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遠行 第十六章 山丘上的王國·夜幕(一)

　絢麗的火光在夜晚十分清晰，蜥蜴人的慘叫聲不時響起，伴隨著的還有指揮官憤怒的嘶吼。

　薩奎恩營地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只等蜥蜴人發動衝鋒，早已在大門後待命的部隊就會衝出去和敵人決一死戰。

　然而，沒有人知道，就在距離營地不遠的一座小山上，有一支部隊隱蔽在生長茂盛樹林裡，正確的說他們剛剛抵達這個極具隱蔽的樹林。

　數量不雖然不是很多，但騎兵們個個都體形健壯，一看便知是作戰經驗豐富的正規軍。

　寂靜瀰漫著整個部隊，唯一的說話聲，就只有那三名站在部隊前方、從華麗的鎧甲就可看出身份的指揮官，他們正對剛才發生的一幕發表各自的看法。

　「是魔弓手，很少見啊，尤其是在薩奎恩這樣的邊境地帶。雖說冒險者不少，但東大陸的魔弓手可一向是一稀而著稱的。這種具急具遠程威脅的特殊職業本身在魔法發達的東大陸就不受歡迎。再加上，這裡還有弓術一流的暗夜精靈，這個人……很有意思啊。」一個體型魁梧的中年大漢對於剛才那如同流星一樣劃過天空的魔法箭大加讚歎；「由於大部分魔弓手都師從白精靈，在東大陸上他們的日子並不如在南或西大陸那般自由。這人敢進入東大陸，說明他膽量不錯，尤其現在暗夜精靈開始在地表活動的非常時期，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大搖大擺顯露自己的身份，不是極有背景，就是極有膽量。」

　「雷斯說的不錯，照剛才那個情形來看，那名射箭的魔弓手絕非泛泛之輩。能在那麼遠距離射出的箭還命中目標，這需要不但極強的臂力，還要有很好的眼力。而且，還附帶了如此具有殺傷力的範圍魔法，我敢肯定，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魔弓手。」旁邊身著寶蘭色盔甲的青年騎士點點頭，十分贊同他同伴剛才的發言。

　「的確……，烈焰之觸是個大範圍的殺傷性法術，就一名魔弓手來說，這個法術太高級了。七級的中階法術，也只有中階法師才能施展出來。」最後一人是年長的老人，雖然鬚髮皆已花白，可他眼中不時閃動的智慧之光顯示出這位老人是個頭腦十分靈活之人。

　另外兩人當然聽懂了他剛才的發言中所蘊涵的意義。

　要想施展出中階魔法，施法者就必須先是中階法師，這是對魔法稍微有點認識的人都知道的常識。

　「那就是說……那個射箭者是名擁有中階法師能力的魔弓手吧。」名為雷斯的大漢若有所思的把目光再一次投射到營地的哨塔，雖然看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名射出魔法箭的魔弓手就待在那兩座哨塔之一。

　「不，應該說是個擁有精準箭術的中階法師更準確。」老人很明確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也許你們還不沒領會這二者之間的差別。」

　「誒？」其餘二人聽了老者的話頭詫異的回過頭。

　「呵呵……軍人就是軍人。雷斯、賴爾，你們兩個都是軍人出身，雖然在指揮作戰上都是一流的指揮官，但在魔法上的造詣可說完全為零呢。」老人呵呵的笑著說道；「你們認為自己所理解的那些入門，其實在懂得法術的人看來，卻是再基礎不過的常識而已。」

　「米耶魯老師的意思是……」名為賴爾的年輕人還是不明白，這二者之間的區別。

　「你想，一個精通箭術的法師和一個精通法術的弓箭手，有什麼區別呢？」

　「您的意思是……」略微意識到老人所要表達的真正意圖，賴爾突然領會到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不錯，雖然乍一看，二者並無區別，但實際上在法術的控制和能力上有著天壤之別。一個粗懂一精通，即便是使用同一法術，所造成的傷害也會截然不同。眾所周知，法術能造成傷害是以施法者本身的魔力為準，魔力越強，所施展的法術所能造成的傷害也就越高。即便是一個普通的火球術，在一名中階法師的手中施展出來的威力也絕對比一名低階法師施展出來的要強。」

　中階法師……在東大陸，所有能成為中階的法師幾乎都被籠絡到各自所在的王國宮廷術師團，像這樣隨意遊蕩在邊境地帶上的……到底是什麼人？

　雷斯立刻聯想到其他方面，或許，這個讓人吃驚的魔弓手是某國的宮廷法師，受了某個秘令而來，就如同他們一樣，為了國王的命令而聚集到這塊處於三國邊界的三不管地帶。

　「那米耶魯老師的意思是，那名魔弓手是某國的宮廷術師了？」年輕的賴爾和雷斯所想的也一樣，他現在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還不能確定。至少，在親自見到本人之前，我們還不能確定。」米耶魯，被稱為「老師」的老人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所想的卻是和雷斯、賴爾截然不同。

　「看！是頭飛龍！！」指著從營地裡飛起的飛龍，賴爾十分好奇，它的主人是誰呢？會剛才引起議論的那名魔弓手嗎？

　「果然……」

　飛龍背上再一次亮起了耀眼的光芒，一支帶著火光的箭鏃飛向蜥蜴人，再度引發了蜥蜴人憤怒的咆哮。

　又一次的火焰洗禮，雖然沒有達到第一次的效果，卻也再一次造成了不小的傷害。這讓蜥蜴人十分憤怒，它們紛紛舉起了手裡的弓箭，密集的箭雨飛射而至，但絕大部分都被魔龍閃身躲過，即便有少數能接近也都像碰上一堵牆壁一樣，折斷了箭頭，落在地上。

　「射擊！！」

　在指揮官憤怒的嘶吼聲中，魔龍依然盤旋在空中，不時落下帶有光芒的魔法箭鏃讓下面無法擊中的蜥蜴人逐漸呈現狂暴化。它們完全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進攻營地。

　「真有一手，居然只憑一個人就成功吸引了整個蜥蜴人的部隊。」威克讚揚的目光在回頭時卻迎上了蘇爾擔憂的眼神。

　「你還在擔心什麼，老朋友？」

　「這局面不可能一直維持到明天，你看……天黑了。蜥蜴人的實力應該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想想那傳說，威爾，我很擔心。」蘇爾很明白，只憑魔法箭鏃是不可能整個晚上都將蜥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那乘騎在飛龍的魔法女弓手身上，一旦蜥蜴人的指揮官轉頭攻擊營地，真正的戰鬥才算開始。

　「……沒辦法，能拖一時是一時。我們營地裡的傭兵和沒有作戰能力的商人幾乎是成正比的，要想守住這個營地，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困難了些。」

　威克注視著沉入大地懷抱的太陽，夜幕的降臨也讓營地裡的人因蜥蜴人的傳說而產生恐懼的恐懼開始擴散。

　「天黑了……」人們都低聲念著同一句話。

　「天黑了，終於可以一睹蜥蜴人夜晚無敵的真面目了。」遠在山丘上的雷斯有些興奮的關注著蜥蜴人，果然，天黑後，他們立刻停止了射擊。

　意識到蜥蜴人即將採取行動，米耶魯立刻想起，是否該通知這次突襲的最高指揮官。

　「終於開始了嗎？」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老人身後。

　「公爵殿下……」三名指揮官同時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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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停止攻擊了……」坐在路奇背上，不停使用手中魔導弓射擊的莫亞自然也發現蜥蜴人停止了對她無痛無癢的攻擊。

　就在同時，一股熟悉的力量引起了莫亞的注意。

　就在蜥蜴人中間，一股邪惡的力量開始散發。前排的蜥蜴人紛紛後退，露出了一直隱藏在它們中的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神秘人物。

　與其說那是長袍，不如說是塊爛布更為形象。髒污而滿是灰塵的布袍上有不少小窟窿，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仍可以看到白色的食腐蟲在那些窟窿鑽出鑽進。

　「我的僕人，甦醒吧，為你們的主人奉上鮮美的勝利果實。」舉起了蒼白而附著著腐肉的骷髏手臂，在嘶啞到能另人耳發痛的嗓音召喚下，被燒焦的地面表皮被由內而外的掀開了，一排一排的屍體從地下站起。

　「去吧，我的僕人。去撕碎去吞噬那些膽敢阻攔在我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阻礙。」對應著這瘋狂口號的，是一雙沒有眼瞳卻依然散發出血紅光芒的眼睛。

　一道道陰冷的氣息從這名神秘人物的身上散發出來，如同被吸取了生氣一般，大地變得比被火焰燒過還有要漆黑，周圍的植物也在迅速枯萎、衰敗。

　「是亡靈！！」

　營地裡的人驚恐的叫喊起來，哀嚎聲立刻在商人中傳播開。

　「巫妖……」莫亞瞪著地面上一副無人能阻、狂妄姿態的骷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