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封印 第二十二章 遠征·心臟（下）

　古龍……

　亡靈君王看到突然出現的巨大古龍，顯然也意識到那個剛被它吸食了鮮血的人類一定和這頭龍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否則處於中立陣營的古龍是絕對不可能因為人類而介入其他物種之間的紛爭。

　恩……那是……友人之戒指！？

　它這才注意到人類少女軟軟垂落的左手上佩帶著一枚十分不起眼的銀戒槄榾榜槊，摭摔摎摙裡面注有它十分熟悉的氣息，那屬於龍族現任的統治者——龍皇奧菲裡克。

　這麼說慢慱慵慴，餅餂飹馜那小鬼就是傳說著大賢者的後代。

　一個失誤。

　友人之戒對於龍族的影響超乎尋常。

　不過，骸骨之王對於多出一個敵人也沒有太大的驚奇綿緂綮綯，鄰鄲酷酴顯然它對自己的實力十分有自信。

　即便是古龍，在這位君王的眼中慛慖慡慲，銙銛銘鉸也不過是一個強力對手而已。

　而對於開啟空間之門趕到深淵魔域的紅龍來說，它的眼中再看不到眼前已經將它視做敵人的亡靈，只是怔怔的凝視著躺在自己雙爪那早已斷絕氣息的人類少女

　「亞里沙……」

　鮮血的流失讓她的生命之火也隨之熄滅。

　已經看慣了生命凋零的紅龍心中泛起一陣酸楚，那不屬於古龍，也不該有的情感深深化做一張掙不開網，將它牢牢的網住。

　同時無法忍住的，還有那從內心裡發出的憤怒。

　感受到紅龍身上的怒氣，西斯塔爾連忙驅策魔龍路奇擋在莫亞身前。

　雖然他不知道紅龍為什麼會對莫亞發怒，可他不允許紅龍對莫亞有任何的傷害，即便……他明知自己不是古龍的對手。

　看著那擋在自己血盟身前地大精靈。看著他眼中的決絕，沙達斯更加無法抑制心裡的悲痛。

　明知道不該遷怒於旁人的，明知道自己讓亞里沙與那黑暗之子待在一起，勢必會讓她那脆弱地生命隨時消亡。理智告訴它，不該與人類有太多的交集，不該讓她再繼續左右自己的想法。可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心，卻又承受不住。

　不該啊，沙達斯。

　你作為超越輪迴和時間的古龍，不該讓自己輕易捲入那紛爭的塵世，不該捲入其他物種的爭鬥中。

　可是……

　可是……

　看著掌中逐漸冰涼的軀體，看著那沒有活力的小盜賊，看著她蒼白而沒有血色的面容。那早已不知道何時埋藏在心底地情感終……還是沒能隱藏住。

　「沙達斯……」清楚的感覺到紅龍的憤怒和悲哀，莫亞越來越肯定她之前地猜測。

　那無法掩飾的痛楚深深的灼傷了莫亞的雙眼，那掩藏在其中的情感。那苦楚她也曾多次感受到。

　沉沒地詛咒神殿裡，那時光海彼岸，美麗的女祭司西西亞總是帶著哀傷的面容，那聽自己講述悲慘人生時地憐憫和不忍。

　時光縫隙的彼端，父親那嚴厲卻又勸說的字裡行間的眷戀。那對生命的憧憬，那希望自己活下去的期許。

　每每受傷和冒險與敵人周旋時，西斯塔爾雙瞳中的擔憂。那無法抑制的火氣，那藏在心中無法說出的情感。

　原來……一切只是為此，只為活著，只為了生命。

　想起了羅蘭那毫無生氣地面容，那沒有溫度的軀體，那屬於往生者獨有的悲涼。

　或許……不，亞里沙對紅龍而言確實是特殊而不可替代的存在。

　那個純淨的靈魂，那個善良的人兒，不只她無法狠下心不管。就連這個看透了世間生死的古龍，也無法抵禦來自死亡的悲痛。

　「原諒我，沒能保護好亞里沙……」那種失去的感覺，她不想也不願再嘗試。

　每每想起自己以前那些無知的舉動，看著眼前痛苦的紅龍，莫亞都覺得心悸，西斯塔爾同樣承受過這樣的恐懼和傷心吧。

　雖說要復仇，要扭轉自己的命運，可是，我內心深處卻又希望能用死亡來結束一切，

　因而忽略了那些關心我的人，他們的悲傷，他們的哀愁，我用死亡得到了解脫，可他們呢……

　原諒我，母親，父親，西斯塔爾，畢爾菲特，祭長……

　你們的心情我現在才能體會。

　只有活下去，只有生命才是最真實的。

　出乎西斯塔爾的預料，紅龍沒有對莫亞發起攻擊，反而是伸出自己的利爪，在莫亞和西斯塔爾以及兩個人類驚訝的目光中，切開了它胸口處厚厚的龍鱗，一顆跳動的鮮紅心臟立刻映入眾人的視線。

　「在時間的見證下，我沙達斯願意以我一半的生命作為交換，為這個生命刻下心的咒痕，給予她我所擁有的一切力量。」

　低聲吟唱著古老的龍語，紅龍將自己的心臟切開。其中的一半在它持續不斷的咒語中緩緩飛向已經沒了氣息的亞里沙。

　剎時，耀眼的紅光閃現，紅龍痛苦的火吼也隨之響起。

　「這是……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龍之力？！」

　看著紅龍隱忍痛苦施展法術，還有它割開自己心臟的詭異舉動，莫亞不由聯想起了白龍，想起了它在訴說自己喪失了龍之力時的表情。

　「就算跟龍族有盟約，你還是不瞭解我們龍族。龍之力並不是什麼具體的照西，它就是心，是生命之力。」尾隨著紅龍一道進入深淵魔域的白龍悄然降落，如水晶般晶瑩的雙瞳中釋放出深深的哀傷；「如同那刻在你靈魂上的咒文一樣，明白嗎，純血統。」

　莫亞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說……血盟？」

　果真是如此嗎，龍之力和血盟有同等的功效。

　「差不多吧，龍之力象徵的是龍自身的力量和生命。把它給予其他生命，就能賦予對方同等地力量和壽命……那也是誓言，龍族永恆不變的誓言。」白龍看正將自己心一分為二的紅龍。發出幾低歎，「無論是百年還是千年，直到軀體死亡、腐爛都不會改變、停止的誓約。」

　「人類都是不可信地生物，高傲的火龍之王，您正在重複我的失敗。不要相信人類。他們是最卑劣的物種，我就是輕易相信了他們，才落到如今的地步，再也回不到龍島，在也見不到美麗的埃寧多緹亞的星空，只能獨自徘徊在這寒冷的雪山之顛。」

　白龍悲慼的嗓音久久迴盪著，莫亞聽了也跟著發出無聲的歎息。

　她又何嘗不是另一個失敗者。

　————

　「火龍王？！好極了，今天真是走運。」

　骸骨之王地獰笑聲打斷了這凝種重而嚴肅的氛圍，那將眾人視為食物的眼神著實讓莫亞心生不爽。

　無論它身前是什麼神，既然死亡了。那它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地神袛。

　對於這樣自甘墮落的靈魂沒有必要客氣。

　「我是不會放任你阻止紅龍復活亞里沙的，骸骨之王。」再次張開魔力，莫亞準備全力一拼。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在施展復活術的沙達斯與亞里沙受到任何傷害。

　「自大的螻蟻，你只不過是擁有一部分神族地血統罷了。我可是神，就算喪失了肉體，我也依然神。」無需吟唱法術，漢諾斯施展出一個上位魔法。

　強大的黑暗能量籠罩住黑暗學院的廢墟。黑色地雷電不斷的雲集，那屬於死亡特有的氣息也越來越濃烈。

　「死亡之息！」

　君王釋放出它特有的法術，侵蝕一切生命的黑暗之霧吞噬著經過的每一村土地。將剛被高熱火焰燒得焦黑的土地完全腐蝕。

　一直躲在後面的路菲亞和斯林看得是心驚肉跳。

　他們既不是擁有強大魔力的古龍，更不是擁有永恆生命地古龍，被那種強悍而霸道的死亡之力正面衝擊絕對會屍骨無存。

　「無效共鳴！！」

　莫亞同時啟動雙神器的特殊效果，正打算化解亡靈君主所施展的死亡法術，一個流星般的身影突地從後方衝出，直奔那吞噬一切生命的死亡之息。

　轟！！

　耀眼的強光閃過，一個她極為熟悉的身影擋在前面。

　羅蘭……

　那在心底浮現的名字，終沒能喊出口。

　想起她在哈霍德爾的黯然離去，拖著帶傷的軀體。自己為了自身以及全族的利益放任她就那麼離開……

　莫亞，你還有什麼臉呼喚她的名字，那個在心裡被你視做朋友的人，那個代替你遭受了淪為亡靈的苦難的靈魂，那個善良的羅蘭啊……

　「羅蘭閣下！！」骸骨之王驚恐的看著擋下他亡靈法術的這個女子，早沒了先前的得意狂妄。

　「漢諾斯，拉法不是交代過你，不許對她出手嗎。」

　「我……我只是……」

　「不要狡辯了，沒有得到拉法的允許就擅自進攻深淵魔域，你們是受誰的指示？發誓效忠死靈之王的你們又是受到誰的蠱惑？」騎乘著赤紅的夢魘，黑鎧的騎士淡然卻沒有溫度的嗓音中的暗示讓亡靈君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沒有……我們沒有……」

　「我們？看來背叛者不只你一個啊，漢息斯。」緩緩從胸甲浮出，金髮的頭顱面上滿是殘酷的笑容。

　「陛下！！我們沒有背叛……」看到那堪比精靈般美麗卻又讓人驚駭的頭顱，不知恐怖和疲倦的亡靈連嗓音都打顫了。

　「我說過，我最很別人背叛我，無論是神還是亡靈，你們這些不知感恩的蟲子，沒有我你們哪能以靈魂狀態存在至今。」死靈之王的現身立刻讓原本就已夠濃烈的死氣變得更加密集，路菲亞和斯林開始感覺到呼吸困難，那攙雜著冰冷的死氣正在緩緩侵入他們的皮膚。

　「摩拉這傢伙又乘我不在的時候做些多餘的事……」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雙黑女子，再看看她身邊已經轉化為大精靈的男子，拉法帶著死亡之霧，捲住已經瑟瑟發抖的骸骨之王朝它身後已經開啟的連接冥獄的通道鑽去。

　看著拉法離開，羅蘭微微鬆了口氣，轉身看著莫亞，臉上同樣是滿滿的不捨與哀愁。

　「時間……不多了，莫亞。距離這個世界毀滅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