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環渺閣

　　說到這裡，影女不禁更加惆悵的說道：「至於我和葬笑設置穹疑殿的

目的，是因為葬笑那時候已經感覺出九龍氣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地方，儘管

他是九龍宗唯一的傳人，可是也一樣不太清楚。而且那次戰鬥……我們根

本就沒有把握可以生存下來，所以在那種情況之下，我們就設立了穹疑

殿。」

　　她用強調的語氣說道：「你不要以為穹疑殿的禁制很薄弱，我告訴

你，對於九龍宗的傳人來說，那裡根本就不算禁制，但是對於別人來講，

想要進入那裡，哼！甚至連一絲縫隙都沒有！要知道那是費盡我們兩個人

所有的力量才設置下的禁制，而那時我與葬笑的境界都已經達到大乘後期

了，在修真界恐怕再也沒有人可以破得了我們設下的禁制了。」

　　「啊！」任天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禁輕輕的驚呼了一聲。

　　影女的眉頭皺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任天塵說道：「我在哈瑞斯星上聽過祖師的事情呢！」

　　影女驚訝的問道：「什麼？葬笑怎麼會去哈瑞斯星？那裡的修真者和

我們並非一路的，他們無論是功法還是為人都和我們有很大的差別。天

塵，你在哈瑞斯星上看到了什麼？」

　　任天塵苦笑了一下才說道：「坦白說，我在哈瑞斯星上幾乎什麼都沒

有看到，他們因為祖師的緣故，所以根本不讓我進入，我只是在那裡待了

一下就離開了。」

　　影女好奇的問道：「什麼原因？」

　　任天塵敘述道：「根據他們的說法，祖師是在哈瑞斯星上渡劫的，而

那次渡劫時有很多哈瑞斯星上的高手去幫忙，但是祖師的天劫威力太過巨

大了，最後哈瑞斯星上的修真者竟然因為幫助祖師而損失了十八位高手中

的高手。」

　　影女非常激烈的反駁道：「不可能！」她一臉不相信的神色，任何人

都可以看到那種神色並非假裝出來的，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驚疑。

　　任天塵問道：「影女前輩，怎麼了？」聽到關於影女的一些事情之

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稱呼她為前輩，畢竟她的輩分太大了。

　　影女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出現了怪異的神色。在這種情況之下，任天

塵自然也不可能說什麼，他只好耐心的等著，同時無聊的看著四周。

　　那些黑色的柱子依舊在不停的起伏著，白色的格子也還是沒有什麼動

靜。

　　任天塵疑惑的想道：「難道說這裡的變化只在那些黑格子上面？難道

說這個試煉只是這些東西嗎？」

　　如果這個試煉只有這樣的話，任天塵會感到很失望，畢竟在這裡面除

了可以鍛鍊自己的肉體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作用了。

　　影女喃喃說道：「葬笑難道沒有遇到我這樣的問題嗎？」她好像是在

自問，又好像是在向任天塵提問。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在這個環渺閣中

待了千年，可是依舊對於自己的問題沒有理出任何頭緒，如今聽任天塵的

說法，似乎是東方葬笑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或者是他根本沒有遇到這樣

的問題？

　　影女再次提問道：「不可能啊？當初我和葬笑的境界幾乎一樣，而且

我的境界和修為甚至還比葬笑微微的高明一些，不過仍然沒有天兆顯現，

那葬笑為什麼會飛升？啊！難道說他去的並非仙界？」

　　這個可能性在影女的心中升起，從任天塵的描述之中，她能夠聽出東

方葬笑經歷的那次天劫威力非常巨大，在她的經驗和讀過的典籍之中，從

來沒有任何一個修真者的劫數可以到達那樣的層次。

　　要知道天劫雖然會因為人數增加而涉及到別人，威力也會增加，但是

卻不可能達到那樣的程度，那簡直就不能稱為天劫，而應該叫做天殺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東方葬笑渡的並非是天劫！

　　如果不是天劫，那會是什麼呢？同樣的問題在影女和任天塵的腦中升

起，但是即使是具有豐富經歷的影女，也一樣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她此刻的表情幾乎和任天塵如出一轍。

　　影女嘆道：「算了，不想了。」她覺得雖然自己之前的境界和修為在

東方葬笑之上，但是經過這麼多年，自己卻反倒毫無進步。至於為什麼會

那樣的原因，恐怕只能等自己瞭解修行的進程時才能知道了。

　　她打起精神，對任天塵說道：「小子，我和你閒話說了這麼多，還沒

有轉入正題呢！說吧！你想怎麼闖出這個環渺閣？」她那冷豔的臉孔上出

現了一絲狡黠的意味。

　　任天塵提問道：「嗯，這裡究竟是什麼？」

　　影女回答道：「這裡？這裡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在這一點上，這裡甚

至可以比擬神器所製造出來的效果。在這裡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外界打擾，

你只要一進來，想再出去的話，就只能通過你現在站立的這個地方──環

渺閣。」

　　任天塵點了點頭，這一點和他自己先前推斷的幾乎一模一樣，果然是

個獨立的空間。

　　看到任天塵在思索，影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還想問什麼，你要是

可以不受這個環渺閣裡任何東西的影響，你自然會發現通道，但是如果你

稍有疏忽，那麼你最好的結果就是待在這裡，直到你體悟之後；至於壞一

點的結果就是你會喪失你的修為、甚至於喪失你的理智，那樣你就更加不

能出去了。這是我要警告你的一點，記住，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自己的清醒

和沉著。」

　　任天塵追問道：「那麼說來，這裡應該是一個考驗心智的試煉？」

　　影女答道：「可以這麼說，之前那些強化肉體機能的試煉其實只是一

個開始，在這個廣場上，才是你能否通過試煉的最終檢驗。」

　　任天塵應道：「天塵明白了。」

　　影女再次看了任天塵一眼，又叮嚀道：「凡事小心，依你這樣的境界

不能有半點疏忽，小心！」說完之後，她的身子忽然變得模糊起來，然後

就消失了。

　　任天塵愣了一下，為什麼影女可以使用這樣的移動手法而自己卻不

能？難道說眼前這個影女已經不是一個修真者了？畢竟這樣的離開方式恐

怕沒有任何修真者可以做到吧？

　　影女的聲音虛虛渺渺的傳來：「小子，你不用覺得奇怪，這就是我為

什麼自稱影女的原因！放心吧！咯咯！我還是屬於修真者的，並非鬼怪，

你還是注意眼前的東西吧！」

　　任天塵吐了一下舌頭，被影女說中了自己的想法，他感到非常不好意

思。

　　他定了定神，開始仔細的觀察眼前的環境。

　　在任天塵的眼前依舊是那些黑、白格子，黑格子在不停的浮動，和一

開始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白格子卻開始變化了。

　　那些白格子雖然沒有像黑格子那樣的變化，但是任天塵能夠看出來，

它們在不斷的移動著，它們就好像液體一樣，由四角的交接之處緩慢的向

一旁的格子裡面滲透，如同在做交換似的。

　　任天塵看著這些變化，不禁在心中嘀咕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噴

出了瑩旒，試探性的向白格子攻擊了一下。

　　豈料白格子並不做任何的反抗，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瑩旒在白格子上

帶出了一抹火花之後，便飛了回來。任天塵沒想到那些白格子的表面竟然

如此堅硬，那麼在裡面流動的東西又是什麼呢？看著自己腳下的這些格

子，他覺得在這裡就這麼待著也不是辦法，雖然自己很有時間，但是他可

不想留在這裡太久。

　　於是任天塵思索了一下，便向一個白色格子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踏上白色的格子之後，任天塵終於知道這些白色的格子代表的究竟是

什麼了，原來這裡的每一個白色的格子都是一個小小的世界，更確切的

說，這只有半丈的格子每一格都是一個人一生的縮影。

　　任天塵頓時感到一陣暈眩，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村落的畫面。

　　他極力的自我提醒道：「這是一個幻象，這是一個幻象，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

　　他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一種縹緲、虛幻的，但是那景象實在太真實

了，真實到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任天塵經歷過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之下，

即使任天塵明知這是個幻境，也依然有些沉迷在其中了。

　　他的眼前不斷的重複著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好在任天塵本身的歲數

就不大，修行的時間並不長，經歷的事情也不多，所以他總算堅持了下

來，沒有就這樣被這個幻境迷惑住，但是這僅僅是一個引子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雖然不是任天塵的親身的經歷，但是對任天塵來說卻更

加具有吸引力，由於之前出現的事情幾乎和自己的經歷完全相同，所以他

的戒心比起剛開始時少了很多，導致他很快就陷入了第二個或者第三個輪

迴之中，他可以徹底的感受到當事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不知不覺之中，任天塵已經是時而歡笑，時而憂愁，時而淚流滿面，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許久。

　　暗中觀察著任天塵的影女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這樣的任天塵是她不希

望看到的。她低聲自言自語道：「看來他還是沒有體會修真的真正涵義

呢！」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種修真的涵義就是真正的意義嗎？

　　驚醒了任天塵的塵世之夢的是一個他彷彿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那是

楊可心！在這一世之中，他與楊可心恰好是一對戀人，這種突然出現的震

撼終於把任天塵從幻夢之中驚醒了。

　　發現了自己的狀況之後，任天塵倒吸了一口涼氣，輕聲說道：「好厲

害！」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進這個幻夢之中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

幾時完全失去警戒心的，唯一覺得突兀的就是那些彷彿在格子下面流動的

液體，看來這就是那些液體的作用了。

　　任天塵小心翼翼的跨出這個白格子，站在一個黑格子上面，心想：

「能不能從格子上越過去呢？」可是這個想法只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逝，畢

竟那樣的做法不僅失去了自己試煉的目的，也會在自己的心中留下陰影。

　　影女一直注視著任天塵的表現，直到任天塵跳下了黑格子，接著踏入

另一塊白格子之後，她才暗自點了點頭，這樣才像是一個真正的修真者！

　　此時任天塵站在另一個白格子上面，楊可心帶給他的震撼已經消失

了，他正全神貫注的體會這次白格子帶給他的東西。

　　這次是一個血腥的、帶著無比的殺戮之氣的幻境，不過對於任天塵來

說，要度過這個幻境卻非常輕鬆，因為他本身就不喜歡殺戮，所以那種血

淋淋的殺戮並不能激起他心中的認同感，也不能把任天塵帶入到那種殺戮

的情境中。

　　就這樣，任天塵一個一個格子老老實實的走過，這裡面包括了世間一

切的事物，從最初的輪迴、殺戮、情色，到後面各式各樣的情感交織，所

有正面與負面的情緒、思想是應有盡有。

　　通過了這些黑、白格子地帶的時候，任天塵已經不知道究竟在這裡度

過多久了。這段歷練使得任天塵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如今任天塵再也

沒有以往那種稚嫩的樣子，他的臉上、身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只有歷經了

人世間的滄桑才有的成熟。

　　無論是誰看到任天塵，都絕對不會相信他的歲數只有區區的十九歲而

已，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境界早已超越他本身歲數太多了。

　　任天塵站在廣場最中間，泛著淡淡的藍光的橢圓形門之前，心中平淡

的想道：「你代表著什麼呢？」他凝視著這道像是傳送門似的東西，思考

著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這麼多天以來，影女一直在觀察著任天塵，她的時間比任天塵更多，

所以有的是時間來觀察。對於任天塵的反應，她的滿意遠遠多過不滿意，

何況她和東方葬笑的關係匪淺，所以對任天塵的關注也多了一些。

　　看到任天塵在廣場中間思考，她的臉上又再次升起了那種狡黠的笑

容。

　　任天塵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試煉竟然會是這樣的？沒有危險還

說得過去，因為這是給九龍宗的弟子用來試煉的，可是怎麼會只有這些東

西呢？是不是少了一些？

　　他不知道，就算只有這些東西，也已經夠他用了。這些幻境中的那種

夢幻般的經歷幾乎包括了所有的情感，那是一個人、或者一個修真者多少

年都無法經歷完的，即使是修真者也無法在一生之中經歷那麼多事情，他

們雖然有足夠的時間，但是在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之後，他們也應該面臨渡

劫了。

　　所以說，這樣的經歷絕對是不可多得的，肉體的強化、閱歷的增加，

這就是最大的財富。

　　在眼前的這道門究竟是做什麼用的？自己進去之後會有什麼後果？這

是任天塵目前最努力思考的問題。

　　在任天塵的身後，所有的格子都消失不見了，因此顯現出廣場本來的

樣子。

　　任天塵思索了半天，覺得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影女前輩自從那次

之後就再也沒有在任天塵的眼前露面，任天塵就算想要請教也找不到人，

他當然不知道，其實影女一直在暗中凝視著他。

　　不過任天塵並沒有就那樣闖進去，而是在原地盤坐下來，他需要休

息。經過這些白格子雖然沒有耗費他什麼真元，但是卻相當耗費精神，對

於任天塵這樣修行時間這麼短的修真者來說，那是非常耗力的。他不像是

別的修真者，因為修行的歲月長久，所以就算不是很強的精神也會變得很

好，畢竟任天塵只不過修行了短短的二十年而已。

　　這樣的恢復是很慢的，遠遠比真元的恢復要慢得多，所以任天塵用了

很久的時間才恢復過來，他站起來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便踏向那扇

藍色的光門。

　　只見門上的藍光宛如水紋般的蕩漾了一下之後，任天塵就沒入了藍色

的光門之中。

　　誰都沒有想到光門之後會是這樣的，任天塵一跨出去，身子就直接向

下墜去，在這個藍色的光門之內，居然是一個懸崖！

　　任天塵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也是幻象，但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的九龍甲還是出現在自己的體外，幸好他放出了九龍甲，因為這個懸崖

居然不是一個幻象！

　　任天塵在崖底揚起一陣塵土，這一摔真的把他跌得頭昏眼花，他只覺

得眼前金星亂冒，身子也如同散了一般。

　　照理說這種懸崖是不會摔到任天塵的，但是這裡一來無法使用瞬移，

二來無法飛行，三來下墜的速度簡直就是飛快，比正常下降的速度快了三

倍以上，在這三點之下，任天塵幾乎是來不及反應就直落崖底。

　　這時他看到了對面刻在崖壁上的一行大字：「哈哈！吾兒終於來了，

滋味如何？你能夠看到這段話，就說明你基本上是過關了，恭喜你！哈

哈！想必上面那個瘋婆子把我罵了個半死吧？下面有一段法訣就是讓她從

環渺閣中出去的。吾兒在最後的環渺閣中要小心啊！那裡可是遍佈機關

呢！東方葬笑。」

　　任天塵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這個祖師在穹疑殿之中就曾經玩了

自己一次，現在在這裡竟然又再玩了一次，難道說祖師就喜歡這樣？

　　「哎唷！」儘管任天塵的身體相當強悍，他在站起來的時候也不禁哼

出聲音來，他抬頭看了看崖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突然露出滿足的

笑意。

　　從崖頂到崖底足足有百丈，自己又是以極高的速度下墜，結果只是感

到酸麻罷了，這樣是不是說明自己的肉體強悍度已經夠用了呢？

　　任天塵暗自想道：「原來上面那裡還不是真正的環渺閣啊？」他轉頭

四顧，發現北方隱約可見一角屋頂的輪廓，又想道：「那麼那裡應該就是

真正的環渺閣了吧？」

　　任天塵覺得身上還有些酸痛，不禁搖了搖頭，任誰也想不到那漂亮的

藍色光門之內會緊接著這樣的一個考驗吧？這裡面似乎有些捉弄的意味

呢！畢竟只要境界達到的修真者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是不可能受傷的。

　　同時任天塵也想到了自己被摔的原因，如果當時自己再冷靜一點，以

九龍氣擊向地面，應該就可以減輕下墜的速度，也就不會受到這種皮肉痛

了。

　　任天塵苦笑了一下，便向那透出屋角的地方走去。

　　隨著他越來越接近環渺閣，他也發現到一個反常的現象，那就是在這

個崖底連一隻動物都沒有，只有各式各樣的植物，而且也沒有高大的植

物，全都是一些柔弱的花草類。

　　看著自己身邊有無數的野花在綻放，任天塵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他

持續順著一條幾乎無法看見的小路向前面的那個不算很大的環渺閣走去。

　　那是一個木質的樓閣，樣子很古樸，沒有一絲華麗的裝飾，這不禁讓

任天塵的心情慢慢的平和下來。

　　他站在樓閣前面看著那三個龍飛鳳舞的草書──環渺閣。

　　任天塵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什麼東西在等著自己，他隱約有種感覺，彷

彿試煉已經結束了，這裡面應該全是九龍宗的東西。這種感覺很模糊，任

天塵也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他只是感覺到從環渺閣之中透出一股親切

感，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他知道那三個大字是祖師東方葬笑寫的，所以在推門之前，他恭恭敬

敬的向那三個大字施了一禮，然後才伸手推開了環渺閣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