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悲大哀又大喜過望

　留香雨鈴和原葉一起將留香薇薇送回野草谷安頓好離開，又派人送了許多滋補藥物。

　原葉靈眼一掃那些藥物，發現其中蘊含溫和的靈能，立刻按照留香雨鈴給的方法熬製，給留香薇薇灌下去。

　原葉用靈眼注視著藥物進入留香薇薇體內，她的靈眼不是透視眼，看不到體內五臟六腑以及藥物，但是能看到靈能的流動，靈能流動到那裡，自然是藥物到了那裡。

　靈能隨湯藥進入留香薇薇體內，在人體的內部從湯藥中分離出來，進入留香薇薇斷裂的靈脈，試圖向全身流動，奈何經脈寸斷，如地震斷裂的橋樑道路，靈能無法在體內形成循環，也無法進入留香薇薇的肌肉骨骼，無法化作身體一部分，滋養其身體，絕大部分靈能最後又散逸出留香薇薇的身體。

　「但至少又那麼一丁點兒留在她體內啊，」原葉自言自語，自我安慰，「她的身體只是沒有了靈能的滋潤，只要有足夠的靈能，她就沒事。」

　原葉跑去三樓，用筐子搬下一堆的玉件玉料，包括那塊讓留香家族高階香玉師都眼熱的羊脂白。

　原葉將這些玉料玉器全部放到留香薇薇的床上，貼著她的身體放置，指望這些玉料中的靈能會被留香薇薇吸進體內。奈何留香薇薇不是原葉，沒有腐種，根本無法自動吸入玉料中的靈能，那些玉料堆在她身邊半天，玉料還是玉料。沒有損失半點靈能。

　留香薇薇的身體越來越孱弱，呼吸漸漸微弱、遠離心臟的四肢緩緩變冷，生命特徵正從她的身體中飛速流走。

　農曆八月十六這天，原葉強行灌了幾次湯藥給留香薇薇。

　八月十七卻連湯藥都灌不下去，若不是原葉還能摸得見她鼻子很久一次微弱的鼻息，就認為她已經死了。

　窗外已有寒意的秋風吹落石榴樹泛黃的葉子，落葉中的生機緩緩消散。

　原葉一籌莫展，起酥糕打來電話，告訴她那瓶，不。那水泡火狐血給她帶來了。

　原葉讓起酥糕送到留香園南門口。她開著留香薇薇的車去門口取。

　見到起酥糕，原葉幾乎是搶了水泡便走，連說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更別提給說好的酬勞了。

　當然。起酥糕原本就沒打算要收原葉錢的。

　起酥糕還想跟原葉續兩句舊的。奈何半句話沒說完。原葉的車就絕塵而去。

　汽車一路飆回野草谷，原葉領著一水泡血飛跑入留香薇薇的臥室，連忙用手指試探留香薇薇的鼻息。還好，還有。

　原葉這才顧得細看手中的水泡，所謂水泡，其實是方言說法，書面語該叫做膀胱，也就是存儲尿液的器官，這個羊水泡自然就是羊的儲尿器官了。在這個羊水泡中，大約有半水泡的深紅色血液，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

　原葉看著手中的水泡道：「這東西不放冰箱裡會不會壞掉？」

　她原本是打算拿火狐血去試試能不能溶解井底的補天白玉，只是現在留香薇薇這個樣子，她當然沒心情去弄什麼勞什子補天白玉了。

　原葉原本對財物就沒有太強烈的**，對她來說，有吃有喝，自由自在就好。

　將水泡放在桌子上時，瞥見硯台下壓著一張寫滿字的紙，竟然是留香薇薇中秋去參加大比留下的遺書。

　她果然是抱著死志去的。

　原葉拿起紙來，只見抬頭寫著「小妹原葉如晤」，立刻頭大起來，不用看，這信的內容肯定是通篇文言文體，一看文言文，原葉就頭大。

　上學那會兒，古文課她都是睡過去的，現在不得已才去留香家族藏書閣看古文。這會兒心情已經夠煩躁了，留香薇薇還留個文言文遺書給她煩。

　所以原葉正文看都沒看，直接揉成糰子扔進抽屜裡，回頭看床上的留香薇薇，卻見她嘴唇蠕動。原葉忙湊過耳朵聽，只聽見留香薇薇反覆說了兩遍「補天白玉」。

　原葉無奈道：「真是個玉癡，命都要沒了，還惦記著玉。」

　想想這女子也挺可憐的，一輩子關在留香園裡玩玉，最終卻把自己玩死了，她都這光景了，還掛記著補天白玉，就去試試能不能滿足她的願望吧。

　原葉提著水泡，取了潛水服，去後谷下井。

　沉到井底，又犯愁了，這火狐血也是液體，若是打開水泡，必然會被井水稀釋，弄得滿井血水，若真能腐蝕掉補天白玉，也會把整塊補天白玉的表層腐蝕一層的，那樣她還是取不下來。

　左思右想，心中煩亂地原葉也想不到什麼辦法能取出火狐血不被井水稀釋沖淡。留香薇薇還躺在床上情況不明，沒有時間再想辦法，原葉鬆了鬆水泡的口，用食指伸進去沾了火狐血，取出指頭，那火狐血竟然黏黏地粘在指頭上，並未被井水稀釋沖淡。

　原葉忙用指頭向著補天白玉邊角處輕輕塗抹出一條線，藉著頭頂帽子上的防水燈光觀察。

　約莫一刻鐘後，原葉發現抹了火狐血的那條線竟然向下陷了一些。她心中大喜，忙再沾了火狐血沖邊角處又抹一道，與原先的那條線閉合，若是滲透，正好能弄下一塊來。

　原葉潛回水面，稍稍休息，便返回小樓看留香薇薇。留香薇薇依然氣若游絲、昏迷不醒，倒是還沒嚥氣，原葉鬆口氣，繼續去後谷靈井潛水。

　約莫三個小時，一塊核桃大小的補天白玉被火狐血從大塊上腐蝕下來。原葉心中大喜，拿著補天白玉返回地面，去給留香薇薇看。

　「薇姐，補天白玉！」不及進門，原葉就急不可耐地喚道。

　衝到床前的原葉大驚失色。原本臉色蒼白的留香薇薇此刻臉色漲紫，如溺水者像拚命抓住一根稻草卻抓個空，明顯是在咽最後一口氣的樣子，媽媽臨終前就是這個樣子的。

　「薇姐，薇姐……」原葉驚慌顫抖，心中無限哀涼，明白留香薇薇大勢已去。

　她原葉小小年紀卻已經給兩個人送終，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這是不是算小說中常寫的天煞孤星？

　原葉將補天白玉塞進留香薇薇的手中道：「薇姐，就是這個。這就是補天白玉。你若喜歡，就帶走吧。」

　原葉坐在床邊，靜靜看著留香薇薇，送她最後一程。

　時間緩慢而漫長的從兩人身邊流走。留香薇薇的臉色漸漸恢復蒼白。原葉認為。這是留香薇薇嚥下最後一口氣了。

　「薇姐，一路走好。」原葉輕輕說道，伸手拉起被子。打算替留香薇薇蓋上臉，剛拉起被子手就是一抖，她清清楚楚看到留香薇薇的眼皮動了動，「薇姐，你別嚇唬我，你不會剛死就詐屍吧？要詐你也等八少爺來弔唁的時候嚇唬他。」

　這時，留香薇薇不但眼皮動了動，嘴唇也動了動。

　原葉直接嚇得跳到門口，就差奪門而逃，「也不對，我沒有親自試過薇姐的呼吸，只是憑經驗判斷，興許她沒死呢，我再看看。」

　原葉顫抖著雙腿轉過身看向床上的留香薇薇，因為過於緊張，靈眼不自覺打開了，靈眼之下，一道柔和的靈能正從留香薇薇的左手流進她的全身，滋養她的靈脈脛骨皮肉，靈能所到之處，靈脈緩慢修復。

　而留香薇薇的左手中正握著原葉塞進去的那塊補天白玉。

　「真這麼神奇！」原葉大喜過望，跑過去伸手試留香薇薇的鼻息，雖然微弱，但卻是還在。「薇姐，太好了，你有救了！」

　原葉大喜之下，轉身衝下樓去，提上潛水服再次進了後谷，這一天對她來說如過山車，大悲大哀大憂又大喜過望。

　這次下井，原葉塗抹了多處火狐血，將水泡中的火狐血全部用完，收穫了大大小小十七塊補天白玉。

　抱著補天白玉跑回留香薇薇的臥室，全部倒在她床上，圍著她貼身放下。十八塊補天白玉的磅礡靈能頓時湧進留香薇薇的體內。留香薇薇身體抽搐，發出一聲痛苦的**。

　原葉手忙腳亂的將補天白玉收起來，過猶不及，看來留香薇薇虛弱的身體經不起這麼多補天白玉一起大補，保險起見，她只留下左手中的那塊慢慢滋養留香薇薇的身體。

　補天白玉的靈能含量著實磅礡，原葉眼見留香薇薇左手中那不及核桃大的一塊，竟然源源不斷地向留香薇薇體內輸送了一天一夜，仍然含量濃郁。

　而留香薇薇體內原本是容納不下如此磅礡的靈能的，但因為修復靈脈過於耗費靈能，所以補天白玉仍在源源不斷向留香薇薇體內流入靈能。

　如此兩天兩夜後，原葉給自己做了點吃的，吃完飯上來看留香薇薇的情況，看到的卻是從床上坐起來，正奇怪的看著手中玉料的留香薇薇。

　「薇姐，你活了？」原葉驚喜非常。

　留香薇薇抬起頭沖原葉笑笑，整個容貌身形竟然都恢復到從前，絕美容顏。「原葉，我昏迷了多久？」

　原葉看看表道：「今天農曆十九，帝都時間十七時三十六分，你自己算吧，我數學不好。」

　「農曆十九？」留香薇薇顯然也被自己嚇到了，「我竟然昏迷了三天多？」

　「能活過來就好，甭管昏迷多久了，你餓不餓？」以自己之胃度別人之心，原葉首先關心的是餓了三天的留香薇薇餓不餓。

　留香薇薇顯然還處在對自己的震驚當中：「我居然還能活著！我感覺自己精神很好，沒有前輩手記中說的那般不堪，是不是我方法不對，沒有用盡全力？」

　「你快感謝女媧大神吧，女媧大神的補天白玉救了你，你這條命是撿回來。我都忘了你昏迷的時候給你拍張照片，你肯定不認識那會兒的自己，簡直就是木乃伊，枯槁地可怕。」原葉一屁股坐在留香薇薇的床尾道。

　留香薇薇低頭看手中的玉料道：「我手裡怎麼有塊羊脂白？原葉，你把那塊羊脂白切成小塊了嗎？」

　「羊脂白？」原葉不認為留香薇薇眼光會這麼差，難道是昏迷幾天智商倒退了嗎？連她用肉眼都可以看出補天白玉比羊脂白的品質不知要高出多少倍，留香薇薇居然說自己手裡的是羊脂白！「你覺得 這種品階的玉料還算是……」

　原葉本想說『你覺得這種品階的玉料還算是羊脂白』，奈何話未說完，靈眼掃過留香薇薇手中的補天白玉，心中大驚，那玉料那裡還是補天白玉？分明就是一塊羊脂白，靈能的蘊含就是一塊羊脂白的樣子，或許比她在拍賣會拍下的品質略高一些。

　玉料雖然握在留香薇薇手裡，但靈能卻不再向留香薇薇體內流。原葉大奇，將玉料要過來，握在自己手中，運轉靈種吸取玉料中的靈能，靈能立刻順著她的手流進體內。

　補天白玉變成羊脂白，應該是因為絕大多數靈能流進留香薇薇體內，修復她的靈脈肉身了。

　一旦她的身體修復，補天白玉中的靈能便不再向她體內流動。自己身為腐種，或者說王種，自然能夠主動吸收任何玉料中的靈能。原葉心中推斷了一下，便將羊脂白交還給留香薇薇。

　留香薇薇依然看著她，等她的答案。

　原葉整理了一下思緒，將從留香薇薇昏迷到現在的事情簡略敘述一遍。

　聽完原葉的敘述，留香薇薇捧著手中的補天白玉不可置信道：「你是說，這是一塊補天白玉所化？」

　原葉點點頭。

　「是這塊補天白玉救了我？」

　原葉點點頭。

　「你用火狐血從井底弄上來好多塊補天白玉？」留香薇薇終於激動了。

　原葉點點頭，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堆石塊：「那，都在這裡。」

　留香薇薇是光著腳跳下床撲在補天白玉上的，甚至忘了感覺幾天來身體未曾移動，突然暴起帶來的痛楚。

　「補天白玉！果然是補天白玉！」激動到忘我的留香薇薇的口中也只剩下這句話。

　原葉轉身去樓下廚房熬粥，留香薇薇現在這身體狀況，最適合的也只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