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鬼宅(下)
兩人如漆似膠,敏文白日不出現,但每日夜間必定前來相會交纏,床旗之間很是**蕩,日日如此,趙煵連讀書都荒廢了。
有一日白天,趙煵正在房中讀書,那紅衣公子便直徑進門,像主人般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睛便譏笑道:“呀,公狗發情期居然過去了?有趣!有趣!”
趙煵的臉瞬間漲紅,憤怒不已,站起來大笑了幾聲,無所謂地說:“那有怎麼著?我又不是對著你發情,是不是公狗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紅衣公子一聽這話大聲笑了出來,不一會兒才一隻手揉著肚子一隻手擦著眼淚,停下來正色道:“不錯,我沒想到你這麼風趣,不過啊……”說著,紅衣公子站了起來,走到書櫃那裡抽出趙煵曾經做過的文章,看了幾眼便再也看不下去,皺著眉將那些紙張摔在地上,嘴裡罵道:“甚麼狗屁!”
趙煵一時間又大窘,他本是解元出身,自認為自己學術一流,現在竟被紅衣公子這麼羞辱,是個人都沈不住氣,他想了半天,還是沈住氣,謙虛地請教道:“那麼,這些文章應該怎麼做?”
紅衣公子用妖冶的眼眸看了一下他,撿起地上的紙又細細地看了一遍,便開始講解了起來,趙煵本是想借機嘲笑一下,但沒想到這紅衣公子句句都說在了點子上,久而久之佩服的五體投地,再加上這紅衣公子美艷不可方物,漸漸就心動起來,腦海中都是兩人雲雨的模樣。
趙煵在腦海中意**了半天,心中想著如何剝開他的衣衫,狠狠壓在這張書桌上,舔遍他全身,兩人明“槍”實“乾”等等等等,而這紅衣公子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啐道:“你就等著死吧!”說罷,甩袖而走。
趙煵沒有辦法,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明明喜歡的是敏文,為何心中卻一直想著紅衣公子?他左想右想都覺得是自己見異思遷,這鬼狐生活多年,難免會走漏些甚麼,到時候想解釋都解釋不清了,連忙轉身便向小樓跑去。
剛到門口,便看見小樓一反常態,門窗皆鎖,屋內中年男人說話,揚聲問道:“敏文,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只聽敏文恭敬地回答:“是的,父親,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這趙煵的精氣我已經吸取了四分之三,他馬上就會魂歸地府。”
趙煵大驚,那中年男人又憤恨地說:“哼!這姓趙的既然是姓秦的外甥,那也就是我的仇人,想當年這姓秦的竟然請道士燒死了你大伯一家,這個仇,我必須要報!”敏文沈默地“嗯”了一聲,似乎又得意地說了些甚麼,便再也沒有說話。
趙煵只覺頭暈腦脹,他還記得他舅舅說過以前請道士來做法確實燒死了幾只狐狸,沒想到他與敏文的這一切全都不是真的……看見紅衣公子站在樹下也沒過去打招呼,神情恍惚回到屋中,呆坐到了半夜,敏文又笑著前來,見他這樣,還是想睡在一起。
趙煵一陣推脫,敏文很是不高興,責罵了幾句,他剛想回嘴,便聽見屋外又有人大聲責罵:“喂!騷狐狸發甚麼騷?騷味我都聞見嘍!”
敏文氣的推窗一看,竟又是那紅衣公子,忍不住破口大罵:“陸乾!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偷聽甚麼床腳?”說著,他直勾勾地盯上了陸乾的肚子,突然似領悟了般,啐道:“原來是這樣!陸乾我還以為你是個潔身自好的君子,沒想到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也把他給睡了!連野種都有了!”
趙煵聽的一頭霧水,他與這陸乾其實根本連手都沒碰過,哪裡來的肌膚之歡?又從哪裡跑出來的野種?陸乾臉一紅,也沒有爭辯,默許了這件事。而趙煵卻一下子慌了起來,轉頭問他:“我甚麼時候跟你……”
敏文裝作恍然大悟,大聲笑了起來:“哦呀!原來是迷奸!真是不要臉!”
陸乾聽到這話挑了挑眉,勾著嘴一笑,慢慢踱步上前,上下打量了敏文一眼,嗤笑出聲:“那你又是個甚麼東西?我曾經警告過你,你們狐狸一家做的甚麼事情我都知道,我警告過不要吸取他的陽氣,你們偏偏不聽,若不是我上回有事外出,還容不得你在這裡撒野!”
說著,陸乾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大約三寸,竟是透明的,在燈火下晶瑩無比,敏文一見大驚,跳窗就走,陸乾喝道:“哪裡走!”說著,便隨手一揮,那把匕首帶著呼嘯聲便向敏文刺去,敏文高聲嚎叫了一聲,應聲倒地,竟變成了一隻身首分離的白狐狸。
近距離看到這種場景著實讓趙煵倒抽了一口冷氣,陸乾轉過頭來,喝道:“傻子愣住了?這裡我來收拾,還不快走?”
趙煵一陣跺腳:“你到底做了甚麼啊?”陸乾冷笑了一聲,從隨身帶著的笛子中抽出一把大約三尺的長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同時譏諷道:“捨不得你的狐狸情兒?可惜已經被我殺了,一會兒那些狐狸便回過來,如果不想死,趁早滾的遠遠的。”
趙煵一聽,連忙慌張地開始收拾行李,哪知天空一陣巨響,立時有人在空中吼道:“無知鼠輩!竟敢殺我孩兒!我要你一命償一命!”說著,從空中跳下那個中年男人,他一眼就看見了敏文的狐狸屍首,悲痛道:“我的兒啊!”
陸乾大笑了一聲,隨手輓了一個劍花,低聲道:“我不是警告過你,這裡住的人都是我的後輩,你碰不得。”
中年男人也從懷中掏出兩把短刃,冷笑了起來:“你的後輩?陸乾,你的那些後輩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平日連紙錢都不給你燒,前幾年還是我們時不時接濟著你,沒想到你現在為了這個所謂的‘後輩’連我們的情誼都不顧!”說著,身子轉了個圈,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陸乾也不說話,只是冷笑了一聲,縱身一躍,便跳到了雲上,不知所蹤。
趙煵看著天一陣著急,在地上直跳腳,忽然想到還是保命要緊,又開始收拾行李,不一會兒,便聽見野獸的嚎叫,他轉頭一看,乖乖!身邊竟出現了很多只狐狸,起碼有百十來只,白的、黑的、花的各種皮毛各種花色,全都呲牙咧嘴,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就欲往他身上撲。
趙煵轉頭一看,身邊連個自衛的武器都沒有,只覺今天可能就要死在這裡,這時只聽“嗷嗚嗷嗚”幾聲,一群狐狸到地而死,他抬頭一看,沒想到曾經送過春宮密戲圖的那具骷髏便跑了過來,殺出了一條血路,著急地說:“還不快走,狐狸們快要殺過來了!”說著,便摘掉自己一根腿骨,送給他,又道:“那日收了你的密戲圖,這根骨頭可以用劍,就算回禮吧。”
趙煵看著自己手上的腿骨無語,但很快那群狐狸就撲了上來,他沒辦法,只能用這根腿骨胡亂揮舞,著實殺了不少狐狸,艱難地衝出了門,不一會兒,天空中就掉下兩截黑乎乎的東西,他大著膽子一看,竟是一隻鮮血淋灕的黑狐狸,陸乾從空中跳了起來,看著狐狸的屍體,好笑地看著他:“怎麼,現在害怕了?”
趙煵快速搖了搖頭,陸乾舒了一口氣,一反常態真心笑了出來:“你沒事就好,你趕緊走吧,這裡我來處理。”說著,便竟他退走了。
趙煵心中害怕,連夜趕到了在北京城的舅舅家,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但還是省略了敏文和陸乾的那一段,舅舅嚇得不停撫摸著自己的胸口,末了才說:“你這是命大啊!那別院我們也不打算要了,你平安就好,要不然我怎麼向我姐姐你的娘交代啊。”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趙煵心中一動,便問起了舅舅祖是不是姓陸,舅舅點了點頭:“確定是這樣,曾經祖上在宋代是某某姓陸的王爺,因為涉及到造反,聽到風聲說要滅滿門,祖上就連夜更名改姓,跑了。”
趙煵點了點頭,看來這陸乾真的是祖先了,只不過一想到陸乾那似笑非笑的臉便覺得心中有幾只小貓再撓他的心。
現在想想,他還是比較喜歡這陸乾。
跟敏文在一起,是十分享受他的乖順,但實在歹毒;而這個陸乾,雖然嘴巴說話比較毒,但為人是極好……
在舅舅家住了幾日,都沒有陸乾的消息,而這期間,北京城都傳出了香山上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死了上百隻狐狸的事情。
趙煵心中瞭然,必定是在他走了之後,這個陸乾放火燒莊,可是他又去了哪裡?
一天夜裡,趙煵正在屋中睡覺時,陸乾便進了屋,坐到床前就把他揪了起來:“喂喂喂!睡甚麼!”
趙煵驚醒,大喜:“你來了。”
陸乾沒好氣地點點頭:“喂,我快生了……”
嗯?趙煵還沒反應過來,陸乾便一臉難受,拼命地作嘔,不一會兒,竟吐出一個大肉球,趙煵一驚,這肉球自己動了起來,不一會兒,便伸出了胳膊和腿,竟便成了一個白胖白胖的嬰兒,剛想轉頭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陸乾便已經癱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這是你的孩子……那**不是用思想,也就是你的意念跟我歡愛麼?那日我便懷上了他。”
趙煵張口結舌,沒想到意念也能懷孕?只能結結巴巴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個男的麼?怎麼還能生孩子?”
陸乾高聲笑了一聲,丟下一句:“好好照顧這個孩子,你我人鬼殊途,你也是我的後代……注定不能在一起。”說完便走了。
後來,陸乾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他生的兒子,從小便很聰明,長大了竟成為了兵部尚書。
只有趙煵,一直懷念著陸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