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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邸》第57章
  第57章 姑娘

  時值初夏清風徐徐,空氣中彌漫著花草之息,湯媛立在偌大的瑞通館牆內靜默片刻,此時高玲玉已經離去許久。

  她在想如果通過乾爹與壽安宮搭上話……未免太蠢了。

  景仁宮既然敢放她出來,就不怕她惦記舊主。倘若她借這些放在明面上的關係委實也太小看這個寵冠後宮十餘年的章皇后。

  正思量間,發頂一沉,一隻雙喜登枝畫樣的大風箏擦著她臉頰落下來,末尾的白線晃晃悠悠,另一端不知在何方。

  聽得幾聲女孩子驚呼,章蓉蓉在幾個美婢的簇擁下笑吟吟走進來,瑞通館的下人見了她紛紛施禮,她待人親切,哪怕是個掃地的內侍都敢半抬著臉與她說笑。

  看得出,章蓉蓉很得人心。

  她是來找風箏的,然後理所當然的遇上湯媛。

  湯媛將要上前施禮卻被她更快的一把扶住。

  「我道是什麼神仙妃子立在湘竹下,原來是阿媛姐姐。」她拉著湯媛的手。

  被年輕小主子稱呼一聲「姐姐」,是一件極有臉面的事兒。湯媛印象裡,上一回被喊姐姐是因為章蓉蓉的貓兒發狂。這一回無緣無故的為何這般親切?她雖疑惑卻不敢居大,仍是一臉謙卑的應對。

  章蓉蓉今年還未及笄,眉目無邪嬌濃,神色間藏了幾許天真還有……討好之意?

  她拉著湯媛的手一直未鬆開,笑道,「阿媛姐姐可有什麼還未做完的差事嗎?我幫你啊。」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莫說湯媛沒有,就是有也不敢勞駕她呀。

  「小姐金枝玉葉,奴婢惶恐,豈敢勞煩尊駕。」湯媛垂著眼皮淺笑。

  那就是不忙的意思!章蓉蓉自動帶入想要的理解,拉著湯媛邊走邊道,「前幾日我聽說了你的事,你真是有福氣呢,連我都有點兒羡慕你了。」

  「小姐快別嚇唬奴婢了。」湯媛知她口無遮攔更甚賀綸。

  章蓉蓉的笑意似是有點兒黯淡,又極力掩飾下去,但這個掩飾也太刻意了,湯媛很難不發現她情緒間的低落。

  湯媛眼觀鼻鼻觀心,對方越是熱絡她便越覺得奇怪。

  沒有人會對男朋友親熱過的女孩有好感。她擅自將賀綸歸為章蓉蓉的男朋友。

  正常的表現就該是微微疏離。

  然章蓉蓉怎麼看也不像有芥蒂的樣子,拉著湯媛親切的說了會子話,又賞了一朵二喬牡丹的宮紗堆花,還親自為她別在發間。

  章蓉蓉微微仰著臉,滿目神醉道,「阿媛真美,不枉五哥哥一番關注。」轉而又失落一笑,「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早就知曉你們之間的事兒。我不是那種容不下人的。」說完,粉腮微微一紅。

  她這意思再明顯不過,賀綸將來肯定會娶她。但姑娘家說的這麼直白多少也會有點兒羞澀。

  可湯媛覺得章蓉蓉可能誤會了什麼,也可能是賀綸沒跟她說明白,「小姐,奴婢並無攀附之心,也不需要小姐包容。」

  章蓉蓉神色微變,有點兒害怕,連忙拉住她道,「好阿媛,你可莫說這種話兒,回頭讓五哥哥聽見了定以為我欺負你呢。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在五哥哥喜歡你以前就喜歡你,我覺得你特別善良。還有啊……雖然我與五哥哥……兩情相悅,可他總要有別的女人呀,我寧願那個女人是你。」

  這個,哪有上趕著送女人給老公的。湯媛很「佩服」章蓉蓉的胸襟,但她恐怕要辜負她這番「心意」了,因為她並沒有給賀綸做小妾的意思。她立場鮮明,自然也鮮明的與章蓉蓉明說,「奴婢身如浮萍,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殿下欣賞奴婢,那是奴婢的榮幸,做奴婢的自然要好好承接主子的一番……‘欣賞’。不過,奴婢還是得跟您解釋清楚,此生此世,奴婢都沒有要給任何人做妾的意思。」

  倘她的骨頭沒這麼傲,這個時辰,應是在為賀緘紅.袖添香,彼此目光繾綣,又何至於淪落到此番境地。

  她雖不似大康女子視清白為生命,但也不可能沒有一絲沉痛的面對侵.犯。

  只是她這個人極擅控制負面情緒罷了。

  湯媛抽回自己的雙手,對章蓉蓉福了福身。

  她的意思很明顯,在宮裡,主子睡一個宮婢,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但也僅僅是睡,章蓉蓉能接受便接受,不接受就盯牢賀綸,只是不必在這裡勸她為妾。

  「阿媛果然是個心氣高的。」這句話聽不出褒貶,可章蓉蓉的笑容卻更為真誠,「是我一時想左了。」

  她微微歎息,「我還是頭一回見他碰除我以外的女孩。他待我一往情深,我又怎能不憐他所喜。」說罷轉眸看向始終垂首而立的湯媛,「算我多嘴,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五哥哥是個很有魅力的男子,他既收了你,自會負責你後半生榮華富貴,你真的不想……」

  「奴婢不想。」

  乾脆而俐落。章蓉蓉終於展顏,露出真正的笑意。

  湯媛不由冷汗涔涔,賀綸還是不是人,連沒及笄的章蓉蓉也碰!

  她並不懷疑章蓉蓉的話,因為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把這種事隨便往自己身上安。章蓉蓉之所以敢對她講,一是不懼她,二來多少也點兒女孩心思,讓她認清誰才是賀綸心上人的意思。

  這日,湯媛被章蓉蓉纏的抽不開身,哪怕巡視之時,她還興沖沖拉著她去看賀綸寫的字,一臉自豪道,「好看吧好看吧,五哥哥不僅字寫的好,畫畫兒更好呢,不過他甚少畫人,好像只畫過我呢,改日我讓他幫你也畫一幅吧。」

  湯媛勉強笑笑,「奴婢蒲柳之姿,萬不敢汙了殿下尊筆。」

  「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啊,我跟你講,五哥哥只是看起來凶,但是對喜歡的女孩可好了,他從未讓我傷心呢,現在也不會讓你傷心。」章蓉蓉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這種笑只有飽受寵溺的人才能擁有。

  其實她不說,湯媛也知賀綸與她關係特殊,只看她亂翻賀綸東西,百無禁忌的模樣……就令人捏一把汗,只是苦了在場的下人,皆默默祈禱章蓉蓉千萬小心,那可是殿下最喜歡的盆玩,她摔了事小,小的們可就慘了。

  大概是察覺了眾人的緊張,章蓉蓉頓了頓,將盆玩遞給湯媛,也不知誰趁亂絆了湯媛一腳,這下可又亂上加亂,湯媛心中一凜,幸而她一直警醒,腳底下雖失了平衡,身體卻已將盆玩護的嚴嚴實實。

  「阿媛小心。」在湯媛幾乎要歪倒的瞬間,章蓉蓉一步抄過去,穩穩的扶住了她,笑吟吟道,「好險。」

  是呀,好險。

  最終那只盆玩又被章蓉蓉親手放回原處,她對湯媛眨了眨眼睛,「可不能讓你摔碎了,還是我來吧。」

  湯媛帶著歉意的頷首,長睫掩住目中閃光。

  絆她的人不難查,在章蓉蓉離開後就有個小內侍主動認罪。

  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年紀,因為恐懼而不住的哆嗦,他壓根就不敢抬頭望一眼掌儀姑姑,只跪在地上磕頭認錯。

  他是負責打掃書房的內侍,而賀綸不僅要求整潔,還不喜常用物品移位,章蓉蓉東拿一下西碰一把的,早就將他嚇得腦中一片空白,目光裡只有移動的章蓉蓉,哪裡還顧得上旁人,這才沒有及時回避掌儀姑姑。

  看這光景,小內侍當初大概沒少挨掌儀姑姑的打,不然也不至於如此懼怕湯媛。

  冬慧氣憤道,「瞎了你的狗眼,今日姑姑若是砸了盆玩或者傷著哪裡,你就真個兒等死吧!」

  湯媛淡淡道,「當差容不得馬虎,犯了錯就要領罰,念你是初犯,且在這裡跪兩炷香好好想一想。」

  才跪兩炷香?冬慧愣了下,起碼得讓他跪兩個時辰再賞兩個嘴巴。不過湯掌儀說跪兩炷香誰也不敢有異議。

  小內侍哭的稀裡嘩啦,一面叩首謝恩一面揉眼睛。

  在宮裡,等級低的人即使受罰也要跪謝等級高的。

  可誰讓他當差不仔細呢。現在不罰他,將來等著他的說不定就是無可挽回的錯。

  不過,她是越來越不懂亦正亦邪的章蓉蓉了。很明顯就是她故意戲耍小內侍,而小內侍又不夠警醒,這才中了招兒。

  那麼,她戲耍小內侍就是為了讓我虛驚一場?湯媛垂眸思量。

  那一邊,章蓉蓉攜著婢女款款離開。

  靈煙不解道,「小姐,不就是一個宮婢,您至於對她那麼好麼?」對馨寧鄉君也沒見她這樣啊。

  章蓉蓉掩口輕笑,「你懂什麼。有些場合講的是身份的尊卑,而有些場合,譬如感情一事,尊卑憑的那就是男人的心。她可比馨甯高不止一個點。五哥哥現在就是只偷腥的貓兒,不吃到嘴不會甘休,與其讓他成日惦念,還不如早些讓他吃個夠吃個足,以後也就沒這些稀奇。」

  只沒想到這個湯媛倒是個有心胸的,寧為窮□□不做富人妾。

  「但是小姐,您今日說話也忒大膽了些,萬一湯宮人……」靈煙到底沒好意思重複章蓉蓉那些話兒。

  「她不敢也不會告訴五哥哥!」章蓉蓉不以為意,「再說我也沒撒謊啊,五哥哥本就親近我,我跟他有肢體上的接觸難道不是真的?就是長大了他還抱過我呢。」

  兩個青梅竹馬的人兒本就比旁人熱絡,她若有心勾.引,賀綸不可能無動於衷,只是他這個人自製力太強,捨不得欺負年紀尚小的她而已。

  湯媛就不一樣,年紀大,合他心意,又是宮婢,自然下得了手。

  原來今日她並未打算為難湯媛,不過是小小試探而已。

  也不知是藏的太深還是足夠坦蕩,章蓉蓉覺得自己看不透湯媛。

  因為她很不理解,被賀綸那樣耀目的人看中,即使沒有感情,也不該不為所動啊?

  哪個女孩沒有虛榮心?

  如果她對五哥哥不屑一顧,那只能用另有所愛來解釋。

  不知誰這麼幸運,得以入駐湯宮人芳心。

  話說被湯媛不屑一顧的賀綸,心中很是惱火,她這樣不識抬舉,他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巴結。

  今日已到了三日之約,按說他可以去採擷鮮花了,卻不知為何遲遲不想動,甚至還約了林潛在上林苑遛馬。

  他問經驗豐富的林潛,「你見沒見過對你不屑一顧的姑娘?」

  林潛點頭,「經常啊。」

  什麼?賀綸詫異的微微睜大眼睛。

  他不是有名的風流人物麼,竟然經常被女孩子拒絕?

  林潛笑了笑,「很多時候女人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賀綸仔細聆聽。

  「有的姑娘越是想要你寵她哄她,嘴上就越不肯承認。所以我甚少動這類人,一旦現原形很不好打發。」

  賀綸心下懷疑,按林潛的意思湯媛就是在對他撒嬌咯?倘若他半是強硬半是哄著就能讓她現原形?

  「保證現原形。不信您試試,但嘴巴可得甜一點,姑娘喜歡聽好聽話。」林潛戲謔的挑了挑眼角,鼓勵賀綸去揭開那造作的小娘們面具。

  「可是我覺得她不像你說的那種人。」賀綸道。

  「那她定是個沉得住氣的,所圖甚大。怎麼,是哪個宮婢讓您魂牽夢繞了?再怎麼傲氣,您說一句做我的側妃,保管她搖尾巴。」

  賀綸極不喜歡林潛如此忖度湯媛,儘管林潛並不知那人是湯媛。「閉嘴,她才不似你身邊那些個庸脂俗粉。」

  林潛連忙告罪,「殿下息怒。」轉了轉眼珠,笑道,「其實末將遇到過一個不為所動的姑娘,那是個特例。」

  賀綸哦了聲,示意他說下去。

  「因為姑娘已經有了心上人。」

  賀綸目光微冷。

  心上人?沒錯,差點忘了她的心上人。

  湯媛在瑞通館坐立不安了大半天,沒等到賀綸,竟莫名的松了口氣。

  她坐在案前發了會呆,手托腮,將剝了殼的花生丟進籠子裡,胖松鼠聞風而動。個頭小的那只尤為彪悍,每回都要撿大的,奇怪的是個頭大的一直心甘情願讓著它。

  湯媛頑心一起,將籠子擱在窗臺,輕輕撥開小機關,籠門嗖地一下彈開,胖松鼠嚇了一跳,不明所以望著她,個頭小的那只反應快,噌地竄出籠子,閃電一般躍上窗前的芭蕉。

  個頭大的立時哀嚎,在籠子裡竄來竄去,好在人類姑娘只是戲弄了它一下,那扇緊緊闔上的牢門再次打開,它重獲自由。

  「欺負松鼠挺來勁的,怎不見你有這膽子對貓啊?」賀綸單手撐在她身側,與她一同觀望兩隻獲得自由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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