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留香薇薇的安排

　原葉不自覺攥緊拳頭，暗暗給留香薇薇使勁兒，期望她能一舉衝開黑網，那將是最好的結果，她們目前所面臨的各種困難將不再是困難。

　留香薇薇動了，右手托玉，左手輕輕一挑，香架中一個瓶子的蓋開了一下，復又封閉。原葉靈眼可見，那香味由千萬顆細微顆粒浮蕩於空氣中，迅速向外擴散。

　留香薇薇左手一挑，身體中的靈脈靈能與身體外的靈能形成的循環引導著香味粒子裹住右手中的玉。右手的靈能循環裹著香味粒子向玉慢慢浸入。

　躺椅上緊張的原葉挺直上半身的雙手握拳，手心中都是汗水，就差喊「加油」了，可是，靈能的力量卻後勁不足，沒有靈種的支援，黑網之外鬱結的靈能無法順暢，但憑身體中的靈能循環，最多也只是讓香味粒子不散去，緩慢圍繞在玉的周圍，絲毫不能沁入玉石的脈絡裡。

　除去被留香薇薇靈能控制的香味粒子，更多的粒子擴散開去，向空中四溢，貞木的粒子將那些飄逸的香味粒子吸附，壓制，飄落在地上。

　儘管這樣，散出來的單薄粒子飄進原葉鼻子，原葉還是準確的知道了留香薇薇挑出的是什麼香味。

　香架上的瓶子一個個被留香薇薇用過，調香的後味、中味、前味齊全，調製香味過程結束，已經是月上中天。

　留香薇薇曾為原葉詳細講解並示範香玉製作的過程方法，以靈能引導香氣粒子。經由玉的毛孔，沁入玉中脈絡，再由靈能進入玉中，與玉中原有靈能形成循環，以香氣粒子為陣腳，形成圖案。這樣一來，玉、玉中靈能、香氣粒子、香玉師的靈能共同作用，在玉中形成一個活動的循環。

　循環中，香玉師的靈能被香氣粒子做成的陣腳規範路線脈絡，從而構成圖案。留香家族的子弟靈種是綠色。靈能也是綠色。所以製作的香玉中的圖案是綠色的，悅家和水家的子弟靈種是橙色，所以香玉的圖案便是橙色的。

　香玉的製作是靈性的結合，而不是用世俗界的熏香、浸泡、酒精、甚至化學方法給玉添香、沁色。所以任由外界的人怎麼破譯、仿製、研究……都無法做成一塊香玉。就像於小柔的老爹。傾盡一生的心力也不會成功，因為，香玉的製作是要靈種血脈的。

　沒有三大世家的血脈。靈種就不會發芽，無法感應吸收靈能，靈能不能外放，更無法製作香玉。

　調香結束，月上中天，留香薇薇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貼身衣物已經如水洗一般粘在身上。

　但是，身體的勞累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精神和心裡的疲累、靈能的枯竭。

　原葉靈眼可見，留香薇薇身體中的靈能已經十分的稀薄，靈脈也變得更加透明纖細，靈能幾乎要耗盡的樣子，身體周圍的循環幾乎要潰散。

　這也是一個香玉師為什麼一個月只肯製作一塊香玉的緣故。因為一次製作，就會是身、神、心、力、靈能、靈種陷入極度的疲乏之中，若沒有一個月的休養，是無法休息過來的。

　香玉師對靈種的愛護，就像愛護自己生命一樣，靈種若疲累委頓，簡直是要了香玉師的命，他們都想要好好滋養靈種，使其升級，自然更加不肯多製作香玉。

　現在的原葉發現，不但靈種，靈脈也是需要滋養的，不然會變透明、變纖細，誰知道會不會斷裂、或者消失。

　原葉輕輕搖搖頭，躺回躺椅，揉揉半直著身子給留香薇薇使了半晚上勁兒、變得僵直的腰。

　那張困住留香薇薇靈種的黑網固若金湯，一動不動，留香薇薇身體的靈能循環越來越孱弱，眼看就要崩潰，靈脈細得更是幾乎如髮絲。原葉忍不住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剛閉上眼睛，她腐種、不，王種靈敏的靈能感應，立刻感覺到靈能的劇烈波動。原葉又忙睜開眼，同時打開靈眼。

　這下讓她又吃一驚，中秋夜，月正中天的一刻，月光靈能靈能竟然突然大漲，原本如空氣一般飄渺，這一刻卻變得如流水一般實質般流動。

　那實質般流動的白色靈能再次湧向留香薇薇即將崩潰的能量循環，頓時給她的循環補給。她本來透明纖細的靈脈再次充盈一些，變粗、變的靈動有光澤。

　留香薇薇顫抖的手稍稍穩定一些。因為靈能不及，手中玉石周圍差不多快要散逸光的香氣粒子，停止了向外逸散，重新被靈能循環聚攏，再次向玉石滲透。

　原葉又直起上半身，攥緊拳頭，手心冒汗地為留香薇薇加油鼓勁。

　但是，月在最中天僅僅那麼一瞬，一瞬之後，月光靈能又恢復氣狀飄逸，留香薇薇的靈能循環再次變得孱弱，搖搖欲墜。

　原葉再次惋惜地閉上眼，躺回躺椅，這才顧得感覺，自己的眼睛要被凍住的一般感覺，因為剛剛吸入中天月光靈能，正在漸漸解凍，冰冷刺骨、冰涼、清涼、涼、柔、柔和、溫暖、說不出的舒爽……

　可是，儘管她閉上眼睛享受舒爽，靈敏的靈能感覺，依然能感覺到留香薇薇苦苦支撐。

　月亮緩緩偏西，天空中的濕氣越來越重，原葉使勁裹了裹外套，知道自己今夜是無法入睡了，她無法做到毫不關心留香薇薇自己安然入睡。

　閉上眼睛依然能感覺留香薇薇一次次的堅持，苦苦支撐一次次搖搖欲墜的能量循環，和極盡崩潰的靈脈。

　月亮西沉，已經落到了流年雪山山頂。

　大勢已定、大勢已去，留香園草字輩的曾經第一天才留香薇薇終究躲不過背上草字輩第一廢材的名字被趕出留香園。

　原葉實在忍不下心，翻了個身。不但閉上眼睛，連靈能的感應都盡力屏蔽，奈何再一次靈能動盪還是驚動了她。

　翻身站起，卻見留香薇薇正調動擠壓全身最後一絲靈能湧向手捧的玉件。原葉甚至感覺到自己能夠聽到靈能爆破、靈脈斷裂的聲音。

　留香薇薇還真是蠻拼的，這恐怕會要她的命的。

　月亮終於西沉落入流年雪山中，留香薇薇的身體如柔軟的棉絮搖搖落下，手中的玉件先一步落地，發出晶瑩剔透的叮咚聲，伴著留香薇薇噴吐鮮血的聲音。

　原葉飛奔而至，扶住摔落地上的留香薇薇。

　留香薇薇口吐鮮血、臉色蒼白、體內靈脈斷裂成一寸寸、連呼吸脈搏都變得微乎其微。

　「薇姐。幹嗎這麼拼？會要了你的命的！」原葉不知道靈脈斷掉會不會像人的血肉之軀中的經脈斷掉那樣。導致殘廢甚至要了人的性命。

　虛弱的留香薇薇竟然保持著理智的清醒，苦笑看著原葉道：「我從一出生，便與玉為伴，這二十年來。浸淫於玉中。對香玉已成癡狂。若成不了香玉師，若要強行離開對香玉的追求，還不如死了。所以我必須拼著一次。但看來，」說道這裡，留香薇薇使勁扭動虛弱的脖子看向地上的掉落的玉件，那玉件還是普普通通玉件一塊，「我又失敗了，我真是個廢材！」

　看到留香薇薇萬念俱灰的模樣，原葉憂慮萬分，忙勸解道：「你不是廢材，你是被人陷害至此，只要我們想辦法破開你體內那張詛咒黑網，你立刻就是香玉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出了留香園還可以慢慢想辦法的。」

　虛弱的留香薇薇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嘴唇輕輕翕動，原葉將耳朵湊到她嘴邊，才聽到她說的話：「原葉，小妹，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這次之後，我怕是活不長了。你是我在女媧神前認下的小妹，我也留了遺書，我死後，我的全部財產歸你，家族無權收回。我想過了，也只有這個方法可行，然後，你便可以以我的繼承人身份，留在野草谷為我守孝一年，這一年裡，你必須想辦法把補天白玉弄出來，帶出留香園，去尋一個三大世家發現不了你的地方生活，補天白玉的靈能加上我留下的那些玉料玉器，還有我銀行賬戶裡的錢，都買了玉料，也許夠你平平安安一生所用。如果有能力，記得幫我照顧媽媽。」

　說完這長篇大論一段話，虛弱的留香薇薇直接暈了過去。

　「薇姐薇姐！」原葉又搖又晃又掐人中，奈何身體心力嚴重虛脫的留香薇薇已經昏死過去，動也不動。

　原葉抹了一把混雜著汗水的淚水，背起留香薇薇道：「薇姐，挺住，你不會有事的，你還答應我中秋之後離開留香園，一起去開烤肉店的，你不是騙我的對吧？」

　留香薇薇身體中的靈脈寸斷，靈能幾乎枯竭，與原葉身體接觸，倒也沒有多少靈能被吸進原葉體內，而靈種被黑網封印，更是不會被吸走。

　原葉背著留香薇薇一路狂奔下山，邊走邊碎碎唸唸，這留香家族這麼富足，怎麼不在月光峰裝一條索道，非讓弟子徒步走這崎嶇山路。不過好在農曆十五，月亮落山，太陽便要升起，天光已亮，看得清彎曲陡峭山路。

　天天吃烤肉，原葉身子骨還算堅實，這時拼了全力，飛奔下山，儘管一路揮汗如雨。

　終於奔到下山大路，人多起來，有人歡喜有人愁。發愁的人中，自然不乏如留香薇薇一般，今年是最後一次機會，卻仍沒成為香玉師，就要被趕出留香園的人。

　無論喜愁，見到背著留香薇薇飛奔而過的原葉，俱都驚呆了。

　「那……那不是第一天才留香薇薇麼？怎麼……滿嘴是血，眼睛緊閉，還讓人背著？」

　「留香薇薇今年是最後一次大比，肯定是拼了全力，不過看樣子沒成功。」

　「廢話，腐種怎麼可能成為香玉師？」

　「總算為留香園除了一害，趕緊把她趕出留香園吧！」

　……

　原葉一路飛奔、揮汗如雨，除了灑了一路汗水，還引起了一路議論聲。

　終於到達峰下廣場，原葉直奔測平台上的族長而去。

　「族長，救救薇姐！」原葉將留香薇薇直接放到族長面前的桌子上。

　族長及周圍人看到留香薇薇的樣子，俱是大驚。

　此刻的留香薇薇面無人色、嘴邊俱是吐出的鮮血，長髮枯竭、形容枯槁，哪裡還有三大世家第一美女的半點影子？

　看到留香薇薇如此樣子，原葉也是驚心，只是下山這多半小時的光景，留香薇薇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這難道就是靈能喪失的緣故。

　「族長，你快救救薇姐啊，不然她就沒命了！！！」原葉哭喊著求道。

　族長伸手摸住留香薇薇的脈搏，片刻後惋惜地搖搖頭：「這孩子太拼了，她在拿自己的命拼！」說完族長又抬起目光看著原葉道，「丫頭，不是我不救，實在是到了她這個地步無法醫救了。我們香玉族製作香玉，追求的是順應天地自然，以天地靈能溫養身心，磨玉養玉，與玉共呼吸。她這樣為求達成目的，損了身子的根本，體內靈脈盡斷，莫說成為香玉師，性命都留不住了。唉——」族長又低頭看看桌上的留香薇薇，惋惜地長歎一聲，揮揮手對原葉道，「帶十七丫頭回去，好生照顧，若有需要，儘管與雨鈴要求。」

　那樣子分明是對待一個得了絕症、即將斷氣的人的安排。

　原葉不甘道：「族長，你是族長，留香薇薇也是你家的子弟，你不能不管她，至少要先送醫院搶救啊！」

　旁邊的留香雨鈴上前幫忙扶住留香薇薇，對激動的原葉道：「丫頭，薇薇是損了靈性根本，靈脈盡斷，世俗的醫院治不了，就算送去，他們也檢查不出她身體有什麼問題。我陪你送薇薇先回野草谷休息吧。」

　若是以前的原葉，是絕對不會相信垂危的人送到醫院檢查不出毛病來，會認為是族長不願意救治留香薇薇，但是現在的原葉，剛剛升級的靈眼之下，清晰地看到留香薇薇靈脈寸斷、體內靈能盡失，這些情況也確實不是世俗得醫院能夠醫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