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六章 戒嚴，再遇與源起

　“戒嚴令！？”

　巴赫城內平民區，李修對著牆壁上一張布告皺起了眉頭。他明白到，從進城以來就感覺到的與往日不同異常氣氛，是怎麼一回事了。

　從城門進來開始，就注意到守城士兵的數量和質量都明顯增強，然後是街道上板著臉孔四處巡邏的隊伍頻頻可見，過往民眾來去匆匆，似乎連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處處透露出幾分不同于日常的低沉陰晦之色。

　李修仔細看那布告，大意就是近段時間來時常有恐怖活動發生，組織預謀性極強的盜匪橫行，社會動蕩，治安情況惡劣……特此實施全城戒嚴，此令頒發後非得到特別許可的任何人不得在夜晚八點到凌晨五點間在街道上行走……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治安惡化……不明事故……殺人放火……”李修眉頭越皺越緊。他並不在乎這座薩烏德人的城市變得如何，但如今畢竟是和重要的家人住在這里。環境惡劣……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李修心中存著疑惑，急切地往海倫夫人的旅館回去。

　然而回到海倫夫人的旅館前，李修驚訝地看到，旅館居然關門了！？

　窗口緊閉黑暗，里面像是空無一人，李修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他想要馬上闖進去，卻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巡城隊伍正從街角走來。為了不引起要命的注目，他只得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光天化日之下，巡城隊伍頻繁出現，氣氛緊張，民眾警惕，想要不被發現地闖進旅館實在太難……旅館里不像有人，海倫夫人和莉婭到哪里去了？會在地下室里嗎？

　想到地下室，李修又想起曾經說過的地下水道的暗門，可是他並沒用過。而且現在這情況，在街上鑽地下水道跟直接闖旅館一樣風險巨大。

　強自按捺急躁的心情，李修深呼吸……他相信黑暗界老前輩的海倫夫人，莉婭有她照顧，應該是安全的……進入旅館探看情況，不急于一時。

　該怎麼辦呢……當初離開旅館的時候，因為目的地是野外，所以身上一個銅幣都沒帶，就算想進一家酒館听听消息都不行……李修心急如焚，有點魂不守舍地在街道上轉了一圈後，最終走去了平民區最大一家佣兵與冒險者辦事處之前。

　作為一個流浪佣兵扮相的人，身無分文還方便進去的，就只有這地方了。

　佣兵與冒險者辦事處，是佣兵與冒險者領受完結各種任務，領取賞金，與同行交換情報的處所。它們大小不一地分散于大陸各處，是佣兵與冒險者的第二家園。

　除了任務授予和完結的主業務外，絕大多數辦事處都會經營副業，比如像酒館一樣提供酒水餐點，像旅館一樣提供臨時住宿，臨時寄存，裝備買賣與維修，藥物買賣，書籍資料情報買賣，材料買賣，小額交易平台，甚至賭博和招妓服務……

　李修走進辦事處，里面果然是吵吵嚷嚷，一片喧嘩。一桌桌佣兵打扮的漢子邊大口大口喝酒邊唾沫橫飛地大聲談笑，少數比較斯文安靜，或者是不想他人听到談話內容……

　有的人在賭博，有的人摟著濃妝艷抹的妓女在調情嬉笑，有的人在櫃台處處理事宜，有的人站在任務布告欄前，細細看上面大大小小的張貼紙片尋找合適的工作……

　李修散發魔力波動，偽裝好一個外表實力大約五級的獨行佣兵——踏著沉穩的步子進來，有些疲憊地走到公告欄前，微微期待地看著上面的紙片。

　遞送，護衛，獵殺猛獸，搜集藥材……公告欄上的任務多半都是這樣。相當一部分還是長期的，像鐵匠鋪，藥材鋪就總是需要大量珍貴的或者不珍貴的野外資源，這養活了絕大部分的低級佣兵。

　遞送和護衛任務是大頭。畢竟這是一個很不安全的世界，大一點的城市還好。荒郊野外，即使是長期道路通行的地方，也很難說會遇到什麼事情……沒什麼力量的普通平民獨行的話，那幾乎跟找死沒太大區別。

　有的無歸屬流浪佣兵喜歡所謂自由的漂泊生活，但絕大多數的佣兵，會希望找到一個合適長期寄身的所在。大商會，大商隊的護衛，強力佣兵團的成員之類，是比較現實的理想。貴族的保鏢護衛則比較奢侈——和特權階級搭上關系非常困難。從軍，攢夠積蓄做生意，或者轉行做其他……是許多佣兵最終的歸宿。

　關于佣兵與冒險者的傳說有許多，但傳說只是傳說，現實里的佣兵與冒險者最多的還是……生活。

　李修並不想真的去接上面的任務，他只是做個樣子，然後找了張角落的空桌子坐了下來。不久，有個顯得手腳麻利的年輕人來到桌邊問他需要什麼。

　“我在等人，待會再說。”身無分文的李修以此打發這個年輕的侍者，侍者微微愣了下，平靜地退了下去。這里畢竟不是酒館，不一定需要消費的，節省而孤僻的佣兵很少，可也不是沒見過。

　算是有了個休息的地方……李修看看一桌桌談笑的佣兵們，如果身上有錢的話，以酒會友跟這些佣兵搭伙，得到些消息是很簡單的事情……問題是，沒有錢啊！

　想了想，李修又覺得去做個小任務，不管怎樣先弄點錢，會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然就傻傻坐在這里直到天黑？很可能會惹人懷疑的。

　正在這時候，感覺到附近突然出現了一股比較強大的魔力波動，而這魔力波動還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李修抬頭望去，看到來人的樣子，不禁微微瞪大了眼楮。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在石岩森林有過一面之緣的貴族獨行佣兵——布萊恩@賴特！

　“日安，修茨先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布萊恩仍然是微笑著禮貌問候道，“我可以在這里坐下來嗎？”

　“當然，布萊恩先生……”李修擺手說道，心中有點欣喜。在這種時候見到一個良好印象的認識的人，真是再好不過了。

　“幾個月之後，修茨先生的樣子似乎有些憔悴疲憊，一個人獨坐在角落里沉思，難道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布萊恩坐下說道，很自然地揮手召喚侍者。

　“難題……算是吧……”李修微微苦笑道。

　小跑上來的侍者看著布萊恩的眼神有一絲恭敬，看樣子他是知道，布萊恩是一位奧義強者境界的高級佣兵。

　奧義強者，對于絕大部分是四級以下低級水平的佣兵界而言，絕對是高端的存在了。這種人絕對不會缺少高報酬的任務，對于未來道路也沒有任何擔憂，需要的只是選擇而已——商會，佣兵團，貴族，軍隊，歸隱……無論哪一種，都可以過得安定富裕而舒適。

　實力，才是硬道理。

　出身貴族的布萊恩日後肯定是會回到貴族***中去，特權階級，永遠都是平民所仰視的層次。侍者對于他的態度特別恭敬，那是很自然的。

　李修偽裝的佣兵並不引人注目，可布萊恩就不一樣了，許多人看到他出現，都禁不住向他投來目光，連帶著和他坐在一起的貌似普通的李修，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布萊恩已經習慣這種目光，並不在意。他听到李修承認有難題，便親切地詢問下去，同時對侍者點了東西。

　在石岩森林的那一次見面和交易，布萊恩對李修留下了特別的印象，敏銳地感覺到這修茨可能並不簡單，只是當時沒有深究。如今偶然再會，就憑著這份感覺和印象，他很願意幫上這修茨一把……當然要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感謝你的好意，布萊恩先生……具體的事情我不方便說明，只是首先，我想知道這城市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是現在這種狀況？”李修坦然說道。

　“你不知道，修茨先生？”布萊恩微微驚訝道。

　“我剛剛才進到這座城市，只看到大隊士兵和那布告……其他情況，我一無所知。”

　“……我明白了。”布萊恩點點頭，“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整理一下，然後跟你說明……來，我們先干一杯。”

　侍者很快地送上了布萊恩點的醇正黑麥酒和花生松果小餐點，布萊恩邀請李修先踫了一杯，雙方一飲而盡。然後李修添酒，布萊恩思索了一會兒。

　“如今巴赫城的狀況……要說起源的話，應該是從約四個月前，‘輝煌牛頭’角斗場主塔科特@施耐德辛格子爵，在某宴會上被強大刺客暗殺……開始的。”

　李修端酒罐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