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入陳宅

　　「拿去，這些垃圾食品不能多吃。」

　　陳似錦端著紅紅的盤子放到小陳曦面前，把吸管兒遞給小陳曦接著道，

　　「不過偶爾嘗嘗也不錯，老外的東西雖然沒什麼營養價值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陳曦捧著杯子乖乖吹氣，隔了幾桌的陳昊恨得牙癢癢——家裡小孩兒多了總會存在一個問題——爭寵，說老實話，雖然陳昊是陳似錦唯一的親生兒子，但是比起陳昊來陳似錦明顯更偏袒陳曦。並不是說陳似錦不喜歡陳昊，事實上陳昊那種生下來就被教育要討人喜歡的孩子不可能招親生父親恨，只是因為家裡人無論爺爺也好老媽也好都把陳昊當寶一樣，陳父自然會更傾向於被「冷落」了的陳曦。其實爺爺小時候對他的溺愛也不光是因為他知道怎麼耍寶討喜，主要還是認定了老大要掌家就必須讓老么當個紈褲，兩個孫子都能挑大樑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陳昊自出生開始就已經註定了自己的角色，陳家要的不是一個空有血脈的花架子家主，而是一個有鐵手腕兒能光耀門庭的領頭人，從這點上來親生的根本比不上抱來的，這也是為什麼爺爺喜歡陳昊卻仍然讓陳曦掌了家，當然，之後那檔子換位的事兒不在計劃內。

　　嗯，所以說，陳昊小時候是有些嫉妒的。

　　雖然這嫉妒在剛發芽的時候就被老媽的黃金棍子鎮壓了，不過看到眼前這副景象陳昊還是可恥地開始吃一個小孩兒的醋。

　　老爸從來就沒帶他出來玩兒過。

　　也許是陳昊的眼神太過怨念，那邊其樂融融的父子倆朝這邊看了過來，被現場抓包的陳昊一點也不尷尬，反倒是友好地對他們笑了笑，這時候陳昊才發現了一個糟糕的東西。

　　「咦？」

　　陳似錦十分好奇地看了過來，就連縮小版的陳曦也露出幾分驚奇，陳昊捂臉——他怎麼忘了自己跟陳似錦不僅是親父子，而且是容貌有七八分像的親父子。

　　「哥，那個人跟你長得好像。」

　　陳暉呆了呆，後來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瞬間變得很臭。在這空檔陳似錦已經帶著陳曦過來了，同樣溫和知禮的笑，同樣得體的儀表，再加上那七八分相似的臉，金光閃閃五人組吸引了無數人行注目禮。

　　「這位小兄弟，打擾一下，我跟我兒子能跟你們拼桌嗎？」

　　陳昊大方地邀請兩人入座，而坐在小陳曦旁邊的陳暉臉黑得更為深沉。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敝姓陳。」

　　陳似錦沒有說明自己的名字，畢竟這三個字在京都來說還是比較有名的。

　　「真巧，我也是——我叫陳昊，這是我弟弟陳暉，表弟林睿。」

　　陳昊笑著介紹兩小只，然後，心裡不爽面上也不爽的陳暉幹了一件讓陳昊哭笑不得的事。

　　某個熊孩子伸出爪子捏住陳曦一邊臉的嫩肉狠狠一擰，笑得跟個人販子似的道：

　　「哎呀，小孩兒真可愛，叫什麼名字啊，多大了？」

　　陳昊捂臉，林睿繼續偷偷用薯條蘸聖代吃，並鍥而不捨地糊得滿臉都是。

　　陳昊繼續捂臉，他帶著的都是些什麼孩子呀混蛋，雖然陳曦的臉他也很想捏。

　　陳昊連忙拍開陳暉的爪子，陪笑著道歉：

　　「抱歉我弟弟年紀小不懂規矩，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陳似錦看著比他還高的某只，在心裡默默估量了一下「年紀小」三個字的可信度。

　　陳曦斜眼睨陳暉，小崽子也不是以前那樣點火就著的性子了，也斜眼回睨陳曦，初次見面卻是有兩世仇的兩小只開始了第三輩子的較量。

　　「陳小兄弟看起來比我年輕許多，我就仗著多長幾歲叫你一聲陳昊，你也看見了，我們兩人的容貌也算是有些緣分，不知陳兄弟的祖上是哪一脈？」

　　陳家族譜裡頭有名號的他也大致有印象，陳昊這個人是從未聽過的，可兩人的樣貌又驚人的相似，想及以前陳家落難的日子，怕是有血脈遺落在了他處也未可知。

　　「我們是蜀地人，這次也是帶著兩個弟弟來京都瞧瞧世面的，與陳先生應該沒什麼牽扯。」

　　這麼一說陳似錦也聽出了陳昊的回絕之意，人家不想說他也不勉強，只是畢竟他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有血脈遺世，如果能找到另一個正統的，父親也能高興幾分。

　　之後兩邊合做一處一同遊玩，陳暉也不跟林睿兩個鬥了，專心折騰陳曦，十分敬業地扮演著一個不要臉欺負小孩兒的角色，陳曦卻也不是個簡單的，雖然年紀小拳頭不大，可是心機神馬的果然還是從小養成的，瞅準了陳昊是陳暉的死穴一下午都扒著陳昊的手不放，陳暉雖然恨得牙癢癢可礙於陳昊的拳頭還是只能忍氣吞聲，只得偷偷控制火系元素讓陳曦周圍升溫，一下午逛下來幾個大人還沒覺得，陳曦卻是汗流浹背恨不得把衣服全脫了才罷休。陳昊如何看不出來陳暉的小動作，只是他也有意讓陳曦吃些苦頭，嗯嗯嗯，有句話叫做什麼來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好好利用的話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

　　大只小只鬥法的結果是陳曦出了一斤的汗，陳昊因為一直被陳曦抓住脫不開身，衣服褲子全貢獻給小只擦汗去了，本著死也要裝面子的原則陳昊淡定無視，反正最後洗衣服的是陳暉。

　　陳昊和陳似錦性格相和，至少表面上兩人都是溫吞性子，陳似錦對陳昊一見如故，硬拉著陳昊往陳家主宅去做客，陳昊推脫幾次不能得逞之後也不拒絕了，反正陳家主宅他也是生活了不短時間的，裡面住著些什麼人早爛熟於心，現在回去走走也算故地重遊，而且還附帶著陳家各種早就領盒飯的人物，不看白不看，至少值回票價。

　　**

　　陳家的人員很簡單，此前也說過，因為早年被打壓的關係老一輩死的死散的散，到最後在身邊能聯繫的也就只有幾個旁系親戚，直系的只剩下爺爺輩的陳金忠和父親輩的陳似錦，陳昊出生之前陳家本家的血脈也算是斷得乾乾淨淨。

　　「父親。」

　　陳似錦帶著陳昊等人回去的時候陳金忠已經回到主宅了，因為要帶客人回來，陳似錦早打電話回來報備過，陳金忠早知道陳昊等人會來，所以見到陳昊的時候也並不多驚訝，只是稍微表現出了興趣而已。

　　「陳爺爺好。」

　　晚輩們乖乖打招呼，無論如何，陳金忠也當得起這聲爺爺了。

　　「好好好，歡迎歡迎，大家坐下看會兒電視，晚飯馬上準備好，趁這機會好好聊聊。」

　　陳昊客氣了幾句之後就帶著兩隻小的坐下，林睿是個電視迷一坐下就佔領了遙控器，陳暉主要心思花在了給陳曦添堵上所以沒跟林睿搶，陳曦則因為陳金忠在場不願意跟陳暉鬧而沉默了許多，所以在場說話的只剩下了陳昊和陳金忠父子。

　　「陳昊啊，我陳姓雖是大姓，可能找出長得這麼像的兩人來也算得稀奇，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我都以為你是我孫子嘍！」

　　陳金忠對家人雖然嚴肅可在有外人的時候卻是一個平凡老頭子形象，陳昊在他手底下拼打了近十年也算是工作經驗豐富，所以應對起來並不吃力，只把跟陳似錦的說辭又豐富了些說與他聽，可深究起來也找不出個所以然，陳金忠被陳昊逗得哈哈笑，心裡頭卻暗自驚奇這年輕後輩的手段，年輕一代中少有能跟他過招的，沒想到偶然機會下卻找來了這麼個人。

　　陳金忠心裡暗自留了個心眼兒，面上卻是一副好客老人的平常模樣。

　　「那你這次只是帶著弟弟來京都小住，幾月之後便回去？我看陳昊你談吐不凡是個有能力的，怎的不考慮來京都發展，老頭子我別的不敢說，可虛長了幾十年總還是多認識幾個人的，你若是有意我可以幫你引見引見。」

　　「陳爺爺客氣了，我哪裡有什麼志向，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於我而言蜀地的悠哉日子正好，賺點小錢過著小日子，吃吃喝喝該玩兒該鬧全憑自己，這就是這輩子最大的追求了。」

　　「蜀地雖好卻極易消磨意志，年輕人還是應該趁著力氣足出去打拚個幾年，以後老了也能聊作談資。」

　　陳昊搖頭，早看出來了陳金忠是在試探他，爺爺鐵血一生只要還剩一口氣都是個難對付的，陳金忠在世的時候在陳家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一直到他死了陳曦才能算是真正接掌了陳家，而陳似錦從頭到尾都被陳金忠架空著沒有實權。

　　「我媽總說我胸無大志，可有的時候想想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大事得有人做，小事同樣得有人做，全都為了偉大事業不懈奮鬥了，誰來負責享受生活呢？所以，陳爺爺也就不要費心來敲打我這榆木腦袋了，及時行樂，雖然沒什麼出息我倒是不覺得現今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陳昊從來就不虧待自己，雖然沒什麼實權，可物質上陳家是能完全滿足他的，他也不會有錢燒得慌去追求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末世之前總是舒舒服服過自己的小日子，雖然窩囊卻也別有滋味，美景、美食、美人，還有好友，他的生活裡頭從來就不缺樂子。

　　陳金忠活了這麼大把年紀至少能分辨出陳昊所說到底是真是假，見他果真無半分進取的意思也就熄了別的念頭，本著單純結交晚輩的心跟他聊天，拋開別的不談，陳昊確實合他眼緣，兩人好似並不是剛認識而是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親爺孫一般，看得陳似錦暗暗稱奇。

　　飯菜上桌之後陳昊並沒有看見陳似錦的第一任妻子，這應該是陳宅裡頭他唯一一個沒有見過的人，事實上如果不是她死了估計陳昊也就不會出生。主人家沒提他也不好多問，只和陳家人一邊談笑一邊吃東西，陳昊是個健談的，又因為對在場的人極為熟悉所以不難找話題，就連一見陳金忠就渾身不自在地陳似錦也覺得今晚上好過了不少，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陳昊留下了三人的位址和聯繫方式帶著兩小只坐上了回家的車。

　　這邊骨肉重聚剛解了多年思念，而同一時刻京都的另一處卻上演著至親分離的慘劇。

　　**

　　「媽媽……」

　　傅宏伸出手摀住母親脖子上洶湧而出的鮮血，可手掌太小，堵不住，根本一點兒也堵不住。

　　「啊……啊……」

　　母親掙紮著想說什麼，可終究沒能說出來，她看著傅宏，扯了扯嘴角，最終只流下了一滴淚珠。

　　「媽媽！」

　　救護車抵達的時候母親已經閉上雙眼，傅宏睜大眼睛看著被抬走的至親，怎麼也想不明白——爸爸走了，媽媽走了，他呢？

　　小孩兒呆呆地站著，細瘦蒼白的手腕上戴著尺寸明顯不合適的一隻腕表，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