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之青痕 7
譚少出寨那天,參馱和羅見帶著一身咖喱味從印度回來,見他們老大又要出門,一個比一個眉皺得更凶。
譚老大覺得自己委屈,說:“許你們出寨找樂子了,我就不能了?”
“他上個月,差點把我們在天津的人逮住……”參馱說,“你去,露了破綻怎麽辦?”
“放心好了……”譚老大翻白眼,“就算他勾引我,我就算把持不住,我也只會讓他上完我而不會出賣自己的事業的。”
魏方在旁邊冷冷一哼,出賣?那現在被軍方與虎謀皮的狀況到底是怎麽發生的?看著譚老大那只能握蘋果的手,諷刺地說:“你就折騰吧,這手我只能保到這程度了,你要想廢了就廢了。”
譚少扯了下嘴角,“老子又不是去找人打架,再說了,我那親愛的七哥就算打我,也從來只打屁股。”
范宗明從來都只會打他屁股,打臉怕傷了,車禍時留下的疤痕都讓他哥恨不得做個手術給滅了去,外帶又揍了他一頓屁股;打身體倒是常打的,就是怕打得過狠留下後遺症,只好選擇打死肉比較多的屁股。
譚少有時回憶起,覺得那麽些年來,儘管他沒少挨揍,范宗明已經夠愛惜他了。
而以前自己的心呐,總是希望把對方全裝到自己心裡,再把自己全裝到對方心裡。
只是世事過後,這些已經成不了不可能。
只好去承認那些不想接受的現實。
再勇敢無畏,傷痕過多,身體也是負荷不了的。
他只好試著去接受他能得到的。
范宗明在一個人往上升的電梯時,胃抽疼得他終於彎起了腰,手扶在了牆壁上。
花費了二個多月,他不過只是想看他的小孩一眼,可是無論每次他丟了什麽球過去,都有不相干的人接著。
他的小孩真的長大,不比當年了,有著一批傑出的人物擋住在他前面,隱藏著他所有的資訊。
他不缺錢了,不怕他生氣了,甚至也不像以前那麽愛他了,所以無論自己做什麽,都傷不了他了。
他可以完全不來找他,他沒有真正的死去,卻跟那死去的時間一樣,他沒有他的任何資訊,沒有他的支言片語,沒有他傻裡傻氣地說著七哥我愛你。
什麽也沒有。
范宗明心裡空蕩蕩的一片,以為不會思念;以為就算會思念,自己也會控制住。
可是,在只有自己的空間裡,在沒有小孩的身體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時間裡,思念快把他逼瘋了。
可他還是得忍著,忍著……他不能崩潰,獨自承受著這些自己造成的結果,他誰也不能去怪,他也不會給自己去怪誰的藉口。
如果說,他成全了這麽多人,讓太多人崇敬他,而他盛名之下的是無止境的寂寞與噬骨的狂囂。
誰也不會想他的心底,真正的想要的是什麽,他的人生就像一個標籤,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早就有很多人幫他想像好了。
如果他不遵循,會有著漫天遍地的反對聲。
當如今,他的力量,加上他的小孩的力量,可以跟這反對聲持對立面也不造成太多傷亡後,他的小孩卻已經不願意再看清楚他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就應該知道,成人的世界沒有全心全意,他不應該逼他長大的。
可是,又有辦法,他們只能這樣,才能繼續下去。
范宗明閉了閉眼睛,從袋裡掏出藥,摸藥的手碰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緊接著,閃爍著藍色光華的鑽石在充滿著金屬質感停下的電梯裡耀眼得讓人眼睛無法直接逼視。
這顆碩大的藍色鑽石打造成的項鍊,是他花了不少金錢跟關係從非洲那邊購買過來的……從出世到送到他的小孩手裡,經過手的人不到五個人。
可是,就是這條讓送到他的小戀知的脖子上無論什麽時候也不願意摘下的項鍊,在那晚過後,冷冷地放在他們的家中的桌子上。
范宗明那天早上,看著那條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光的鑽石項鍊,終於明白,這次,他的小孩說的不要他了,是真正的真話。
他們每次說不要對方時都心如刀割,可是,他們彼此都知道,只要有契機,就算再決絕,都會有反悔的機會。
可這條項鍊摘下來時,范宗明清醒地知道,好多事,真的,已經來不及了。
論起冷酷跟堅決,他一手養大的小孩覺醒後,也不比他差。
譚少下了飛機,去了張健那。
他進入江南後,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證上機,所以他一下機就知道有人跟蹤他也懶得理。
張健就是個老妖怪,他容貌其實一直都在變,但就是你看不出他有老態的趨勢……明明他一天工作至少超過十二個小時,還不包括他的加班時間。
所以譚少一見到他,就恨不得好好咬幾口,太迷人的男人總是把輕易激起人的腺上激素的。
張健平時冷酷暴躁反復無常,但譚少這時要吻他,他倒沒有拒絕,也沒有問什麽。
譚少是他以前最長的沒有關係的床伴,對於肢體,他已經熟悉了,所以排斥感不是太深……就算譚少在他身上留下吻痕,只要不動作大得打擾他工作,他都隨他去了。
譚少吻得高興,解了張健的扣子往下吻,他喜歡張健的皮膚,堅實又不粗糙,他以前很想有這種完美身材,但看過張健的食譜後他就死心了,不過就算他自己沒有,能碰,對他來說,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正當他吻到接近心臟位置的那小粒點時,門被打開,有人從外面推門而入,說著,“譚戀知來了?”
譚少,譚戀知聽到那個聲音頭皮有點發麻,回過頭對著說話的那人打了聲招呼,“嗨……”他有點痛苦地拉上張健的襯衫,他手還沒好,身體恢復得也只是七七八八,打不過陳東,這時還是……識相點好。
“……”陳東挑眉,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實在不襯他開朗又俊朗的氣質。
“有事?”張健眉眼不動,甩下他手中的筆,示意腿邊的譚少走開。
“這怎麽回事?”陳東明顯的有了火藥味,他一字一句咬著牙齒說了出來。
譚少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沒什麽事,唉,陳老闆,張健是不會跟我上床的,我就是想吻吻他,你看,他身材多好……”他意猶味盡地看著這時衣衫零亂得非常性感的張健。
這世上,能讓陳東發瘋的永遠都只有張健,陳東本來就是個護食的主,尤其這些年,那嫉妒心一年比一年更厲害,只見他繼續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不是范宗明,我真他媽想把你給丟下去。”
陳東說完,怕自己真這樣幹,張健的樓可是在二十四層,他迅速拿起手機拔出快拔鍵,吼:“姓範的,把你家的小孩給拎回去,他臉快鑽我的人的褲襠裡去了……你他媽要是管不住我他媽的幫你廢了……”
譚少看著他吼得大聲,無辜地眨眨眼,“我沒啊……我連乳頭都只是剛吸了一下,還不到褲襠位置啊……”
陳東暴躁地看了他一眼,別過欲要掐死譚少的眼睛,走到一旁跟范宗明交談去了。
譚少歎了口氣,看著還在辦公椅上好整以暇看檔跟電腦的張健再次建議說:“他脾氣可真不好,我現在也能掙錢了,你要不要考慮下跟我得了……我讓你壓也是可以的,你多找個情人消譴我也不介意,我不那麽愛跟他一樣吃醋的。”
張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中處理完的文件扔到了一邊,接著處理下一份。
譚少知道張健連不屑都不想對他表示,只好摸摸鼻子,等著范宗明來拎他。
他這次,連潤滑劑都帶好了……激烈是可以激烈點,但願別出血了。
他其實……有點想念范宗明在他身體內的感覺的。
他無法不想,這幾個月他為此都做過好幾十次春夢。
他永遠都不會否認,他真的愛范宗明……愛到想身體接觸,想讓他的一部份埋進他的身體內。
而他從頭至現在所做的,不就是為了這份貪圖嗎?所以,譚老大覺得自己應該非常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份貪圖。
愛他是得不到了,其它的更是妄想了,但是,不是還有性麽?
有一次,就算是一次。
譚少在酒店裡沒睡幾個小時,他的房間裡就多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迅速從枕頭下拿出槍,對著門口的那個人,從睜眼拿槍對人,他花了不過一秒鍾。
那個人沒有出聲,就算在套房裡外房間有微弱的燈光的照射下能看到譚少手中的槍,他也沒發一言,直接走到床邊,把床頭燈扭開。
譚少從他走出一步時就知道他是誰,他沒有收起槍,當燈光亮起,看到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范宗明那張冷酷嚴肅的臉上,他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叫他:“七哥……”
他把槍扔到一邊,伸上面的男人張開雙手,等著他抱他。
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就像他沒有在他瘋狂找他的幾個月間一點資訊也沒給,就像他們從頭至尾什麽傷害也沒有,他像以前一樣,給予最大的笑容,讓他的七哥來抱自己,然後自己就可以盡情撒嬌一樣。
人人都可以成為最好的戲子,尤其當心中還有對那個人感情時,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逼真得就跟真的一樣,你無法分辯出那是真還是假,因為,那個中複雜的感覺太多,連當事人也已經分辯不出真偽了。
范宗明看著他的臉,慢慢地,他低下身體,抱著譚少,只聽他冷冷地在譚少耳邊說:“知道我找你,就是不來見我?嗯?”
明明聲音寒得跟刀子一樣,譚少卻笑了,他抱著范宗明的頭,說:“哪有,我治手去了,你看,我都能抱著你,你不知道,這手本來被槍打了好幾槍,又被狼給咬了好幾口,本來就廢了,我為了能好好雙手抱著你,我每天都躺在床上,上著最烈的藥,痛得死去活來……我怕你心疼,才不理你的。”
他笑著,說得雲淡風輕。
范宗明的臉抵磨蹭著他的臉,聽著他的小孩用最輕淡的口吻說著這些狀似乖巧的話,覺得心就像被沾了鹽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淩遲……他吻著他的小孩粗糙的臉,歎息著說:“你果真長大了,知道怎麽折磨我了。”
譚少呵呵地笑著,任范宗明吻著,也任他說著,自己當做什麽也沒聽見。
不愛,怎麽可能,都愛了這麽多年了;可不恨,又怎麽可能?他痛得這麽厲害,他還擊不了那麽多,但小小的,他還是要索要的。
硬生生的,他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那種無法呼吸的愴惶感,又有誰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