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和平會議 第九章 龍神(下)

　莫亞本能地舉起手中的詛咒權柄，架住了自背後無聲襲來的一劍。

　回頭一看，發現偷她的人居然是西爾斯——那個素來就富有野心卻衝動的老同學。

　「你……」看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並不是那張熟悉臉，西爾斯正覺得驚訝，可莫亞眼中那再熟悉不過的憤恨神情立刻讓他明白，眼前的女人的確是他三十年來揮之不去的黑色噩夢。

　只要殺了她……只要殺了她，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會遭到她的報復。

　對，現在城裡這麼亂，暗夜精靈個個都忙於對付禁咒，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大祭司是被我殺的。

　哈哈～～～～～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除去纏繞了整整一年的噩夢之源（編按：自莫亞逃獄以來，已有一年時間。），西爾斯不由大笑出聲。

　「你以為你換了一張臉我就認不出你嗎，莫亞·法西，你這個該死的黑暗一族，這次我一定要將徹底解決妳！！」將手裡的劍微微一偏，西爾斯越開詛咒權柄，直接刺向已經沒有力量再躲閃的莫亞。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衝到莫亞身前，替她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直到黑色、冰冷的鮮血噴灑在臉上，莫亞這才看清那個挺身保護自己的人，居然是重傷未癒的羅蘭。

　鋒利的長劍從前胸穿過，前半部分劍刃都沒入身體中，幸好羅蘭並不算活人，否則這樣重的傷必死無疑。

　居然和莫亞長的一樣……

　看到突然衝出來的黑鎧女騎士，西爾斯要不是已經確定手裡抓著權杖的就是莫亞，他還真會把羅蘭當做莫亞。

　「嘖……跑出一個壞我好事的。」西爾斯衝上前抓住劍柄，就想拔出已經劍刃全部沒入羅蘭身體裡的佩劍。突然，已經拔出一半的佩劍突然卡住了，他用力試了幾次才都沒有成功。

　「住手……」羅蘭面帶痛苦的伸出手，卻被西爾斯一腳揣開。

　「別碰她！！」

　莫亞試圖阻止西爾斯，但她自己也是有心無力，全身的魔力已經耗盡，就是動動手指也很困難。

　「等我殺了這個女的再來收拾你……」西爾斯的話才講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出話來。

　原本紋絲不動的佩劍緩緩從擋下他偷襲的女騎士身上退出，一顆有著金色長髮的頭顱也隨之一起從傷口處浮現。

　先不論它是如何由指寬的傷口裡出來的，無論是誰，被那雙冰冷的、不帶有任何感情的紅色眼瞳盯上，也會和西爾斯有著同樣的驚恐感觸。

　[看來……你對我的誓約騎士非常的不滿呢。]惡魔般的低語直接在西爾斯的腦海裡響起。

　「你這個怪物……」還沒有說出後面的咒罵詞句，剛從地上揀起武器的西爾斯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

　「亡魂屍爆！！」

　低沉瘖啞的嗓音所唸出的咒語，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感覺心臟猛地一顫，巴圖亞和白玲都不約而同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老友的下場，在那個可怕詛咒的攻擊下，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生物倖存。

　西爾斯原本就有些臃腫的身體在無數亡靈的撕扯中化為一蓬血霧，殘餘的筋肉飛濺，將白英石的地面染成一片血紅。

　「死靈之王……」

　安德羅死死地盯著從羅蘭身體裡鑽出的死靈，一段時間不見，這可怕的死物和上次相比又成長了不少。雖然只有骨架，但它的確長出了上半部分的身體，很難想像，一個月，甚至一年以後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若不趁現在的機會除去它……後果可能會非常可怕。

　安德羅原本以在冥獄大門時自己已經成功了，就算無法徹底消滅這個亡靈，至少可以將它再度趕回冥獄。可進入梅裡城之後，他驚恐地發現，本該在淨化之光中消亡的冥戰將軍居然就在城裡，而且她的死氣中還混雜有淡淡的神氣。安德羅立刻猜測到暗夜精靈可能已經與亡靈結盟，至少他們的女祭司已經接納了這位同族。

　不行……絕不能讓亡靈和暗夜精靈聯手！！

　十分清楚這兩個黑暗勢力聯盟的後果，安德羅不顧身體尚未恢復，啟用了由他保存的神器。

　共鳴？！

　感覺到左手的「女神慈愛」在輕微地顫抖，已經趕到莫亞身邊的西斯塔爾握緊了手裡的王權。

　難道光明教會的神使現在也打算插上一腳？

　就在這時，死靈王舉起他剛長出的六條手臂，刺眼的白光瞬間降臨到因為紅龍的噴吐而變得殘破的城牆上，最後擴大到整個城市。

　在絕對力量壓制下，時間停止了。

　整座城市裡，除了被遴選者外，所有的一切活動都停止了。

　「拉法……」莫亞和跪坐的地上的羅蘭，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貫注到身體裡，那是比訂立契約時還要強大的力量。

　胸前的傷口迅速癒合，因為拉法沉睡而消失的不死之鎧也再度出現。是不是代表……他的力量已經開始恢復？

　「怎麼這樣狼狽，暗夜祭司？已經解開四精靈封禁的你，現在已經恢復原本的力量了吧。一個擁有准神級別的純血特魯克人，居然會被一個人類逼到沒有還手之力的地步，還真是有辱你的身份。」死靈王以他一貫傲慢的語調說道，隨即他又感覺到了神族的氣息；「原來是因為哈斯的緣故……那個狡猾的傢伙都說了些什麼，羅蘭？」

　「有關於九封印的解釋……」

　「哼……以後再聽你解釋，現在還是先解決這傢伙吧。」聽到是九封印，拉法神色一變，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將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紅龍身上。

　「沙達斯，我原本以為你和奧菲裡克是不同的，難道連你也要背叛我嗎？」飽含怒氣的質問讓紅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腦袋。

　感應出這覆蓋了整座城市的強大能量，就是自己最崇敬的龍神，沙達斯再無先前的高傲姿態，它從空中降落地面，與黑龍一同乖乖地匍匐在地。

　「龍神陛下……沙達斯從未想過要背叛您，正是因為一直與奧菲裡克作對，它才剝奪了我作為火龍之王的頭銜。雖然那是沙魯一系最引已為傲的榮譽，但沙達斯是絕對不會為了龍王的地位而背叛您。」

　「胡說！！羅蘭和暗夜祭司身上都有我親自賜予的刻印，你分明是想狡辯，我雖然只解開了第一道封印，但對付你已經綽綽有餘。」

　「因為哈斯的神臨，這座城市裡充斥著混亂之息，你的龍神刻印的確很難發現。」見死靈之王打算處罰紅龍，莫亞不得不出聲辯解。

　「你居然為它求情？前一刻你們還是敵對關係吧？暗夜祭司，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拉法停止手中已經凝聚的元素之力，轉過身看著在西斯塔爾攙扶下站起身的莫亞。

　「像沙達斯這樣的巨龍，殺了實在是可惜。倒不如讓它作為梅裡的守衛者，這樣不是更好嗎？死靈王拉法，不，或許……我該稱您為大精靈王、龍神卡雷茲。」

　「……果然是已經解開封印，底氣十足啊！難道你以為仗著神族的身份我就不會對你動手嗎，艾拉拉·薩伊，終結時刻的黑暗之子。」

　「早在我的父母將我送到這個時代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再是那個預言中，會給世界拉上最後帷幕的破滅之子。命運的轉輪已經脫離它原本的軌跡，這一點，相信早該在千年前就已經解開封印的龍神比我更清楚。」隨著記憶一點一滴的恢復，莫亞也逐漸瞭解，命運女神亞潔爾親自降下的預言。

　安尼西亞本該在最後時刻就毀滅的，無論神或是其他生物。

　混沌母神的降臨讓喧囂了數萬年的安尼西亞完全沉寂在死的世界，再不會有任何的生命，沒有人、神、精靈、獸人和古龍，所有一切都會隨著最後時刻的到來而消亡在虛無之中。

　正是害怕這一時刻的到來，黑暗與光明神族才會以平衡地上界為由，封印擁有直接召喚母神力量的龍神卡雷茲。可惜，儘管諸神為防止終結時刻的到來做了不少犧牲，命運之輪依然朝著它的終點一點一點接近。

　擔心龍神死亡會讓自己喪失神格，而偷偷更改了封印的夜神哈斯。

　為了讓女兒擺脫淒慘命運，將唯一子嗣送到千年後世界的黑暗祭司。

　從不知名時空來的異界人，代替黑暗之子開啟封印的羅蘭。

　命運在諸多外力的作用下脫離了它原本的軌跡，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

　即便是龍神卡雷茲這般強大的存在，也無法知道那已定下的未來會有著怎樣的改變。

　「的確，你說的沒錯。按照預言，這個世界應該在千年之前就毀滅，化為只有死亡的虛無空間。我現在也不知道安尼西亞的未來到底是什麼，反正我對破壞沒興趣，現在唯一想做的脫離封印的禁錮。或許……或許喜歡躲在死域的摩拉才喜歡把這個世界變為一片虛無，光明神族的傢伙應該找他才對。」想起還有八個封印尚未解開，還無法恢復龍神身體，目前只是死靈之王的拉法當然不敢有過激的舉動。

　雖然受到光明神使的重創，但總算把第一道封印所封禁的力量全部都吸收了，原本打算多休息一段時間的，可又不能放著作為寄宿體的羅蘭不管，懊惱的拉法只得冒著再度遭到淨化之光攻擊的危險現身。

　目前還是只能依靠這個黑暗一族……至於紅龍沙達斯，就念在它是少數沒有倒戈的龍族，饒它一命。

　「沙達斯·沙魯，我必須潛回冥獄等待復活的時機，如果要體現你的忠誠，那麼你就留在這裡協助暗夜祭司，解開剩下的八個封印。」想起煩人的光明神使，拉法又給急於表現的紅龍下達另一個命令；「雖然不允許直接殺害神使，可那個光明神使實在是討厭，還是給他一點教訓好了。」

　由於時間停止十分耗費元素之力，剛恢復一點力量的拉法不可能長時間持續使用這種能力，在簡單地交代了第二個封印的大概位置後，死靈之王打算再次回到冥獄休眠。

　在收回「時間停止」的同時，借助著大地之鑰的力量，死靈之王再一次開啟了通往冥獄的通路。

　「自己多保重吧……」再次騎上夢魘，羅蘭同拉法一起進入扭曲空間，莫亞跟她心裡都知道，下次相見，將會是很久以後，或許……再也沒有下次。

　通往冥獄的扭曲空間消失後，梅裡城又恢復了先前的吵雜。四處逃竄的居民，不停詠唱防禦法術的黑暗牧師以及正準備施展淨化之光的光明神使都從靜止狀態恢復過來。

　「轟！！」

　接受龍神命令的沙達斯立刻將攻擊目標改為光明神使，附近的房屋都融化在它灼熱的火焰中。

　安德羅還沒弄明白發生什麼事，就見原本是來襲擊梅裡的紅龍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撲來，而且張口就是高熱的吐息。

　「光之盾！！」

　荒亂之中，安德羅張開防護結界，硬接下紅龍的火焰攻擊。

　糟糕……他所持的光明神器幾乎沒有什麼攻擊力，只是對亡靈和黑暗一族有效，和紅龍對上保證吃虧。

　不敢再正面接下紅龍的攻擊，安德羅穿過快要倒塌的城門，朝著聖龍騎士團的方向狂奔。

　幸好他的防禦法術夠強，否則一路追趕的紅龍早把這位光明神使烤焦了。

　逃進騎士團的安德羅怎麼也不明白，死靈之王究竟是怎麼逃走的，還有，那頭紅龍又為什麼要攻擊自己？！

　在紅龍強大的噴吐攻擊下，聖龍騎士團狼狽地朝黑森林撤退。

　「西爾斯那個笨蛋……既然光明神使已經跑了，再滯留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也趁機離開吧。沒有光明教會的保護，我們留在這裡也只是給莫亞當復仇的靶子。」巴圖亞看情形不對，也決定混在人群中離開。

　白玲沒有反對，她也贊成巴圖亞的決定。

　沒想到會跑出一頭紅龍，將他們佈置了許久的計劃全都攪亂了。

　既沒有光明教會，也沒有明蘇，法利安的使者至今沒有蹤影，這次的和平會議……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