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ˇ人骨麻將ˇ
民國初年,有一個叫馮子橋的北京人,在法國留過學,家中並不是怎麼太富裕,只不過祖上曾經當過道光皇帝的太傅,還算有點家底,以前曾經當過袁世凱大公子的妻舅的兒子的啓蒙先生,自從1911年國家“民主”了以後,社會發生了巨變,看到袁世凱醜惡的嘴臉後,讓本是保皇黨的他寒心不已,便尋了一個機會,辭退了現有的工作,選擇在一所中學裡教國文,過著大隱隱於市的生活。
馮子橋時年三十九,身量頗高,長的還算端正,性格溫和,因為深受法國浪漫主義影響,穿著打扮用如今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潮”字。平日上班,梳著三七分油頭,淺色西裝,帶懷錶,腳蹬皮鞋,手拿公文包,倒是很有派頭。學生們也很喜歡這個見識甚多的老師,人緣頗好。
只可惜馮子橋早年不喜家中定的娃娃親,非要退婚,鬧得北京城皆知,甚至還鬧上了衙門。致使他三十歲才娶了自己以前教過的學生,嬌妻也是美國留學學政治的,現任某某局長的秘書,兩人婚後他倒是體諒嬌妻,一直沒要孩子,到了現如今,才有一個三歲的孩子。
馮子橋這人倒是很樂天,工資不高不低,只有幾個銀元而已,但也能養活了一大家子,還能留點餘錢供每個月娛樂娛樂。此人酷喜麻將,擅長打各種牌,在麻將的領域中幾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巧。牌友們還送了一個雅號:賽諸葛。
馮子橋牌風甚好,從不拿麻將去賭博,雖然少了一點刺激性,但幸虧這條不賭錢的原則還真的拯救了家中那少的可憐的積蓄。這其中一部分也歸功於他的手氣絕對臭,基本幾圈下來,點炮拉胡的人永遠是他,牌友們又暗自送了一個綽號給他:臭手。
並且馮子橋還有一個特別的嗜好:收集麻將。四川麻將、廣東麻將,各種牌面他家中應有盡有;翡翠麻將、玉石麻將各種不同種類的麻將也收藏,就連家中大廳上掛著的麻將前身,“博戲”的壁畫,都是他在黑市花高價買來的盜墓品。
有一天,閒來無事的他去大柵欄掃貨時,偶遇一間百貨鋪,裡面賣各種各樣的東西,掌櫃的店家一見進來,神神秘秘不由分說就塞給了他一幅麻將,一臉詭笑看著他低聲說:“馮先生,你現在懷裡的這幅……可是世間少有吶。”
馮子橋心下詫異,這個店家怎麼知道自己姓甚麼?可能有詐,便不動聲色顛了顛手中做工精緻的麻將盒,又打開看了一下,一股說不清的味道撲面而來,麻將牌個頭較大,很沈,牌底並不是一般的翡翠綠,而是似乎水泥一般的灰白色,摸上去澀澀的,牌面則跟一般麻將無異。他細細看了一下牌,居然是北京麻將,上面還有“春夏秋冬”、“梅蘭竹菊”這種北京麻將才有的牌面。
馮子橋心下奇怪,這副牌看起來……並不特殊,這店家究竟是要幹甚麼呢?
店家笑的更加詭異,看著馮子橋一臉謹慎的表情,連忙小聲辯解道:“哎呦!馮先生你以為我糊弄您?嘖……我可告訴您吶……這是三十年前河北某個縣令命人做的麻將,價值連城!”看著馮子橋不信的表情,店家又神秘兮兮地四周看了一眼,小聲說:“馮先生,具體是怎麼個價值連城法……您回家找上幾個人打上幾圈便知。”
稀裡糊塗地抱著麻將回到家,馮子橋才一臉無奈,回過神看著手中的麻將盒不語,他也是糊塗了,怎麼會聽那個店家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話就留下十塊銀元抱走了這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麻將盒?
十塊銀元……夠他家二個月的伙食費用了。
馮子橋有點泄氣,頭一次反思自己是否因為太入迷麻將而忽視了家庭,待到清醒時,便發現自己坐在客廳中,左手大拇指在不停撫弄著新買麻將的一張牌,“紅中”。
這“紅中”還跟其他的“紅中”不同,如果細細查看,便會發現“中”字那中間一竪遠遠比其他樣式的“中”粗的多,那一竪的形狀就跟男人□一般粗壯。馮子橋哭笑不得,又看了看剩下的三張“紅中”,也都一模一樣,看來打造這幅麻將的人是故意將“紅中”花的跟陽具一般,難道這是妓女狎客玩的?
真是奇怪,今天為何會多出這等幻想,難道是很久沒有碰女人的緣故?馮子橋繼續磨蹭著紅中的牌面,突然感覺背後有人小聲呻吟了一聲。
“誰……?”馮子橋跳起身,扭頭就看向了身後,哪裡來的聲音?背後明明是牆。
“嗯……”又一聲,馮子橋這次聽的非常真楚,這聲音就在自己腦後,又迅速扭頭看了過去,還是沒有一個人,只不過那聲音低低沈沈,帶著倦意,似乎帶著無限的挑逗,還帶著濃濃的嘆息。
一動不動待了片刻,馮子橋確認那聲音不再出來時,才全身冷汗地倒在椅子上。他留過學,對於鬼怪之事從來嗤之以鼻,但今天這聲突兀的聲音,實在詭異。
舉起袖子擦拭了頭上的汗,馮子橋將手中那塊紅中放回到了麻將盒裡,斜眼便看見所有的紅中,那一竪…….不似剛才粗壯,都瘦了下來。
恰似男子泄身前後的□。
馮子橋只覺自己今天神經敏感,亦或是禁慾實在太久,怎麼聯想都能聯想到那地方,趕緊上到臥室,自己休息去了。
只留下了那個裝飾精美的麻將盒孤零零地放在桌上,閃爍著莫名的灰色的光。
過了幾天,馮子橋把那天遇到的詭異事情忘的一乾二靜,邀請一幫牌友到自家玩麻將,自然用的是新買的麻將,北京麻將中,有“小會兒”一說,即這張牌可以頂替任意一張牌,馮子橋連續了自摸了好幾把“小會兒”後,不禁開始起疑,怎麼一買上新麻將就一個勁的贏呢?他也知道自己手氣臭,打上幾圈可能才能胡上幾次,但為何用上新買的麻將就可以連續胡?
難道,店家所說的價值連城……就是擁有者可以穩贏嗎?又想到上一回摸索紅中時所聽所見,馮子橋不禁打了一個顫慄,難道這個世界只有鬼怪?自己嚇唬了自己半天,他最終笑了出來,怎麼會有鬼,絕對不會,一切都會用科學來解釋,都已經到了共和國了,怎麼還相信這些?
馮子橋無意識地摸著手中的牌,在牌友再三催促下,才又繼續打了下去。
連續三天,馮子橋不管打幾圈,必勝。
他的那群牌友初始只是以為馮子橋運氣好,但接連三天一個勁的贏……肯定有詐。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馮子橋的這群牌友大多跟他的學歷,學識相近,都是體面人,又不是真的玩錢,當然拉不下臉來說馮子橋使詐,只不過一個個都怏怏而去,而馮子橋本人也知道,心中喜憂參半,不禁對著麻將喃喃自語:“你……到底是福還是禍?”
再次回到大柵欄找了一圈,馮子橋驚愕發現上一回買麻將的那個店鋪都不翼而飛,就別提那個一臉猥瑣的店家了。
失魂落魄抱著麻將盒回到家中,他的兒子卻不知為何哇哇大哭,請來的臨時幫傭怎麼勸都止不住,兒子也不是餓有不是渴,就是一直抽噎著,怎麼勸都勸不住,到了晚上那孩子就發起了燒,嘴裡開始說起了胡話。
馮子橋一陣著急,小自己很多歲的太太都急得哭了出來,抱著孩子就想狂奔到醫院去,哪知剛跑到一半,家中人都似乎非常困,撲通撲通跌倒在地上就沈沈地睡了過去。
馮子橋看著這場景一陣恐慌,連忙就想開門去向鄰居求救,哪知開門就跟蜉蝣撼大樹一般,這時只聽一陣巨響,哄的一聲,他被嚇得反射性地保護住孩子蹲在了地上,待到一陣煙霧散去後,才發現居然是專門擺放麻將的那個小房間發生了甚麼爆炸,很多麻將牌四下飛散,巨大的衝擊都讓很多麻將牌破門而出,霹靂巴拉地掉在地上。
媽的……馮子橋心中浮現著國罵,用手扇了還未完全飄散的煙,將孩子輕輕放在一邊,大著膽子就悄悄朝那裡走去,剛走了幾步,他就被被活生生地嚇了一跳,眼前絕對是沒有見過的場景,自己新買來的那副麻將牌竟然懸浮在空中,自動組合成了一副骷髏架子!
自己絕對沒有看錯,很多九萬、七條、三餅甚麼的慢慢浮在空中,一陣灰光過後,一個骷髏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骷髏身上還全是麻將的地方的花色,更讓馮子橋能感覺昏厥的,便是那個本應是男性器官的地方,就是由四個紅中組成的!
難道…….!馮子橋腦中靈光一閃,他聽見的呻吟聲……就是這個骷髏泄身後的呻吟?天哪……他竟然幫這個骷髏手淫?
馮子橋立即“媽呀”吼了一聲,就想向外跑,哪知剛轉過身,便被那骷髏一把拍在了肩膀上,被那骷髏黑洞洞的眼窩一看,立馬昏厥,不省人事。
待到馮子橋幽幽轉醒,便發覺自己躺在臥室中,那個骷髏也坐在的沙發上一個人墊著下巴,翹著二郎腿似乎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時,他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再次強迫自己醒來,馮子橋悲催地發現這一切不是夢,從驚恐地不知如何反應,到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也就是一瞬的功夫,他拿出當年留學時對付欺壓自己的外國人的神態,帶著下巴高傲地問:“這裡可是北京!你就不怕高僧收了你?”
那骷髏聽見這話非常不屑,歪了歪頭,一雙黑洞洞的眼洞看著馮子橋,說話都帶著回音和漏風:“你這身打扮真奇怪,現在是甚麼時代了,那個皇帝當官?”說著,還好奇地顛了顛身下的沙發:“這是甚麼座椅,柔柔軟軟的,不錯。”
馮子橋高聲一笑,連沙發都不知道?拿出學究的氣勢,說:“皇帝?皇帝早就從紫禁城搬了出去!現在是共和國!”
骷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也明白甚麼是共和,看著馮子橋一臉懼怕但是裝作沒事的表情,連忙解釋道:“行了行了,我也不嚇唬你,我叫胡九,咸豐十一年生人,因為犯了點事,被當地的縣衙挫骨揚灰了後就製作成了麻將……嗯……就是這些。”
這……他到底是妖怪還是鬼?
馮子橋根本不能接受,張著嘴“你你我我”了半天也說不出話,那個叫胡九的骷髏咔咔地打開下顎,呵呵的笑了一陣:“真是奇怪,也只有你……”說著,便站了起來,俯身抓住馮子橋的雙腕,緊緊地扣在他的頭頂便壓了上來。
馮子橋回過神便發現自己已經被骷髏壓在身下,衣衫打開,襯衣和西褲都被撕扯殆盡,那骷髏呼呼怪笑了一陣:“不好意思了,馮先生,借你精氣一用。”說著,便如正常男子般開始對他行起了那淫穢之事。
全身雖僵硬無比,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不過親眼看著四個紅中來回進出自己最隱秘的地方讓馮子橋哭笑不得且惱怒萬分,待到這等沒甚麼感覺的事情完成了後,那骷髏紅光一現,竟立馬變成了一赤身裸體的男人。這男人長的非常高,還留著清朝人的辮子頭,身材高大魁梧,蜜色的肌膚更顯這人陽剛,只見他驚奇地看著自己的手,又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自己真的變成了人形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轉身就以古禮拜向了癱軟在床不動的馮子橋:“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不不!是多謝先生再世父母之恩!胡九永生不忘!”
說著,便打開櫃子,取出了馮子橋的幾件西裝,有模有樣地穿戴了起來,又將自己的大辮子剪掉,刮平,變成了光頭,最後向馮子橋磕了三個響頭,又有模有樣幫她穿好衣服後,才大步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帶到馮子橋恢復了知覺,家中所有人也都清醒過來,卻一致忘記了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那個叫胡九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馮子橋查閱典籍後,才知道胡九這人,竟是早期義和團的成員,某此起義不幸被抓,竟被當官的挫骨揚灰製作成了一副麻將,而他的靈魂也附在了這副麻將上。
自己竟有過一副人骨麻將,並且這麻將還能變成人,真是奇了。
馮子橋對胡九念念不忘,直到去世時都忘不了胡九那四個“紅中”。至於這人去哪裡了,怎麼樣了,是否還變回了麻將,一概不知。
到了五十年代反右派的時候,馮子橋的後代不幸被劃分成了走資分子,不過後來安然無事,據說是深受一名不知名的男子的恩惠,至於這個人是否就是胡九,雲雨公也不知道了。
【麻將是中國的國粹。起源於中國,原屬皇家和王公貴族的遊戲,其歷史可追溯到三四千年以前。在長期的歷史演變過程中,麻將逐步從宮廷流傳到民間,到清朝中葉基本定型。
麻將牌(又稱麻雀牌)是由明末盛行的馬吊牌、紙牌發展、演變而來的。而馬吊牌、紙牌等娛樂遊戲,又都與我國歷史上最古老的娛樂遊戲——博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是“血緣”關係。現在流行的棋、牌等博弈戲娛,無不是在博戲的基礎上發展、派生、演變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