出手,揚起胳膊,對著他的腦袋,毫不猶豫地拍了下去。
「啪」地一聲,打得郝少陽頭不由歪了歪。
「你幹什麼?」
前一刻還對自己深情款款,結果後一刻就打他個猝不及防,郝少陽半是委屈半是莫名其妙地瞪著她。
顧重陽卻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他的額頭上:「郝少陽,你要是再這麼動手動腳,以後你休想踏進海棠院半步!」
「明明是你先說你想著我的,還說要我帶你出去,怎麼能怪我動手動腳?」郝少陽清醒了過來,「騰」地一下站起來,一把撥開顧重陽的手:「你別戳我的頭。小爺我以後可是要做大將軍的,你這樣又是指又是打的,傳出去小爺還怎麼見人!」
他故作凶狠地瞪著顧重陽,氣哼哼道:「男頭女腰,只看不摸,你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你看就看了,還打我!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打過我,你可是頭一個。」
他擺著臭臉,超級不高興,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很像。
可顧重陽卻一點也不怕,只是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你生氣啦?」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見底,長而濃密的睫毛似一把小刷子,嫣紅的嘴唇好像盛開的花瓣,粉嘟嘟地臉蛋上還帶著一絲絲的忐忑。
郝少陽心裡的那一點點的鬱悶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當然沒有生氣。」他呵呵一笑,漂亮的眼睛裡都是溫柔:「我哄你玩呢。」
「那就好。」顧重陽又道:「我明天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但是我目前在守孝中,沒有合適的理由是不能出去的。」
郝少陽滿不在乎道:「那有什麼關係,我帶你出去不就行了嗎?」
「唉呀,你別打岔!」顧重陽擺了擺手道:「你聽我說,你今天就去跟大伯母說,就說明天要請大姐姐與大哥去廣濟寺吃齋菜。二嬸嬸聽了這個消息,一定會讓二哥跟二姐姐也去的,為了名正言順,她甚至會提出讓顧家的女孩子們都去。到時候,我也跟著去。到了廣濟寺,你掩護我,我去辦事。」
「你去辦什麼事?」郝少陽突然眉頭一挑,不悅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是。」顧重陽沒有隱瞞,而是直言不諱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也不例外。我請你幫我,同時也希望你不要對我刨根究底,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如果你能答應我,那就請你幫我。如果你不能答應,我再自己想辦法。但是如果你答應了,就一定不能干涉我。」顧重陽的語氣很鄭重,她認真地看著郝少陽的眼睛問他:「郝少陽,你能答應我嗎?」
「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郝少陽不死心地問道:「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我發誓。」
「不行。」顧重陽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是我心底的秘密,也可以說成是傷疤,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例外。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算了吧,我再想其他辦法。」
「你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想?」郝少陽沒好氣地瞪著顧重陽:「若不是走投無路,實在沒有辦法了,你也不會求到我的頭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大刀闊斧地朝椅子上一坐,兩隻手撐在椅子扶手兩側,活像一隻隨時準備斗架的公雞:「你說說,除了我,你還能找誰?」
「我不知道。」顧重陽實話實說:「不過,我想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有辦法的。」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才好。」郝少陽伸出手,在顧重陽頭上敲了一個栗子,氣急敗壞道:「難道在你心中,我郝少陽就是如此托付不得的人嗎?你都求到我的頭上了,難道我還能袖手旁觀嗎?那我成了什麼人了?虧我們兩個認識了這麼久,你這個樣子怎麼對得起我們之間的情意?」
他的話一落音,顧重陽倏然抬頭望著他。
郝少陽的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笨嘴笨舌地解釋:「你又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我們既是親戚,又是青梅竹馬,還不打不相識,怎麼著也算是知己了吧,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我哪有胡思亂想。」顧重陽白了他一眼:「沒想到你平時雖然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靠得住的嘛,不枉我叫你一聲表哥。」
她高興地催促道:「事不宜遲,你趕緊去跟大伯母說吧。」
說著,她就把郝少陽朝外推。
郝少陽想多留一會卻都不能,他氣咻咻道:「你看看你,還沒過河就開始拆橋了,我多待一會不行嗎?」
「你先去跟大伯母說,等大伯母同意了你再回來。」
郝少陽只得同意了:「真是個沒良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顧家的四個小姐,兩個少爺紛紛坐上馬車,應邀前去廣濟寺吃齋菜,當然同時也是為了給已經過世的大老爺顧占鵬上香祈福。
到了廣濟寺之後,先是一起去拜菩薩,等拜完菩薩之後眾人就開始自由活動。
顧重陽換了男子的衣裳,帶上范陽斗笠,從廣濟寺的後門出去,坐上了顧泰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行駛的很快,沒有任何停留,直奔琉璃廠大街而去。
顧重陽因為心中存了事,所以,一路上都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感染了綠蕪跟丹心,她們兩個也屏氣息聲,生怕打擾到顧重陽。
車伕一路極速駕駛,直到了琉璃廠大街上的茶葉鋪子門前,方勒住馬韁「吁」地一個長聲將馬兒拉住。
馬車將停,顧泰來趕緊拿了下馬凳過來,顧重陽也不等綠蕪下車扶著她,而是徑直跳下馬車,連下馬凳都沒有踩,她個子不高,跳的太急,一個踉蹌朝前撲去。
就在她將將要摔倒的時候,一個胳膊突然伸出來,在她面前攔了一下。
她整個人撲到了那胳膊上,鼻尖幾乎蹭到了那人月白底玄色刻絲繭綢的衣袖上。所以,那人衣服上用細棉線繡的白鶴圖案她看的一清二楚不說,還聞到一陣素樸悠遠的沉木香。
臂膀沉穩有力,扶著她的手卻異常的溫柔,分明是個成年男子。
她耳朵一熱,感覺臉頰發燙。
就在顧重陽思慮的這一片刻,綠蕪跟丹心已經一左一右地走上前來扶了她起來:「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顧重陽抬起頭來,見眼前已經空空一片,扶她起來的那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多虧了剛才那位公子扶了您一下。」綠蕪道:「您都不知道,剛才多險,不過那位公子也是奇怪,他剛才分明不在這附近啊,怎麼這麼快就到您面前了呢。」
顧重陽回頭去看,只看到一片瀟灑翩然的月白色裾袍,還有那如青松般筆直的背影。
她不由頓了頓,這個身影好像在哪裡見過。雖然沒有見面,可從背影來看,這分明是個疏朗俊雅的如玉君子。她仔細想了片刻,發現自己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樣的人。
真是奇怪!
「小姐,那位公子已經走遠了,咱們就是道謝也追不上了。外頭冷,咱們快進去吧。」
顧泰來的聲音提醒了顧重陽,她一個機靈反應了過來。
她今天來,是見伍大成的。伍大成就在這後院裡面,她恨不能一步就跨到伍大成面前去,找他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