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契機

　　大廳裡忽然死寂一般，有眼睛的都看出烏弘晟對樓冠塵的態度不一般，而皇室貴族聲名遠揚的糜爛生活方式，幾乎瞬間就讓賓客們腦補出兩人種種情色曖昧的交集，之前認出祐珥一行人的幾個戰士，更是紛紛用詭異的目光同情的看向人群中的祐珥。

　　管文斌立即敏銳的察覺到這些，不由大怒，心下隱隱後悔，或許之前他不該將祐珥騙來這裡。他身邊的司信然和韓琪福、韓琪珍兄妹也是，反而是當事人的祐珥恍若未聞，只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將出口堵得嚴嚴實實的眾人，見的確沒可能先一步離開，才將注意力投向最前方，目光直落在背對著他們的樓冠塵身上，雙眼微微瞇起。

　　「不知道，四殿下指的是什麼？」大廳裡不緊不慢的響起樓冠塵清朗悠揚的詢問。

　　話音一落，賓客們心生怪異，哪怕看不清樓冠塵的正臉，只從他慢條斯理的語調以及說話時顯而易見的笑意和調侃中，也能知道他愉悅的心情，更是輕易就想像出一個頂級貴族的子弟在面對哪怕是皇子時的那份從容和坦蕩。

　　一些精明的權貴子弟震驚不已，四皇子行事謹慎周全，之前那番表態恐怕意有所指，可是樓冠塵只短短一句，就把四皇子表露的擔憂和帶來的曖昧氣氛徹底揮散，連他們之前那些惡意的揣測都成了笑話。

　　因為，沒人能在驚恐擔憂的高貴情人面前，表現的如此平靜友好！尤其才十八歲的樓冠塵正遭逢巨變！

　　烏弘晟目光一凝，對上樓冠塵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那裡笑意盈然，唯獨沒找到過去的癡迷、自卑和執著。

　　樓冠塵驕傲張揚而又心思敏感，他絕不是個擅長做戲的！可是樓冠塵明明一直愛他的！甚至連貴族子弟的驕傲都甘心捨棄！

　　「冠塵，你……」烏弘晟大急，原本的那些算計似乎都微不足道，他迫切的想要表達什麼，來弄懂樓冠塵明顯不在預料的變化。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烏弘堯不客氣的打斷。

　　「四皇兄，如果你是想求證那位小姐的話，我陪你回去皇宮更合適！」烏弘堯冷冷的指出，眼裡的警告意味十足。

　　他當然知道烏弘晟絕不是因為裘虹的一番話來關心好友的，即使是知道了樓冠塵休克，他的好四哥也只會在確定對他有利的情況下，才會急匆匆前來探視。

　　因為擔憂而失態？那簡直就是笑話！所以，烏弘堯一點也不想看對方裝腔作勢的擔憂，用裘虹做藉口，是最完美的堵住他嘴巴的辦法！

　　烏弘晟一滯，兩個星時前，裘虹那番驚駭的結論已然傳遍帝國高層，哪怕因為烏弘堯傳回的資訊使消息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大將軍裘興朝也惶恐的帶著女兒裘虹前往皇宮請罪，可因此掀起的軒然大波及其帶來的巨大隱患，都沒那麼容易平復。現在，眾目睽睽下，他的確不合適在這個時候提起裘虹的話對樓冠塵造成的影響。

　　「我，」烏弘晟剛想提起樓冠塵昏迷之事，卻忽然警覺，寧可錯過讓祐珥徹底放棄樓冠塵的機會，也不能讓本就猜忌他的樓冠塵知道他的監視。父王已經說了祐珥本就不會信任樓冠塵，當務之急是該挽回樓冠塵對他的信任。

　　「是我太心急了！」烏弘晟忽然輕歎了口氣，溫情脈脈又隱含歉意的看著樓冠塵。

　　只不過樓冠塵的反應卻令他大失所望。只見眼前的青年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竟然展顏一笑。

　　「不愧是皇家兄弟，還真有默契。」他輕笑著說，扭頭看向身邊冷著一張臉的烏弘堯，十分自然的打趣：「弘堯，你剛才可比四殿下還著急，既然這樣，就和四殿下一起先回皇宮吧！」

　　烏弘堯本就暗暗關注他，又對契者不瞭解，生怕好友一個受刺激，精神力又控制不住胡亂外放，心裡正繃緊了，聽到樓冠塵的話，還沒完全領會深意，就下意識的搖頭：「那怎麼行，我先送你回去。那件事也急不來，再說我一個初級戰士能起多大作用。」

　　「不用，你要不放心，讓侍衛送我吧。」樓冠塵搖頭。烏弘堯送他，那烏弘晟就很可能跟著一起。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給外人造成和烏弘晟關係親密的假像。

　　「不行，你可是契者。」契者自保能力不說差，他的好友還是拉仇恨的一把好手！烏弘堯一口否決。

　　看了看樓冠塵疑惑的雙眼，和他完全無視了烏弘晟的肢體語言，烏弘堯忽然一笑，伸手搭在樓冠塵的肩膀，低低笑了起來：「冠塵，守護契者是戰士的職責。當然，等你結婚了以後，我就退位讓賢了！哈哈哈……」

　　烏弘堯心情不錯，不知道四皇兄為什麼不像過去那般對樓冠塵避諱不已，可樓冠塵既然擺明瞭不留戀過往，他自然不會讓四皇兄破壞掉。

　　一番話說得圍觀的眾人徹底傻了眼，紛紛觀察正對著他們的烏弘晟的反應，還有一些人則隱晦的打量人群中的祐珥。

　　不過是奴隸出身的戰士，除了天賦出眾了點，難道還有其他特別的地方，值得六皇子這般看好？還是帝王的賜婚另有深意？不是疑心、打壓樓家，而是為了表現對祐珥天賦的看重？

　　可惜冒出個愚蠢的裘虹！

　　不少多疑的權貴打算收集訊息，看看烏銳恩陛下究竟會如何解決這次的賜婚。

　　烏弘堯也想不到，他的一個小玩笑竟然惹來這麼多的猜疑，正笑笑的沖著烏弘晟打招呼：「四皇兄，我送完冠塵就回皇宮，你不用再著急了。」

　　說完，他拉著樓冠塵，大搖大擺的繞過烏弘晟和他的隨從離開了。

　　烏弘晟眼睜睜看著烏弘堯帶走了樓冠塵，甚至連他一起護送的話都沒說出口就被堵了回來，頓時心中惱怒。不過他行事謹慎，之前帝王的警告猶言在耳，有了裘虹的挑撥在前，他也只能暫時作罷，免得橫生枝節激怒父王。

　　飛行器上，樓冠塵看著專心和顧全談論採買、甚至顧不上和他說話的烏弘堯，心中升起明悟。恐怕原主自以為的和烏弘晟偷偷摸摸的曖昧，應該是沒能瞞住這位勇武直率的皇子，甚至烏弘堯還一直暗暗的擔憂著。可惜原主還為了那份感情變得自卑又自棄，連家人朋友都不再信任，最終徹底消亡。

　　樓冠塵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已經回不去了，這些天他必須在細細流覽原有記憶，免得出現不在預料的危機，還有突然出現的精神力空間。

　　樓冠塵攤開左手掌，那裡原本被雕刻筆劃傷的地方，血漬凝結成一個細小的圓形傷疤，在樓冠塵眼裡卻是一個虛無入口。可惜他現在精神力不穩，也不方便探查。

　　「冠塵，冠塵你想什麼呢？」烏弘堯的聲音拔高。

　　樓冠塵回過神，飛行器都已經停在樓家上空了。他正準備起身，心中忽然一動，皺著眉問烏弘堯：「你之前說，祐珥是超S級的戰士？比其他超S級戰士的天賦還要好？」

　　他才想起來，原主記憶中可沒有任何一點實體化精神力者的消息。如果這是因為黑色帝國沒有檢測實體化精神力值的儀器，而不是被戰士公會和契者公會封鎖了消息，那祐珥所謂的超S級精神力值呢樓冠塵不要認為數百年難遇的實體化戰士能那麼巧出現，可他還是要掌握足夠多的消息，尤其那關係到他的生命安全。一旦碰上了，而兩人的契合度太低的話，在進入九級以後，樓冠塵還是會有危險的。他不能回去自己時空，可也不想白白失去健康寶貴的生命。

　　烏弘堯心下一沉，想到裘虹的那番話，細緻的交代：「是的，祐珥是超S級的五級高階戰士。而帝國五百年的歷史上，有記錄的超S級戰士足有近百位，可是能在二十二歲晉級五級，兩年達到高階的，只有不到十人。祐珥的天賦，堪稱當代之最！」

　　樓冠塵瞇起眼，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二十四歲的五級高階，就算在帝摩斯帝國也是天才級戰士了，不過比起他所知道的實體化戰士的驚人天賦，還是差了整整一級的。

　　他笑了起來，也有心思惦記其他事情，用好奇的口吻問：「難怪祐珥得陛下看重，就不知道，祐珥的天賦在整個星際如何，像卡那帝國那樣的高級文明，高天賦戰士肯定更多吧？」

　　烏弘堯看樓冠塵的確不怎麼排斥祐珥，也鬆了口氣，想了想曾經聽說的消息，贊同的點頭：「的確，卡那帝國超S級的戰士不少，像祐珥這般天賦的少說也有上千人。」

　　說到這，烏弘堯神色暗了暗，帶著憧憬和期待的說：「你知道的，黑色帝國在星際聯盟中只能算附屬星球，因為我們沒有一個九級戰士，連八級戰士也才五個。而像卡那星系那樣的高級文明帝國，九級戰士足有七位之多，更別說八級戰士的人數了。」

　　樓冠塵頓時想起組建帝摩斯元老會的固定九位九級戰士，還有近百的戍守生命星球和邊域安全的八級大元帥，心中憑生驕傲，十分肯定的沖著烏弘堯點頭：「哈瓦星系一定也會迎來高級文明時代，別說九級戰士，說不定連十級戰士都有！」

　　烏弘堯本來聽著還熱血澎湃，聽到十級戰士，卻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冠塵，你想的太遠了，就是卡那帝國都沒出現過十級戰士呢。」

　　「希望嘛！」樓冠塵笑得肆意，這可是所有帝摩斯人的榮耀，第一代帝君鬱就是星際第五位十級戰士，而且時隔四千年星際都沒有一個十級戰士，直到他所在的那個時空，再次有了至少九成希望。

　　烏弘堯不明所以，轉而卻想到了支撐戰士晉級的契者問題，心情低落了下來。

　　「高級戰士，都必須要有契者才能一步步走下去的。」烏弘堯搖了搖頭，打算起身送樓冠塵下飛行器。

　　樓冠塵終於聽到了烏弘堯表露擔憂，輕笑著說：「弘堯，你剛才還說急不來，你一個初級戰士做不了什麼的。」

　　烏弘堯無語，拿眼瞪向樓冠塵。他發現發小還是那樣沒心沒肺，這才多久，就已經不把婚約背後的威脅當回事了。真懷疑之前所謂的受刺激導致休克，根本是冠塵外放精神力不熟弄出來的烏龍吧。

　　樓冠塵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揚起眉好笑的反問：「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做不到，就學別人怎麼做嘛！卡那帝國八級、九級戰士那麼多，不比我們頭大？我走了！」

　　哈瓦星才進入星際都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擁有數位九級戰士的卡那星系，又怎麼會對適配度一無所知。樓冠塵就是本著這樣的想法提醒烏弘堯的，正好也可以試探卡那和黑色帝國的「友好」程度。

　　烏弘堯渾身一震，眼睛都亮了起來，越想越覺得樓冠塵的話可行，正準備拉著一起商量，卻發現機艙內早就沒了樓冠塵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自己發呆了多久，不由紅了臉，給樓冠塵發了訊息後，急匆匆的趕回了皇宮。

　　而此時的樓冠塵，早已回去了樓家。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封閉房門進入了沒有任何監控點的獨立盥洗室。站在銀光閃閃的鏡面前，樓冠塵吃下一整束的赤星果，在確保精神充裕的情況下，舉起了留著傷疤的左手。

　　幾乎在右手觸及的瞬間，樓冠塵就出現在了一片詭異的空間，抬頭看著半空，從來氣定神閑、臨危不亂的樓冠塵，都禁不住的睜大眼，露出呆若木雞的神情。

　　只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空間，到處都是濃霧彌漫，半空中細短粗長不一的長條物懸掛得密密麻麻，每一個長條底部尖端鋒利無比，點點銀芒因為密集彙聚在一起，炫彩奪目、令人無端升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