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親愛的二師弟：

　　事情已經結束了，為兄非常遺憾地覺得自己還是學藝不精，不然怎會在一開始就被祖師爺的法術迷惑，完全沒看出自己身處華山幻境、也沒看出墨華他其實並不是人呢？

　　為此為兄甚是慚愧，並在思量竟日之後，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為兄不堪大任，難當掌門之職，遂自請隱退。自接信之日起，二師弟華之焉繼任掌門之位，為我華山派第不知多少代掌門。

　　隨信附上掌門印鑒及鎮山寶劍，別叫為兄回去，為兄打算繼續留在這兒做個打雜跑腿兒的，掙點零花錢，給媳婦兒買糖葫蘆吃。

　　又：作為睡一個炕穿一條褲子一起看人生第一本避火圖的好兄弟，為兄就跟你一人說句實話：為兄要對著一個男人，啊不，是男鬼奉獻終身了。可別笑為兄剃頭挑子一頭熱，我看他對那死皇帝總歸是懷念大於愛戀，我就留這兒陪著他，一天天，一年年，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不信他就不動心。也不知龍脈剩的那點子氣還能撐著他多少年，而且說不定再過二十年他又要睡上個兩百年啥的了。這我可不放心，萬一他睡著的時候被些不入流的小貓小狗來吵他的清淨怎麼辦？所以你也不必勸，更不必來尋，我都想好了，潛心修道只為一人。師弟他日若也遇到這麼個不管是人還是啥的，也大可以把掌門之位扔給小師弟小師妹小徒弟小徒孫兒們的，到時候再來尋為兄算賬不遲哈哈哈。

　　兄之卿字

　　虞之卿將信卷吧卷吧塞進竹筒，拍拍鴿子，給喂了把小米，目送雪白的鳥兒展開翅膀越飛越遠，有點出神。

　　墨華在屋裡問：「書都曬上了嗎？」

　　「曬上了！」虞之卿迅速回神，把窗下的幾本書又挪了挪位置——雖然這些書本其實早被當年的墨華付之一炬，現在的這些不過是幻境虛妄，但他還是樂得陪墨華搗鼓這些。

　　就算別的都是假的，但墨華是真的就夠啦——虞之卿拎起菜籃子去鎮上買菜，一面咂了咂嘴：何況墨華做的飯，是真好吃。

　　其實，有一件事上，他騙了墨華。

　　洩露寶硯秘密的人是客棧掌櫃不假，但這個掌櫃，卻是衛則平的人，這是龍印告訴他的真相。

　　也許最初是想過利用，也許最初的確是欺騙，到頭來卻只剩下自怨自艾和追悔莫及。不過虞之卿才不管他衛則平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他那樣說只是為了讓墨華心裡好受些，好讓墨華覺得，他是從頭至尾都被愛著的人。

　　過去是那個死皇帝衛則平，現在可輪到他虞之卿啦。

　　——但是這個真相，虞之卿決定帶進墳墓裡，永遠不讓墨華知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