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雲湧

　　陳昊是陳家的小少爺，擁有陳家最正統的血脈。

　　陳昊是個窩囊廢，親生兒子沒有抱來的兒子爭氣，活該半分家產撈不著。

　　「救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救我……求你。」

　　瘦得連路都走不穩了，身上到處都是傷，這個孩子是……陳暉？

　　「抱歉，陳曦拒絕了你的要求就已經表示向薛凱表態，現在無論我說什麼都沒用的。」

　　是啊，他記得，那時陳暉走投無路被逼得冒險逃離薛凱手中，去找過陳曦……最後被扔了出來，然後呢？

　　「你瞧，大哥不幫，我若是幫了，會惹禍上身的。」

　　「陳昊！」

　　他其實看見了小孩兒被帶走時絕望的眼神，只是心中並沒有什麼感觸，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他自己尚且無法自保，如何能夠管別人的閒事？

　　後來，外面的世界變了天，他開始餓肚子，抓著腦袋想啊想，終究捨不得死，帶著最後一點口糧去找了陳曦，最後呢？他最後怎麼了？

　　「昊昊，做什麼都是得付出代價的。」

　　不爭，不搶，不鬧，乖乖做寵物，沒有尊嚴沒關係，好多人連命都沒了，他很幸運吶，孰輕孰重從來都分得很清楚。

　　「你瞧，沒有你們的施捨，我照樣爬了上來。」

　　骨瘦如柴的孩子變得圓潤了些，眉目精緻漂亮早非昔日可比，可陳昊卻覺得這個孩子比以前可怕了許多。

　　啊，老媽其實說得很對，無關能力問題，他真的很不適合跟人搶東西，因為有了危險陳昊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真的搶不過陳暉？呵呵，他根本搶都沒搶，只是覺得這個人危險直接找機會跑了。

　　然後……

　　「哥，我喜歡你。」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出來，他看見陳暉一個人在野外奔逃，遇到了一次又一次危險，晚上嚇得連睡覺都不敢，只能一個人躲在山洞裡頭發抖強撐著睜眼到天明。

　　「哥，我想你了。」

　　那麼長的時間都是小孩兒自己一個人掙紮過來的，見到他之後，陳暉說了什麼？

　　他只是叫了一聲「哥」而已。

　　**

　　陳昊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么舅。

　　「陳二娃。」

　　「……么舅？」

　　么舅對他笑了笑，揮揮手道：

　　「幫我照顧好林睿那小子。」

　　「么舅！」

　　么舅消失在了原地，陳昊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孤身一人，林睿不見了，傅宏不見了，連那些擺在地上的儀器和車輛都不見了。

　　「小睿！」

　　**

　　陳暉在奔跑中突然停了下來，看著禁區的方向出神。

　　「隊長，怎麼了？」

　　陳暉搖搖頭，最終選擇了相信陳昊，在此之前他要把這邊的事情全安排好，完事兒之後立刻去找他，然後拎著林睿那小子走人。

　　「沒事，走吧。」

　　一行高階異能者潛行入何文華的住處，今夜，註定不再平靜。

　　**

　　林睿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昊哥，沒有壞人，什麼都沒有。

　　嗯，昊哥說走丟了要打電話。

　　林睿低頭看，原本掛在胸前的電話不見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叫了幾聲沒人應又不知道往哪裡走，乾脆原地坐下吃花生糖。

　　空間裡的花生糖不多了啊，叔不在了，沒人給他做花生糖。

　　他得快點找到叔才行，然後告訴他花生糖沒啦，就連米花糖都沒啦！

　　然後他就看見了叔。

　　叔從車裡頭爬了出來對他揮手，叔在笑，然後……叔死了。

　　他看見叔一個「人」在河上飄著，然後蹲在他旁邊，他……抱著什麼東西在哭。叔想伸手摸摸他的頭，卻直直的從他腦袋上傳了過去。

　　然後呢？

　　日月交替，他們在那兒呆了好久，有變異獸跑過來他嚇得直接跑了，叔追不上，只能繼續在河上飄。

　　飄著飄著，竟然飄到了蜀地。

　　他記得的，蜀地是蜀人的根，走再遠，最後還是得回來死的。

　　「叔？」

　　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咧開嘴巴對他笑。

　　「睿娃子，你聽話沒有？」

　　「我很聽昊哥的話！」

　　「不要吃太多糖，牙巴要遭蟲整爛。」

　　「我曉得！」

　　叔摸了摸他的頭，這次，卻沒有再從他頭上穿過去，只是沒過多久，叔就揮手消失在了原處。

　　「叔！」

　　林睿跑來跑去找叔，可怎麼都找不到，花生糖不想吃了，米花糖也不想吃了，他都找不到叔。

　　**

　　陳昊喊了好些時候嗓子都喊啞了還是沒見到一個人影，思維混沌的大腦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中招了，這次的變異體能力跟之前那只土石變異體不一樣，級別明顯高很多。

　　他查看了一□上的東西，手機不見了，但是空間戒指還在，他試了一下能正常取出東西，所以暫時不用為食物擔心，林睿那邊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照這樣子看蜀地很可能真是一隻變異體，好在這麼多年了一直相安無事，這次要不是上頭下了死命令逼得那些研究員鋌而走險用精神系異能來刺激它的話應該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就是不知道蜀地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影響，陳暉他們那邊知不知道這裡出了事。

　　他試著集中精神力探查周圍的元素，卻驚訝地發現根本一點元素也無，調動異能想要丟一個土刺試試，沒想到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元素？

　　這根本就不可能，元素分佈在世界各處，無論他們被傳送到什麼地方都不可能乾淨得連一點元素反應也沒有，唯一的可能是……

　　陳昊站在原地打量四周，光線很暗，幾乎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別的東西，腳下的路倒是實實在在的，就是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麼不敢輕易伸腳。

　　這是幻境。

　　不能使用異能很正常，但是沒有元素就只有在幻境之中才有可能，要想隔絕無處不在的元素就只有控制人的精神讓他們自己「看」不見才能做到。

　　陳昊雖憂心林睿的安全一時卻也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原地坐下思考事情的脈絡。幻覺系的變異體以前從來沒遇見過，倒是聽說過幾個案例，有的是只製造幻覺，有的卻是能直接把人傳送到某個地方再製造幻覺然後讓人在幻覺中一不小心走上死路。

　　「希望小睿那傢夥別亂跑才好……」

　　怎麼破解？

　　打不著摸不到連看都看不見，如何破解？以前的土石變異體好歹還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知道在哪兒，現在根本連看都看不見，什麼都沒有如何能破？

　　**

　　基地之中風雲變幻，三天之內何文華被殺，何詩詩組織起裝甲部隊圍攻陳曦卻發現所有的彈藥都被人掉包，不僅如此，就連原本的自己人都紛紛倒戈相向。何詩詩的丈夫帶著何家嫡系突圍，剛與自己從華夏基地帶來的人匯合便被陳暉帶人圍了個水洩不通，原本大局已定陳曦即將剷除何家人成為蜀地真正的霸主，卻在這個緊要關頭華夏基地那邊某位元重要人物給陳曦打了一個電話。

　　具體情況陳暉並不清楚，他只知道暫時還動不得何家人，原本就跟老鄉會那邊沒有什麼矛盾，他也沒必要趕盡殺絕。

　　「陳暉！你這個叛徒，你忘了我父親對你的栽培，三年前你背叛他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他的命也不放過！」

　　陳暉不跟何詩詩說，事實上這件事也確實是他不佔理。雖然當初加入老鄉會只是巧合，兩年的時間他也幫何文華做了不少事情，大家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後來分開了各有各的立場也沒什麼背叛不背叛的，只是他的做法到底不算光彩。

　　見陳暉不答腔何詩詩更加憤恨，被困在人群中退退不得進沒法進，只得把命交給華夏那邊，這樣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陳暉，我們曾經是隊友，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我沒說要殺你們。」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高階異能者團隊加上武裝部隊加持，任誰被這樣的敵對力量圍在中間都不會覺得舒服。

　　「抱歉，各為其主，我只是奉命行事。」

　　何詩詩攥緊了拳頭，她的丈夫攬住她的雙肩把人勸到中心地帶去休息，何詩詩已經是有兩個月身孕的人了，這樣大動肝火對胎兒不好。

　　這邊僵持不下，陳曦那邊卻是談得極為投機，具體說了什麼除了當事人再無人知曉，只是一天後陳曦下令放了何家人，但所有的異能者全部編入聚賢協會，何家，至此完完全全淪為了聚賢協會的附屬。

　　**

　　被困在這裡已經接近三天了，雖然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可陳昊卻越發焦急：沒有破綻，完全找不到破綻。不會像小說電影那樣有光怪陸離的幻覺，這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四周全部被黑暗籠罩著什麼都看不清楚，空無，意味著根本無從突破。

　　陳昊嘗試著用聽覺探查周圍，可根本什麼都聽不到，因為看不見前路所以他也不敢離開原地，只能幹等著，而救援則遙遙無期。

　　到底該怎麼辦？

　　上次被困住好歹四周還有商量的人，這次卻只剩自己一個，半點請求支援的可能也無。人只有在剩下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最好攻克，別的先不說，單是孤獨恐懼就能使人崩潰。到底該怎麼辦？他要如何脫身？林睿如今怎麼了？陳暉那邊是否順利？

　　一個個疑問充斥著陳昊的大腦，他開始變得暴躁，開始埋怨傅宏，埋怨那群精神系異能者，埋怨兩個基地。他們只是想一家人安安分分過日子而已，憑什麼要去參加這些糟心的事，林睿和陳暉還是兩個孩子，憑什麼要去為陳曦賣命，他又憑什麼要被困在這兒！

　　陳昊暴躁地揪頭髮，如果傅宏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宰了他，都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陷入瘋狂地陳昊沒有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況開始變得不對勁，他越發焦躁，整個人臨近崩潰邊緣，就在腦子裡最後一根弦快崩斷之際，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陳二娃。」

　　都是傅巨集，如果沒有傅宏在的話他們就不會有這麼多顧慮，如果，如果兩個基地全都遭遇滅頂之災的話，他們就不用煩惱了，對啊，就跟希望之地一樣，如果被老鼠圍攻的話，誰還有心思來管他們？

　　「陳二娃！」

　　突然驚醒的陳昊抬頭看了看說話的人，竟然又是……

　　「么……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