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竹清和竹安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確認他們聽到了什麼。

親愛？爺和那個男人，親愛？

少年張開雙臂阻擋得很堅定，精緻的小臉上是不容恥笑的認真，竹清抬手擦去額際的涼汗，微微乾啞說：“小哥，你知道親愛是什麼意思嗎，不能亂說的。”

八裡少年聽到瑪斯的僕人說自己亂說，更生氣了，大聲反駁道：“八裡沒有亂說，這個時候，勁爺和瑪斯的親愛，絕對不可以打擾，勁爺，對瑪斯以外的人，很冷，瑪斯不護你們，你們會死，瑪斯護你們，勁爺和瑪斯會吵架，瑪斯贏了，也不高興。”

瑪斯的僕人真不乖不聽話，八裡少年撇撇嘴強調道：“親愛是兩個人的事，別人不許。”想想，好像不太對，又更正說：“三個人的事。”還有孟信大人。

竹清竹安對看了一眼，竹清決定先弄清楚狀況，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個突破的視窗，他試探性的問：“小哥，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八裡一臉狐疑。

“小哥，你叫什麼名字？”竹安換了個說法。

八裡聽懂了，回道：“我是瑪斯的八裡。”

竹清點點頭，友善的自我介紹。“我是竹清，他是竹安。”

八裡放下手臂，偏著頭說：“我知道，你們是瑪斯的僕人。”

“對，我們是瑪斯的僕人，八裡小哥，你口中的勁爺，那個男人，是什麼人？”竹清忘不了那個男人注視爺時的眼神，雖然他沒有在做出什麼佔有性的姿態，但他的存在本身就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勁爺什麼人？八裡苦惱的搔搔腦袋，不曉得怎麼回答。“勁爺就是勁爺啊，勁爺會是什麼人，八裡不懂，瑪斯的僕人竹……清？你好奇怪。”

竹安有些摸清少年的思路了，他換了個說法：“竹清是問，你勁爺和瑪斯是什麼關係？”

八裡少年眼睛一亮，這個他懂！他稚氣的快速回答道：“勁爺是瑪斯的達俺！”說罷，還睜著大眼討賞似的看向兩人。

竹清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的表情宛如讓他看見了搖尾巴的小狗，他直覺地從隨身攜帶的小袋裡掏出一顆甜漬醃梅，剝下紙皮，遞給少年。

八裡接過醃梅，湊在鼻下嗅了嗅，張口吃了下去，嗯，甜甜的。貓眼笑得更彎了。

“達俺是什麼意思？”竹清竹安乾脆和少年坐在庭院的階梯，打算把一切套問出來。

八裡少年又遇到難題了，達俺就是達俺，達俺是什麼意思？

他五官皺成一團，拚命的想，忽然間所有糾結豁然開朗，說：“達俺就是保護的人，煮飯的人，聽說話的人，注視的人，照顧的人，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睡覺的人，是最重要的人。”

竹清竹安雙雙一震，尤其是竹清，雖然他早有一些想法，但實際聽別人說出來還是難以置信，那個男人就是爺心心念念的人？就是爺在暗夜輾轉呢喃，在夢中都牽掛的人嗎？就是讓爺懷抱著美好想像，撐著虛弱不堪的身子也要生下小王爺的人？

“瑪斯的僕人，八裡還要。”八裡少年舔舔嘴，他喜歡甜甜的小梅子。

竹清又遞給他一顆，這些隨身攜帶的零嘴是給主子解饞墊胃用的，都是上好的貢物由御廚精製的，主子吃的時候不多，現在倒便宜少年了。

“勁爺的全名叫什麼？”竹安將兩顆梅子丟進清茶裡晃了晃，誘惑的看的少年。

“路勁丞，你們不可以亂叫，只有瑪斯可以叫勁爺的名字。”八裡少年在對方遞來一半時就伸手搶過，迫不急待的喝了一口，好好喝，酸酸甜甜的。瑪斯的僕人會變好吃的東西和好喝的東西，不愧是瑪斯的僕人。八裡少年除了滿意之外，還油然升起一股崇拜。

“勁爺今年幾歲？”竹清問。

“不知道。”八裡少年搖搖頭。

“勁爺哪裡出生的？”竹安問。

“不知道。”八裡少年還是搖搖頭。

“勁爺有練過武功嗎？師父是誰？”

“不知道。”八裡少年似乎覺得吃了人家的梅子、喝了人家的茶，一直說不知道很不應該，便又說道：“但是勁爺很厲害，和孟信大人一樣厲害。”

孟信大人？

竹清不動聲色的從袋子裡取出一塊鹹糕，吊人胃口的先掰下一小塊，問：“孟信大人又是誰？”

“孟信大人也是瑪斯的達俺，全名巫孟信，不知道幾歲，不知道哪裡出生，不知道有沒有練過武功，不知道師父是誰，但他和勁爺一樣厲害。”貪吃昏頭的八裡少年一下子把可能會問的問題通通回答了。

“八裡，你好棒。”竹清愉悅的給他獎賞。

八裡少年張口吞下鹹糕，他難得吃到這麼好吃的食物，唾液都快氾濫成災了，跟孟信大人做的菜是天壤之別啊！！！

“孟信大人也不可以叫名字喔，只有瑪斯可以叫。”八裡不忘補充提醒。瑪斯的僕人會變出好吃的東西，他不希望他們因為讓勁爺或孟信大人生氣而死翹翹。

竹清竹安點點頭，表示他們知道，竹清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了：“那個……瑪斯喜歡勁爺和孟信大人嗎？”

八裡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瑪斯喜歡勁爺，也喜歡孟信大人，他們每天晚上都交配。”

竹清差點抖落一地的零嘴，竹安差點摔了手上的杯子，始作俑者還毫無所覺的爆料：“其實也沒有每晚，可是有時候又每晚，勁爺和孟信大人很過份，不讓八裡進去看。”

竹清竹安漲紅著臉，咳嗽兩聲。是不該看，不該看。

“八裡也想知道怎麼交配啊。”八裡少年委屈了，每晚都被關在門外的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嗯……八裡不是說親愛是兩……三個人的事，別人不許介入嗎，你進去的話，勁爺和孟信大人會生氣，瑪斯也會……呃……不高興。”竹安輕拍八裡少年的肩勸慰。

“八裡知道，八裡很乖，八裡沒有偷看。”勁爺和孟信大人也沒給他機會偷看，他一靠近就會被彈開，身體還會痛一整個晚上，這麼受罪，他才沒有那麼笨去偷看呢。

“嗯，八裡很乖。”竹清又變出一塊桂花糕獎勵他。

見到香氣四溢的食物，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委屈立刻被風吹光了，八裡少年高興的大啖香甜的桂花糕，好好吃。

“八裡，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瑪斯和勁爺和孟信大人會分開？”竹清緊張的拋出關鍵性問題，如果爺沒有失憶，那爺失蹤回來後的異狀就可以解釋了，爺在壓抑自己，爺少睡少吃都是因為壓抑自己。

“知道。”八裡點點頭。

忽然，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左看右看，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這是八裡自己想的。”勁爺和孟信大人在瑪斯離開之後就變得很恐怖，他也不敢靠近，更遑論問了。

“嗯。”竹清竹安手心都在冒汗。

八裡細聲說：“是皇帝害的。”他稚嫩的聲音裡陡然多了一絲森森的殺氣。

“你說什麼！”竹清竹安同時大喊。皇上害的！？

“真的。”八裡以為他們不相信，又說：“這次進京，勁爺和孟信大人一定會殺掉皇帝，把瑪斯帶回家。”

竹清竹安背脊骨都寒了，小袋子甚至拿不住落在地上，八裡少年見狀拾了起來，自動的把裡頭的食物都掏出來塞進嘴巴裡，邊嚼邊義憤填膺。

“八裡也要殺皇帝，上次孟信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手，也不准八裡動手，只要殺了皇帝，瑪斯就會跟我們回山上了，瑪斯也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