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韓士舒微低下頭，讓男人方便處理他頭上的小包，也順便側瞧人形的八裡，越看越覺得他就是八裡沒錯，雖然八裡小貓的眼睛是金色的，八裡少年是黑色，但想到二個男人偽裝外形的前車之鑒，這點不同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在中原，異色眼眸確實太顯眼。

“瑪斯對不起，瑪斯不要討厭八裡。”少年揉揉水汪汪的靈動貓眼，好像隨時可以揉出淚來，他最喜歡瑪斯了，瑪斯討厭他的話，以後勁爺或孟信大人處罰他的時候，就沒人可以保護他了，嗚嗚嗚，這樣八裡會很慘很慘。

“我怎麼會討厭八裡，八裡，你過來讓我仔細瞧瞧。”韓士舒溫和的招招手。

八裡少年抬眼瞅了家裡的大大人一眼，見他沒有橫眉豎目，才小心翼翼的靠到床邊。韓士舒拉過他的手，溫柔的摸摸他柔軟的黑髮，被順毛的八裡少年眯著眼舒服的只差沒有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那神態跟八裡小貓一模一樣，韓士舒心裡完全確定了。

“妖族人雖然與中原人有些不同，但畢竟也是人，我怎麼不知道他們可以由貓變成人？”雖然韓家與妖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韓士舒並不敵視所有的妖族人，只是疑惑不解。

八裡少年聞言用力皺著鼻子，搖頭說：“八裡不是可惡的妖族人，瑪斯不要把八裡跟可惡妖族人混為一談，八裡是八裡，八裡是瑪斯的八裡，八裡不是妖族人，八裡不是，孟信大人也說八裡不是，八裡真的不是，瑪斯，八裡不是妖族人。”說到後來，八裡少年都快哭了。瑪斯誤會了自己，瑪斯把他當成可惡的妖族人。

“好好好，八裡不是，八裡不是妖族人。”韓士舒習慣性的往懷裡掏手帕，一摸才想起自己身上只穿了單衣，帕子早不知道哪裡去了，只好用尾袖給八裡少年擦眼淚。

轉頭看向後面的男人。“勁丞。”給他個解釋。

路勁丞的解釋很簡單。“八裡是貓妖，但不是妖族人。”

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韓士舒不滿的抿起嘴。

路勁丞想了想，不善言詞的他又說：“八裡是古妖，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跟北境的妖族不同。”這個世界比中原人想像中的複雜許多，只是無知的中原人總是以為自己是神州主宰，其他的都是非我族類低等生物。

算了……韓士舒知道想從男人嘴裡得到完整的答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倒也不是他們總故意隱瞞，而是他們認知上的重要和詳細，跟一般人的認知有很大的差距，像這件事，勁丞一定就認為八裡是哪一族、能不能化成人形一點都不重要，既然不重要，自然也不需要如何解釋。

“瑪斯，八裡很乖，八裡抓了很多老鼠。”久不見喜歡的主人，八裡少年興奮地拿出得意的事情邀功。

“八裡好棒。”雖然不知道人形八裡為何要去抓老鼠，韓士舒還是贊許的摸摸他的頭，若不是路勁丞大魔像鎮在這裡，八裡少年早就撲上去，把臉拱進韓士舒懷裡，盡情的舔他的臉撒嬌了。

忽然，八裡少年機靈的抬起頭，漂亮的貓眼有些生氣的微吊，嘟嚷著說：“又來了，討厭的老鼠。”說罷，咚咚咚的跑出去。

韓士舒微微笑著，不是很在意八裡無厘頭的怪異行為，既然是他的家人八裡，怎麼樣都是要包容的。

路勁丞揉開了韓士舒頭上的小瘀包，問：“出去曬曬太陽，還是在這歇息。”

“這歇息好了，我身子還酸著。”孟信配的傷藥對那裡的撕裂很有效，但也解不了肌肉的疲乏，只能多躺著了。

“我去取些書給你。”

“好。”

路勁丞攤過錦被蓋好韓士舒，出去後輕輕闔上房門，他站在門前，舉手咬破指腹以血在門上快速劃了個不知名的符記，路勁丞冷著臉走至前院，八裡正氣呼呼插著腰瞪著一地的屍體。

“勁爺，老鼠越來越多了。”天天都來，平常八裡不介意陪他們玩，可今天瑪斯來了，八裡想趴在瑪斯腳邊睡覺，不想陪他們玩。

“都燒了。”路勁丞踢開一具屍體，是妖族死士，黑眸暗了暗。

“勁爺，昨天的老鼠要燒掉嗎？”八裡問。他們都還沒死耶。

路勁丞轉入回廊，來到一處獨立小屋，他推開一扇未鎖的門，裡頭五個人立刻戒備的拔出劍。

他們都是大內精心栽培出來一等一的高手，但昨日潛入國師府，腦門一陣天旋地轉，竟然生挺挺的暈了過去，醒來就被關在這棟房子裡，兵器雖還留在身側未被繳獲，但對一扇單薄的木門橫劈直砍，竟然無法破壞，五人從未遇過這等怪事。

“你是何人！”暗衛大喝。

“報上你們的姓名。”路勁丞冰寒似的吐出命令。

暗衛背脊發毛的瞧著那人，不自覺的吞咽乾癢的喉嚨，手裡拿著武器的五人，腳步反而悄悄的往後挪了幾分。

路勁丞手一揮，指腹上的血漬剛好分毫不差的各甩了一絲至暗衛額頭，五人霎時身體一震，同時緩緩放下兵器。

“汴宏。”

“汴義。”

“汴明。”

“汴鵬。”

“汴省。”

他們的表情並不呆滯，但眨眼間態度丕變，對路勁丞異常恭敬。

“皇帝的命令是什麼。”路勁丞冷聲問。

汴義似乎是裡面為首的，他著魔似的拱手稟報：“誓死護衛王爺安全，每三日定期回報王爺的行蹤。”

路勁丞冷哼一聲。“以後每次回報給皇帝都說無異常，我允許你們跟著舒兒，但該滾的時候管好自己的眼睛，該說話的時候管好自己的嘴巴，從今天開始，你們的主子是韓士舒，不是皇帝。”

“是！”五名暗衛齊聲應道。

路勁丞逕自走出小屋，八裡跟在後面，問：“不殺老鼠？”雖然這群老鼠比起其他老鼠不招他討厭，但老鼠就是老鼠。

“他們是你瑪斯的僕人，不殺。”路勁丞冷峻的回答。舒兒是對的，他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血腥的味道，所以他依靠規律的打鐵抑制體內的魔性，但誰要是犯到他的地盤，傷了他重要的人，他也不會懂什麼叫慈悲。

“哦。”原來是瑪斯的僕人，不是老鼠。八裡簡單的抹去敵意。

路勁丞在國師府的書室挑了幾本書，回房陪韓士舒。

這時候若再跟進去，一定會被勁爺分成貓塊丟出來，八裡很自覺的處理完妖族屍體後，在庭院裡自得其樂的撲蝴蝶，過了一回兒，大門叩叩響起，八裡不理會，但門一直被敲，八裡不情願的放過蝴蝶，從小縫裡望外看，是勁爺先前帶進來的人。

八裡翹起嘴，打開門。

“做什麼？”

門外只剩下竹清竹安，其餘人都散了。

竹清說：“我要進去，我要見爺。”

竹安也說：“我也是。”這次他也一定要見到爺。

八裡眯起貓眼，考慮要不要放他們進來，雖然勁爺有讓左邊這個人進來一次，但可以讓他們再進來第二次嗎，勁爺和孟信大人都討厭自己的地方有陌生人，八裡也討厭，家裡只要有瑪斯、勁爺、孟信大人和八裡就夠了。

“小哥，勞煩您請開門，讓我們見爺。”宮裡培養出來的識人直覺告訴竹清不能硬闖，也不能對眼前的少年使手段，他只能懇求。

竹安跟著說服道：“我們惜親王的貼身奴才，一直以來都在身邊伺候王爺的，你知道王爺吧，就是……就是你說的『瑪斯』。”竹安靈光一閃，想起侍衛向他描述少年將爺拉進屋時嚷嚷的詞。

八裡頓時舒展了眉頭，高興的頻頻點頭。“瑪斯，瑪斯，你們是瑪斯的僕人？”

“對，我們是瑪斯的僕人！”竹清接著他話說。

八里拉開門，決定讓他們進來了。

竹清急急的往青瓦院的方向走，八裡一個騰躍，攔住了兩人，他皺起臉，有些不高興的說：“勁爺和瑪斯在親愛，不可以去吵，勁爺生氣，會殺了你們，瑪斯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