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七章 月蛇

　“在巴赫城的貴族***里，眾所周知的一點是，塔科特子爵雖然是各種名義上‘輝煌牛頭’角斗場的所有人，但實際的情況，他只不過是真正支配角斗場背後幾大勢力推舉出來的台面上的代表人而已。”

　布萊恩低沉清晰地對李修說道。

　“‘輝煌牛頭’角斗場歷史悠久，收益豐厚，絕不會是帝國一個小小的子爵就能夠掌控的產業。它的歸屬和一直以來產生的豐盛利益，都是由帝國好幾個強悍勢力所佔有瓜分的。由于種種原因，這些勢力遵循一種長久的慣例，就是推舉多方贊同的一個代表人負責管理產業，而他們只在幕後坐享其成。”

　“簡單地說，‘輝煌牛頭’幕後老板不止一個，而且都很強大，塔科特子爵是為他們工作，充當一個同時向多個老板服務的侍者……這種職位毫無疑問相當敏感和重要。而就在四個月前，那極為刺激的事情發生——居然有人能夠在多方勢力派遣出來的監守者們的眼皮底下，將塔科特子爵給刺殺身亡！”

　“這次事件在四個月前轟動一時，因為從刺殺現場追蹤那刺客的奧義強者，不顧一切發招足足毀了貴富區四條街道，可依然沒能留下那名強悍的神秘刺客……關于整個刺殺過程，在相關***里簡直都傳瘋了，將那名刺客形容成了幽靈鬼怪的化身。“

　“膽大包天，強大妄為……無論這刺客是誰，想必他都已經在黑暗界史上留名。而他所導致的塔科特子爵的突然死亡，讓一直以代表人維持共同利益平衡的多方勢力措手不及。”

　“‘輝煌牛頭’是只生金蛋的母雞，每個人都會想要這只雞和她的雞蛋。圍繞這家角斗場的歸屬和利益分配，帝國歷史上曾經發生過多次大大小小鮮為人知的黑暗爭斗……佔有‘輝煌牛頭’的勢力並非一直不變，有的勢力衰落或者在斗爭中失敗，就會被迫放棄分配，而有的勢力崛起了，就會搶到這令得人人眼紅的分配權。”

　“數百萬，上千萬的資金流動，足以讓許多人為之付出一切。斗爭一直都存在，只不過激烈程度有所不同而已。現在也是一樣，多方佔據‘輝煌牛頭’的勢力雖然在一定程度達成了均衡，但可想而知他們關于這角斗場的協商相處，肯定不會太愉快……”

　布萊恩滔滔不絕說了一大篇，又重重地飲了一口麥酒。

　“據說……塔科特子爵身亡……也就是這刺客選擇刺殺的時機非常微妙，恰好是這些勢力因為其他某些原因產生了絲絲裂縫的時候，讓人不由得聯想到……這其中隱藏著一只毒辣的黑手……”

　“然而即使意識到這一點，即使能夠想到這可能有第三方刻意在挑撥什麼，這些勢力因為塔科特子爵之死，彼此之間的矛盾還是陡然激化了起來。”

　“利益，一切都是利益。就算明知道這很可能會是某種陰謀，這些勢力的人物們還是無法避免地為了利益而做出動作，將原本還需要十幾年才到來的新代表人推舉之爭給提前了。”

　布萊恩往嘴里丟了幾顆花生，對側耳靜听的李修微微笑道︰“很可悲吧，所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面對很可能是獵人圈套的美味誘餌，還是不管不顧地跳了進去……這就是貴族的貪婪。”

　“猛獸在察覺情況不對的時候尚且可以忍耐饑餓轉身離去，反而人類……而且是自詡高端的人類，做不到這一點……哼哼……”

　“……你不也是貴族出身嗎？布萊恩？可听你這種語氣，似乎對貴族……”李修開口問道。

　“……是啊，我也是貴族。”布萊恩臉色微微沉了一沉，似乎想起了什麼，頓了一頓才說道，“可我……不喜歡這階層之中的絕大多數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李修也就隨口一問，不會想要追究下去。

　“那麼……巴赫城現在的情況，就是因為這些勢力，對于推舉新的代表人，形成新的利益分配均衡的爭斗……所造成的？”李修摸了摸下巴說道。

　“不……沒那麼簡單，修茨先生。”布萊恩搖了搖頭，“關于新的代表人和新的均衡的爭斗，由于時間長久，早就形成了多方共同承認的一套潛規則。在這套規則之下，這些勢力的爭斗，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將巴赫城搞成現在這種混亂的狀況……”

　“畢竟這些勢力推舉代表人，隱藏幕後，就是為了適當均衡而不張揚。要是為了爭斗而造成滿城風雨，還弄得必須要全城戒嚴的程度，那就是本末倒置了。他們再怎麼貪婪，再怎麼競爭激烈，也不至于集體愚蠢到這種地步。”

　李修聞言點頭理解。要是國內一些勢力斗爭都可以隨便弄得全城動蕩的話，薩烏德帝國別說對外發動大戰，它自身內部早就打起來了。

　“‘輝煌牛頭’老板們的競爭，是風暴的進一步導火索……”布萊恩慢慢說道，“直接引爆成現在這個局面的，是塔科特子爵死後留下的……那些角斗場經營的重要賬簿以及相關的一些資料。”

　“賬簿？”

　“嗯，說到底，爭死爭活就是金幣的問題。而‘輝煌牛頭’經由塔科特子爵經營至今的角斗場的賬簿，又是爭斗之中的重中之重。”

　“這些賬簿涉及的金幣總額保守估計都有數億，是極為關鍵重要的信息根據……就在多方勢力聯合監守之下，分別代表各方利益的頂級會計師一起對這些賬簿進行整理，審計，清查……結果，發現了很大的問題。”

　布萊恩的聲音更加低沉起來。

　“確切的數字到底如何我當然不能清楚保證，但據說……塔科特子爵經營期間‘輝煌牛頭’的賬目上，至少七千萬的龐大金幣數額……不知去向。”

　“七千萬……”

　“不是一個讓人能夠忍受的數字，對吧？可以想象，這個反復核算的結果出來，這些勢力的人物們恐怕立刻就炸開鍋了……這筆錢被塔科特子爵弄到哪里去？誰吞了這些金幣？這麼大一筆錢到底用在了什麼地方？……一個個要命的問題席卷了這些彼此關系本就不算太好的勢力，整個局面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惡化了。”

　“到這里情況已經算是引爆，但事情還有後續的一把大火，最終是將整個巴赫城都燒成了這個樣子。”布萊恩聲音越來越低，他的臉龐幾乎湊到了李修眼前。

　“是什麼？”

　“……修茨先生，你听過‘月蛇’這個組織嗎？”布萊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似乎尤其小心地說道。

　“‘月蛇’？”李修想了想，“沒有……”

　“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別說一般的民眾或者貴族，就連帝國黑暗界，也不敢隨便談論關于‘月蛇’的事情……”布萊恩輕輕說道，“‘月蛇’是一個黑暗組織，一個成立時間不算太長，卻能在半年之內將整個帝國納入勢力範圍的黑暗組織，因為……它歸屬于薩烏德帝國皇族。”

　長久的寂靜，明明是處在人生鼎沸的空間中，李修卻有種死寂冰寒的感覺。

　“皇族的……黑暗組織？”

　“對……某種名義上，是暗中監督帝國官員對帝國忠誠的組織，但實際上，它就是一個狠毒瘋狂的獨裁領導機構，在黑暗中清洗一切它看不順眼的敵人，不管對象是豪門貴族，還是帝國高官。”

　“由皇族掌控，並被薩烏德官方默認的黑暗組織……也只有是這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席卷整個帝國，凌駕于帝國黑暗界的頂峰。少數知道它威名的人，都緊緊地閉著嘴巴……”

　布萊恩飲了一口麥酒，眼中閃爍幽幽光芒。

　“巴赫城混亂局勢的最後一把大火……就是多方勢力中竭力提倡在賬目問題上保持克制清醒，並提議成立聯合追查隊伍的那些人物……被‘月蛇’的刺客統統給處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