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腫的上唇
我和五哥還有那郝志強到一家粥鋪簡單吃了點,然後動身前往郝志強家。
他家住在郊區的一處平房,獨門獨院,三間瓦房,和我家的格局差不多,只不過我家是老舊的土坯房。
來到門口,五哥掏出紙符開了眼,只這一手就令郝志強面露欽佩之色。五哥與我對視一眼後,打開了房門。郝志強說他住在東面屋,而西面屋就用來作仙堂。進了門後,五哥又打開了西屋的屋門,頓時一股凜冽的寒意撲面而來。
“阿嚏——”我沒忍住,直接打了個噴嚏,胳膊上爆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還真是夠冷的!
往屋裡一看,我瞬間驚呆了!
我勒個去!這屋裡的鬼也太多了吧?沒有二十也有十七八個!感情郝志強這小半年來供的全是些孤魂野鬼!
那些鬼有趴在炕上的,有蹲在牆角的,有掛在棚上的,有坐在供桌上的……見我們突然出現在門口,或冷笑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不怕鬼哭就怕鬼笑!跟著五哥這麼久,我懂了不少東西。那些敢沖你笑的,都是多少有點本事的。
我看了五哥一眼,看他要如何處理。
五哥掏出一張符遞給郝志強說:“你拿好這張符,別掉了啊,不然會有大麻煩!”
郝志強一聽,將符捏得死緊,我都擔心他把符捏壞了。
郝志強退後幾步,貼著東屋的門板站著。五哥讓我留在門口,他一步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平白無故供了你們半年,該知足了,都給我哪來的回哪去!”五哥說著走到供桌前,伸手就要去揭那堂單。
供桌上坐著的是個老頭兒,穿著對襟的棉襖,雙手攏在袖子裡,見五哥要撕堂單,立刻抽出手照著五哥的臉打過來。
幸好五哥早有準備,見那老頭兒打他,他側頭躲過,然後左手一翻,亮出掌心上的紙符便沖老頭兒拍了過去。
“啊!”短暫的哀嚎聲過後,老頭化作了黑煙慢慢消散了。五哥動作沒停,一把將那堂單扯了下來,撕成了兩半,然後回轉身看著屋子裡的其他鬼魂,冷聲喝道:“還不走!想魂飛魄散?”
幾個膽小的鬼魂立刻開溜,紛紛透牆而過消失不見。但是剛才的幾個冷笑的,仍然沒走,即使見識到了同樣冷笑的那個老頭兒已經消散了,他們也依然沒有害怕的意思。
五哥冷笑了一聲,說:“頭一次見到有這麼多不開眼的!有點兒意思!”說完,他從腰後抽出了神龍錐,朝最近的一個鬼走去,“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一刀就橫著切了過去,那鬼來不及躲閃,被砍個正著,瞬間化為了烏有。
這時,其餘的幾個鬼有了動靜,他們聚集在一起,陰森森地看著五哥,眼神裡透著陰毒。
五哥改為左手拿刀,右手從兜裡掏出幾枚銅錢,拇指一撚便彈出了一枚,直接打向正對面的那鬼的面門。
那鬼見銅錢逼近,一矮身竟然躲過了!銅錢飛至他身後的牆上發出“叮”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五哥又接連打出了兩枚,其中一枚擊中左邊的一隻鬼後,打在炕牆上落了下來;而另一枚再次打空落在了右手邊的地上。除了被打中的那個鬼消失了以外,其餘的毫髮無傷,正冷笑著看著五哥。
五哥也沖他們笑了笑,然後將右手一翻,掌心向下時,手裡僅剩的一枚銅錢落下來,掉在了他腳前的地面上。
還沒等眾鬼反應過來,五哥已經開始喃喃自語起來,最後,他輕喝一聲:“急急如律令!啟!”
五哥話音一落,被四枚銅錢圍在中間的幾個鬼魂頓時抱著腦袋哀嚎起來。他們由腳開始化作黑煙,直到全身都化了了,屋內才恢復了安靜。
待黑煙散去,五哥一把將供桌搬了起來,走出屋門後,將那供桌扔在了灶坑旁,對郝志強說:“把它劈了燒掉!”
郝志強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答應,然後走過來,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五哥說:“你那堂單是假的,上面寫的仙家一個沒有,結果被這些孤魂野鬼鑽了空子,跑你這來享受免費的香火。”
郝志強上次扔掉堂單去了香火供奉時,這些鬼不幹了,當夜就磨得他高燒不退,見他重新供奉才甘休。
郝志強聽後驚恐不已,連連說道:“還好遇上你們,不然我豈不是要遭大難!”
五哥還說,郝志強總跟那些鬼待在一起,難免陽氣受損,所以臉色才不好,長此以往,身體就會被活活拖垮。
郝志強對五哥千恩萬謝,直喊他救命恩人。
我們臨走時,他硬是塞給了五哥一千塊錢。五哥也沒推辭,收了錢後,又問了他領他入門的那對夫婦的地址。
等回到車上,我小聲問他:“五哥,你打聽那對夫婦,是要去看看嗎?”
“他們若是普通騙子,我就不過問了,自有相關部門去管。但是,我懷疑他們是有道行的。遇到邪魔外道,我們正道的勢必要管上一管!”
***
當晚,我們找了一家賓館過夜。
我們住的是標準間那種,兩人一間。五哥怕我著涼或者中暑,沒有開空調,屋裡便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我們倆洗完澡後,因為熱便光著膀子,只穿了一條內褲,反正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好害臊的。
怕進來蚊子,我們把燈關了後才敢開窗。窗一開,外面吹進來的風,使屋子裡瞬間涼爽了不少。
我們倆分別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時間睡不著便開始東聊西聊的。
聊了一會兒,我想起一直好奇的那件事,便問他:“五哥,你左手上那個蛇形紋身跟蟒二爺有關吧?”
他輕輕一笑,“你注意到了?”
“第一次遇見你時,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問。”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說:“其實,原來這只是一個普通胎記,雖然也是這樣細、這樣彎彎曲曲的,但是那時是淡褐色的,而且分不出頭尾……”
五哥說,他拜蟒二爺為師後,蟒二爺拉過他的左手,用拇指撫過那裡,不久之後,那胎記就開始慢慢起了變化——越變越黑,而且分出頭尾來,由一條曲線變成了一條蛇的形狀。
真神奇啊!我不禁暗歎。“五哥,我能看看嗎?”
“行,過來吧。”他答應得爽快。
我拿著手機跳下自己的床,朝他走去。他面對我側躺著,我坐到他的床邊,拉過他的左手,打開手機上的小手電筒照了上去。他已經將指環摘了,借著光亮我仔細看了看那條紋身重寫人生。
那紋身活靈活現的,就好像一條真正的小黑蛇蟄伏在那根手指上。有一瞬間,我甚至都懷疑,自己一眨眼,那蛇就會趁機溜掉。
“跟真的一樣!”我忍不住嘖嘖稱奇。
“像我這種仙家不跟在身邊,又沒有二神相幫的,二爺給我留個印記,我才比較容易聯繫上他。”五哥解釋道。
我點點頭,心想,也是,一般的堂口都有二神在供桌前打鼓吟唱,才能把仙家請來,而五哥都是上門給人看事,蟒二爺又不在身邊,沒有個聯繫方法還真不行。
我放下他的手,說:“雖然二爺厲害,但還是儘量別請他上身,別輕易折壽。”
“嗯,我知道。”
他說完後,我一時不知再說些什麼好,兩人便瞬間陷入了沉默。直到一隻蚊子嗡嗡嗡地出現在我的耳邊,我才說了一句:“完了,進蚊子了!”
我關掉了手機上的手電筒,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當再次聽見蚊子的嗡嗡聲時,我朝著那方向拍了過去,至於打沒打死就不知道了。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黑暗中,五哥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我應了一聲,便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閉眼睡覺。
早上醒來後,窗戶已經關上了,也不知道五哥什麼時候關的。
“醒了?”五哥已經洗漱好了,正坐在他的床上看著我。
“你怎麼起那麼早啊?”我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後,才爬將起來。
當我路過他身邊要去衛生間時,他一把拉住了我,“等等!”
我回頭看他,問道:“怎麼了?”
他盯著我的嘴看了一會兒,然後“噗嗤”一聲樂了。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直接仰倒在床上,捂著肚子,當真是在捧腹大笑。
見他不說話,我跑進衛生間自己照鏡子,結果一看,媽呀,我的嘴怎麼了?上嘴唇正中間的地方又紅又腫,近看是蚊子咬的,離遠了還不得以為是、是女朋友親的啊?
該死的蚊子!要不要咬得這麼准,不偏不倚正好在正中間啊!上嘴唇因為紅腫已經微微翹起來了,看起來好像自己在故意撅嘴似的。難怪五哥笑得那麼歡,若是他變成這個樣,我也得狂笑不已。
看來,我的黴運由一天一發作變成幾天一發作了,果真不會輕易解除啊……
洗漱完後,我跟著五哥跑步時,他還時不時地看著我笑。
當他再一次偷笑時,我火了,“再笑,我就跟別人說是你夢遊時把我當成女的,才弄成這樣的!”
他笑容一僵,默默地轉過臉去,不敢再笑了。
哈哈,這招果然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