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宮
手忙腳亂的搬進了宮裏,我看著自己的新住處,不對,現在可以稱寢殿了,心裏卻一陣陣的發慌。這地方比以前的住處足足大了好幾倍,房間也不是一般的多,可是一放眼望去,卻老覺得自己像關進了金絲籠的可憐的小鳥,從此沒了自由,再也飛不出去似的。
我無聊的在各個房間裏穿梭,伸手摸摸這兒,摸摸那兒,卻總也提不起興趣,心裏仍然掛念著以前那個肅穆清然的雍王府。不由得覺得心裏有些憋悶,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宛央剛收拾完我的臥室,聽到我的歎息聲,連忙探出頭來問我,“年姨,還不高興麼?”
我搖搖頭,“也說不上什麼高興不高興的,就是心裏有點空。”
聽完我的話,宛央抿嘴一笑,“那是不熟悉的緣故,再過幾日應該就會好了吧。年姨是戀舊的人,不適應的心理肯定會有的。”
我點點頭,“但願吧,日子長了,或許會舒服點兒。”
“皇上吉祥!”突然外面傳來了這種聲音,我怔怔的往外看,腦子向被抽空了一樣一片空白。
胤禛大步流星的向我走過來,雖然神情依然淡漠,但是我卻看得出他嘴角仍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傻傻的看著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仿佛在這新的場合,就不知道如何說話了似的。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宛央突然跪下,“奴婢宛央恭請皇上聖安,皇上吉祥!”
我的神智這才從異鄉幻遊過來,胤禛是皇上了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雍王府的四爺。他是皇上了啊!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陌生,我該怎麼辦呢,是臣妾給皇上請安,還是年秋月給給皇上請安呢。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像沾染了許多漿糊,我這才發現,無論我怎麼遣詞造句,這皇上兩字是再也省不下的。心裏一橫,馬上福下身子,“臣妾……”
話還沒說出口,胤禛就一把的拽住了我的胳膊,“罷了!看你這個請安醞釀的,再等下去,你不累,朕站的腿都要折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裏卻有些鬱悶的在想,他這角色變得可夠快的,現在已經說“朕”說的那麼順溜了。
“皇上……”我憋了半天才吐出這兩個字來,怎麼老覺得忽然換了個稱謂這麼彆扭,“嗯……我……不不……是臣妾……想……”
胤禛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想………”我乾脆結巴了起來,“皇上您……”
“朕怎麼了?”他依然不依不饒。
看著他這窮追不捨,打破砂鍋問到底還那麼一副看我好戲的樣子我立即洩了氣,乾脆自己不管不顧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沒怎麼……。”
胤禛微微歎了口氣,扭頭向宛央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不一會兒,房間裏大大小小的奴才丫鬟就全都不見了蹤影。
我依然低著頭,看著胤禛那雙藏青色的靴子挪不開眼,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有點堵得慌。
忽然,眼皮底下伸出一隻手。我愕然的抬起頭,這才發現胤禛正微笑著看著我,“嗯?”
好像他那雙眼睛有著讓人沉淪的魔力,我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兩手相握之時,胤禛猛的一拽我,我被嚇得輕呼一聲,就被扯進了他的懷抱。
依然是那個懷抱,踏實而又溫暖。我的一顆心仿佛找到了落腳點,稍稍放鬆下來。
“怎麼了?”胤禛的呼吸聲哈的我脖子有些癢癢,“看著你不太高興?”
“沒什麼。”我把圈向他腰間的手收了收,“忽然就搬家了,有點兒不適應。”
“呵呵。”他突然輕笑起來,胸膛一顫一顫的仿佛有說不出的愜意,“就為這個?怎麼?這宮殿不好麼?”然後他輕輕掰開我的腦袋,開始筆劃,“你瞧,這是我專門給你選的地方,有太陽的時候,陽光第一時間就可以射進來,冬天的時候就會很暖和。還有,這個地方基本是最通風的地方,這樣,夏天你也不至於太憋屈。空間大,你不是愛晃蕩麼?這樣也可以在自己的住處走一走。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這地方離乾清宮也不遠。”
我抬起頭看向他,除了身上的衣服變了之外,依然還是我那個胤禛。他正忙於向我宣傳這個寢殿的種種好處,絲毫沒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
“你又怎麼了?”終於注意到我的走神,胤禛皺著眉頭看著我,“怎麼這樣看我?”
“我就想看看你變了沒有。”我專注的盯著他的眼睛,“我害怕,你從此以後就不認識我了。”
“怎麼會?”他又笑出了聲,“不認識誰也能記清楚你。”
我低下頭,搓著他衣服周邊的花紋,以幾乎他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你剛才的“朕”,喊得我渾身冰涼。”
果然,他還是沒聽清楚,又是那樣微眯著眼睛,“你說什麼?”
我莞爾一笑,“沒什麼,皇上大人。”
他研究似的看了我半晌,“以後就咱倆在的時候,可以不稱皇上。就叫我胤禛,只能你叫我胤禛。”
我微微一愣,“胤禛?還可以這麼叫?”
“對!”他重新把我按進懷裏,“只有你這麼叫,可好?”
我安心的朝他懷裏鑽了鑽,這樣真好啊。“主要是我怕你每次見我的時候都要為稱呼問題琢磨上半天,你不累,我看著也愁得慌不是?”
我怒眉一瞪,“說我笨?”
“不敢!”趁我不注意的功夫,他輕輕的啄了一下我的耳朵,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看向他時,卻發現他已經收拾起了笑意。
“這兩天太忙了,沒來得及顧得上你。”他說道,“朕今天下午要操辦一場家宴,等著給你個驚喜。”
我歪著頭疑惑的看向他,“驚喜?”
他鄭重得點點頭,“留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好好猜猜,朕先去忙去了。”
來不及再問他什麼,“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又淹沒了我的耳朵。
怎麼吃個飯還神神秘秘的?我一邊看著書一邊想,還留下時間讓我考慮,難道今天這飯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主子。”我側頭一看,一個我不認識的丫頭,正低著頭站在我面前。
我直起身子,有些納悶,“你是?”
“主子,奴婢是皇上派來照顧主子的。”那丫頭膽怯地說道,“皇上說主子這兒缺人手,看奴婢還算靈巧,就把奴婢喚了過來。”
我點點頭,這胤禛,一當皇上作風立即就腐敗了。我哪兒用的上這麼多人伺候。
“那你叫什麼?”我合上書,徹底轉過身子直視著她,“年齡也不大吧?”
“奴婢叫弦箏。”那丫頭的聲音越來越低。“今年13歲。”
“弦箏?”我抿嘴一笑,“倒是個好名字。你爹娘是樂者吧?”
“嗯。”弦箏也極其矜持的笑了笑,“是。”
我很討厭這種你問一句我答一句的語言方式,於是微微歎了口氣,“你先下去吧,我這兒沒什麼要伺候的。”
那弦箏稍稍抬起頭來看著我,“主子,皇上讓您好好打扮一下參加今天傍晚的晚宴。還吩咐奴婢現在就幫您打理。“
我更加奇怪了,這離晚上還早著呢。幹嘛要這麼早就準備?一個家宴,用的著這麼大費周章麼?
“嗯?他還說過什麼?”我站起身來,看來是閒散不成了。這胤禛,怕我不肯動彈,還專門派了個丫頭來收拾我。“說過為什麼要這麼早就準備麼?”
弦箏搖搖頭,“別的皇上沒說。皇上還說了一句,讓主子戴上主子平日最喜歡的蝴蝶墜子和夾子。”
雖然我還是很摸不著頭腦,但是依然乖乖的任由弦箏把我打扮好,到底是什麼家宴呢?讓胤禛如此重視。
亂點鴛鴦(一)
“主子,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弦箏像個鬧鐘一樣催我起身,“怕是皇上已經在乾清宮裏準備好了呢。”
我哼了一聲,實在不習慣弦箏這丫頭如此謹言慎行的伺候方式。想甩開卻又沒有辦法,這時正好看見宛央走過正殿,連忙喊住了她,“宛央,隨我去一趟。”
宛央小步跑了過來,“年姨,要去做什麼?”
“家宴。”我乾脆的回答,然後一把扯住宛央的胳膊,“乾清宮的路你是認得的吧?那你隨我去好了。”
沒等宛央點頭,我又堵上一句,“弦箏,你先留在這兒和紅袖他們熟悉一下環境。我和宛央先去了。”
不知道弦箏是什麼樣的表情,我拽著宛央快步離去。
和宛央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乾清宮。還未到宮門口,就看見一個小太監忙不迭的迎上前來,“奴才高全兒給年主子請安。”
我“恩”了一聲,站在門外疑惑的朝宮裏面看。也沒見有什麼不同的啊,按照胤禛這個神秘法,我還以為是個多麼奢華熱鬧的家宴,可是看這個陣仗,卻仿佛又像什麼事情也沒有似的。
“年主子。”高全兒微微的朝我這方向湊了湊腦袋,“皇上就在裏面,您快進去吧。”
我點點頭,帶著宛央大踏步而入。
“額娘!”剛一進門,就有一團小黑影朝我飛來,差些把我撞到,我捂著胸口平了平呼吸,一看原來是福沛。
“福沛?”我低下頭整理一下他的帽子,“你怎麼也在這兒?”
“皇阿瑪讓我來的!”福沛高高揚著頭,底氣不是一般的足,仿佛這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弘曆哥哥也在這兒呢!皇阿瑪就叫了我們倆!”
福沛正在那張牙舞爪的說,弘曆就從側殿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躬下身子,“請年姨安。”
我擺擺手,“你額娘也在?”
“額娘不在。”弘曆微微搖頭,霍然看見了站在我旁邊的宛央,眼睛突然瞪大了好多,“是你?”
我頓時被弘曆這表情弄得不知所措,又不是第一次和宛央見面了,用不著這樣吧?再看看宛央,她仿佛也是一臉霧水,只是怔怔的看著弘曆不做聲響。
“紫蘇,快進來吧!”側殿裏面傳出了胤禛的聲音,“就等著你了!”
我猶疑的往側殿裏走,心裏一團迷霧。說是家宴,弘曆的額娘沒來,那拉氏也沒來。這顯然不合規矩。如果說不是家宴,連福沛這個小鬼頭都摻合進來了,又有那麼點家宴的樣子。
乾清宮內殿燃著好聞的菊花香,我不由的低下頭抽了抽鼻子。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嗓音,“段紫蘇,你怎麼還這樣心不在焉啊?”
我猛地抬頭,渾身就像被雷擊一樣無法動彈,只是被動的看著眼前沖我微笑著的人。此影此音,不是胤祥是誰?
“胤祥?”我伸出手來使勁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胤祥?”
胤禛這時一把扯過我,吩咐旁邊的丫頭服侍我坐下,“別站著了,就是十三弟。以後見面的時間多了,到時候再驚奇也不遲。”
我木然的坐下,眼睛卻還停留在胤祥那兒,依然是那麼磁性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和暖的臉龐,“你怎麼出來的?”
話剛說出去我就後了悔,這話問的,他四哥當政了,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放他最親愛的十三弟出來。
“呵呵。”胤祥極為清淺的笑了笑,並不回答我的話,反而轉頭看向胤禛,“皇兄,這幾年來你是怎麼教她的?她怎麼還是那樣一眨不眨的看人的樣子?”
胤禛無奈的搖搖頭,“她就那個樣子。這些年,你變了,朕變了,只有她沒變。這樣也好罷!”然後向身後的丫頭下人擺手,“你們都下去。”
我依然盯著胤祥,想在腦海裏打造出一個深刻的和他重逢的意象,卻被胤禛的驚喝聲打斷,我側過頭看他,只見他一臉失意,“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他指的正是宛央。
胤禛愕然的樣子實實在在的驚到了宛央,她被嚇得撲通跪下,“奴婢宛央叩見萬歲。”
看著宛央驚慌失措的模樣,我有些不滿,“怎麼,宛央不能來麼?”
卻聽見胤祥接過話來,甚至探起身子看著跪下的宛央,一副仔細研究的模樣,“皇兄,你說的就是這丫頭啊?”
“模樣確實生的不錯。”胤祥繼續呵呵的笑道,“皇兄認定的人,自然是不會錯的。”
我茫然的聽著胤祥的話,這是什麼意思?再看看眾人的反應,福沛在那兒沒出息的吃著熱呼呼的點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胤禛則是陰沉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用意。弘曆則是紅著臉,完全沒了意氣風發的皇子風度,這時的他,更像是一個羞澀的小男孩兒。胤祥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更是讓我疑惑連連,
“怎麼了?”我下意識的問道,“怎麼都這表情?”
胤祥輕輕的拿起身邊的茶碗,微笑的看著我,然後再別頭看向胤禛,“皇兄,還沒給紫蘇說過麼?不會是要給個驚喜吧?”
胤禛無力的擺擺手,煩亂的打理著有些皺的袖子,“沒有。”
“那臣弟說咯。”胤祥又看向我,“反正人都和大家見面了,也沒有瞞下去的必要。紫蘇,皇兄原本打算在今晚……”
“十三弟!”胤禛又是一聲大喝,“不說了!”
看著胤禛鐵青的臉,胤祥識相的閉上嘴巴。我仍是不明白一切事情,但看到胤禛的模樣,自然也不敢多說。
亂點鴛鴦(二)
“你快起來。”大概是看見我老看著宛央,胤禛這才開了口。我是早想讓宛央起身的,可是皇上在這兒,他不說話是沒人敢吱聲的。
宛央這才戰戰兢兢的起來,大概是剛才下跪太猛的緣故,宛央竟然微微的絆了一下,剛要起身就要跌回去。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連忙伸出手去想扶她一把,卻沒料到弘曆竟然早比我出了手,待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胳膊早已伸到宛央的面前,宛央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吃力的站起來,大概是意識到了情形的尷尬,宛央的臉紅的很不像話,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子,還不忘嘴裏喃喃謝恩,“奴婢謝四阿哥扶持……”
弘曆微微搖頭,“不礙的,自己站穩了。”
宛央又是諾諾的一聲回應。
“弘曆!”胤禛的聲音再次響起,“到朕旁邊坐!”聲音威嚴而低沉。
弘曆原本是靠著我坐的,一聽胤禛的命令,忙不迭的起身,搬過椅子坐到胤禛的旁邊,我不解的看向胤禛,希望他為他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為給我一個答案,誰知他對我的暗示竟全然不理,自顧自的吃起飯來。
我看著他這樣子心裏莫名其妙的賭氣,什麼啊,自個兒不高興還得搞得全桌子的人不樂意。“宛央,別在我後面站著,坐到我旁邊!”我氣呼呼的說道。
“奴婢……”宛央為難的看著我,“奴婢……”
我心知剛才胤禛的舉動已經嚇到了宛央,心裏更替宛央抱屈。這算什麼啊,弘曆出於仁義扶了宛央一把,就被胤禛黑著臉吼了回去,宛央原本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這番舉止,她自己心裏還不知道會有多麼難過呢。
越想越替宛央難受,一番話不禁脫口而出,“什麼奴不奴婢的,既然喊我姨了,就是和弘曆一樣的。他能坐下吃飯,憑什麼讓你站著?”
我感覺到胤禛的目光在灼灼的射向我,抬起頭看時,卻見胤禛已經沒了剛才的銳氣,滿臉的無奈與挫敗,“她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吧。”說完拍了拍手,“高全兒,讓禦膳房再添雙筷子來!”
高全兒迅速的遞了雙筷子,大概看到眾人臉色不好的緣故,然後又識相的退了出去。宛央仍是可憐兮兮的看著我,還是不敢落座。
我拍了拍椅子背,“快坐下,沒看見皇上都已經動起筷子來了?難道讓大家都等著你不成?”
聽了我的話,宛央馬上坐了下來。但是依然板著身子,看起來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也體會到了這丫頭的苦處,雖然我再寵她,甚至已經把她看成了自己家的一分子,可是他在身份上仍然是個丫頭。這樣的家宴,尤其是皇上還在場,有點膽子的丫頭都是斷然不敢輕舉妄動的,別說是坐在一塊兒吃飯了。
大家一時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壓抑。我微微抬起頭看了一圈兒,反正沒什麼外人,於是也拿起一塊點心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胤祥還是那樣溫和的看著我,弘曆卻是一臉尷尬,呆呆的杵在那兒,看那表情是在想些什麼,但是具體想什麼又不大清楚。
就在這時候,胤禛的話又想起,“今天這個家宴,原本是要說三件事情。可是現在,只有兩件事情了。”
聽著他這話,我忙停止了嘴巴運動,抬起頭來看著胤禛。果真是有事情,怪不得這麼神秘。
胤禛別有意味的看了看我,那眼神裏全是無可奈何。看到我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微微點點頭,“今天的家宴,頭一件兒就是為十三弟洗塵。在養蜂夾道呆了那麼長日子,著實讓十三弟受委屈了。來來,我先敬十三第一杯!”
我發自內心的笑了笑,胤禛說的是“我”啊,而不是“朕”,看來今天這家宴,還是很有人情味兒的。
胤祥站起身來,稍稍福了福身子,“臣弟謝皇兄賜酒。”接著便一仰而盡。弘曆、福沛也隨著拿起了酒杯。
胤禛擺擺手,“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我示意性的拿了拿旁邊的茶碗,“胤祥,我不能喝酒你是知道的。今天以茶代酒也慶祝咱們歡聚啊。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塊兒。”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康熙臨終時囑咐我的那番話來,不由的頓了頓,“皇阿瑪說……”
“紫蘇!“胤禛又斜了我一眼,“今天先別說了,十三弟好不容易回來……”
我毫不留情的回過去,實在是不解胤禛此時的態度,“皇阿瑪有話要留給兒子,讓我務必傳達,說說怎麼了?”
胤禛沒回話,只是緊緊的看著胤祥的臉。我也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胤祥掂了掂手裏的酒杯,研究了很久,然後抬起頭看著我,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意,“先別說了吧。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說我也明白。”
我怔怔的看著胤祥,十年的囚禁生活已經改變了他太多。他的意氣風發,瀟灑倜儻好像已經成為了永遠的過去時,現在呈現在我眼前的,已經是被苦難打磨過的胤祥,老成,滄桑,但又有點寂寞。
“宛央。”弘曆突然看向宛央,“你怎麼不喝酒?”
弘曆這麼一提,我也盯向宛央的酒杯,絲毫未動,於是也很詫異,“你怎麼沒喝酒啊。”
宛央低下頭,諾諾的回答,“奴婢不能喝酒……”
“為什麼?”弘曆追問道。
“小時候奴婢跟著應榮哥哥玩兒,應榮哥哥偷喝了爹的酒,連連說美味。奴婢也頑皮的想嘗一嘗,可是就嘗了那麼一小口兒,就差點暈過去。”
“酒精過敏!”我板過宛央的身子,“你也酒精過敏?”
怎麼會?怎麼會?酒精過敏只發生于較少的人群,這些人往往有很嚴重的過敏體質。在現代的時候酒精過敏的人就不多,何況是在這兒?退一萬步說,酒精過敏症狀有很大部分的遺傳因素,沁月一直能喝酒啊。難道是他的爹,也有類似我的過敏症狀?
我有了點找到親人的感覺,急切的問宛央,“你爹,也不能喝酒麼?”
“不。”宛央乖巧的搖搖頭,“他一向是很能喝酒的。家裏還專門囤了幾大缸米糧酒,就是專門為爹準備的。可是自從發現我不能喝酒以後,娘就再也沒讓我進過酒窖。”
我的疑問更加擴大了,剛要繼續問下去,胤祥就打斷了我的話,“怪不得紫蘇這麼護著這丫頭,原來是知己啊。連毛病都一樣。”
再看向胤禛,他的臉色又灰暗起來,甚至摔了一下手裏的筷子,脆生生的一響,把我嚇了一跳,“把宛央的酒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