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和平會議 第三章 漠視的理由

　與各地商業聯盟的會談出奇的順利。

　和國家不同，商人看中的是梅裡未來的發展。

　梅裡城內的商業工會，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因為有暗夜精靈作後盾，不僅是潛伏盧索地區的盜賊和半獸人不敢襲擊掛有梅裡標誌的商隊，就連一向危險的死亡安杜內斯走廊，也不再像以前一般可怕。時常襲擊商人的巫妖，也對暗夜精靈十分的忌憚。凡是打著梅裡商業聯盟的商隊都能平安抵達最後一座綠洲——芬格。

　梅裡本身所處的位置，就已經有足夠吸引力。不止是來自東大陸，還有從其他大陸來的冒險者、傭兵，再加上經過冰蓋進入賀因維加的外來商隊，注定這座小城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北方、乃至整座大陸最大的商業都市。

　尤其是聽到莫亞所開出的一系列優渥條件後，商人們紛紛簽下了合作協議。

　魔金、秘銀、水晶礦石等等貴重金屬，以及可用做製造魔道具的魔獸核、皮毛這些地區特產，換來了香料、葡萄酒、布匹、水果、糧食——梅裡最缺乏的物品。

　這是見到仇人之外，最讓莫亞高興的一件事。

　「沒想到和平會議也有這樣的附帶效應，應該多舉行幾次。」

　結束了與商人的會晤，莫亞與畢爾菲特躲在城主府的書房裡，商討關於商業聯盟增加合作夥伴相關事宜。

　對於今天的收穫，兩個人都十分滿意。

　除了一小部分還在觀望的商業工會，大部分都已經決定和梅裡直接通商。有了這些商人的加入，梅裡的經濟也能得到更大的發展，用不了幾年，梅裡就能擴建為一座不亞於安傑裡特的大都市。

　「一百年才舉行一次的會議，各地的商業聯盟當然十分重視，這該說是光明教會絕對沒有想到的後果吧。他們原本只是想借會議的名義來查探梅裡的實力，卻沒想到在商業上給我們鑽了空子。關係到賀因維加大部分商業同盟的利益，即便是光明教會，也不能輕易對梅裡出手，這為我們擴建的工程又爭取到了一些寶貴的時間。」畢爾菲特一直都主張先發展商業，這項政策現在終於發揮效力了。

　「岩石城那邊有回音了嗎？」

　想起擴建必須的主要勞動力，莫亞也順便詢問有關地底矮人的消息。

　早在決定擴建城市之初，她就派遣了信使前往岩石城，希望能用高薪聘請他們來修建梅裡的外部防禦建築。

　無論是實用性還是修建速度，地底矮人的修葺的建築都遠遠高出於人類工匠。這也是莫亞不惜以暗夜精靈所佔據的礦藏中，最為珍貴的兩種作為交換的原因。

　「矮人王回信了，說他將親自挑選族裡的能工巧匠。就是在酬勞方面，想再增加魔金和秘銀的交易量。」早在半個月前，畢爾菲特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因為莫亞當時人在冰晶，回來後也沒有時間告訴她，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說。

　「哼！這些矮人可真會挑時機。等暗夜精靈帝國重建後，一定讓他們把吃進去的份都吐出來，現在……就姑且由他們加價吧。」

　對於矮人突然要求增加交易的數量，莫亞不以為意。反正以後還會討回來的，就讓他們得意一陣子好了。

　「明天就是和平會議正式召開的日子，你先休息吧，這樣才有精神對付那些心懷不軌的外國使節。」

　看到莫亞一臉的疲憊，原本想好好詢問她這些天旅途經過的畢爾菲特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

　也好……的確是很累呢。

　已經是深夜了，忙碌了一天，真的該好好休息。

　抬頭看了一眼擺放在桌上的沙漏計時器，莫亞離開書房，返回她位於城主府西側最裡端的的寢室。

　不出意外地在走廊盡頭，發現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會來。」

　等候在走廊的陰影中的，是已經褪下鎧甲的西斯塔爾。身著白色長衫的他，此刻卻是一臉的陰鬱。

　「說吧，這次我又有什麼地方惹你生氣了。」在房間的寬大躺椅裡找了個比較舒適的位置，莫亞懶散的發問。

　「對於傑安的處罰，你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傑安……你不是很討厭他嗎，怎麼現在又打算為他說情？憐憫？仁慈？」

　「莫亞！！」關上房門，一向少言的西斯塔爾疾言厲色開始的指責；「無論怎麼說，他都是你的下屬。是，他是失職了，枉顧你的命令率隊離開，是該受到懲罰，但你怎麼可以一點都為之所動？」

　「一個有野心的部下並不難駕御，只要適當的給予一些物質上的獎勵，就可以換取到絕對的忠心。但如果一個不安好心的部下，無論你對他多麼的器重，到最後他還是會背叛你。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從一開始就有目的接近我的部下求情。」聽到西斯塔爾這樣說，莫亞也不由提高了嗓門。

　西斯塔爾居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和自己怒目而視，自從他們認識起，這還是第一次，為了別人的生死、利益而對立。

　「傑安？怎麼會……據我所知，他是祭長專門培養的秘密隊伍。在前往冰晶之前，就連他們所屬的家族都不知道血薔薇的存在。你為什麼要懷疑祭長的苦心？他不是一直都很照顧你嗎？從你成為祭司的那一刻起，時刻提醒你作為祭司的義務、以暗夜精靈的大局為重，作為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老人，你還想期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已經貴為大祭司、將來會君臨暗夜精靈帝國的你，根本沒有必要擔心祭長會對你不利。」

　在夜之都與薩爾托的短暫相處，讓西斯塔爾體會到，祭長是真心希望暗夜精靈帝國能復興，他將畢生的精力和期望都澆注在注定不可能實現幻想中。

　在充滿了殺戮、野心、陰謀、背叛的暗夜精靈中，祭長以高壓手段統治全族的同時，也不放棄再次振興帝國的夢想。

　從深淵祭司雅蘭思那裡聽說了祭長為了興復精靈帝國，所做出的種種努力後，西斯塔爾不禁對這位記憶中嚴厲的祭長肅然起敬，對莫亞懷疑傑安的身份，他當然會反感。

　「我有說是祭長嗎？真是的，你急躁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不是祭長？那是誰？」

　「大長老安斯特，雖然一開始我也曾因為傑安是祭長親自委任的近衛隊長而把這個懷疑否決了。但……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會發現傑安真正的身份，其實也不能全算巧合。

　隨商隊南下的時候，莫亞無意中發現，傑安曾利用魔寵發送訊息。原本她還猜測是給祭長的回復，也就沒有在意。

　可當她在羅克鎮聽瓦德爾說起，巴圖亞兩個小孩身上留下了古代語的復仇留言，這立刻引起了莫亞的警覺。

　那兩個被殺的騎士應該不會做出對死者不敬的事，那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她的近衛隊長。

　因為傑安是她離開後，唯一接觸過屍體的人，除了他，莫亞再想不出什麼人會故意要寫下「監獄」和「復仇」兩個詞，要不是恰好扮做黑魔導師，那她苦心安排的計劃不就白費了嗎。

　這些，都是從魔法公會副會長那裡得知後，莫亞反覆推敲得出的結論。

　攔截下帶著信件北上的魔寵蛇，這一看才發現，收信人居然是大長老安斯特。

　接下來，就是輪到她最拿手的黑暗法術出場。

　在進入貝納城的前一天，莫亞找了個機會，給傑安施展了迷幻術。果然在傑安記憶深處，尋找到他隱藏已久的秘密——連祭長也沒有發現的秘密

　原來傑安是大長老的最小的兒子。

　在幼年時期，就被悄悄換入普通貴族家中。

　連祭長都沒有發現，他精心栽培的近衛隊長會是大長老的眼線。

　「原本，安斯特的目的是想在各個家族安插內線，好在祭長死後奪取暗夜精靈的統治權。我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當然現在不是除掉我這個唯一能使用神器的祭司的時候。按照他的吩咐，傑安打算使用假身份意圖先騙取我的信任，試圖在精靈帝國光復後殺了我，取而代之。可是這次冰晶之行，帶回了象徵精靈王統治的王權，安斯特再也忍不住了。他要傑安務必乘我外出的這次機會下手，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我活著回梅裡。想當然，挑撥我與北方魔法公會的爭鬥就是傑安想到最理想的辦法，他故意模仿我的字跡，在屍體上留下『復仇』、『監獄』這樣的留言，可沒有料到，我臨時改變身份，他只好再次用魔寵與父親安斯特聯繫。答覆是稍安毋躁，找下一個機會。緊接著，我在地下洞窟裡突然失蹤，傑安立刻放棄搜索，帶著其他隊員返回梅裡。」後來的事，即便沒有親身經歷，莫亞也能猜出個大概。

　「祭長對於傑安放棄原地搜索的行為感到懷疑，於是給他來了一個記憶探察法術，當然也發現了大長老就是傑安父親的秘密，一怒之下給他施展了最嚴厲的懲罰也就在情理之中。對於我的解釋，你還有什麼疑慮，西斯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