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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場中事

  七月十五日一早,王玫一行人便離開山居別院,下了山坡,坐車沿著南山往南行去。她派人打聽到的道觀,正好在樊川附近。因齋醮、道場、祈福都十分靈驗,在樊川的女眷們當中頗有幾分名氣。且那道觀附近還有一座不錯的尼寺,正好可供內眷們借居幾日,直到做完道場為止。

  馬車行了小半日之後,便在南山腳下停住了。因將要正午,日頭有些毒辣,王玫便放棄了步行登山的想法,改坐了簷子。許是香火鼎盛的緣故,這上山的台階休整得很是寬闊平整,也有不少香客正拾級而上。崔家僕婢們最近已經走慣了山路,很快便抬著簷子到了那座她們欲借宿的尼寺中。

  這座尼寺比洛陽長秋尼寺更大些,前後共有四進。前頭兩進建有各種佛殿、佛堂、佛塔、鐘樓、鼓樓等,後頭兩進一為比丘尼及普通香客住的寮舍,一為招待貴客們小住所修的幾個精舍院子。時至中元,想做道場的人家也很是不少,精舍裡早就已經住滿了人。王玫因使人說得晚了,只能住在比丘尼們騰出的寮舍中。

  她先前出過家,住寮舍已經習慣了,也並不覺得太過簡陋難熬。倒是崔蕙娘、晗娘、昐娘都不曾住過這樣的寢房,帶著好奇之色打量了一遭後,也並未多言或者流露出不滿。

  王玫叮囑侍婢們將寮舍裡好生佈置收拾一番,務必將休憩的床榻都安置得舒適一些。轉頭見幾個小娘子神情自若,絲毫沒有半分失禮之處,又有些心疼她們,安慰道:「蕙娘、晗娘、昐娘,也是我思慮不周,沒能定得上精舍。如此,便只能讓你們陪著我苦熬幾天了。若是實在不習慣,你們便早些回別院去也好。」

  「叔母放心便是。住一回寮舍,也算是一次修行了,沒什麼不好。」崔蕙娘笑著答道。

  「姑姑住得,我們便住得,也沒有那般嬌貴。」晗娘也道。昐娘閃動著杏眼,嬌憨地笑道:「以前去青光觀看姑姑的時候,姑姑也是住這樣的寮舍,兒早就想住一住了。」

  王玫便微微笑起來,讚了她們幾句,又讓她們用過午食之後便去歇息片刻。至於她,先將王旼安置在自己隔壁的寮舍裡,還須得帶著崔簡趕去那座道觀。做道場的這些天,崔簡都須得獨自住在道觀中,她一路上反覆叮囑著幾個小廝與部曲注意他的安全。

  「母親放心,我問過家裡的道長們了。做大道場,只需每天持戒沐浴,早晚跪拜進香就夠了。中午我便會過來給母親問安,也好教母親不必為我憂心。」崔簡道。

  他所說的道長們,自然便是藥王孫思邈的徒弟了。王玫沒想到他竟然將這些事都問得如此清楚,便撫了撫他的小腦袋:「仔細想想,你跟著你阿爺在外這麼久,定能照顧好自己。我也是有些關心則亂了。」

  「母親所說的,我都記著呢。」崔簡回道,雙眼中依舊充滿了依戀。

  母子倆帶著僕婢,在蔥翠的密林中,沿著青石板小道緩步前行。尼寺與道觀之間,不過隔了個山頭而已。一路走來,大概須得兩柱香的時間。王玫帶著崔簡進了道觀之後,便有小道童與執事道士前來迎接,直接將崔簡帶到了他們準備好的精舍裡。

  「母親和姊妹們不能過來住?」崔簡見這精舍有好幾間屋子,忍不住問道。與這精舍相比,寮舍確實有些過於簡陋了。他雖然知道母親、姊妹們都能受得住,但他生性溫和體貼,又哪裡能坦然接受這般迥異的安排?身為博陵崔氏的郎君,哪有自己盡享安樂,卻讓內眷們受苦的道理?

  「這是間道觀,不是女冠觀。」王玫笑道,「你當初尚且受得住風餐露宿的苦楚,她們又如何受不得這樣的居室呢?」作為世家子女,自然便該無論身處何地都泰然自若。若純粹只是嬌養,反倒可能有失堅韌。她方才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對於崔蕙娘、晗娘、昐娘而言,都是難得且珍貴的體驗。

  崔簡認真一想,覺得頗有道理,便不再提此事。

  而後,小道童與執事道士便請他去沐浴,王玫則在精舍裡四處走了走,盧傅母盯著僕婢們將精舍收拾得妥妥噹噹。待崔簡沐浴出來的時候,整間精舍便已經佈置好了。他的寢房、書房、誦經跪拜的偏堂,小廝部曲住的廂房、倒座房,都安排得無不妥帖。

  道觀執事道士便又將他們引去做道場的第三進院落。香爐、黃案、祭品,樣樣都十分齊全。一位看起來很是仙風道骨的清臒道長將拂塵輕輕一甩,朝他們行了一禮。崔簡便跟著道童走上前去,按著那道長所言,一一將所需行的禮、做的事,仔仔細細地照著做了。

  王玫看了半晌,便回到那間精舍裡,去誦經跪拜的偏堂給盧氏的牌位行了禮,又抄了一份《黃庭經》燒了。盧傅母不聲不響地隨在她身側,默默無言地也抄了經。不多時,天色已經漸晚了,這頭一天的道場卻並未結束。

  王玫實在等不到崔簡,便只能先離開,回去尼寺了。那頭還有崔蕙娘、晗娘、昐娘和王旼,她心裡也有些放心不下。且今日又是中元,走夜路的時候多少會有些心驚膽顫,她便只好在太陽未下山之前趕回去了。

  轉眼便過了幾日,大道場進行得很是順利。剛開始,王玫因擔心崔簡不適應,天天來往於道觀與尼寺之間。日出即往,日落方歸。到得後來,她見小傢伙將精舍中事事都安排得妥當,堅持練武,抄經習字,又常與那些小道童說話解悶,便徹底放心了。於是,她在尼寺裡供了幾盞長明燈,每天帶著孩子們認認真真地抄佛經,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一天,王玫有些思念崔簡,便帶著丹娘、盧傅母等去道觀探望他。本以為一切都像往常那般平平靜靜,待她到的時候,卻見崔簡精舍中那些小廝、部曲進進出出,看上去似是正在搬行李,顯得稍有些紛亂。

  「這是怎麼回事?」王玫微微蹙起眉,問道。道場並未結束,且她也沒有吩咐讓崔簡挪動住處,為何他們已經開始搬行李了?她瞥向旁邊引路迎客的小道童,似笑非笑:「貴觀便是這般待客的麼?要將我兒挪到什麼角落中去?」

  那小道童吶吶答道:「因有貴客借住,所以須得騰出精舍來……」

  盧傅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們家小郎君剛來的時候,其餘精舍裡並未住滿人罷?且小郎君來做大道場,可並未少給香油錢,如何能趁著娘子不在身邊,便欺負小郎君人小力孤?」

  小道童自知理虧,哼哧哼哧想要辯解,道觀中的執事道士笑盈盈地走過來行禮,溫聲解釋道:「因貴客來得急,只先請小郎君諒解,未能與娘子商量,是貧道等的不是。只是,若還有空下的精舍,貧道等又何嘗願意勞煩小郎君呢?而且,那些精舍中住下的香客更多些,不方便挪動。只小郎君這邊人少,先安置到乾淨的寮舍中住兩三日,待那貴客離開後便回精舍也便宜。此事是貧道等做得茬了,觀主吩咐說,會再給娘子、小郎君多做半個月道場,並祈福祝禱,望娘子諒解。」

  「真是欺人太甚!」盧傅母雙眉倒豎,還待再斥責幾句,崔簡已經聞聲走了出來:「母親、盧傅母,聽說那人因遊獵受了傷,才過來休養幾天。既然是傷者,讓一讓也是應該的。另外,母親、姊妹們和二郎都住在寮舍中,只我住在精舍裡,我也很過意不去。索性往後都住在寮舍中就好了。」

  遊獵受傷,又是貴客?王玫細細一想,心中微驚。這道觀位於樊川附近,道士們也不知曾見過多少高門世族,眼界自是不一般。崔簡這般的小郎君,不是博陵崔氏子就是清河崔氏子,他們也應該很清楚。寧可得罪五姓子,那貴客想必來頭更大,定不是尋常的宗室子弟。莫非是——

  想到此,她便牽起崔簡的手,淡淡地對執事道士道:「既是我兒的意思,又是為傷者診治著想,便罷了。只是,我兒年紀尚幼,貴觀又不曾問詢於我,確實是欺他年紀小了。我們博陵崔氏倒也不缺些許做道場的錢財,觀主有心多做幾日道場、祈福祝禱,我們也會施捨香油錢相抵。」

  聽得此話,那執事道士自是知道將這博陵崔氏一家都得罪了,不由得露出苦笑來,親自帶著崔家人去寮舍裡安置下了。許是因有些內疚的緣故,道觀裡提供的寮舍倒也很是不錯,稍微佈置下來,連挑剔的盧傅母也不得不承認不比精舍差得太多。

  趁著僕婢們收拾寮舍的時候,崔簡牽著王玫的手,帶著她在道觀內四處走了走。他在這道觀中已經住了好幾天,裡裡外外都十分熟悉,專程尋了些景色秀美又安靜的地方,將聽來的那些典故與舊事都說得惟妙惟肖。

  王玫本來心裡還有些擔憂,見他如此體貼,也漸漸想開了,抿唇微笑起來:「阿實,家去後將這些都說給你祖母與叔祖母聽,想來她們定會十分喜歡。」

  「母親喜歡麼?」崔簡見她心情漸好,便問道。

  「喜歡。」王玫溫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難為你受了輕慢,也不使人去告訴我。」

  「不過是一間精舍院子而已。能忍則忍,先生教過。」崔簡回道,「道長們想來也是沒法子了,母親也不必過於責怪他們。阿爺曾經說過,世人皆有趨利避害之心,他們也不過是為情勢所迫。」

  小傢伙侃侃而談,看起來絲毫不像一個將滿六週歲的孩子,更像是一位小少年。他素來早熟,為人處事也已經有自己的是非判斷,不會過分依賴長輩指點。王玫既覺得驕傲又覺得心疼,便道:「我方才便說過了——你若覺得合適,就依你的意思。」她牽著小傢伙往回走,心裡想著回尼寺之後便給崔淵去一封信,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此時,幾名精悍無比的漢子抬著一個簷子自他們身前經過。簷子上坐著一個臉色略有些蒼白的美貌少年。

  容色出眾的少年人,在世家子中十分常見。因出入宴飲的緣故,王玫也曾見過許多俊美少年,都不以為意——在後世時,她在各種影視中所見的美少年更是不少,早便很是淡定了。然而,眼前這位美少年的容貌,仍是完美得令人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便幾乎會忘了呼吸。他的美貌有些雌雄莫辯的意味,眉眼帶著不自覺的魅惑之意,肌膚如玉,瑩然生光,讓人挪不開視線。不過,此時他卻彷彿沒什麼精神,有些懨懨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過了目光。那些抬簷子的漢子步伐很快,幾乎是片刻間便去得遠了。

  「母親,他便是那受傷的貴客?」崔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去的方向。

  丹娘則皺了皺眉:「奴從未聽說過哪家公子生成這般容貌。」未竟之言,她並不曾說出口:這般容貌卻是如此氣度,恐怕並非什麼高門世家的公子,更像是什麼人家的禁臠。

  王玫垂下眸,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不必再向崔淵確認,她便知道此人是誰了。能讓太子李承干徹底失去理智作死的,也只會是這般容色難得的美少年了。想不到,居然能在京郊的道觀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稱心。不過,幾乎不需魏王那頭的崔泌耍什麼手段,只要讓聖人知道太子如何寵愛他——便是再漂亮的稀世美人,恐怕也只會在近期落得身首分離的下場。稱心之死,想必一定會打破眼下平靜的假像罷。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玫並未過多關注那座精舍中發生的事。只是過了幾日後,執事道士又提起讓崔簡搬回去之事,母子倆都委婉拒絕了。待他們一行人做完道場,便回到了山居別院。此時已經將近八月,時入仲秋,暑氣消解,秋寒漸起。真定長公主、鄭夫人便帶著晚輩們回到了長安。她們並沒有去別院,而是徑直回了勝業坊崔府、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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