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仇正卿覺得在這個項目上他大概不會是尹婷的對手，於是他一本正經轉了話題：“我要去開會了。你去書房，書桌右手第二個抽屜裡面，有個紅色的小禮盒。那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尹婷嘻嘻笑，答應了。仇正卿這邊有同事叫他，於是他跟尹婷說了一聲，掛了電話。

　尹婷歡快地奔去書房，打開抽屜找禮物。“現在表白都是發照片，這麼偷懶，禮物也是自取式。求正經先生，你真的很大牌哦。”抱怨得太甜蜜，尹婷自己傻笑。

　禮物找到了。是個很漂亮的盒子。尹婷打開之前玩了一會兒猜謎游戲，自己跟自己猜這裡頭到底是什麼。依求正經的風格，大概是什麼絲巾胸針小飾品之類的。總之肯定是傳統又正經的禮物。

　然後她打開了。是個小擺件。

　類似常見的那種下雪玻璃球，不過這個是下雨。細細的水流從玻璃球邊上淌過，就像下大雨時的琉璃窗。球體裡是個小森林的景致，草地、樹木還有些鮮花。細細的水流不停淌著，球內風景朦朧，別有一番韻味。

　尹婷把下巴擱在書桌上，盯著這下雨玻璃球看了半天。該不該給他加分呢？有禮物，但是是個這麼憂傷沒氣氛的。

　尹婷坐直在仇正卿的真皮大靠背椅上，假裝嚴肅的演起來：“第一點，感情。我喜歡你。”才說了第一句台詞她就噴笑了，不行，不行，演不下去。好吧，這裡略過。“巴拉巴拉巴拉，第十二點，如果你也喜歡我，那你今年就有一個男朋友陪你過聖誕了。搞定！來，這是給你的禮物！”尹婷把下雨玻璃球往前推了推，想像仇正卿做這件事的樣子和表情，然後自己又笑起來。

　“求正經先生，這禮物是什麼意思呢？”尹婷想到仇正卿發過的那條雞湯亂燉腦筋急轉彎——天為什麼會下雨？她覺得這個禮物的含義肯定跟這一條雞湯亂燉的意思有關。

　尹婷給仇正卿發了一條短信：“知道你在開會，所以現在不必馬上回答我。我就是想問一下，天為什麼要下雨？”

　仇正卿並沒有馬上看到短信內容，因為他在開的是分公司的全體員工大會。這個會議的內容很重要，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專心專業的主持完這個會議。他把手機轉接到秘書的電話上後關機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全體員工大會結束，仇正卿接著要開分公司的主管級會議。等一切忙完，已經晚上七點多。他婉拒了分公司幾位高層的晚餐邀約，這節骨眼上，大家安安心心努力工作就好，吃吃喝喝的活動就不必了，而且他是真的很累了。

　仇正卿住的酒店離公司不遠，他步行回去，在酒店旁邊的面館點了一碗面，坐下時想起自己手機還沒有開，他打開了，看到秘書給他發的信息留言，知道晚上回去酒店還需要處理郵件裡的幾件事。然後他看到了尹婷的短信。他笑了。他給她撥回去，結果尹婷沒有接。他有些失望。面上來了，他才吃了兩口，尹婷的電話卻回了過來。

　他趕緊接了。

　“我剛才在洗手間，沒聽到。”尹婷主動解釋。

　“沒關系。”仇正卿說。

　“那你快問我沒聽到怎麼知道有來電會回電話呢？”

　仇正卿笑起來，聽話地問了。

　“因為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呀。”尹婷答。“所以我隔一會就看一眼有沒有來電。”

　“哦。”

　“……”尹婷洩氣，“好吧，我知道這是很感動的意思。”

　仇正卿又笑了：“我確實很感動。”

　好沒誠意。不過尹婷決定不跟他計較。“那你快點告訴我答案。你的問題出了很久了，但是一直沒有公布答案。”

　“嗯，等我回去見到你了再告訴你。”

　“……”這麼掃興。“為什麼要這麼久？”

　“因為我在這方面的靈感很有限，我想這大概會是我這輩子能想到的最有意思最好的雞湯亂燉了。所以一定要等到見面了再說。”

　尹婷安靜幾秒，嘀咕著：“原來現在‘笨’這個詞都可以用‘靈感很有限’來代替了。下回誰說我笨，我就要說，我不是笨，我只是在這方面靈感很有限。”

　仇正卿哈哈大笑。她真的太有趣了，為什麼會這麼可愛。他真是想她啊。

　“你現在在做什麼？”尹婷問。

　“在吃面。”仇正卿老實答。

　“自己一個人吃嗎？”

　“是啊。”

　“那有沒有點小菜？”

　“沒有。”

　“點兩盤小菜吧，光吃面哪裡夠。”

　“不知道要吃什麼。”很累沒心情，菜單他都沒有仔細看，隨便點了一碗牛肉面。

　“你念給我聽聽看？”

　仇正卿把菜單念了，念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也有挺多選擇的啊。尹婷很果斷的幫他決定了兩樣菜，“就這兩個吧。面夠吃嗎？”

　“夠的。”仇正卿叫來服務員，加了那兩樣菜。

　尹婷抱著手機高興，男朋友好乖，她真喜歡。“你快吃面吧。”

　“你別掛，我們可以說說話。”

　“好啊。”尹婷心裡甜如蜜。

　“我一會回酒店還有好多工作，大概沒什麼時間陪你說話，所以這會一邊吃一邊聊一會，比較有效率。”仇正卿開始吃面，一邊吃一邊解釋。

　“……”尹婷那邊安靜幾秒。

　“怎麼了？”仇正卿問她。

　“沒有，只是剛剛確定了你身上某些細胞慘遭殺害，我默哀三秒。”

　“這是什麼打趣的話嗎？”仇正卿沒聽懂。

　“嗯。”尹婷學他嚴肅認真的語氣。

　仇正卿笑了。打趣的話沒聽懂，但覺得她“嗯”那聲的語氣挺好笑的。他又吃了幾口面，然後問：“那話什麼意思？”

　“你求求我我就告訴你。”

　“求你。”仇正卿很配合。但是他說出來這兩個字就感覺是在說“請老實交代”。

　尹婷歎氣，果然不能期望太高。“那話的意思是說，你沒有浪漫細胞。”

　“哦。”這個仇正卿沒法反駁。

　這時候小菜上來了，尹婷在這邊聽著動靜，跟他說：“你快點吃，我不掛。”

　“好啊。”仇正卿吃著，尹婷開始跟他講她這幾天做了什麼，照顧爸爸哄爸爸啦，還有發現醫院裡的很多病人有好多感人的事。

　仇正卿微笑，他的天使永遠都會發現好的一面。尹婷又跟他報告，毛慧珠那邊的辦公地址相關文件她都讓人辦好了，毛慧珠現在已經開始辦理公司注冊的事了。還有吳飛也已經辦完離職，他們倆今天一起去辦的事，還來約她一起吃了晚飯。

　“嗯，這個我知道。她有跟我說進度。合同等我回去再簽。你別著急。”

　“哦，我不急。”毛慧珠也是跟尹婷說了情況，合同擬好了，仇正卿也看了，但他要回來再談談。尹婷跟她說了全權授權給仇正卿。不過她也要等仇正卿回來見面談談，所以還沒有跟毛慧珠他們說她跟仇正卿的關系。

　尹婷說了不少話，一直陪著仇正卿直到他吃完飯。然後又一直聊到他回到酒店房間，他說他回去就要忙，她記得呢。“那你工作完就快點睡，我不給你打電話了，你也別打了。”

　“好。”仇正卿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電腦開郵箱，裡面一堆郵件，他吐口氣，只得跟尹婷說了再見。

　沒過三分鍾，尹婷發過來一條短信：“明天你要記得看我的微博。就說這個，別的沒了。你早點休息，晚安。”

　仇正卿回了一個字：“好。”

　尹婷瞪著那個字，對著手機扮鬼臉。正經先生真是超正經呢。成為他女朋友的第一天居然是這樣的互動結束的。要是從前她聽到別的女生說自己男朋友是這樣的，她肯定會覺得超悶無趣，可是求正經不一樣啊，她居然不介意。

　尹婷抱著電話偷偷笑。其實求正經也是愛撒嬌的，他讓她別掛電話，陪他吃飯。只是他的表達比較含蓄，但是她懂。她懂就好。她覺得很滿足，他需要她。

　第二天，仇正卿起g後就刷尹婷的微博，她果然一大早就發了一條新的。內容是一張圖片——絢麗的向日葵對著燦爛的太陽熱情的盛開著。圖片很美，很有朝氣。而尹婷寫的話讓仇正卿心裡很暖。她寫著：“提問：為什麼向日葵會朝著太陽盛開？回答：因為它在說我想你。雖然見不到你會失望，可是沒關系，新的一天，我們又會見面了！永遠會有新的一天！”

　仇正卿給尹婷發短信：“我也想你。”

　很快他收到了尹婷的回復：“哇，我男朋友會說情話。”

　仇正卿失笑，接著尹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向他報告今天的計劃，她要騎自行車去福利院看孩子們，然後回家哄爸爸，然後下午去他家陪喵大大，然後晚上想跟男朋友聊天。

　仇正卿哈哈笑，“聽上去跟我一樣忙。”

　“你周末還要加班嗎？”

　“是的。這邊現在有點亂，需要把爛攤子處理一下。”他沒說出口的是，加班趕進度，希望能在聖誕節之前回去陪女朋友過節。他想他真的不太浪漫，這些話他不好意思說。也許他真該都用短信，這樣比較能說出口。

　“好啊，那你加油。我也要出門了。”尹婷的聲音充滿活力，仇正卿覺得怎麼都聽不煩。

　“那我們晚上通電話。”他主動說。

　“好！”尹婷很高興，這讓仇正卿也高興起來。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晚上男女朋友通話時間到了。不過仇正卿有些傻眼，尹婷告訴他的不是什麼開心事，她在視頻裡很抱歉的表情：“真的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我在客廳跟大大玩捉迷藏，把沙發當成了躲藏根據地，它撲來撲去，竟然覺得沙發皮的手感不錯，就撓沙發了。”

　仇正卿不知該說什麼，大大在家裡一開始關房間養，它習慣了抓柱爬架和貓抓板，後來放出來，他放了不少抓板讓它有地方可以撓，它也很爭氣，不亂撓家具，讓他非常欣慰。結果，他女朋友入駐幾天，他的貓就放肆起來了？

　“沒關系。”他只能這麼說。小動物嘛，又不懂事。沒法怪罪。

　“有關系的。”尹婷還是一臉抱歉，“因為抓得比較慘烈。”

　“……”仇正卿有些不敢想。他心愛的真皮大沙發，外形氣派，坐著舒服，價格昂貴。“有多慘烈？發張照片過來看看。”

　“我不敢。”尹婷一副可憐相，好像生怕他為了沙發就休掉剛上任不到兩天的女朋友似的。“不過我有阻止它，真的。我還把它關回房間反省。後來我去你書房上網玩，沒注意到它竟然會自己開門出來，等我發現的時候，它又撓了沙發好幾下。”那沙發皮質滑亮，撓幾下真的相當顯眼，那些爪痕真的太狂亂了。

　“……”還會自己開門了？他才離開幾天，他家貓竟然有了新技能。“沒關系。”他暫時想不到新語言。

　“那我賠你一組沙發吧。”

　“不用。”

　“讓我賠吧。”尹婷合掌哀求，“我保證買一組比這更舒服更好的沙發。不讓喵大大再碰它一根汗毛！”

　仇正卿真想歎氣：“沙發小事，你自己跟它玩的時候注意些。小動物不知輕重，別把自己弄傷了。”

　“我會的！”仇正卿沒怪她的意思，尹婷兩眼放光，很高興。

　仇正卿松口氣，原來交個女朋友是件操心事。

　又過了幾天，那天周四。尹婷又報告件不好的事。“我原本是想學習一下燒菜。你知道的，家裡有我爸我哥，他們笑話我。你那沒人，我想著可以偷偷練，結果一不小心……”

　仇正卿心整個懸了起來：“你把我的房子燒了？？！！”人和貓呢，沒事吧？

　“沒有沒有，我那有這麼大本事。頂多也只是燒廚房。”

　“……”

　“當然廚房也沒燒。”

　仇正卿松口氣。

　“就是，你的廚房吊頂的燈和水糟砸壞了。”尹婷一臉愧疚，很不好意思。

　“……”仇正卿無語，他努力想像了一下，是要怎樣才能把頭頂的天花板和手底下的水槽同時破壞掉。他想像不出來。於是他歎氣：“你和大大還好嗎？”

　“我們很好，就是你的廚房受了點小傷。我已經聯絡了裝修公司，今天已經開始修了。就是水槽和燈具我找不到一模一樣的。”

　“嗯。”要是能找到她的意思就是打算不告訴他了。

　“你回來看到廚房不一樣了，肯定會問的。”

　那當然，他當然會問。所以她提前坦白從寬是對的。

　“然後，裝新水槽就得把廚櫃大理石面也換了，下面櫃子都連在一起的。然後，這邊櫥櫃跟那邊廚櫃又不能不一樣，那樣會很難看……”

　“……”要找到跟當初裝修時完全一樣的建材確實是挺難的，所以她是要換掉整個廚房嗎？

　“對不起。我保證一定飛速裝好。”

　還飛速！仇正卿什麼脾氣都沒有了，他只能跟她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哎！”

　“你要保證你和大大都會好好的。”

　“那當然。”

　“你要保證我回去的時候我那房子還好好的。”

　“那當然。我現在不是全力彌補著嘛。”

　“我那大門得完好無損。”

　“那肯定的。”

　“那好吧，你現在告訴我，天花板和水槽怎麼可能同時壞掉。”他裝修的時候選的都是好材料，怎麼可能輕易壞掉。

　“嗯，就是……”尹婷後悔了。早知道就編個話說她不喜歡他的裝修就好了。“我得先說明其實我的破壞力一點都不強，真的。我在我家從來沒破壞過什麼。”

　“嗯，接著說。”

　“就是鍋裡燒著油，我在切菜，然後鍋可能燒太久了，可能油也有些多，反正就是把菜丟進去的時候，鍋突然燒起來了，很大火。我一時情急，就趕緊把鍋丟水槽裡。就砸了。嗯，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然後水槽黑乎乎的，還凹了一點，好幾道痕。”尹婷老實坦白。其實水槽也燒了，她拿鍋蓋和抹布拼命撲打，小火苗才滅了。這個略掉不談。

　仇正卿揉額角：“那廚房吊頂燈又是怎麼回事？”

　“我當時在切菜嘛，手裡拿著菜刀……”尹婷聲音越來越小。尖叫把手上東西一甩，然後奪過著火的鍋子一把丟到水槽裡的情形真是不堪回首。

　“你，把，菜，刀，飛，到，了，天，花，板，打，到，了，燈？！”

　尹婷低頭，還把吊頂鋁扣板劃出一道明顯的痕。

　“……”仇正卿震驚了！就這樣人和喵還能活下來而且沒受傷，真是感謝老天。他能說什麼呢，他得思考一下。

　“我其實有想過就稍微換一換就好，要不弄弄干淨，看得像個樣也行。但是你的廚房原來很整潔漂亮，東西都很新，我弄傷了它們，顯得整個礙眼，又沒法修得跟原來一樣，所以才沒辦法大修一下。我保證一定會把廚房整得漂漂亮亮的，你別生氣。”尹婷看他不說話，很忐忑，趕緊表白。

　“我沒生氣。”仇正卿覺得生氣這種情緒被震驚和擔心打敗了。

　“小婷啊。”

　“哎。”

　“我們加個第十三條吧。”

　“不讓我進廚房嗎？”

　“對。”仇正卿點頭。她真是聰明。

　尹婷有些難過：“我真的說的是實話，我沒什麼破壞力的，這次是意外。真的。”她今天打給秦雨飛求助時秦雨飛說是她積攢了二十四年的破壞力都用來對付仇正卿了。

　“我會盡快回去的。”仇正卿說。事情都差不多了，他緊趕慢趕，他想回去陪她過聖誕。“你答應我，讓我女朋友活著見到我。”

　尹婷“撲哧”一笑，哪有這麼誇張。

　“一點都不好笑。”仇正卿批評她，“我很嚴肅地在說。”

　他這麼說尹婷笑得更厲害，他什麼時候都是嚴肅的啊。她這麼一鬧，仇正卿的臉也繃不住了。“總之我會盡快回去的。”

　“嗯，你女朋友會活著見到你的。你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她拼死也會活著見你的。”

　“……”他是又被調戲了嗎？那她還不是，她好不容易才交到男朋友，可他就是捨不得拿這個調侃她。不行不行，他真的得快點回去。不然女朋友跟貓一樣，都快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