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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別忘記休我》第31章
  ☆、第31章 小流氓

  夜色深深的,在藥田與密林的交界處,玲瓏踮著腳去摘枝椏末端的果子,聞起來好甜啊!

  換成正常的女孩,嬌養了十幾年,一朝回到這種粗衣陋食的生活,甚至還吃不飽,恐怕性情再堅韌也要失落好長時間,玲瓏卻在幾天內接受現狀。

  並非她覺得粗糧好吃或者粗布好穿,僅僅是骨子裡那種隨遇而安的豁達罷了,她總是願意以最尋常的心態看待人生的跌宕起伏。

  所以荀殷才覺得她笑起來像太陽。

  野果吃多了小腹漲漲的,想要小解,可她實在不想去男人用的,心底的陰影還歷歷在目。

  永遠忘不掉那慘痛的一幕,張藥使沖進來小解,嚇得她當場暈過去,被人從廁軒拖出,又是噴冷水又是掐人中。

  張藥使本來就醜,再攤上玲瓏暈倒,大家就說張藥使能把人醜暈,玲瓏就這樣被張藥使恨上了。

  好在這個時間除了她,根本不會有人在遍地毒株的黑域遊蕩,除非不想活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偷上女廁軒早已駕輕就熟。

  當久了男的險些忘記自己是女的,每次去女廁軒她都忍不住心虛,仿佛在做一件無恥至極的大事。

  女廁軒十分乾淨,淨手的地方放著香胰。男廁軒就一塊普通的胰皂。

  解決完內急,連呼吸仿佛都暢快許多,人窮志短的玲瓏覺著今天的香胰不錯,可以偷一小塊回去洗頭。

  殊不知偷東西不好,哪怕公用的也不行,很快她就遭到報應。

  剛出來沒多遠,「咚」的一聲,滿頭滿臉的撞進一個高大的黑影懷裡,對方特有禮節的說,「對不起。」

  「沒關係。」她說。

  「你夜盲,多吃胡蘆菔。」那人倚著廊下的柱子垂眼瞧著她。

  「哦,謝謝。」

  「不客氣,這是你應該謝的。」他說。

  誰知還沒走出五步,就聽那人冷冰冰道,「站住。」

  玲瓏汗毛直立。

  「你是男的吧?」那人問。

  她點點頭。

  「如果我沒看錯,适才你是從這間廁軒出來的。」

  偷上女廁被發現了!

  這時候該如何解釋?義正言辭道休要信口雌黃?一聽就是狡辯。死皮賴臉道饒我這回?也太沒骨氣了。還是平心靜氣道多少錢封口?她渾身上下只有十個銅板,外加一隻果子。

  對方並沒有給她太多糾結的時間,一腳踹向她的小屁股!

  踹得她手忙腳亂往前撲,結結實實的啃了一嘴泥,嚶嚶嚶,好疼啊!玲瓏淚盈於睫,又羞又氣。

  「小流氓,今天要不是給我碰上,以後得有多少女子遭你毒手!」那人用腳拍拍她屁股。

  玲瓏只想請他挪開踩著自己屁股的腳,誰知他更用力了。

  「大哥大哥別打我!」她害怕。

  哈?荀殷驚訝的望著腳下的「小流氓」,乾巴巴的小身子左扭右扭的,嗯,屁股也很有彈性!看起來特眼熟。

  誰知小流氓還哭了。「嚶嚶嚶……」

  荀殷哈的笑了,伸手一抓,就將玲瓏提了起來,「原來是你啊,好哭鬼!」

  微風拂過,廊下宮燈的燭火搖曳,昏黃的光線暈成一團照在男子臉上,循聲望去的玲瓏跌入一雙比海洋還要深邃的眼眸裡。

  一連遇著三回,跟這孩子倒是挺有緣分。荀殷湊近瞧,男孩的年紀不大,小臉髒兮兮的,看上去好小的一隻,讓人連大聲說話都怕嚇到他。

  「毛都沒長齊就對姑娘感興趣?」他問。

  男孩可能是有點驚呆了,仰頭看向他的刹那間,表情十分微妙,眼角泛著濕潤的水光。

  荀殷非常清楚自己相貌上的優勢,可還頭一回把小男孩迷哭,他深表遺憾。

  玲瓏的迷惘也僅僅維持了幾息就確定眼前的人不是簡珩。

  長的真像!

  其實……也沒那麼像。比如當她再仔細端詳這張微微挑眉,似嗔似笑的臉,又感覺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簡珩呈現出來的往往是溫和而不失嚴謹肅穆。

  這人眼角眉梢都含著玩世不恭的笑意,讓人覺得他很好說話的樣子,可你若真怠慢了他,仿佛又很可怕。

  「我是這裡的藥使,不是好哭鬼。」她說。

  最多十三四歲的樣子,都當藥使啦。糾正自己不是「好哭鬼」時還輕輕的皺了皺小鼻子,似乎對這個稱呼多有不滿。荀殷覺得好玩,就輕輕點了點孩子微涼的鼻尖兒。

  「撒謊的人長不高哦,你從山坡上面一路翻滾哭到下面,連向來喜歡聽人哭的我都快受不了。」

  荀殷興之所至,言語之間頗有逗弄之意。

  「你看見了!」她驚呼。

  荀殷暗暗發笑,佯裝惡狠狠的轉回正題,「小子,女廁軒好玩嗎?再讓我逮著,一準給你捆裡面示眾。」修長的手指還威脅的捏著她細膩的臉頰。

  玲瓏吃痛的捧著兩腮,方才如夢初醒的盯著荀殷,一身道袍,竹簪綰發,雖然書院的大儒並非都這番打扮,但這番打扮的都是書院的大儒。

  「您……您是大儒先生!先生恕罪,阿瓏,阿瓏再也不敢了……」她張口結舌。

  哈哈,人們見到大儒都這樣。荀殷又覺得無聊,揮揮手道,「還不回去睡覺,長這麼矮我都替你著急。」

  言罷,就在玲瓏亮盈盈的凝視下負手大步離開。

  連這麼年輕的先生都這般孤高,這裡的孤高絕非貶義,單純指令人仰望而無法靠近。那麼德高望重的秀之先生豈不更如天壑一般遙不可及?

  玲瓏傷心的望著荀殷消失的方向。

  翌日,玲瓏頂著斗笠躲在合抱粗的大樹底下乘涼,手裡還捧著一疊整理好的卷宗,核對無誤之後才一股腦塞進布兜。

  返回的途中又看見那個叫丫丫的女孩,照舊拴在原來的地方。

  「來來來,小狗怎麼叫,叫呀,叫了就給你饅頭吃。」馮藥使拿竹竿敲丫丫腦袋。

  丫丫半張著小嘴,大大的眼裡寫滿驚嚇,人家拿竹竿戳她的臉和腦袋也不知躲,大概懵了。

  還挺有意思!張藥使跟著起哄,「快學啊,狗怎麼叫?」

  「不會是個啞巴吧?」馮藥使丟了手裡的饅頭,丫丫大概餓了,伸手去拿,就被馮藥使手裡的小竹竿狠狠一敲,孩子連番遭打,哇的一聲哭出來。

  「算了吧,藥奴的孩子有什麼好玩的。」盧藥使板著臉提醒。

  「你還是不是人,她只是個三歲的孩子!」一聲激動的發顫的斥責陡然傳來。

  馮藥使與張藥使同時抬頭。

  看見了張瘦削卻因為憤怒而漲紅的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要噴出火,原來是娘娘腔薛藥使。

  「小哥哥!」仿佛看見了救星,丫丫張開手撲來,卻因為繩子的距離有限,一個踉蹌,狠狠的絆了跤。

  玲瓏急忙伸手接住丫丫,冷不防後背吃了一腳。

  身體失去控制之前,她下意識的用胳膊擋住丫丫的頭。

  「我與你同為藥使,你怎能打人?」她喊道。

  「你一個靠關係進來的孬種少在老子面前逞英雄。」馮藥使輕蔑道。

  別人不敢得罪薛藥使,他卻敢。

  劉掌事是他的世叔。擎蒼書院這一屆的才子溫淨揚是他的遠房表弟。

  馮藥使早就看不慣玲瓏,明明說好該她做的工作,劉掌事卻不動聲色扣下來,轉身就要他們做。

  這麼想的馮藥使實在不地道,也不想想自己把所有工作都推給玲瓏,那麼大的工作量早晚會出事,劉掌事為他好才命他挑兩樣自己做,誰知他的心理更加扭曲。

  「我沒有靠關係,是長巍先生覺得我可以進來。」玲瓏反駁。

  「啊呸!」馮藥使冷笑,「你不是跟蔓華苑的崔藥使比較熟麼?也不去問問從古至今哪個藥使只用工作半日,還住單人廬舍?你背後的主子可真疼你!」

  本來就覺得奇怪的東西,猶如一層窗戶紙被人瞬間捅破,什麼都變得通明。玲瓏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

  「怎麼,無話可說?」馮藥使哈哈大笑,一竹竿戳玲瓏腦袋上。

  「你,你滾開!」竹竿尖銳的末端在玲瓏細嫩的額角留下一道劃痕。

  「就戳你怎麼著,連個藥奴你都要管,真他娘的當自己是濟世的菩薩!」馮藥使忽然有種淩弱的快/感。

  這個娘娘腔生的這樣美,要是個女人該多好!如此想著,他的手便越發大膽。

  玲瓏尖叫著往後躲,眼前一黑,脖子驟然被人掐住按在了樹上,粗礪的樹皮硌著她單薄的後背,陣陣發疼。

  怎麼這麼輕?還滑滑的!

  馮藥使經歷過許多女/色,頓時有所懷疑,空出的手伸向玲瓏的胸口,肩膀就被張藥使和盧藥使一左一右的架開。

  「算了算了,別把事情鬧大。」盧藥使還是板著臉。

  「權當給我二人個薄面,消消氣。」張藥使沒好氣道。

  隨著脖子上的手離開,有微涼的空氣湧進來,玲瓏抱著肚子不停咳嗽。

  「別攔我,今天非給他點顏色瞅瞅不可。」馮藥使說。

  「馮藥使!你有完沒完?」盧藥使怒喝。

  不就是怕被連累,膽小鬼!馮藥使心裡不屑,卻也不能把所有人得罪光,便狠狠甩下袖子,指著玲瓏腦門道,「小東西,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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