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聞歷走得離化妝間越近,就越有種近鄉情更怯的荒唐感覺。
可是,那個「陸千山」造的孽,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樣想來,聞歷便覺得又有了幾分理直氣壯的理由。
然而臨到化妝間門口時,聞歷還是十分沒骨氣地繞到窗邊,探著頭尋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好讓他可以從半遮半掩的窗簾裡看見涂琰。
化妝師和助理都不在,化妝間裡就只有涂琰一個人。他的假髮套已經摘下來放在一邊了,想來大概是已經卸完妝了。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緊張和氣短復又捲土重來,聞歷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一氣,花了好幾個深呼吸的功夫才重新壓了下去。他醞釀了半天,才擺好一個姿勢,一鼓作氣往門口走去。然而,在觸碰到門框的那一瞬間,他的氣勢洶洶又滑稽地變成了小心翼翼。
聞小慫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看,腳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門口的地毯上蹭來蹭去,妄圖合情合理地弄出點動靜,好讓裡頭那隻入了定的涂琰親自發現他。
然而涂琰似乎並沒有回頭的打算。
涂琰的狀態不太好,演這麼一場戲給他帶來的影響,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謝瀾淵教他的辦法也失去了良好的效果,儘管他已經一遍遍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那不是真的,你看,你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麼?
當聞歷終於鼓起勇氣走進來時,涂琰剛好有所感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四目相對時,涂琰忍不住驚惶失措。
聞歷頓時覺得心疼得不行,他走過去把涂琰按在懷裡,一遍遍地安撫:「沒事,沒事了……」
可是涂琰渾身都抗拒地僵硬著,鐵桶似的讓人無從下口。
聞歷有點失落,不得不放開了他。
涂琰低下頭:「對不起啊聞小歷,我……我不是故意的。」
聞歷硬是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啊。」
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涂琰臉上的妝並沒有卸乾淨。他正在跟左眼皮上粘著的假睫毛奮戰——右邊的已經撕掉了,眼皮叫他弄得紅通通的。手邊堆著好幾坨用過的卸妝濕巾,可以看出這人對卸妝這種事全無章法。
涂琰漠然看著鏡子裡的「陸白」,好像只要對著鏡子一點點地卸了這張面具,就能露出原本是涂琰、而並非陸白的真正的一張面孔。
可惜事與願違,由於手法太差,直到涂琰把自己的臉都搓的紅了,他也沒能從陸白的陰影了擺脫出來。涂琰漸漸地有些急躁起來,他洩憤似的按了好幾汞卸妝油,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臉上糊。聞歷覺得不對,趕緊一把按住他的手:「阿琰!」
他才一碰到涂琰的手,涂琰本能地就要掙開他,幸而總算被理智所阻擋,可聞歷依舊覺察到了他的抗拒。聞歷有些頭疼地安慰道:「別胡鬧,我想到一個辦法,要不要一起試一下?」
涂琰抬起頭,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什麼辦法?」
聞歷找了化妝師進來,快速而輕柔地替涂琰卸了妝。然後他把涂琰帶回酒店房間,細心地掛好「請勿打擾」的牌子。聞歷按著涂琰在椅子上坐下來,宣佈道:「我們重新演一次。」
涂琰沒有說話,但是看起來有點抗拒。
聞歷又解釋:「別擔心,咱們按我的劇本演。在我這裡,陸千山不會讓阿白替他送死,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涂琰若有所思地發了一會兒呆,總算看起來稍微有點興趣似的。
貫穿整部電影的戲份,他們倆當然不可能都演了,時間也來不及;聞歷抱著筆記本,簡單地寫了個續集。涂琰就捧著杯熱牛奶,好奇地坐在一旁看著。當他看到惡貫滿盈的陸千山良心發現,為救奄奄一息的陸白而死時,趕忙抗議道:「這不行!你都改同人劇了,陸千山當然得活著。」
聞歷笑道:「可是反派不死,不符合人民群眾的審美啊。」
涂琰撇撇嘴:「什麼啊,你的劇本裡反派已經成主角了,主角死掉才不符合觀眾審美呢。」
聞歷斂了笑容,溫言道:「我不要什麼觀眾,也不要演給別人看。阿白,你希望陸千山活著嗎?」xūāńlāńɡ
涂琰脫口而出:「陸白當然想陸千山活下來了啊!」
聞歷一愣,然後促狹地笑了。他痛快地刪掉最後一段,一邊迅速敲擊著鍵盤,一邊說道:「聽你的,那就改成反派和反派的小琴童過上了性福的生活好了。」
涂琰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又指著屏幕道:「哎,你打錯字了。」
聞歷摸摸下巴,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是嗎,可我怎麼沒有覺得。」
陸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床)上,可是預料之中的刀劍並沒有砍到他身上。陸白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本該遠走高飛的陸千山正擋在他前面,一劍格開了同時砍過來的三柄兵器。
陸白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先生,您怎麼回來了!」
陸千山淡淡瞥了他一眼:「傷成這樣還不噤聲!我記得我說過讓你等我回來的,阿白,你怎麼敢死?」
那語氣明明是輕柔的,可陸白卻明顯地感覺到了其中的怒氣。明明連死都不怕了,卻沒出息地被陸千山一句話嚇得生生打了個寒顫。陸白低下頭不敢說話,心裡卻說不出地冒出來一股甜意。
「打戲就不拍了吧,也沒有對手。」這段演完,聞歷對涂琰說道:「趕緊進行下一步吧,我看看是什麼啊……性福生活,快,準備好。」
涂琰被他一本正經又當演員又當導演的樣子逗得直笑,聞歷也笑著揉了把他的頭髮:「怎麼樣啊,我這招比謝哥那餿主意好使多了吧?」
涂琰一愣,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心情真的已經好了起來,也不再為陸白自憐自艾了。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問聞歷:「是啊,你真厲害。那下面的咱們還拍嗎?」
聞歷神秘地勾起唇角:「拍,怎麼不拍?同人劇也要做得敬業點,好不容易寫得好歹得演完啊——我看看啊,真就剩這段性福生活了。」
涂琰完全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著他,配合地點點頭:「行行行,性福生活你想怎麼拍?」
聞歷拉上酒店房間的遮光簾,又仔細地留了條縫隙,一邊對涂琰笑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陸千山抱著傷重的陸白,輕輕放在床上,往他嘴裡塞了顆珍貴的丹丸(不知道從哪搞來的麥麗素),又拿筷子蘸了一點水喂給他:「沒事了,沒事了阿白。」
床上的「阿白」舔了舔巧克力外皮,鼓了幾下嘴,嚥了。
聞歷哭笑不得:「不對不對,這個得吞下去才行,你可是昏迷著呢。」
涂琰坐起來:「好好好,再來一次。」
吃了第二顆「仙丹」沒過一會兒,陸白便悠悠醒轉過來。
陸千山喜出望外,輕聲喚道:「阿白!」
陸白的目光漸漸聚焦:「先生?」
陸千山摸著他的頭髮:「我說過要你等我回來,可你竟敢想要一個人死去,你說,你該不該罰?」
陸白低著頭唯唯道:「是,阿白錯了。」
陸千山看起來滿意了一點:「那麼,把衣服脫了吧。」
陸白霍然抬頭,滿臉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生病,他不可置信地說道:「您、你說什麼?」
陸千山促狹地笑了起來:「我要看你的傷口啊,怎麼了?」說著,他慢慢貼上了陸白的身體,喃喃道:「阿白卻是想起了什麼呢?」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陸白耳畔,讓他心跳如鼓。而偏偏始作俑者還彷彿純良似的,將手探進了他的衣襟。
陸白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陸千山已經好整以暇地解開了陸白的衣服,白皙的胸膛袒露在他眼前,他的手便跟著貼了上去。明明沒有一點傷痕,陸千山卻在上面輕撫著,一邊還煞有介事地說道:「阿白,阿白,這都是因為我嗎?」
陸白臉紅心跳,腦子裡全亂了,口中吶吶地胡亂應著。
陸千山一低頭,就吻上了他的胸膛。
陸白抽了口氣:「先生,你……」
陸千山居然還一臉正直:「怎麼?阿白且忍忍吧,咱們如今這缺醫少藥的,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消毒了。別動,萬一傷口發炎發熱起來,可怎麼辦?」
陸白覺得自己現在就已經開始發熱了。
他被陸千山強有力的大手按著,掙也不敢掙一下,臉紅得像要滴血,頭頂都快冒煙了。他一直「先生先生」地亂叫著。
大概是嫌他聒噪了,陸千山抬起頭來,鄭重地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陸白頓時不敢動了。
陸千山卻還嫌不夠,欺身而上堵住了阿白的嘴。
陸白整個人都僵硬了,陸千山低笑著扣住他的手,讓他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陸千山的手一路往下,撫摸揉捏著他的頸背腰側,一簇簇地點著小火。
然後又靈巧地鑽進了阿白的褲子裡……
「夠了!夠了夠了!」涂琰按住聞歷作怪的手,連連阻止。
這也太怪異了,被媳婦覬覦了屁股什麼的……
聞歷輕笑了一聲,伸出兩根手指點在涂琰唇上。房間裡黑暗又靜謐,彷彿世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一點從縫隙中鑽進來的光線,直戳進人心裡,將一切感官放大到沸騰。
「阿琰……」涂琰聽見聞歷在他耳邊呢喃,慢慢便如同受了蠱惑一般,闔上了雙眼。
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