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鬼宅(上)
也不知是甚麼年代,北京有一戶姓秦的人家,在香山上有一處別院,修建的頗為富麗堂皇,亭台樓閣一應俱全,堪稱小皇宮。
可惜一到半夜,這別院中便不知為何傳來很多人的聲音,喝酒聲、吵鬧聲、吟詩聲、甚至雲雨聲便一起傳來。這戶姓秦的人家嚇得不輕,請來很多道士來看,倒是燒死過幾只狐狸,這些人都說狐狸容易死,但這是一座鬼宅,裡面各朝各代的鬼都有,做法驅趕不了。
姓秦的人家一合計,覺得這房子住不得,便全家搬到了北京城內住,只留下一個老頭兒看門。
姓秦的這戶人家有一個外甥,姓趙名煵,無字,曾經高中過解元,這年正逢大考,他便打算在北京城內尋一個好地方,安靜地讀書。正好姓秦的這戶人家騰出這所別院,他便住了進去。
趙煵生性爽朗,不受任何拘束,性格狂放,對這些鬼神也不懼怕,看門的老頭兒再怎麼說,他還是照樣住下了。
到了晚上,他正讀夜書時便看見遠處一座小樓上燈火閃閃,偶爾還能聽見人聲,他大著膽子偷偷摸摸繞到了那樓,悄悄地上了樓,從門縫中一看,只見屋內點著數根大蠟燭,照的如同白晝,一個穿著儒生衣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首位,旁邊坐著一個貴婦,穿著首飾都很講究,大概都是三十歲左右,邊上坐著一男一女,男子大概已經二十歲,而女子非常瘦小,看起來還不到及笄。
四人正圍坐在一張圓桌上,正不知說著甚麼,笑聲連連。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好酒好菜,讓趙煵垂涎欲滴。
趙煵心裡一合計,這一家人要麼是妖要麼是鬼,也不用害怕,“咣”一下立馬推開門,笑著大聲說了一句:“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便向那一家人走去。那一家人嚇的驚呼,婦女們還有那個青年都慌慌張張地跑進內室,只有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原地,面色鐵青,做出一副動物看見外地入侵的呲牙咧嘴狀,責備他:“你是誰?為甚麼會闖進別人家中來。”
趙煵一笑,也不害怕,眉毛一跳:“我是這家的主人。”中年男人看了他容貌半天,搖搖頭:“你不是這家的主人。”趙煵哈哈大笑起來,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端起一杯酒向老頭致敬,大大方方地承認:“在下趙煵,主人家的外甥。”中年男人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久仰先生大名,快請上座。”
趙煵心中納罕,自己確實沒怎麼跟舅舅家來往,他會怎麼得知自己的名字,多半是客氣話,中年男人似乎知他所想,一笑:“我怎麼會不知道先生大名,聽聞先生高中解元,文採出眾,今日得見,真的是久仰先生大名。”說著,便向他敬酒。
趙煵一笑,笑著搖了搖手指:“既然您說咱們時代有交情,剛才座上的客人也用不著回避,還是請你招呼他們出來,一起喝酒吧。”中年男人朝後室喊了一聲,便轉出一個青年,介紹道:“我姓金,家中共有三子,我那大兒子陪他的夫人去了,這是我最喜歡的二兒子,叫敏文,小女兒麼,已經定了人家,還是不方便見客了,請主人多多體諒。”
趙煵一看,這敏文生的極其俊逸,丹鳳眼,懸膽鼻,面色紅潤,看起來比女子多美,嬌憨異常。趙煵本自好男色,看見敏文這種長相差點魂有天外,酒喝多了就忍不住攥住了他的手,兩人拉著手開始說話,他一向豪爽不拘,見識廣,談笑風生,敏文也很豪爽,談吐之間,互相很愛慕。兩人說話倒是把中年男人撂在一邊,喝了一頓酒,這才依依惜別。
到了晚上,趙煵滿腦海中都是敏文的身影,不能自拔。第二天,他又跑到小樓,打算再跟敏文深談,但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花園中隱約有男女的雲雨之聲。
嗯?真是奇了,趙煵又偷偷摸摸上前觀察,躡手躡腳扒開野草,拐彎抹角進了花園……天!竟然是兩具骷髏骨架在地上肆意聳動,一大一小,黑黑的眼眶還冒著綠光,趙煵一下子嗤笑出聲,只剩下了骨架,哪裡來的陽物和陰門?立馬引起了兩具骨架的注意。
“誰?”空蕩陰冷的男聲聲音響起,趙煵也覺得這樣偷聽牆角不妥,立馬走了出來,作揖道:“在下趙煵,是這間房屋的主人的外甥,剛才因為聽見有響聲,就過來查看,打擾兩位雅興,在下立馬告辭。”說著,便轉身就走,剛走到一半,便又笑著轉過頭,低聲道:“原來兄台也好這種老漢推車的姿勢,小弟不才,曾收錄密戲圖一百零八式,兄台若不嫌棄,我們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說著,大笑而去。
等到上了小樓,敏文見他面帶笑意,便問起了到底發生了甚麼事,趙煵便一五一十地說了,敏文這才笑道:“原來是他們,趙兄有所不知,他們生前曾是一對恩愛夫妻,也不知怎麼回事死了之後這兩人恩愛異常,最喜歡野戰,有的時候叫聲頗大,我都睡不了覺。”
趙煵拍掌大笑,敏文勉強一笑,神情有些憂慮:“趙兄有所不知,這院子裡住了不少‘人’,他們行為比較放蕩,趙兄一定要小心啊。”
趙煵不以為然,喝了一點酒後,便有些飄飄然,借著酒勁摟住敏文的腰開始吻上了他的脖頸,敏文被細密的親吻弄的小聲叫了起來,兩人寬衣解帶,正欲在桌上行事,敏文的父親便闖了進來,看見兩人如此狼狽,怒氣沖沖,大罵道:“畜生!怎麼能亂了陰陽!下賤的小子!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惡心玩意!”
敏文羞愧的快要死了,趙煵一聽,也不顧不管,發起了“狂”病,跟中年男人對峙了起來,兩人爭吵了半天,中年男人才扭著敏文的耳朵將他送了回去。
趙煵心中癢癢,等到第三天再去小樓時,已經人去樓空,半點蹤跡都找不見,他只能垂頭喪氣離開,到了半夜,腦海中都是敏文的身影,不能自拔,只能靠在窗邊手中拿著酒杯,對著圓圓的月亮吟詩道:“淒淒芳草兮幽月長,獨望美人兮憂思狂。”
這句楚辭剛說出口,便聽見一人在外譏笑道:“哪裡來的公狗發情了!”
趙煵大窘,立馬探頭一看,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樹下坐著一紅衣人,難道又是……?趙煵拿著酒杯出去一看,竟是一個年輕公子,雖是一身紅衣,但頭戴攢珠冠,月白色腰帶,腰間別著一根笛子,長的英俊至極,無限風流,比敏文還要漂亮,趙煵霎時心中悸動,但又想到了敏文,連忙恭敬地作揖道:“這位公子……”
話還沒說完,這紅衣公子便高聲笑了出來,拍拍手站起來,上下打量了趙煵一眼,又嘲笑道:“前幾天,聽說這院子裡來了一個高風亮節的讀書人,今天見了一下……咂咂……也不過如此,滿身臭味還有狐狸的騷味!我勸你還是離他們遠一點,當心死的早!”說著,便捏著自己的鼻子,皺著眉甩袖走了。
趙煵只覺自己頭一次被陌生人羞辱,又羞愧又尷尬,半響後才回到房中,迎面就看見自己剛才坐的座位上坐著一具骷髏,正用泛著幽綠火光的眼眶看向他。
將自己那套珍藏版的春宮密戲圖割愛給骷髏後,趙煵剛一轉身,便看見敏文含著熱淚站在門口看著他,衣服上下都很破爛,似乎被鞭子抽過,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很久,這才猛地擁抱起來。
一場驚天雲雨結束後,趙煵便親密地摟住敏文,好奇地問起了這宅子裡到底都有些甚麼東西,敏文疲倦一笑,答道:“聽說這宅子是戰國時期就已經建好了,原本是燕國的某位公子的別院,這千年下來,世代傳承,也不知住過多少人,不過……我只知道,這別院中鬼怪眾多,你不是曾經見過那一堆骷髏夫妻麼,他們似乎是唐代的,這個院裡還住著一位公子,你可能沒有見過。”
公子?趙煵立馬來了精神,連忙詢問,敏文又說:“這公子我其實沒有怎麼見過,聽說他喜歡穿一身紅衣,生前似乎是貴族子弟,做的一手好詩,似乎是因為甚麼情傷自殺而死,沒有轉世,不過人很刻薄,說話十分尖酸,在別院中人緣不是怎麼很好。”
趙煵“哦”了一聲,便笑著問:“那你是甚麼啊?”敏文剛開始吞吞吐吐,到後來索性咬牙直說了:“我們全家都是狐狸。”
趙煵朗聲大笑,半響後才摟緊了緊張的敏文,笑著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這有甚麼,不管你是甚麼我都喜歡。”敏文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窩在他懷中,向女子般撒嬌道:“你**真的不錯,我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