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仇正卿將鬧鍾定到了八點。商場九點開門，他吃完早餐到那，有一個多小時買禮物的時間，然後帶著禮物直接去接尹婷，時間剛剛好。

　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

　九點零三分，他邁進了商場大門。現在商場裡已經到處都是聖誕的活動宣傳，很有挑禮物的氣氛。仇正卿忽然想到一句談判時可以用到的話。

　如果你也喜歡我，那今年你可以有男朋友陪著一起過聖誕了。

　仇正卿覺得這句話不錯，他把這話記在了小本上，寫上“第十二點”。

　二十多分鍾後，仇正卿看到了一個很適合的表白禮物，簡直喜出望外。他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心情非常好。

　真是順利，再順利沒有了。他對今天充滿信心。

　在商場找了家咖啡座坐下了，點了杯咖啡。時間很充裕，他先復習一下，調整好心情。今天要做的這件事是他從來沒有做過的，還是很有些緊張的。

　打開小本把十二條背了一遍，喝下第一口咖啡，然後手機響了。

　一看是尹婷，仇正卿忍不住笑起來。看了看表，時間還早，她應該不是來催他的吧。

　他把電話接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尹婷的聲音聽上去快哭了。“真的很抱歉，我爸爸昨天晚上病倒了，我們半夜送他來醫院。我現在還在醫院。我爸得住院幾天。今天應該是沒時間見面了。”

　仇正卿心裡一沉，非常失望。手機那一頭尹婷吸了吸鼻子，她一夜沒睡，守到現在。原本是想著如果今天能見個面，哪怕是擠出一點時間來都好，都見個面。所以她一直拖著沒打這電話，不想告訴他她沒時間。可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尹國豪的脾氣非常暴躁，對治病很不配合，剛才還把醫生臭罵了一頓，吵著要出院。尹婷和尹實一直勸一直哄。這種情況下，尹婷根本不敢離開醫院，思前想後，還是給仇正卿打了電話。不然讓他白跑一趟，她會更過意不去。

　“真的對不起。請別生氣。”尹婷的聲音很小，有些哽咽。

　“沒關系，沒關系。”尹婷都這樣了，仇正卿半點火氣都冒不出來。“你爸爸沒大事吧？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有多嚴重還不知道，還要等今天的檢查化驗結果。主要是他平常都好好的，但是一病了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他不願意看病，還罵醫生，誰誰都罵，我不能離開。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也不想這樣的。”尹婷說著說著越發難過，眼淚默默流下來。她伸手抹去，又道歉：“真對不起，我也很想見面，真的。”

　“沒關系了。你別往心裡去。家人重要。你好好陪陪他。我完全能理解的。我這邊又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過兩天你爸爸身體好了，我們再約。”

　“好。”

　仇正卿聽得尹婷聲音都覺得心疼。她在哭嗎？她爸爸的病這麼糟糕？

　“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

　“好的。”仇正卿沒生氣，對她還是很好。尹婷稍稍安心。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逞強。老人家到了年紀，脾氣是會大些。要是罵你了，你別往心裡去。你自己也要多休息，照顧病人也很累的。”

　“嗯嗯。我知道。”

　兩個人都安靜了幾秒，似乎話都說完了，可又捨不得掛電話。

　“小婷……”仇正卿正要說什麼，卻聽到電話裡傳來很大聲的摔東西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的喝罵聲。

　“我爸又鬧了，我去看看他。對不起，我回頭給你電話。”尹婷匆匆說完，沒等仇正卿應話就掛了。

　仇正卿維持著通話的姿勢呆了好一會，聽著手機裡嘟嘟的聲音，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最後他長歎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口袋，靜靜的把那杯咖啡喝完，回家去了。

　家裡有喵大大。仇正卿很慶幸自己領養了它，起碼現在他想吐苦水的時候，可以強迫這只貓聽。雖然喵大大一臉不情願，但被抱住了也只好認命。

　仇正卿摸著貓的腦袋，想半天也沒想到該吐什麼苦水好。不是尹婷不好，不是他准備不充分，反正就是每次時機總是差這麼一點。“算了算了。”仇正卿把喵大大放開了，不吐了，沒啥可苦的。“就是運氣不夠好。有波折表示後面會有大大的幸福。就這樣。”

　可是仇正卿沒想到這波折還是一波接一波的。

　周四，上午仇正卿接到了尹婷的電話，說她爸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想周六或周日看仇正卿的時間，見個面。仇正卿求之不得，一口答應。

　這幾天他一直關注尹婷，每天都有跟她通一個電話。她的微博只更新了一條，說的是讓大家注意身體健康，要心情愉快。為了這條微博的囑咐，仇正卿周二周三都去了健身房，把之前缺的鍛煉補上。但是在跑步機上狂奔也舒解不了他對她的想念。明明周六才見過，卻感覺很久很久沒見面了似的。

　現在她那邊終於有空，仇正卿感到很高興。可沒想到下午2點多，仇正卿卻接到一個非常緊急的消息。r省分公司的總經理與財務合謀，攜公司大量資金出逃，那邊已報警。但公司上下已經炸了鍋，那邊員工的工資已經被拖了一周多，這周發現總經理一直沒來，聯系不上，後財務也失蹤，這才報警處理。

　秦文易人在國外，對這事相當重視。囑咐仇正卿馬上過去主持大局，先撥款，對好賬後把大家的薪水發了。配合警方行事，做好分公司員工的思想工作，把那邊的局面和業務都穩下來。

　仇正卿也知事態嚴重，趕緊讓秘書訂機票。他召集了中高層會議，安排交代好工作，並通報了分公司的情況。這種時候，集團這邊肯定也聽到不少消息，與其讓大家亂猜傳各種八卦，不如正式通報確切消息穩定軍心。尤其是分公司那邊與集團這邊的員工有些互相認識，也會跟這邊打聽動向，仇正卿希望由這邊傳過去的消息是正面且積極的，從另一方面讓分公司人員安心。

　會開完後，時間差不多，他該去機場了。他辦公室的休息間有他常備的出差備用行李箱，裡面有他准備好的換洗衣物和簡單生活用品，這是以防出現緊急狀況他來不及回家收拾行李。但這行李箱他很少用到，能緊急到這程度的事並不多。這次時間也不差這會，他還來得及回家一趟收拾幾件衣服。但他沒有，他給尹婷打了電話，確認她的位置，然後他拿了備用行李，上了公司車子。

　仇正卿囑咐司機開到醫院。他確實是還有一些時間，但他寧願省掉收拾行李這一步，把時間花在尹婷那。他答應過她的，如果他出差，必須跟她交代一下。

　尹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心慌地跑到醫院門口等。上午還說得好好的周末就見面，怎麼他又要出差去了。

　等了好一會，仇正卿來了。下車就看到了尹婷，他有些驚訝。幾個大步邁過去：“怎麼不在裡面呆著，跑路邊吃灰。”

　“你說很急嘛，我有點擔心。”

　仇正卿歎氣。但現在不是訴衷情的好時候。他把家門鑰匙拿出來，放在尹婷手裡。“真抱歉。這回換我了。我也不想這樣，但那邊的情況很不好。我必須今天就過去。”

　尹婷看著他，忽然撲哧笑了出來。笑完了她趕緊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是件很嚴肅的事，可是你剛才說的話，讓我想到我那天說的。這叫風水輪流轉嗎？”

　她說得仇正卿也笑起來。“大概老天想你失約一次，我也必須失約一次，這樣才公平。”

　尹婷握緊他的家門鑰匙，雖然周末不能約會，可是現在看到他，已經覺得有些心滿意足。他為了送鑰匙特意跑一趟呢。她又為了這樣的小事感到感動了。

　“你放心去吧，喵大大有我呢。我不會讓它餓了渴了臭了的。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公事重要，我完全能夠理解。可是事情總是辦不完，你盡力就好，還要多顧及自己。要是有我能幫忙的，你別客氣。”

　還真是，聽著就能想到自己說過的話。仇正卿忍不住笑了。他點點頭：“你也是啊。”

　“嗯。”

　話該算是說完了，可兩個人都覺得有些捨不得。

　“我該去機場了。”

　“我該上樓了。”

　“好。”仇正卿看了看醫院，再看看尹婷。“那再見了。”

　尹婷點頭。

　仇正卿又說：“等我回來了，我們再約。”

　尹婷又點頭。

　仇正卿又看了她幾眼，剛轉身要走，尹婷忽然撲過來，一把將他抱住了。仇正卿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眼周圍，有路人在看他們倆，公司的司機也在看。仇正卿臉一紅，還沒反應過來，尹婷已經放開他了。

　“回來再約，再見！”尹婷說完就跑，行動快得跟喵大大一樣。仇正卿看著她的身影嗖的一下就沒有了。他愣了愣，轉過頭看到司機正在偷笑。

　仇正卿板著臉上車，“去機場。”聲音甚是有威嚴。

　車子開起來，仇正卿感覺到身上似乎還有那個懷抱的溫度。其實那麼短暫，怎麼會有溫度。但仇正卿就是覺得有，很熱，熱得心都是暖的。

　尹婷奔跑著，用盡全力快速就近跑到門診大樓四樓，這個高度應該可以看到大門那吧？看到了！仇正卿的車子剛剛離開。這車子長得真難看啊，黑漆漆的，還帶走了她的男朋友。嗯，未來的男朋友。反正就是她的男朋友。

　尹婷咬咬唇，捏了捏手裡的鑰匙。她有他家的大門鑰匙呢，她還有他的心。他喜歡她，她知道。只是少一句“我愛你”而已。尹婷吹著口哨蹦著下樓，打算回住院樓陪老爸去。

　她能等的，她都想像過好多情況他要怎麼表白了。她很期待，她願意等。

　尹婷晚上跑了一趟仇正卿家照顧喵大大，給仇正卿發了短信報告完成工作。第二天中午是為父親辦理出院手續，下午她又跑了一趟仇正卿家，陪喵大大玩了好一會。

　正清理貓廁所時，收到了仇正卿的短信，他問她在干嘛。

　尹婷蓋上貓廁所和垃圾桶，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拿出手機看，然後回他：“在鏟屎。”

　仇正卿正在車上，他剛從警局了解情況出來。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但連夜把財務核對完的結果是今天及時把薪水發了，他覺得很值得。現在覺得很累，但他回到公司還得開會，他需要做些事來提神。果然跟尹婷聯絡是個好選擇，他現在精神有些興奮。

　“鏟屎工，你好。”他回。

　然後過了一會，他收到一張照片，是尹婷抱著喵大大的自拍，尹婷笑得燦爛，而喵大大一臉嫌棄。尹婷寫著：“對不起，回復有些慢了，你知道捉貓需要一點時間。”

　仇正卿哈哈大笑。惹得開車的分公司的同事直看他。

　緊接著尹婷又發來一條：“你忙嗎？累嗎？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

　“忙，累，歸期不定。”仇正卿原本想說不忙不累，但一想干嘛在她面前裝呢，裝也沒用，她肯定知道的。她問一問就是表示關心，於是他回了實話。

　過了一會，尹婷回：“真希望你聖誕節前能回來。”

　仇正卿心跳加速，聖誕節啊。雖說是西洋節日，但在國內已經變成情人節式的重要日子了。她這是在暗示？他想到了他的第十二條。他也很想聖誕節前能回去。可是萬一回不去呢？

　他跟她之間總有些小挫折，很小，就是定好計劃約好然後臨到頭泡湯了。不是大苦大悲大痛，但是讓人懊惱。

　仇正卿把他的小本子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來，這十二條的下一頁開始又記了許多工作的要點內容，那十二條夾在中間，成為他還沒有完成的重要事項之一。

　仇正卿看了看前座，那有二位分公司的同事。仇正卿低頭發短信：“有些話要跟你說。原本是想約你那天談的，結果你爸入院，然後又想這周末談的，結果我出差。總是沒機會。但我不想等了，我想現在就跟你說。”

　沒錯，他不想再等了。等過了聖誕節，他的第十二條就廢了。這種感覺真的不好，非常不好。他現在就想說！

　仇正卿沒等尹婷回復，他繼續寫下一條：“當然現在說的只是提前預習，正式的要等我回去了，我們面對面的談。”

　尹婷一連收到兩條信息，心怦怦跳。要談了嗎？這個古板嚴肅的家伙。見面的時候不說，氣氛那麼好的時候不說，現在人各一方，面都見不上，他竟然要說了！

　尹婷快速回復：“你說。”

　她倒要看看他靠短信要怎麼說。難道就是簡潔的“我喜歡你，我要做你男朋友”這樣的？

　這樣的話，好像還真是有點霸道總裁的味道呢！尹婷很期待，她等啊等，不一會，手機收到信息！

　居然是兩張照片。

　大屏幕手機的好處就是看得清楚！尹婷看到照片拍的是個筆記小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剛勁瀟灑的鋼筆字。本小字多，寫了三頁。她把圖片稍稍放大了看寫的什麼。

　“第一點，感情。最重要的，我喜歡你。你曾經說過，合不合適，其實得看喜不喜歡，看似不合適的，如果很喜歡，就能互相遷就磨合，把自己調整得適合對方。反之，如果不喜歡，看似條件合適，其實完全沒用。所以，喜歡是最重要的，喜歡才是最合適的。我喜歡你。

　第二點，經濟。我有一輛車，無貸。一套房子，貸款還需要還五年。每年薪水分紅不少，存款也不少。雖比不上你的，但也足夠供應你有品質的生活。

　……

　第十二點，如果你也喜歡我，那今年你可以有男朋友陪著一起過聖誕了。”

　尹婷呆住！

　這什麼！！！

　這是什麼！！！！！

　不行不行，有點激動！

　尹婷抖著手點回第一張圖片重新又看了一遍。

　然後，她眼眶熱了！

　她又看了一遍！接著跳了起來開始尖叫，在他的房子裡歡呼！喵大大嚇得亂躥，尹婷不管它，她沖向客廳撲到了沙發上！不行，這空間有點小，翻滾不開，不足以渲瀉她的興奮！她又奔去了他的臥室，借他的g滾一滾！

　他的g很大，她滾了好幾圈，拿他的枕頭拋啊拋，不小心枕頭砸到臉上，她哎呦叫喚，有些清醒過來。然後她開始傻笑，笑個不停，很害羞地用他的枕頭捂著自己的臉。

　好可愛啊！

　這老男人怎麼會呆得這麼可愛！

　她好高興，真的太高興了！

　仇正卿拍了照發出去後就一直緊張地等，等了好半天也沒等到回復。

　他發了一條短信追問：所以，你的意思呢？

　尹婷聽到手機響跑出去找，以為在貓房間，結果沒有。然後她在沙發上找到了。看到了他的提問，她果斷迅速的敲了十二個字：“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數了一遍確認是十二個，發出去了。

　發完一想不對啊，人家沒問她好不好，那十二條也不是問她好不好。她趕緊又發一條：“不對，剛才那條作廢，重來。”

　仇正卿接到短信剛笑起來就被下一條短信一盆冷水潑下去。

　大冬天的，透心涼。

　所幸下一條短信很快趕到：“我男朋友出差，歸期未定，不知道能不能陪我過聖誕呢。”

　仇正卿愣了會又笑了。不行，他回去一定要跟她嚴肅交涉一下，這樣說話半截半截的來，會把人嚇出心髒病的。

　他回：“他一定會很努力的趕回去的。”

　很快尹婷回復：“好吧，看在他情書寫得這麼棒的份上，我等他！”

　太正經的男朋友臉一熱，決定就不糾正她那不是情話，那是談判大綱了。

　這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到公司門口了。仇正卿迅速下車，離得那兩位同事稍遠給尹婷撥電話。才響了半聲尹婷就接了。接起後有兩秒安靜，然後她輕輕說了聲：“嗨。”

　“嗨。”仇正卿應她。然後道：“我就是想告訴你，我馬上要開會去了。不能再通短信。”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打電話？”

　“剛才在車上，有同事在。”

　“哦，你害羞。”

　“沒有。就是車上空間小，打電話多吵別人。”仇正卿解釋得有些別扭，然後他聽到尹婷在電話那頭嘀咕：“現在害羞都可以用吵到別人來當借口了。”

　仇正卿用力咳兩聲：“自言自語不要太大聲，我會聽到。”

　然後他聽到那邊尹婷繼續嘀咕：“就是要聽到才有趣嘛。”

　有趣？調戲男朋友到底哪裡有趣？仇正卿想到男朋友這個詞，覺得對尹婷有歉意，他說：“對不起，今天這樣不夠鄭重，等我回去了，我們再正式聊一聊。”

　你當開會哦。聊一聊。而且已經定了，聊也不能反悔了。尹婷沒好氣，她突然想到：“啊，你那個本子，回來以後送給我吧！”

　“幹嘛？”

　“我要把那幾頁鄭重地裱起來掛g頭天天看。”鄭重這兩個字都特意加強了語氣。

　“……”他是又被調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